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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簪落谁家

作者:凤箫引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萧鄞道:“我也搞不懂,他们兄妹怎么都逮着一人薅?”


    卢韶君叹气:“形势比人强,前两天昭君还让我劝劝你,事已至此、不如想开些,何必跟自己过不去……”


    孟书瑶想到灵昌那座私宅,又联想到那罕见的、来自卢昭君对他的好评,顿时猜出七八分,在脑中默默补完一出大戏。那两人说着话越走越远,她忍不住上半身前倾,伸出石头想探听更多。


    有人拍了拍她肩膀。


    孟书瑶如梦初醒,全身汗毛倒竖,一个激灵迅速转身,挥臂就是一拳。


    可惜刀伤未愈,挥出去的拳头被人随意握住。元恪站在她背后,黑眸微眯,意味深长上下打量着她:“这么多世家清贵,公主统统瞧不上,莫非是已考虑好弃暗投明,与外臣珠联璧合?”


    真真是,人至贱则无敌。


    孟书瑶垂眸,专注凝视着扇面,唇角上扬:“考虑好了——”


    她一双乌溜溜圆眼抬起,盛满盈盈笑意,一字一字说:“好好的犬豕,偏披一张人皮,可惜。”


    元恪不怒反笑,不断摇头轻叹:“确实可惜,可惜……”


    他突然动了,迅疾如电舒臂一揽,已将她卷入怀中,一手捏住她两只手腕反剪在背后,一臂勒在她颈部:“绮年玉貌,红颜变枯骨,怎能不令人扼腕?”


    呼吸混着安息合香吹过她头顶,孟书瑶被勒得眼前发黑,却笑意不减,柔声问:“你知道这儿有多少侍卫?”


    “不知道,也无需知道”,元恪右臂仍勒在她颈部,左臂缓缓松开她手腕,从怀中掏出个物件晃了晃,笑吟吟地说,“我只知道,公主与我情投意合,贵国君定乐于成人之美。”


    那是一块匀净无暇的羊脂玉,镂刻成环状,细致地贴着金箔,内环锯齿像羽毛又像火焰——虞国王室的家徽,金乌神鸟。


    环中端端刻着小篆“瑶”字。


    孟书瑶心底一寒——宗室子弟身份玉佩,作为独一无二的身份标记,宗室女往往穿上不易断的丝绳随身携带。不贵重,却是扎扎实实的贴身之物。


    她只错愕片刻,立即噗呲笑出声:“堂堂广平侯,竟做起窃贼勾当。那玉佩我又不稀罕,宗室人手一块,我既弄丢了它,让少府再制一块便是。”


    “大行不顾细谨”,元恪阴恻恻一笑,“单单玉佩自然分量不够,若众目睽睽让大家瞧见公主与我两情相悦,那可要另说……”


    闲闲说着,他忽然舒臂击向一棵古树树干,惊飞无数雀鸟。


    戍守雅集的宫廷侍卫被惊动,纷纷朝山下涌来。


    元恪不知从哪儿变出一把短刀,抵在她腰间,另一只手改勒为钳,将她揽入怀中,不细看倒像情人亲近。


    孟书瑶瞄了一眼抵在腰间的短刀,不动声色调整手臂位置、扣紧从袖口垂下的一绺飘带,一边满脸慌乱地躲避,一面听着侍卫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很好,元恪想招来侍卫围观,她也想让侍卫来围观。


    她两边小臂都绑了精巧机括,里面各装十枚毒针,足够让元恪死得透透的。


    届时众目睽睽都是见证,元恪挟利刃觐见在先、冒犯她在后,她完全可以将他当场格杀。闹到元凤澜眼前去,也是元恪不占理,大不了让她赔命。


    孟书琰继位不久,正要树立威信,这等黑白分明的事,若连自己亲妹妹都护不住,他这国君也不用混了。


    最最糟糕的结果,真将她舍出去,临死也能拉个垫背的。


    不亏!


    可惜,自己一身武艺被强行散尽,还得强忍恶心跟这玩意儿周旋半晌。


    元恪的气息越逼越近,孟书瑶身躯紧绷、指尖发着颤,极力克制马上拉下机括发射毒针的冲动。林中忽有簌簌轻响,从头顶传来。


    头顶那棵高大桃树无风自动,树冠团团簇簇的桃花忽然分开,风声萧疏,花瓣纷纷扬扬缤纷如雨,漫天花雨中,一道身影如闪电般掠出,直扑树下对峙的二人。


    元恪心跳猛然一突,只觉颈部发寒,一星冰冷尖锐抵在他跳动的颈侧青筋上,只薄薄一层皮,就能扎得他鲜血狂飙。


    “大好春光,风雅集会,阁下怎能如此唐突美人?”带笑嗓音漫不经心响起。


    有些耳熟,是萧鄞。


    靠谱!只是,靠谱得太过了些!


    孟书瑶有些懊恼,慢慢睁开眼,瞥了一眼站在元恪身后那人,旋即痛苦得皱起眉。


    啊!她的眼睛!


    萧鄞穿一件浅绯薄绸春衫,银红、金丝、孔雀羽线……什么昂贵用什么,西番莲、曲水、祥云、蝴蝶、风竹……密密匝匝绣了满衣。还见缝插针点缀着不少翠榴石、绿碧玺、翡翠,略一拂动闪闪乱晃,像把整间首饰铺穿在身上。


    还有这配色,红配绿……


    她只扫视一瞬,就感觉眼睛被一堆脏东西泡了几遍。


    难怪卢韶君说他“穿成什么鬼样子。”也不知长得有多好看,穿这身衣裳招摇过市,还能不被伤到眼睛的人乱棍打死。


    孟书瑶暗忖,视线慢慢上移,停留在萧鄞脸上,顿时心跳巨震、如遭雷击。


    满树繁英浅粉烂漫,灼人眼目,他站在桃花雨下,恍恍惚惚有些不真实。双眸清澈水润、纯粹凛冽,眼尾微微下垂,因过分干净而显得纯良又无辜。


    仍是那花里胡哨的外袍,偏他生得太俊美,压得住,反而平添精致秀丽。


    她目不转睛凝视许久,眼眶酸痛潮热,泛起泪意、瞬间模糊双眼。翕动嘴唇,所有声音全卡在喉咙。


    萧鄞笑了笑,眸中凛冽霎时消融,如两汪春水、波光流转,温柔而慧黠。


    像狐狸,收敛爪牙、伪装良善的公狐狸。


    他手中捏着一支黄铜簪,尖端正抵在元恪颈侧。


    孟书瑶恍惚半晌,直到纷乱的出鞘声响彻桃林,才如梦初醒。宫廷侍卫已将此地围了个水泄不通,腰刀齐刷刷指向圈内:“大胆贼子,竟敢挟持长公主!”


    “各位言重”,萧鄞目光扫过抵在她腰间的短刀,唇角上翘,“广平侯倾心公主人尽皆知,只是……感情之事讲究个你情我愿,广平侯何必因爱生恨?”


    元恪松了口气,忙就坡下驴,扬手将短刀扔远、同时松开孟书瑶,恭声道:“外臣一时迷失心窍,还望公主殿下原宥。”


    孟书瑶本是拼着同归于尽,见这情势已不能再发作。今天是弄不死元恪了,不过闹成这样,元恪也不能如愿。于是悻悻松手,慢条斯理整肃衣袍,只盯着元恪冷笑不语。


    对峙半晌,随着一声“陛下、娘娘驾到——”,所有人齐刷刷屈膝下跪,埋头垂眸恭声请安。


    孟书琰和卢昭君肩并肩,疾步走来,孟书琰冷峻目光扫过在场三人:“怎么回事?”


    卢韶君忙出声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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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询:“广平侯的帷帐不是在西边么,侍卫看着您回了营帐,怎又来了这儿?还手持利刃?”


    萧郁也问:“阿鄞,早起我左等右等不见你出门,怎么这会儿又来了,还跟公主……”


    孟书琰没说话,只盯着孟书瑶,眼神同样饱含疑问:你出去时候还跟宁安侯闲聊,怎么又跑这儿来了?


    很好,这几人寥寥数语、搭好戏台,就等着看她与萧鄞唱哪一出。


    她满脸同情和歉疚,瞄了眼萧鄞,深吸一口气。忽然颊生双晕,无限娇羞:“臣妹听卢家哥哥说萧鄞来了,喜不自胜,特下山迎接。”


    萧鄞默了默,似乎被她的无耻惊住,眸光流转,玩味地打量她片刻。


    旋即反应过来,面向孟书琰正色禀报:“草民听说今日公主择婿,喜得一夜未合眼,早上才打了个盹。想着穿一套好看衣袍,挑来挑去总不遂意,忘了时辰,绝无藐视之意,还请陛下和娘娘见谅。”


    他说起衣袍,众人不约而同看向他那身亮瞎眼的红配绿,眼神错愕:就这?


    及至回过味来,少男少女开始疯狂交换眼神,压低声音发出会心嗤笑。


    虞国的民风从根子上就宽松,男女自择姻缘比比皆是,此等韵事也并不少见。只是这六公主一对三,真真不负风流之名,啧啧……刺激!


    卢昭君捂嘴偷笑:“看来陛下无需再为六殿下操心。”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终究英雄难过美人关”,孟书琰目色在萧鄞脸上凝视一瞬,笑吟吟道,“也好,咱们回去吧,都散了……莫扰了年轻人雅兴。”


    卢韶君松了口气,眉眼带笑调侃:“萧三,公主这根桃花簪,你可得努力啊。”


    一群人浩浩荡荡来,又说说笑笑走,孟书瑶看着他们背影,眉峰微蹙:他们是不是忘了啥?


    忘了元恪,这棘手的显眼包!


    孟书琰刚刚即位,不愿跟翊国为难。方才萧鄞一出场就给元恪台阶下,简直一箭三雕:及时化解她的危机,将元恪挟利刃觐见这事轻轻放下,给元恪安个“因爱生恨、迷失心窍”理由、维护了虞国国威。


    她有些恼怒瞄了萧鄞一眼,却见对方胸有成竹似的,唇角微扬。


    然后,缓缓将她拉到身后护好,徐徐开口:“半个月前暗街刺杀,公主已经不再追究,广平侯何必如此执着,得不到就毁掉,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声音不大不小,离去的人刚好听得一清二楚。


    孟书琰背影顿住。


    因爱生恨是一回事,在国都派遣大批刺客、公然行凶是另一回事。


    元恪瞳孔急遽放大:“一派胡言!”


    萧鄞笑意不减,悠悠道:“广平侯也太过偏执?天涯何处无芳草……”


    “你是何人,在此红口白牙诬陷本侯?”元恪见孟书琰一行人去而复返,忙厉声阻断。


    萧鄞更笑得如沐春风:“我是何人不重要,重要的只有两点。”


    他注视着元恪双目:“其一,虞国多山,侍卫和军中皆不喜以烟花传讯,中原诸国之中,以烟花传讯的有五个国家:洺、燕、宣、庆、翊。”


    元恪脸色逐渐阴沉,萧鄞继续娓娓道:“其二,听闻贵国王室有一支暗卫,叫隐蝠卫。好巧不巧,半月前暗街刺杀,在下从刺客身上扯落一枚牛骨牌,欲与广平侯鉴赏一番。”


    元恪身躯一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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