柳征吻了吻苏亭清的额角,“起了吧?”
苏亭清缩了缩,含糊不清,“再睡会……”
柳征无奈,不过也没再陪他睡,给苏亭掖好被角,清洗穿戴好到院里练武,只是今日不得劲,往日称手的剑今日倒有些重了。
他看向房里,大概只是…累了吧。
“将军,左将军来了”下人匆匆禀报,柳征收了剑,“带他到前厅去,殿下醒了派人来报。”抬腿往前厅走。
还没到就己听到了前厅里的嘀咕声,行吧,说成争辩声更适宜,柳征眉头一跳。
“发生何事了?”柳征跨入前厅,左汇安迎上来,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将军!陛下,他把咱们的兵给拆了!”
心猛的漏跳一拍,“拆了?什么意思?”
江林上前解释,“陛下把咱们的兵分成了三批,一批归到了金吾卫手里,还有两批归到了高常和陆远将军手上,我们手上己经没多少人了。”
柳征笑起来,“看来陛下是铁了心要架空我,”垂眸,“是要灭了柳家啊……”
江林不忍,“将军……”
柳征摆手“知道了,你们回去吧。”
左汇安忍不住,“将军,那我们呢?”我们这些追随你的部下呢?
柳征沉思,“先听陛下的,臣为君忠,你们不仅是我的兵,也是陛下的臣子,总该听他的。”
诸多无奈,诸多身不由己,苏亭清涌上心疼,扶着门框,“将军…”柳征他担得起将军二字。
柳征笑了笑,回头走向苏亭清,“怎么起了没让人来叫我?” 江林十分有眼色的让几人快走。
苏亭清微微张开双臂就投入了柳征的怀里,紧紧抱着他,声音有点闷,“路,不远,我便来找你了。”
柳征抱着他,没说话,把头深深埋进了苏亭清的脖颈。“现在的,皇帝对你,不好吗?柳征?”苏亭清轻声问道。
“……不,他们对我都很好。只是……”苏亭清感觉到柳征小幅度的颤抖,他听见他说,“他们对柳家不好,只是对柳家不好。”苏亭清有点后悔了。
“我爹死的时候让我把柳家传下去,要我忠君命不忤逆。可我我已经做不到了,苏亭清我做不到了……”柳征没哭,只是眼眶通红,“柳家的兵是我父亲的心血,我保不下也保不住。”
苏亭清张了嘴又闭上,他不知道能说些什么,不知他该不该说。
让柳征出兵掩护他回北狄的计划被苏亭清搁下来,“现在他手上没有兵掩护不了我,换人。”
那人想也不想就道,“不行!殿下,除了柳征带的军队我们无法相信任何人。柳将军对您情深蒂固,势必愿意帮您!”
苏亭清握了拳头,“所以你们要我利用柳征对我的情来取得你们的皇位是吗?!”
那人静默片刻,拔高了声音,“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三皇子,优柔寡断,害人害己!您难道忘记那个在深宫中的女人了吗?那可是你的母亲!母亲!大皇子如果上台,您自己想想她还活得下去,她还话得了吗?!!”
苏亭清脸色有些惨白,“…我知道了,按计划的进行。”
这好几天里都有许多老部下都纷纷上门拜访,都想让柳征保下他的军队。
柳征心烦得很,直接闭门谢客,但清静没几天,新帝的口谕就破了他柳府的门,召他入官。
“只让我一个人入官?”柳征蹙起了眉。
“陛下口谕。”太监面不改色的笑道,苏亭清拉了拉柳征,“你去,我,在府里等你。”没有顾忌,柳征吻上苏亭清,眼底似乎有千言万语,但最终只说了一句
“等我。”
端坐龙椅之上的新帝与老皇帝的眉眼相似,柳征不免怔愣一瞬,还以为自己见到了老皇帝,施然向陛下行礼。
新帝定定的看着他,末然叹气,“柳征,你变了许多。”
二人本是自小相识,如今早已物是人非,柳征沉默,半响,“臣从未变过。”
新帝站起来,一步一步的从高处走下来,“你大婚之时,朕便命人通信于你,让你对往来和亲之人抱有戒心,但如今你仍不过是不肯信朕,对吗?”
柳征不语,新帝走到他身旁,“如今你自己也该发现了端倪。现西北仍有北狄人骚扰,朕欲派你出兵,你去或不去。”
柳征说了第二句话,“柳兵已散,兵符不在我手中,我如何能带兵?!”
“柳家的兵符从来都不在皇家手中。柳征,你比朕明白。”新帝说道,他没有止步,“北狄的三皇子以“仁”字颇得人心,只不过是一个贱婢所出遭人忽视而己。柳征,你以为他是什么乖兔子,北狄侵扰,朕再问你一遍,朕欲派你出兵北狄,你去或是不去。”
柳征闭了眼,使劲咬紧了牙,最后松了一口,“我柳家的兵还我,柳家再为你们皇家打最后一场仗。”
新帝止了步,柳征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个物是人非的地方。
新帝站着没动,“心怀慈悲的皇子会如何对待将要攻打他子民的同床共枕之人,朕还真是好奇,”
他缓缓转过身,和先皇同样幽深的眸子望着空荡的龙椅,“父皇,儿臣……是否过于狠心了?”大殿空荡荡的,没人能回答他。
正如先皇给柳征赐婚那天,先皇苍老的嗓音呢喃,“朕…是不是太狠心了些?”
柳家的兵被陛下原封不动的还了回来,柳征抚上胸口的兵符,策马回府,却被下人告知苏亭清不在府里,柳征恍惚得有些站不住,
他说过他会在府里等着…眉间止不住的戾气让所见之人皆避散,此刻他又才是那所向无敌,浑身血气的柳将军,又或者说那,才是真正的柳征。
府里静得过头了,这是苏亭清回府后的第一个想法。
下人颤巍巍的来禀告说将军今天心情不太好,请他回房里看看柳征,苏亭清不疑有他。
堪堪进门,苏亭清便被等侯多时的柳征砰的关了门,抵在了门上,他的惊呼还没出口,
“柳…唔…”柳征的吻来势汹汹,容不得苏亭清拒绝,舌唇交战,攻城掠池。
苏亭清浑身发软,靠着柳征才不至于站不稳。低哑的嗓音在黑暗中分外清晰,“苏亭清,你去了哪里?”
柳征有一下没一下的亲吻着苏亭清的脖颈,**上涌却又让苏亭清头皮发麻,“我唔…”
柳征堵住他的话,“不重要了,都不重要了。”摸上他的后腰,解了他的腰带,柳征吻着他却也不忘把门栓上。
把苏亭清往床上带,衣物落了一地,“柳征…柳征…苏亭清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喊他,声音碎得不成话,眼泪蒙了他的眼,看不清柳征的脸。
柳征捧着苏亭清的脸,发了狂般亲咬,冰凉的液体滑过苏亭清的肩颈,压抑着喉间颤抖的哭腔.“只有你能唤我的名了,苏亭清,我只有你了,我只有你了……”泪水交融,不知是欢愉还是痛苦。
柳征吻了吻苏亭清的额角,伸手擦去留在苏亭清脸上的泪痕,冰凉的唇在苏亭清额上一印,正如那天他轻轻俯身,
“别让我失望,苏亭清……”
沉低的哭泣冲散了房里的暧昧。
柳征清理了苏亭清的身子,又把他放回重新铺好的床上,细细的给他撤好被角,最后轻轻一吻他的脸颊,从梳妆台最底下的柜里找出一盒香料点上。
那是苏亭清曾经点过的,他以为柳征会昏睡一整晚的迷香。
仅仅两日柳征便把军队上下重新清点了一遍,乌泱泱的军队一眼望不到头,让策马站在前头的柳征显得分外冷冽。
新帝站在城门口,听眼线说,柳征把那位小皇子放在了府上,他笑得分外开心,“朕!预祝柳将军旗开得胜,凯旋归来!”
柳征定定看着他,忽然大笑起来,“臣,借陛下吉言,定凯旋而归!”笑声朗朗,高声洪亮,似有回声萦绕大都城,砸在新帝的心上,他隐隐冒出几分不祥的预感,但柳征已转身策马疾行,不见踪影。
把苏亭清吵醒的是徐行的马蹄声和滚动的车轮声,他蓦然一惊清醒起来,又徐行了半刻,马车停下来,车门被缓缓打开,苏亭清警慎起来,见到来人时他却微微一愣,“柳、征?”
正是柳征。
他端着东西,“醒了?正好吃点东西。”柳征身上己披着裘衣,盖在苏亭清身上的锦被落了一点,柳征将其提上来盖住苏亭清。
苏亭清脸色难看的盯着与从前并无二样的柳征,“我们…要去哪里?”
柳征开了点窗缝,让车里的东西散出去,轻笑,“听闻北狄雪下得早,我自是带你赏雪来了。”
闻言苏亭清脸色一白,猛的拉住坐在边上的柳征,颤抖着双唇,“柳征,你是不是都知道了…你是不是都知道了…”垂泪欲泣,知道自己是利用他,怎么还心甘情愿!
柳征把苏亭清往怀里按,吻了吻他的耳尖,声若蚊虫却不容置疑.“苏亭清,我送你回北狄,”
像是在撕割又痛在了心里,声音低得空洞,再一重复“我送你,回北狄。”
苏亭清抓紧了他胸前的衣襟,泪水湿了柳征的衣裳,“我未曾想要,害大都,柳征,你要弃我!”悲鸣刺耳。
“你不该禁在大都。”柳征替他穿鞋袜,脱下身上的裘衣披在苏亭清身上。
“柳征!”苏亭清抓着他的手臂,“你真的要我回北狄吗?!”柳征没说话,打横将苏亭清抱下马车,北狄的雪轻柔得很,呼呼的却冷得冻心,两匹踏雪喷着热气甩尾巴。
“我派人监视你,我知你无害大都,我也知你欲回北狄。你不该禁在大都,你该去争那个位置。”柳征把苏亭清放下来,伸手擦拭苏亭清的脸,眼底万情,“我没有弃你,亭清。待你成了北狄的王,我为大都打完最后一场战,我便随你回北狄。”
苏亭清咬着唇,抬头凑着吻了柳征的嘴角,“我答应你。我心不负,柳征,你要等着我。”下一刻他翻身上了马,柳征笑意盈盈,“好。”
白马踏雪雪飞扬,相望故人不往,寒风猎猎,柳征止步相望。
“我心不负……”他轻笑,“只要有这句话在,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柳征自先行好几日,与军队分开,去送苏亭清,他骑上马,往回驰行。
“北狄,久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