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煮西蓝花、水煮白菜、大肉丸和宫保鸡丁。
江今澄看前面每个人端的餐盘上都是这四个菜。
“感觉不太好吃呢。”
“我也觉得。”
方砚清附和道。
“到你了到你了。”
江今澄转过头去,将餐票放在纸盒中,等阿姨打好菜递给她。
“要什么水果?”
“啊?”
隔着厚玻璃窗,江今澄俯身耳朵贴近玻璃又听了一遍。
“苹果,我要苹果,圆的,红的苹果。”
餐盘打好端了出来。江今澄双手接过对后面的方砚清和李元说:“我去找座。”
“OK,那我拿筷子。”
“那我拿勺。”
李元跟上方砚清的节奏。
她们来得不早,陆续有人吃完离开,江今澄占好位置站起来挥手防止他们找不见。
方砚清和李元从被柱子遮挡的视野盲区再出现时,身后还跟着周期,端个餐盘像是吃了一半。
“遇到就叫过来一起吃了。”李元解释道。
“行呀。”
江今澄不介意和周期坐一起吃,在陌生考点能遇上熟悉的人就很幸运了。
“你怎么来的,我给你打那么多电话你不接。”
他们没打汤,周期剥着丑橘质问李元。
“靠,你还说,你用班主任手机给我打我敢接吗。”
“又没说不让带手机。”
丑橘剥得快,也不会有汁水沾手,李元正要开口被周期递来的两瓣噎了回去,嘴里鼓鼓囊囊地说:“也没说能带啊。”
“你俩吃不吃?”
虽是问,但周期已经掰好递给她和方砚清。
“我怕冰着我牙。”
“我也觉得冰牙。”
方砚清摆手拒绝。
“还好吧,就常温。”
李元从周期手里接过那几瓣塞进嘴里。
“妈呀还常温,今天早上都零下五度了。”
提到今天早上,方砚清来了精神,筷子平放在餐盘上,哎一声叫住她和周期。
“我跟你俩说今天李元怎么来的。”
“哎。”
李元哀求似的叫了声。
“你别说话。”
“那我吃饭。”
李元听话低头。
“我们班不是最后一辆车嘛,班主任都点完名坐到座位上让我们系安全带。那个车发动机轰隆隆响,空调也特别暖和,我都要睡着了。”
“然后,他,李元。跟个智障一样把车停在操场旁边,在那大喊,别关门别关门,他还没上车。”
周期和江今澄都憋不住笑去看李元,他倒是一脸坦然地吃饭。
“天生嗓子好,低调低调。”
方砚清继续说了下去:“我当时就想谁这个点才来,我记得点名都到了啊。我探头从窗边看,诶,前面那个车车门已经关上亮着尾灯要走了,就我们班还没关门。”
“然后他大喘气上车,扒着那个栏杆问还没有座位,说他起晚了没坐上二班的车。我们班主任又给他们班主任打电话说人到了坐我们车去附中。”
“你真起晚了?”
周期拍李元肩膀问。
“我真起晚了,什么都没带我就骑电动车往学校跑。笔都是借方砚清的。”
“我还有点复习资料,待会分你看看。”
周期一副正义凛然的模样。
“你真一边跑一边喊别关门,我还没上车吗?”
江今澄笑得筷子夹不起菜,她一直在脑补那个画面,不敢想有多尴尬。
“你还停留在这儿呢。”
“不是,真的很好笑,你们想想那个画面。一个人,骑着一辆电动车来,急忙停好然后往大巴车跑,还边跑边喊。”
方砚清不太理解她的笑点,筷子戳起肉丸咬了口和她说肉丸子好吃,趁热吃。
“行,我尝尝。”
“真好吃,我刚吃过。”李元终于找到机会开口。
确实好吃,四个菜就肉丸子有点味。
“你们说,有没有可能食堂肉丸子做多了,可以免费续。”
一般这种有外校人员吃饭的活动,食堂都会多准备菜。体育中考期间,江今澄就白拿了好多没发完的酸奶水果。
“再打一份不就得了。”
“怎么再打一份?”
三人异口同声问李元。
“这就不得不说,我这人神通广大。”
他双指捏出一张饭票。
“哇。”
“偷的?”
“不会是打饭没交饭票吧。”
李元对周期和方砚清都翻了个白眼,对江今澄笑笑说:“有人回家吃,饭票就给我了,反正免费的,不吃也浪费。”
“笔都没有就来考试,倒是记得带上饭票。”
“我昨天就放口袋里了好吧,说得我刻意起晚一样。”
李元自知说不过方砚清,他也习惯在方砚清这儿吃亏,捏着饭票放在四人餐盘中间问:“谁去打?”
窗口已经没有人在排队,刚刚还要找位的食堂也也空出不少桌椅。
“石头剪刀布吧,一局定。”
“行。”
三人同意方砚清提议。
周期空着手去,端回满满的餐盘,还从口袋掏出四杯君乐宝酸奶。
“你怎么不直接拿一板?”
“拿不下了。”
他没听出方砚清话里的揶揄,说得很实诚。
“吃吧吃吧,那还有很多。”
“这也太多了吧。”
江今澄发出感慨。四个肉丸子,西蓝花和白菜都满到米饭上,米饭也多到凸起。
“附中还是有钱。”
“附中校服都有五六套,哪像一中就冬夏两套。”
“当时附中还出钱挖我呢,早知道去附中。”
抢生源这事儿,江今澄也听过。特别是边缘那种尖子生,附中就差堵进客厅聊了。
“说得跟我们不值钱一样,明明是过了统招线都被打过电话。”
方砚清怼起李元还是不留情面。
“我就不该说话。”
“知道就好。”
他们吃得差不多,放好盘子江今澄问要不要一起去三楼复习。图书馆报告厅这种好地方被远一点的学校提前要了,一中只抢到食堂三楼。
昨晚天刚擦黑就开始飘雪,边兰下班回来说明天会下大。今天早上来附中路上倒没下,等她写完物理睡了一觉醒来外面已是大雪纷飞。
食堂三楼没有空调,冻得江今澄直哆嗦,桌椅都是铁的,想趴着休息会儿也趴不了。
李元一个劲儿劝他们别睡,到考场有空调睡觉暖和,笑得江今澄又精神许多。
他们考场都不在一栋楼,走着走着最先分开的是李元。
“你们看到这条路尽头有个篮球场没。”
“看到了。”
江今澄点头。
“我走到这条路尽头,然后穿过那个篮球场排球场,再跑过一个礼堂,就到我考场了。就是那栋棕色的楼。”
附中灰色教学楼居多,红棕色楼虽远但很显眼,江今澄粗略估计一下,感觉得跑个一千五。
“真是辛苦你了。”
“命不好。不说了,我先走了。”
李元一手攥黑笔涂卡笔和橡皮,另一只手捏着他们三人凑出来的复习资料。
雪下得好大,江今澄觉得要被雪埋了。但没到进场时间,楼前警戒线绷得直直的。
他们三人在挨着的两栋楼考,畏畏缩缩挤在一起看书。
“我都不想翻页了。”
“我也是。”方砚清附和。
“我看你俩的就不用翻页了。”
周期硬挤到她们中间,左一眼右一眼看着,还催促她们翻页。
后来雪下得太大,广播又在放歌,他们讲话要很大声才能听见,而一张嘴又能吃进去不少雪喝一肚子风。
三人面面相觑,恨没有脑电波可以交流。
考完出来雪已经积了厚厚一层,随手一团就能捏个手掌大的实心球。江今澄特意避开和周期共同那条路,不曾想被他和李元堵在自己班车前挨了两下。
“方砚清他们班车太远了,你们班近。”
李元还解释为什么砸她。不疼是不疼,就是雪球碎的时候不少飞到她脖颈里,掸不干净,时不时冰她一个激灵。
早知道不把围巾放车里,不然还能挡一下。
“你俩完蛋了。”
她到路边绿化带划拉手臂长的雪,团成一个大雪球要去砸李元和周期,但她过早下战书,李元和周期两个人在她刚团好时就跑了。
江今澄班人少,分到附中更少,所以和人最多的物化地班合一辆,离二班三班就一辆车的距离。
举着雪球追到二班车前,周期也不上车,装模作样地向她走近又保持一定距离。
“给我个面子江今澄,李元他不是故意的。”
“什么面子?”
已经上车的李元探头发问,她看准时机扔了过去。但李元躲得太快只砸到裤脚。
他夸张地唧唧哇哇几声,再想和江今澄说话,但江今澄已经转头和别人搭上了话。
正是往大巴车来人最多的时候,二班三班又有不少是十四班分过去的人。
江今澄没想到会有人叫住她,尴尬地拍拍手上碎雪打招呼。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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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认识她的人太多,每个都要说上两句,最后把车上带队老师也吸引下来。也就是二班三班的化学老师,江今澄分科前的班主任。
“没找到你们班车?我旁边还有个空位,上来坐。”
“不是不是,我,我这就回去。”
总不能说她专门团个雪球来砸李元,听着好幼稚。
刚刚围在她身旁的女生纷纷扶着栏杆上去,江今澄蛮怕这位不开玩笑时脸色铁青的班主任,搓搓手没插回口袋,而是缩回袖口规规矩矩站着。
想走,但老师没允许她不敢走。
“别紧张,聊聊天而已。”
“其实早该找你聊的,班内同学聊了大半,但还没到你就分班了。你没学物化生我还挺意外,以为能继续带你。”
“化学有点难,我还是更喜欢政治。”
她低头不好意思地挠挠脸。
“学喜欢的也行。之前看你在班里不怎么讲话下课也总一个人坐着,我私下还问了不少人和你相处怎么样,他们应该没和你说吧。”
江今澄摇摇头,她对此一无所知。
“没有就对了,我让他们保密的。我就是怕有的同学被疏远了解下情况。”
原来是差点被误会了,江今澄连忙摆手解释道:“他们没有疏远我,我就是不太喜欢主动找别人讲话,大家都挺好的。”
江今澄实在不知道说什么。
她以为自己是除了学习态度认真之外再挤不出一个形容词的小透明。没去过几次办公室,大部分科任老师也叫不出她的名字。
担心她被疏远而私下找其他同学了解情况,这超出江今澄认为小透明该有的被关注度。
“老师知道,没人规定学生要活泼开朗,不喜欢讲话就不讲。当时只是看你总一个人太安静。你在十二班要是不适应想反悔转过来,我还能保你进实验班。”
这算是很郑重的承诺了。
边兰当时哄她转科也只说尽量找关系把她托进实验班,成真转科直接进实验班是因为本身就是年级很前列的学生。
“谢谢老师,我现在挺好的。”
“挺好的就行,虽然分班但有事还是可以来找我。”
江今澄抿嘴点头。
“回去吧,雪太大了,明天还得考试。”
“老师再见。”
她微微欠身。
天地白茫茫一片,漫天的雪落下,她睫毛挂着冰渣,眼中的世界也有些失真。
李元没走,只往上走了几个台阶但江今澄看不见他。
现在他下了几个台阶与班主任一起和她挥手,周期在后门探头和她拜拜,靠车窗坐的女生抹掉雾气额头贴着玻璃窗和她再见。
有记忆起,江今澄见过不少大雪,随着时间推移,那些以为会永远清晰的画面渐渐失去气味声音色彩以至怀疑有没有经历过。
这场雪会不会在江今澄生命中永远明确,她不知道也无法保证。
风雪闷死所有声响,包括她连着几次的清嗓。
她没哭,就是喉咙堵得紧。
其实她一直很幸运,遇到的所有人都很好。
——
许松年刚打开油烟机准备炒菜听到有敲门声,又关上油烟机去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雪人。
衣服上除了雪渣就是化成水的印子。
幸好还知道围个围巾,脸还算干净。
“不学习了?”
“没什么好学的,请你吃苹果。”
她从口袋掏出一个很圆很红的苹果,刚好握在她掌心的大小。
“怎么突然请我吃苹果?”
“oneappleaday。”
“keepsthedoctoraway。”
这句谚语在英语中太出名,只比howareyou地位低一点,许松年接上后半句。
“附中午餐发的,我专门留给你。”
“专门留给我?”
许松年半信半疑接了过去。不知是天气冷还是她手冷,苹果冰得像是从雪堆里刨出来一样。
“专门留给你。”
江今澄又强调一遍,她扯了扯围巾,让更多空气能流动到脖颈。
“我今天顿悟了。我觉得,人还是得主动一点,有时候别人没你想的那么不好,要释放一点友好的信号。”
“所以送你个苹果。”
江今澄觉得自己应该笑得很和气。
“你发烧了吗?怎么感觉你讲话晕乎乎的。”
“没有没有,我清醒得很。”
“我去拿个体温计,等我一下。”
他猜到江今澄可能会跑,往卧室走一步三回头盯着,出来时还是没了人影。
果然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