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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复仇在我

作者:薯师傅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手机滑脱到地上。他感到眼球充血,牙根发酸。


    在变成更令人嫌恶的东西之前,韩齿干脆利落地抹了自己的脖子。


    周遭的人无不被莫名的沉痛死死吸住,大家被迫观赏他的死亡,直到被泥潭吞噬殆尽。


    很显然,只言片语的结尾不足以完成整场演出,让我们把时间退回到熟悉的出发点。


    “陆豪,你这设备行不行啊?我录了半天还是黑屏。”


    “知道为什么吗?”


    田凛摇头,耐心等待对方的专业科普。


    “你连镜头盖都没摘,还有脸在这问问问。”


    她想穿越回五秒前扇飞自己。


    “……谁让你把dv机给小透的,这破相机我不会使。”


    服了,这人怎么每次都能做到面无表情地招人烦的。对方各方面都很仗义,但两人对彼此就是打心眼里不对付,眼缘这种事,谁知道了。


    小透一听到自己的名字立马飘到两人身边,以为是在埋怨自己,她赶紧递出dv机:“阿凛,你拿着这个。我拍的东西太丑了,还是你来吧。”生怕田凛生她的气。


    田凛立马满脸堆笑地推回去。这儿还有个惹不起的,今天能给我乱下药,明天再一睁眼自己指不定都泡福尔马林里了。


    扛好设备,几人顺利来到二楼。


    对了,针对小透不肯去其他地方的心理障碍也很好克服。陆豪和田凛像捉迷藏那样给她的眼睛捂得严严实实,出教室下层楼梯就好了,希望全世界的ptsd都这么好治。


    他们就是在这里遇到韩齿的。


    男生一打眼看过去很清爽,简单的宽松t配牛仔裤,顶着打理过的碎盖头,大方地走过来问好。


    他无奈地解释自己和两个朋友走散了,不过目前不急着汇合,看见三人成群结队的就问能不能一起走。大家想拒绝又开不了口,就顺手捎带上了。


    二楼的丧尸数量和三楼差不多,但分布得很散,他们用临走前从教室拆下来的破水管和铁制椅子腿尖端当武器,合力捅死几只不成问题。


    陆豪冲在最前面,用力一凿,整个贯穿丧尸的喉咙。它癫狂地在地上乱扭,没几下就咽气了。


    动作之利落,让大家都忘了自己现在的行为从功能性上来说,和杀人没什么区别。


    “战斗力也不怎么样,连叫我爸来的必要都没有。”


    这话怎么讲?田凛向来机敏,连忙追问。


    “就是个手里有俩臭钱的烦人老头。啧,我昨天给他打过电话,他还是满嘴怪力乱神的死样儿,我不想和他多说就直接给挂了。”


    韩齿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好像比起自己的小命,远离那个神叨的迷信爹更重要。


    “等一下,你用什么打的?”


    “我手机连了卫星电话。110之类的全是忙音,只能打给他了。”


    几人交换了下眼神。这下非要带上他不可了,明晃晃的富家少爷剧本,只要劝他向他爹求助,咱们不都有救了。


    “你们又是搞哪出,录真人秀?”韩齿对众人手上的设备很感兴趣。陆豪很宝贝这些相机,警惕地将它们收到身后。


    他有些瞧不上韩齿的纨绔作派,自然是不许他“参演”的。


    天气不怎么样,整个学校也连带着阴风阵阵。


    满走廊都是七零八落的尸块,白花花的场子,碾成碎末的人体组织,几人感觉把十辈子的孽都造了才会看见这么近乎炼狱的场景。


    啪叽一声,走在里侧的小透感觉自己踩到了什么,她当即定住。


    “小透,你怎么了?”终于有值得拍的插曲,田凛第一时间把镜头怼了上去。


    后面的韩齿好心提醒:“别低头,你好像踩爆谁的眼珠子了。”


    小透心脏骤停,恨不能现在就用消毒液泡脚再把鞋给烧了,她哆嗦着蹭了几下鞋底,试图催眠自己不再去想。


    “噫,你把它抹匀了。”


    田凛默默拧上了镜头盖。


    大家正在挨个翻屋子,田凛凑过来和韩齿套近乎:“哥,你说和朋友走散了,在哪啊?咱们兴许能帮你找。”


    “好像是五楼那边吧,两个临时搭子而已,不找也罢。”他开始摆弄额头前的刘海。


    突然想起来,昨晚和谢南晞闲聊的时候问过她和朋友走散的地方,也是五楼。不过对方似乎不愿意谈及细节,草草应付了几句并转移话题。


    田凛试探性地提到南晞的名字,对方也没有认识的迹象,只好作罢。


    “你们在找吃的?”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韩齿从包里拽出一袋乐事薯片:“我有袋这个,谁饿了谁吃吧。”


    马铃薯恩人下凡普度众生了,他高大威猛的形象瞬间立在了大家的脑海里。田凛抓了一把塞进嘴里嚼,小透接过来吃了几片,轮到陆豪这却连连摆手:“不用了,我不爱吃原味的。”


    我的妈呀,异教徒,绝对的异教徒,原味薯片都不爱吃的人怎么可能有正常生物的生理结构。韩齿偷偷打量陆豪,试图从他身上找出非人类的证据。


    直到薯片袋子从里翻到外掉不出一点碎屑了大家才重新动身。前面就是楼梯口,远远的,陆豪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认出是那天晚上替他解围的其中一个男生,小声邀他过来:“喂——喂——昨天谢谢你!”


    其实没指望对方真的跑来叙旧,打个招呼而已,可他瞥见几人后,表情比看见丧尸还紧张,仓皇逃走了。


    他耸耸肩,带着其他人继续向前走。更前面那个偏僻的楼梯才是他们的目的地,越不惊动丧尸越好。


    隔着栏杆,几人偷偷往下看了看。一楼密林丛生,坏消息是有不少丧尸在地上游荡,石板路被染成暗红色,仔细看的话树枝上还挂了一条胳膊。好消息是贩卖机就在旁边,以及他们看残肢看得快脱敏了。


    场面和想象中一样棘手,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拟定的战术。


    那个敦实的男生突然跑过来,吓了大家一跳。他什么也不说,紧咬着牙塞给陆豪一张纸条,转身一溜烟跑了。


    陆豪疑惑地拆开那张皱巴巴的纸:


    “哥们儿,纸条记得一个人看!!


    昨晚你走后不久,那个男的就和咱们偶遇了。他说自己亲爹就是研究丧尸病毒的,只要自己想就能被科研团队接出去。我俩欣喜若狂,说什么都要和他组团走。


    热水间多憋屈呀!先带你们去我的据点。马志透这么说。一路上他对我们真挺好的,我朋友还乐呢,可算抱到大腿了。走了半天,他突然开玩笑一样的转身看我们俩,问,那我要是只能带一个,你们谁跟我出去?


    靠,他的表情瞬间变得好吓人!搅成一团的感觉,给我俩弄得不自在。我朋友只能顺着他的话说,马哥让谁出去谁出去。我也开玩笑,就说拉倒吧,你喜欢就留这陪丧尸。他的表情恢复如初,说了句可以,那就这样办。


    我当时都被弄懵了,就看见他朝我俩慢慢走过来。哥,据点呢?他不说话,随意地从兜里掏出一把小刀,一下子捅进我朋友脖子里。


    老子吓傻了,捅了得有七八下我才想起来跑。朋友在后面直叫唤我也不敢回头,跑得肺都快炸了,冲进一间屋子把门反锁躲了一晚上,今天才敢出来。


    总之离那个精神病远点,就这样!”


    田凛看他读了半天,忍不住问:“那人两分钟写了这么多字?”


    陆豪收起纸条,自然到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一抬头对上韩齿的眼神,四目相对,对方表情冷淡得真叫人觉得什么都没发生过。


    同时,他的右手摸进裤子口袋。


    “老同学闲聊而已,我们走吧。”陆豪露出抱歉的笑,任凭田凛她们怎么问都不再说话。


    最后只能不再理这回事,继续讨论战术,商量着先派一人作诱饵,掩护其他人下楼。


    这栋楼建得有些复杂,加上其他几人才搬来新校区不久,一直以来都是陆豪引路的,因此足足兜了两圈,大家才发现不对。


    “陆豪,我刚刚好像……看见楼梯口了?”又一次站在栏杆边,小透小声提醒。


    陆豪卸下装备:“嗯,那就现在吧。”


    “我准备好做诱饵了。”


    所以刚刚走那两圈路是在思考战术?田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有些担忧:“你要在这儿当诱饵?”


    “我去楼下,你们在这等就行。韩齿,你的包里没什么东西,借我挡在胸前用。”


    韩齿答应一声,顺手把包递过去。


    陆豪接过包,突然擒住他的脊背,用力往栏杆外一推。


    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韩齿也是,他毫无防备地坠落,砰地砸在地面。


    田凛和小透无比震惊:“你干什么?”


    好在这是二楼,男生挣扎着坐起来,抬头望向众人。


    “我还以为他没胆子揭发我呢。”韩齿单是笑。


    “一切都是你编的,马志透。”陆豪没有情绪起伏,他只是在完成对骗子的指控。


    “呃,这个名字其实也是随口编的。韩国人的牙齿,马来西亚人的脚趾头,你想要我还能编出一大堆。”对方的表情越发得意。


    田凛也终于反应过来:“等一下,所以你那些背景也是假的?”


    对方不置可否:“差不多,不过我爸现实中确实挺烦人的。知足吧,我跟上上一组的人说的是我有免疫丧尸的高贵血统。就这人家都信了。”


    这次算我倒霉,拜拜。他轻描淡写地抛下最后一句话,起身便走。


    把杀人行骗弄得和抻了个懒腰一样,再平常不过。


    田凛无奈:“至少变成丧尸之前,咱们没有被这种反社会人格捅死。”其他人纷纷表示赞同。


    放心,以后不会再有这种担忧了。陆豪的视线并没有从栏杆下面移开。


    身后突兀地耸起一道低吼,韩齿再想躲闪已经为时已晚,闹出这么大动静,不可能没有丧尸盯上他。他掏出匕首,堪堪将其击退。


    手臂多出一道新鲜的豁口。


    恶人自有天收,可能这就是现世报吧。不过,看着他用湿巾不停擦拭那道伤口,几人却并没有开心起来。


    陆豪从包里翻出一样东西:“接着,你的手机。临死前给你爸打通电话。”


    手机稳稳抛进他的怀里,韩齿冷笑一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迟迟没有摁开通话键。


    接着就像开头那样,他草草地赴死了,随随便便弃命而去,殷红的血后知后觉地在地上渗开。


    关于这位不速之客的故事就像一串铁环,终于严丝合缝地衔接上第一枚。但不知什么时候,在哪枚扣子生了锈,永远称不上圆满。


    远处那个倒地不起的人再没有了动静,或许从这一刻起,他们三个才终于意识到,自己正在做的事情和杀人无异。


    但那又怎么样呢,没有办法。


    对于绝大多数事情,只消像现在这样,叹一口气,最好摆出认输的架势,平静地说,没有办法,就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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