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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他才不是老鼠屎

作者:怀蔺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自由滑结束,单人滑和双人滑的少年低龄组在比赛第一天就能颁奖。


    和其他组别不同,颁奖仪式很简单,只在后场进行。


    贺嘉岁仔细看了眼计分规则,告示栏上贴着成绩单。


    [贺嘉岁/应逢年,比赛成绩17.54分,折合15.79分,文化课平均68.00分,折合6.80分,综合22.59分。]


    仍然排在本组第三位。


    文化成绩属实有点用处,但不太多。


    “是不是你拖我后腿?”她问应逢年,“我记得我答得很不错。”


    “你每次考试都这么觉得。”


    摄像师到场,主持人到场,颁奖仪式正式开始。


    背景煞有介事放了段激昂的音乐。


    贺嘉岁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登上领奖台的心情。


    桃李杯的奖杯是邮寄的,考级证书至今还没拿到手,她没想到能先盼到一枚奖牌。


    不过奖牌不是金银铜色。


    她看着挂在脖子上的小圆饼,亚克力板上印着“铜牌”,和其他两组选手的差别不大。


    领奖台也没分高低,眼前只有三个数字,孩子们只需要找到属于自己的名次。


    他们和冠军组分享了胸前的奖牌,对方也小声吐槽,这块亚克力板比去年的还小。


    “我以为奖牌只有三种颜色。”


    隔壁选手说,俱乐部赛的总决赛奖牌倒是有颜色,且每年都会专门设计,图案很好看。


    不过进入总决赛的条件很严苛。


    贺嘉岁和应逢年在本赛季只报了一场分站试水,积分垫底,大概率不会入围总决赛。


    如果不参加少锦赛,他们会继续回到训练基地蛰伏。


    等下一次机会。


    那么下一次,总得拿枚有颜色的奖牌吧。


    摄影师拍摄的照片可以在现场冲印,贺先生觉得有纪念意义,每张图都想收藏。


    “这些图有什么区别。”贺嘉岁觉得他在浪费相纸。


    “这张的奖牌反光,那张的嘉岁眼睛更亮,不一样。”


    是吗?难怪自己总是找茬游戏的输家,眼力的天赋一点没被老天点中。


    应逢年也看过来:“他们的表演服都漂亮。”


    和那些选手相反,他和贺嘉岁一身黑。


    要不是训练服有些裁剪,和商店清仓甩卖的纯色套装没两样。


    “就是,”贺嘉岁认同,“但做衣服很贵。”


    林风致和搭档就找设计师买了表演服,不是私人定制,只两套成衣都是好几千。


    到手还不太合身。


    冯女士出声:“我有很多演出服,如果嘉岁需要,可以改一改。”


    “但我们今年没有比赛了,应该也没有穿表演服的机会。”贺嘉岁觉得没必要。


    冯女士说什么都要送出这个礼物。


    就算出不了手,请他们去舞蹈学院看看风光,也能感受感受艺术的熏陶。


    ……


    贺嘉岁的确很喜欢这所学校的环境。


    在北京,鲜少能看见可以称之为茂盛的绿化。


    槐树撑开荫凉,地上的光斑随风摇晃,皮肤感受一闪而过的炙热,可以得到树赠予的一朵小花。


    舞蹈学院也有体育场,和滨南体校的差不多模样,骑着自行车的学生带起一股热风,鼻间充斥着橡胶跑道融化的味道。


    完全暴露在阳光下,这样的气味更浓烈。


    但贺嘉岁心情好,还能转身开起玩笑。


    “爸爸,你现在很像个潦草的流浪汉。”


    光线太强,下巴上的胡茬更明显,像漫画里手动画上的阴影。


    贺先生挠了挠:“今天尝试硬汉造型。”


    “那也是硬汉中的流浪汉。”贺嘉岁有些嫌弃,努力往冯女士靠。


    林荫尽头,远离教学区的地方,职工宿舍藏在其中。


    贺先生不便打扰,找了借口逛校园,贺嘉岁和应逢年跟着上楼,走进挺有布置的家。


    连电视墙都得贴上一面通顶的落地镜。


    “我把次卧改成衣帽间,里面有我几十年的压箱底。”冯女士带他们参观,摁亮室内的灯。


    贺嘉岁说不出眼前景象的观后感,只能用打开眼界来形容。


    原来资深舞蹈生的可以拥有那么多……五颜六色,五花八门,五光十色的服装。


    “以后你和逢年也会参加很多比赛,也能拥有很多演出服。”


    冯女士从衣架上挑了一件,白底粉色渐变,从肩头到另一侧的腰际有不规则的花纹,像雪地劈开了几道褶皱。


    “就它吧。”贺嘉岁说。


    “这是从滨南带过来的,那边天气不好,衣服总有霉味,”冯女士嗅了嗅,“在北京晒透了,只有阳光的味道。”


    但花滑表演服和舞蹈服也不太相同。


    为了更能衬托节目表达,考斯特设计师喜欢用水钻点缀,普通服装的上身效果反而不好。


    “我找裁缝照你的尺寸改一改,再在纹路上烫些钻,会很漂亮。”


    “谢谢阿姨。”


    “妈妈,”应逢年幽幽问:“她有表演服了,我呢?”


    贺嘉岁揶揄:“你也想穿裙子?”


    她刚才还发现一件蓝白渐变,说不定很搭。


    “我告状,”应逢年像被踩了尾巴,举手说,“贺嘉岁私底下叫您干妈,但她现在只愿意叫您一声阿姨。”


    哇,一手好诡计。


    贺嘉岁梗着脖子,用鼻孔瞪他。


    在冯女士转身离开时,她半玩笑半认真地说:“你有这样的妈妈,就偷着乐吧。”


    ……


    暑假作业很多,语文老师光日记就布置了三篇。


    贺嘉岁在开学前一天才赶完作业,三篇日记分别写了:挑战赛前的准备,挑战赛当天的经过,挑战赛后的训练,又包括她如何快速解锁1A和2F。


    她背了教训在身上,把所有跳跃都转述为汉字,光“阿克塞尔一周跳”就能占半行。


    她还在行文最后拉踩一句,自己比应逢年的跳跃进度快得多。


    好巧不巧,应逢年的作文和她如出一辙,是另个视角的挑战赛全流程。


    他也心有灵犀,把如何学会2T大写特写。


    语文老师已经司空见惯,在课下调侃:“你们到底谁更厉害?”


    这个问题没有答案,或者说,贺嘉岁和应逢年争不出答案。


    “快上课了,应逢年怎么还没回来。”纪律委员在教室清点人数。


    除了应逢年,班里还有好几个男生没到位。


    贺嘉岁还在赌气,随便回了句:“不知道。”


    老师还没来,班里同学嚷着开风扇,刚才是体育课,大家疯跑了四十分钟。


    “天呐,有人在打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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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在窗边的同学不经意一瞥,发现操场上的风景。


    打架,还是群架,一群孩子扭作一团。


    比视线更快到达的是巡逻的老师,贺嘉岁随大流凑热闹时,操场已经归于空荡。


    应逢年旷了一节课。


    原本数学课就煎熬,贺嘉岁时不时往身边的空位瞟,比室外的艳阳天还烦躁。


    “吃饭去吗?”前桌敲响她的桌子。


    “我不饿。”


    下课,她几乎飞出去。


    附小的校园很大,两栋教学楼,一栋科技楼,再拐个弯才到办公楼。


    教导主任的嗓子快要划破天,对聚众斗殴的小坏蛋们一一数落。


    贺嘉岁听见应逢年的名字。


    她还听见主任对他的数落,说他像颗老鼠屎。


    她静静地贴着墙站,感受另一侧的炮火连天。


    贺嘉岁和应逢年打从认识就有干不完的嘴仗。


    但无论吵多少次,他依然甘愿陪自己加训,几次三番给自己带饭,甚至没少帮忙系鞋带。


    他才不是老鼠屎,是完全可以拿到满分的搭档。


    如果和林风致的臭脸舞伴比较,他的分数还可以更高。


    办公室里短暂安静了片刻。


    大概是主任没喘上气,喝水顺了两口,又继续输出。


    好饿,食堂应该没饭了。


    应该到学校的午休时间,他们快赶不上软开课了。


    下午第一节课的预备铃打响时,贺嘉岁已经坐在地上。


    办公室的门打开,走出一个又一个陌生面孔,到最后才是应逢年。


    他的鼻尖有颗痣,在窗外天光描摹下,变成小小的、凸起的一点。


    应逢年低头,看见猫在地上的贺嘉岁,伸手把人薅起来。


    “你怎么可怜兮兮地坐在地上?”


    “你才可怜兮兮的。”


    贺嘉岁想,绝不能让他看见镜子中的自己。


    头发乱糟糟,校服也有在塑胶地上滚过的痕迹,眼睛还红红的,难道被骂哭了。


    应逢年没接话,只是说:“走吧,我们回去。”


    看来,他不打算说出打架的原因。


    ……


    “迟到两个小时,无缘无故吗?”教练冷着声音发问。


    应逢年埋头,贺嘉岁也不说话,其他运动员装作忙各自的,就怕火气撒在自己身上。


    “说话。”


    “我们被老师留堂了。”贺嘉岁回答。


    “哪个老师?”


    冬运中心和附小有深厚的联系,根本瞒不过去。


    应逢年说:“教导主任。”


    “发生了什么?”


    “如果必须得解释的话,我可以只给她说吗?”他用手指了指身边的贺嘉岁。


    教练气笑:“那就把旷掉的时间补回来,晚上十点下课。”


    今天的训练气氛沉重,调皮的学生不爱出风头,连林风致和搭档也不敢站出来互相抱怨。


    教练还是没狠心把他们留到十点,看时间差不多,随便择了理由放学。


    并说下不为例。


    贺嘉岁坐在场外,四周很安静,似乎能听见冷凝管运作的声音。


    她问:“因为我吗?”


    “对,”应逢年说,“因为你会的两周跳比我多。”


    “应逢年,你的嘴和你一样不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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