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鄞愣住,垂眸注视着空荡荡的指尖,久久回不过神。情不自禁伸手,用指尖轻轻摩挲她唇角。
孟书瑶不想躲避,抬眸直勾勾注视着他,眼眶泛起潮热,轻声哀求:“我不想回去当什么公主,只想永远守在你身边。”
他动作一顿,慌乱收回手,盯着沾上指尖的口脂,滑腻酥软。他耳根通红,声音发颤,难以置信地问:“你说什么?”
她快哭出来,与他对视许久,终是泄了气,心虚地低声解释:“我瞎说的。”
然后,趁他还没反应发作,捂着脸一溜烟跑了。
跑出去很远,她心里不踏实,又悄悄折返到院门,探头探脑窥视。见他仍坐在树下盯着手指发愣,一次次反复摩挲,忽然轻轻抬起,放在自己唇上。
她心满意足回房歇息,次日醒转,只记得自己做了场美梦——
她跟师父一起喝酒,师父还像以前那样疼爱她。她终于情难自已,表白了,师父却一改高冷疏离,欣然回应了她。
之后,萧鄞依然不卑不亢、端庄守礼,只是随着相处日久,待她稍微亲厚随和些。令她愈发确定,那个中秋夜,不过自己一场美梦。
却原来,真切发生过,只弄错了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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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书瑶骤然想起中秋夜种种,脸皮再厚也有些撑不住,轻咳两声、端起茶杯咕噜咕噜灌水。
萧鄞埋头拆蟹,只拆不吃,满脸笑容意味不明。他一直爱笑,无论难过、恼怒、开心,永远笑容可掬。可他一笑起来更像狐狸,眉眼弯弯、眸子发亮,透出若有还无的狡黠,像憋着一肚子坏水。
孟书瑶瞟了眼他,朝杜蘅示意了个眼神,杜蘅忙过去替他斟茶布菜。
萧鄞抬头:“公主觉得菜咸了?”
孟书瑶干笑:“不咸,只是最近胃口不太好,不太想吃寒凉之物。”
萧鄞拆完最后一只蟹,真诚地说:“难为公主迁就臣,不如尝尝这个,寒性浅些?”笑吟吟递过面前小碗。
匀净白瓷小碗里,蟹腿肉整整齐齐、码得像小山,孟书瑶脸烫得像火烧,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只能低头翻来覆去看那堆蟹腿。
石兰不解其意,十分机灵地捧哏:“难怪公主不要奴婢拆蟹,原是想吃驸马剥的。”欢欢喜喜侧身去调酱醋汁。
孟书瑶:“……”
好吧,吃掉这碗蟹腿肉,可不许再翻旧账了哦。她蹙眉打量半晌,一条、两条、三条……满满一筷子,丢进酱醋汁,翻来覆去浸了浸,大口吃掉。
萧鄞笑容一僵,显出诧异——这样明显的服软,他可从未在她身上看到过。
小姑奶奶居然变得好伺候了。
他原只想指桑骂槐酸几句,跟自己较较劲,可对面态度一良好、倒显得他心胸狭隘。于是笑容更真诚:“公主不必如此,雷霆雨露皆是……”
“不会浪费心血,一定吃完。”孟书瑶飞快打断,他越笑,她越臊得慌。思忖片刻,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径直端起那碟姜醋汁,倒在剩下的腿肉上,佯作认真看那浓郁浆汁钻进□□,将大半碗白肉浸染鲜香。
左手还搁在姜醋汁小碟上,忘了放下,尴尬得蹭手指头。瓷碟十分精美,底部有凸起的精美花纹,她手指在花纹上蹭来蹭去,忽然眼神一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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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过三巡,筵席散尽,二人一起走下画舫。
萧鄞身后长随提着打包好的剩菜,石兰在前擎着灯,杜蘅将一件大氅披在孟书瑶身后。
哒哒马蹄声由远及近,小厮牵着马车走过来,摆放踏凳。孟书瑶被石兰扶着上车,从窗子探出脑袋:“时间还早,正好去逛逛胭脂铺和珍宝阁。”
萧鄞正上车,听见这话动作一顿,退了下来,淡淡笑道:“臣不通女儿家的事,恐令公主失望。”
孟书瑶暗自松了口气:“无妨,你自有要务经办,我带她们两个一起去就成。”
“需不需要……”萧鄞张了张嘴,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马车绝尘而去。它呆立原地,生生把“贴身护卫”四个字咽回去。
长随觑着他脸色,战战兢兢道:“公子,她们坐马车走了,咱们怎么回去?”
萧鄞咬着后槽牙,挤出个微笑,柔声道:“走回去、跑回去、爬回去、滚回去,想怎么回去怎么回去。”
长随从未见他火气这么旺,吓得一缩脖子,萧鄞瞟了他一眼,神色和悦许多,抬了抬下颌:“那家客栈是卢氏的产业,马车而已,瞧给你愁得。”
马车徐徐停在萧宅后门的门口,风灯照不到的黑暗处,萧鄞在车上停顿良久,不想下去。
前院传来南风的吆喝声,正在吩咐仆妇小厮,将装好的箱笼归置起来,又询问马夫,马匹是否喂饱了,明天一早要用。
“被子多带几床,山里猎屋冷”,薜荔站在旁边,盯着他们络绎不绝,将箱笼抬上辎车,“床单被面不能有绣花,提花缎也不能用,就这种间丝素缎最好,不硌。”
又止住两个毛手毛脚的小厮:“轻点,多垫些棉絮,这箱是公主常用的胭脂和香露,瓷瓶和琉璃瓶别撞碎了。”
南风有些焦躁,左顾右盼:“公子怎么还没回来?这都亥正了。”
一小厮油嘴滑舌:“公主和驸马爷新婚燕尔,玩乐忘记时辰也是……”
“就你多嘴!”南风狠狠打断,眉间焦躁更重,略带些讨好问薜荔,“姑娘可知,公主与公子去了哪家酒楼?”
萧鄞看到南风神色,心跳骤然一突——自己是不是忘了什么要紧事?
他打了个激灵,翻身跳下车,三步并作一步冲向前院,南风看见他了,边喊边追了上去。他充耳不闻,只顾往前跑,一直跑到书房才停下来,大口喘息,拆开搁在书案上的信。
展开信纸,萧鄞只瞥了一眼,勃然色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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琳琅阁是珪山最大的珍宝坊。
一走到门口,孟书瑶和侍女就倒吸一口凉气,倒不是没见过好东西,而是——太闪了。
四面八方灯台,都罩着昂贵的琉璃罩,将铺子照得纤毫毕现,明晃晃反射着罗列柜台上的各色首饰,珠光宝气、璀璨夺目。
珍珠流苏禁步、翠玉蝴蝶钗、珊瑚梅花簪、赤金虾须镯……二楼雅间内,小二将首饰一样样排出来,觑着孟书瑶神色,见她一直淡淡的,只有那串珍珠项链摆出来时,眼睛才亮了一瞬。
旋即,又恢复如初,甚至微微蹙眉。
薜荔替她传话:“主子说,这珠子不够圆润均匀,太小家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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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二仔仔细细打量了孟书瑶一番,忙赔笑:“小的有眼不识泰山,阁里有上好的东珠,小的见识过这么多客人,也就贵人您这气派配得上。”
孟书瑶微微昂首,笑道:“沧海月明、蚌病生珠,虽价值高昂却并不稀罕,不知你们这儿有没有深海凤螺孕出的红月珠?”
此言一出,石兰和薜荔同时一愣:“红色的珍珠?这珍珠,白的黑的虽贵,却都有得卖,红色的……”
孟书瑶微笑颔首:“我这一身重莲锦红衣,配螺珠才好,去问问你们掌柜,有好的尽管拿出来,莫要藏私。”
小二从善如流,忙小碎步跑下去,过了不到片刻又匆匆折返,满脸喜色:“咱们掌柜说,遇见识货的主了。前年梁国阊江来了个海外珠商,手头十多颗红月珠,成色上佳,有价无市。咱们内掌柜正好拍得两颗,珍藏至今,还请贵人借一步叙说。”
孟书瑶起身,石兰和薜荔忙紧随其后,小二忙说:“红月珠宝光四溢,非命格大贵之人不可见……”
石兰登时怒上眉梢,孟书瑶淡淡道:“无妨,有暗卫一路跟着,你们在这儿等着便是。”径直起身,随小二走了出去。
二人一前一后,穿过曲廊,开一扇小门、从一道狭窄木梯下楼,再过庭院,穿花拂柳直至一处夹道、人迹罕至。小二回头看了一眼她收在袖中的手,孟书瑶却没拿出来,只微笑着问:“桑高而白,宜何地?”
小二递递给她一枚花钿,纯银雕琢、芙蓉花形状,不假思索答:“墙禺而篱畔。”
孟书瑶颔首,纤细白腻的手从袖中拿出,摊开五指,掌心躺着一枚黄铜雕刻的玉兰,花序生着锯齿。小二接过,在粉壁上摸索一番,以一定次序按下,粉壁的一处凹下圆孔,小二将黄铜玉兰的花序插入小孔,轻轻转动。
平整光滑的粉壁上,忽然绽开四条细缝,裂出仅容一人通行的窄门,缓缓凹进。
门内走出三人,二人留在外守着,走正中的是一名黑衣女子,一见孟书瑶,眼里迸出光亮:“果然是你。”
又对小二吩咐:“雅间里那两个,知道怎么办吧。”
小二沉声道:“青姑娘亲手配的药,够她们好生睡上半天。”
黑衣女子也不多言,一手擎灯,一手拉着孟书瑶往里走,粉壁后是一条向下的甬道。
孟书瑶耐不住问:“萱姐姐,出了什么事?”
萱娘叹了口气:“上头的人传信,说戌正时分,有人有船在码头接应,这都亥正了,怕是要出事。”
孟书瑶不解:“不是半个月前,刚帮你们弄了一批出港公文,那些粮草不够?”
萱娘顿了顿,艰涩道:“瑶瑶,将军严令禁止咱们惊扰到你,所以有些事没跟你说全。咱们往外运的,不止是粮草兵器,还有人……”
孟书瑶心跳一突,涌起狂喜:“你是说,有人在救被卖到虞国的战俘?”
萱娘沉吟片刻:“之前,你在将军身边应当看到过一个标记。”
孟书瑶眼神一厉:“我在楼船上吃饭时,有人在我碟子底下沾了朵六瓣芙蓉,刚一摸到,我都不敢动碟子,那小二手里也是纯银芙蓉……”
萱娘颔首:“正是这个,瑶瑶,你听说过‘拒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