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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错位缱绻

作者:凤箫引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你怎么不躲?”孟书瑶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盯着他。


    记忆中萧鄞反应很快、动作也敏捷,不知今天怎么回事。孟书瑶也没心思练刀,拿起小桌上的丝帕捂了上去。


    萧鄞连连道歉,又问她有没有伤到,确认她额头没事后,才忙不迭用丝帕捂着鼻子,跑了出去。


    孟书瑶目送他背影,有些怔愣,轻轻抚摸自己右手腕,垂眸注视半晌。


    那块皮肤有些麻、有些烫,好似被烈火灼烧过。她蹙眉抬臂,似乎嗅到极淡的草木清香,洁净、空灵……


    她摇摇头,赶走纷乱思绪,摆出起手势,想再练一套。刀身挥出时,忽地想起方才,他站自己身后、近乎环抱,手把手指点她如何出刀。


    当时,洁净的草木芬芳、与玫瑰花的甜香融为一体,声音近在耳畔,呼吸吹过头顶,体温滚热、透过薄薄几层布料,似要贴上后背。


    她顿时感觉,脖颈、后背也开始发热,像有无数细密沙砾,在双耳、头顶、脖颈、心底一遍遍摩挲,又酥又痒。


    她揉了揉滚烫的脸颊,深吸几口气,稳定心绪。


    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被这只男狐狸勾引了。


    她目光缓缓在檐下一样样物什游移:她从他手中自然而然接过、一饮而尽的茶杯,她用得顺手的那把刀,还没收进去的捣杵捣钵、还粘着深红花汁……


    垂眸思索片刻,她叫来热水,回房沐浴。穿素色交领齐腰襦裙,斜靠在檐下躺椅上,望着横贯天穹的璀璨银河出神。


    轻轻举袖,嗅到衣上熏染的龙脑香,似清凉冰雪,带给她久违的笃定。


    她如释重负,长长舒出一口气。


    一直坐到华灯初上,才听到轻盈的足音,是萧鄞。


    他换了身干净衣袍,手和脸洗得没半丝血迹,伸臂将一物递到她眼前,正是方才给他捂鼻子的丝帕。


    亦洗得干干净净,烘干之后、洒了几滴玫瑰香露,透着馥郁甜香。素色丝绸底面泛起柔光,一角斜斜绣着粉色花朵——娇红烂漫的桃花。


    “多谢你的丝帕”,他恋恋不舍看了眼帕子,一瞬不瞬注视她双目,轻咬下唇,认真地问,“这帕子,你还要吗?”


    伸出的手发颤,明明正递给她,手指却微微弯曲,似乎只等她摇头,就立即收回袖中。


    孟书瑶一怔,忽地竟不知如何答复。


    他笑了笑,目色更深沉,重复问了一遍:“这帕子,你还要吗?”


    声线低哑如耳畔私语,带着恳求,那眸光流转、似两汪春水,温柔、纯净、无辜。


    她一个激灵清醒过来,闭了闭眼睛:“不要了。”


    萧鄞又笑了,唇角弧度越来越翘,垂眸凝视那丝帕,小心翼翼、珍惜地折叠……


    “石兰,拿去丢掉吧。”她盯了一瞬,忽然闲闲开口,“这帕子不经洗,过水就不好用了。”


    他动作一滞。


    她笑得如沐春风:“这种式样材质的,我还有许多,全是没用过的。你喜欢什么图案,我叫她们绣个十几二十条,送给你。”


    “没用过”三个字,语气略微加重。


    石兰趁他愣神,忙抽走丝帕,与一堆要处理的旧衣放在一处。


    萧鄞恍惚了刹那,眼角余光追随那帕子而去,抬头已经满面微笑:“多谢公主抬爱,不敢劳烦。”


    顿了顿,又欲盖弥彰补充道:“臣俭省惯了,方才瞧着丝帕还好,露了怯,公主见笑。”


    旋即,不等她回复,迅速施礼告辞,转身走向外院。


    转身刹那,那笑,带两分难以置信、三分苦涩、五分自嘲。


    孟书瑶坐直上身,目送他背影,不知怎的,心头涌出些歉疚。总觉得自己无意做错什么要紧事,造成如今这局面。


    究竟是什么事,她却记不得了。蹙眉沉吟片刻,她决定对萧鄞好点,先搞清问题、能解决就尽快解决,毕竟之后还有那么久,萧鄞这种聪明又靠谱的人,可不太好找。


    于是站起来,清了清嗓子:“等等,咱们今晚不在家用膳。”


    萧鄞背影一僵,不解地转身。


    孟书瑶笑盈盈道:“来这儿一个多月,还没去江边玩过。听南风说有家新开的河鲜酒楼,叫曲流觞。”


    萧鄞眉眼舒展,扬唇笑道:“听说过,一直在官署忙,未照应周全。你若有兴致,咱们今晚……”


    “我请客”,她眼神爽朗、敞亮,不带丝毫涩滞和纠结,也没有什么晦暗心绪,“我的谢礼。”


    萧鄞笑得更欢:“公主太客气了,那刀……”


    “不止是那刀”,孟书瑶悠悠打断,酝酿片刻真诚地说,“你武艺不错,今后得空多指点指点,权当请个师……武教习?”


    萧鄞笑容凝固了。


    他唇角抽搐几下,气息平稳躬身一礼:“尊者赐,不敢辞。容臣换件衣袍。”


    不待她允准,大步流星越过她,走进卧房。


    “你不是刚……”孟书瑶疑惑转身,却只瞧见房门被飞快摔上。


    “砰!”


    孟书瑶摸了摸险些被撞到的鼻子,吐出剩下半句“刚换过外袍?”


    总感觉他刚才看她那眼,带着十成十咬牙切齿。


    如果眼神能说话,怕是骂得很脏。


    .


    江边酒旗临风,有成百上千家酒楼,都开在楼船画舫上。萧鄞和孟书瑶赶到江边时,画舫、渔船、货船都挂上了灯笼,星空之下,灯笼倒映水中,与河岸上万家灯火交相辉映。


    “河鲜多清蒸,最大程度保留鲜甜,除了盐、不大用其它香料。”酒楼老板侃侃而谈,眉飞色舞。


    萧鄞转头笑道:“无需饶舌,将你们这儿最金贵难寻的菜,统统上一遍,今天这位贵人请客。”


    酒楼老板微微震惊,看了看气度磊落的孟书瑶,又看了看容貌极美的萧鄞,似有所悟。忙赔笑脸吩咐厨子去了,顺便对女客带来的侍女也更客气些。


    包间外伺候的小二疯狂交换眼神:瞧他这通身气派,竟是个吃软饭的!


    新上的鱼、虾、蟹,样样都是傍晚新打捞的,活蹦乱跳上蒸屉,火候正好。螃蟹鳌封嫩玉、壳凸红脂,鱼脍红肌花落、雪飞金盘,只略略一瞧,就能想象其鲜甜肥美。


    石兰搛了几片,蘸均匀齑和酢浆蘸均匀,放到她面前小碗里。萧鄞坐对面,切了半个香橼,将汁水淋在鱼脍上,一言不发、慢吞吞嚼着。


    孟书瑶见他只身前来,有些诧异:“西洲呢?”


    萧鄞头也没抬:“办外差去了。”


    孟书瑶碰了个软钉子,战术性端起茶杯喝水,耐着性子问:“南风下午不是在?”


    萧鄞放下筷子,注视她双眸,眼神似有深意:“犯了错,在厨房受罚。”


    孟书瑶一口茶险些喷出,忙又喝一口压下:“他?受罚?”


    萧鄞似笑非笑:“厨房李嬷嬷有个女儿,南风老跟她说笑,搞得人家以为他有那意思。昨儿李嬷嬷来找我探口风,我本想成全他们,结果那小子说,他只觉得人姑娘怕羞,逗着好玩。”


    孟书瑶听得入神,觉察到一丝不对劲,却说不上来,于是追问:“然后呢?你就为这个罚他?”


    “嗯,我罚他给厨房挑半个月水”,萧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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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凉飕飕笑了,“没那个意思,偏要去撩拨人家,该不该罚?”


    孟书瑶附和点头:“该罚,那姑娘可还好?”


    “好得很,已经想开了”,萧鄞注视着她双目,咬紧后槽牙,一字字道,“那姑娘说,再上他的恶当,就是狗。”


    孟书瑶打了个寒噤,揉揉眼睛,总感觉他那眼神,带着恼怒和幽怨。


    她更加不解,要继续问,萧鄞却已转开目光,夹了一只毛蟹,用蟹剪慢悠悠剪下蟹腿,再用针挑出一段段细长紧实的白肉。却不继续拆其他部位,从桌上夹起另一只蟹,继续剪腿、挑肉。


    石兰轻声道:“公主最爱吃的夹子肉诶,驸马真贴心。”


    孟书瑶看他熟练地挑夹子肉,总觉得似曾相识,忽地脑袋“嗡”一声,笑容顿时僵住。


    她想起来了!


    一个多月前,那个中秋夜。


    .


    中秋风俗,大抵是吃月团,点花灯。她那天兴致勃发想去逛街,萧鄞休沐,自然陪她一道玩乐。


    街上有卖兔子灯,他们一人手里提着一只。又跑去糖人摊,萧鄞试探着问能不能捏一对,她没有反对,甚至拿起那只捏着他的糖人,反复比对,笑出声来:“真像”。


    回到宅邸,她把自己的兔子灯也递给他,蹦蹦跳跳让他挂到檐下,然后一起去后院赏月。


    金银桂甜香馥郁,他们在桂花树下吃蟹,喝桂花酿。他酒量很好,她酒量也不差,兴致太高,都喝得醉眼迷离。


    醉酒的人话比平常多些,他们屏退所有侍女,聊了许多事。她跟他说小时候在重华宫,母后最喜欢摘下玫瑰做鲜花饼;说小时候自己很调皮,一天三顿打;又说翊国是虎狼窝,但是昇阳的烟花很美,洛京的花海很香。


    他也跟她讲,自己跟随卢氏叔伯远行经商,讲梁国燮陵一年一度的潮信,讲在海水里畅游的感觉,讲梁国的面条会放糖、齁甜,又说那儿的酒很好喝,温、润、甜、绵……


    后来,他们一起指着那方荷塘说,等来年花开,就摘下来做荷花酿。


    她一喝多,总感觉自己又变回当年的小女孩,对着眼前熟悉的脸发痴。扯住他袖子撒娇,说练武好累、喝药好苦,嘟囔半晌又开心起来,满眼期待地说,入秋了可以进山打猎,吃烤兔子。


    他笑得很开心:“记住了,忙完这茬带你进山,想玩多久玩多久。”


    又调侃她:“没有烤兔子,蒸蟹将就一下?”


    她看到满桌螃蟹,眼里放出惊喜的光,反复问他从哪儿摸这么多螃蟹,还担忧他有没有被蟹夹到手。


    他忍俊不禁,逗她诉苦说被夹了好多印子。她自然不信,一把薅过他的手,一点点抚过他指尖,然后得意地笑着说,就知道他很厉害、不会被河蟹夹伤。


    他忙不迭抽回手,给她拆蟹吃。


    她喜欢吃螃蟹,却体寒,吃不得蟹黄和蟹膏,偏爱那点夹子肉。于是他耐心地用蟹针挑蟹鳌,挑出一段段细长紧实的白肉,放到她面前小碗里。


    她吃得很快,忘记了自己是公主,忘记了所有礼数教养。他挑蟹鳌时,她就盯着她一举一动,像过年眼巴巴守着要糖吃的小孩。


    一只蟹,他吃蟹黄蟹膏,她吃夹子肉,拆到后来,蟹已经冷了,酱醋都盖不住腥味。


    他将一条蟹鳌挑出一半,细看片刻摇头,柔声哄她:“凉了不好吃,要吃明天再蒸。”


    她委屈巴巴盯着他,他无奈宠溺地笑笑,继续将蟹肉往外挑出一点。


    说时迟那时快,她突然探身,头一伸,一口叼走他拿在手上的蟹鳌,心满意足地高呼:“抢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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