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嘉岁跑到贺先生跟前,嘚吧嘚一通抱怨。
“您不接电话,我以为您不来了。”
天知道她上周满心欢喜,一连拨了多少通电话,结果无人应答。
贺先生是坐凌晨航班来的,下飞机直奔场馆,一路不敢耽搁。
连胡茬都没刮。
喘匀了气,他才把贺嘉岁抱起,顺着她的话骂道:“老板没人性,让爸爸加了几天班。”
“您不就是老板吗?”
“对,爸爸逼着自己赶在假期前搞定所有工作,”他说,“昨天航班延误,我给你发了短信。”
当时正是女儿的训练时间,他没贸然打扰。
“短信是什么?”
手表拿在手里大半年,贺嘉岁还不知道有这功能。
她自认为平时也用不着别的,只有电话才能联系到想联系的人。
叙旧的半刻钟,冯女士也风尘仆仆赶到,说着比挤滨南地铁还糟糕的出行体验。
距比赛开始不到两个小时,安保人员清理运动员通道,催促逗留的人们进场。
终于走完最后一道安检。
早上是小朋友的专场,推开准备室,全是叽叽喳喳的动静。
贺先生调侃:“嘉岁,像不像儿童节的汇报表演?”
贺嘉岁摇头,说不知道。
爸爸指的是那年,她还在幼稚园,为舞蹈表演花了很多时间。
但因为在彩排时生了病,老师最终没让她登台。
那段记忆很模糊,贺嘉岁只记得有个坏蛋顶了她的位置。
“当时爸爸没时间去,还好今天补上了。”贺先生倒笑得开心。
贺嘉岁没再吭声。
她被人顶替这件事,除了自己没人知道。
……
孩子们对彼此家长熟悉,但贺先生和冯女士还是头一次见,客套地聊着育儿经验。
文化考试后,小选手紧接辗转检录区。
家长不能再跟进内场,只能按照指示,先去往看台。
冰舞少年组刚好比完。
教练从内场退回来,指导贺嘉岁和应逢年如何热身准备。
活动关节,拉伸肌肉,跳绳激活状态。
一周跳的陆地模仿很轻松。
贺嘉岁想,这个环节好没必要。
但她瞥向应逢年,对方居然在调整呼吸,像大喘气。
“你以前比赛也紧张?”她问。
“我以前哪参加过比赛。”
“桃李杯。”她提醒。
“只学了一年的花滑,怎么能和学了六年的舞蹈一样?”
“怎么不一样,”贺嘉岁拍着胸脯,“我就不紧张。”
为了证明自己绝对放松,她信口拈来儿歌串烧,从喜羊羊唱到开心超人。
教练原本不想给他们施加压力。
但看他们过于自在,良心过意不去。
“再练练抛跳。”他说。
抛1Lo是他们刚学会的技术,就为了这次比赛。
但以目前的学习进度,一个不敢抛,一个自己跳,还没有质的进展。
“应逢年,你要勇敢上手。”
又一次。
双脚离开冰面,贺嘉岁觉得自己像飞出去的蒲公英,飘到半空,突然又变成折翼的鸟,被拽了回去。
应逢年的手放晚了。
“你就这么不信任他,全靠自己的爆发力?”教练转头,各打五十大板,“还有你,抱那么紧,怕她飞走?”
抛跳技术很难,力量、时机和默契缺一不可,他们一个都不具备。
“少年低龄组运动员,请马上到准备室集合。”
墙上的音响随时传递消息,场上清冰即将结束,终于轮到他们出场。
教练一路跟着,提醒他们再检查一次鞋和刀。
拉开通往内场的大门,视线豁然开朗。
贺嘉岁向前方望了望,她来过这个地方,熟悉的冰场,熟悉的装修陈设,但氛围太陌生。
平时上课的学员不见踪影,反倒是不曾开放的观众席坐了好些人。
应逢年说,等明天开始成年组的比赛,观众会更多。
贺嘉岁睁大眼睛,明明今天已经无处落座了。
这时候还在讲小话,教练皱着眉,不轻不重地敲在两人头顶:“仔细听广播。”
“请运动员入场练习六分钟。”
还有这一步?
贺嘉岁还没来得及问,被应逢年催促着摘下刀套上场。
“这是什么环节?”教练刚才根本没提醒。
“第一堂理论课就讲过,比赛的流程。”
“你知道我在理论课做什么。”
玩头发,练脚背,数木地板上的奇怪花纹,就是不爱专心听讲。
但应逢年即使知道六练该做什么,也无从下手。
旋转、跳跃,需要练习的有很多。
贺嘉岁有个办法:“他们怎么做,我们也怎么做。”
其他组合在步法热身后直接进入跳跃,抬腿来了个后内结环两周,贺嘉岁差点卡住刀齿。
回头看另一对组合,跳跃也是两周,似乎还是勾手跳。
低龄组看着并不低龄啊。
算了,按照自己的技术顺序来吧。
从跳跃到直立转,除了步法的节奏一致,她和应逢年几乎没有同步性可言。
毕竟还在掌握技术的阶段。
大致把技术动作串了一遍,热身时间结束。
作为精英组里的新秀,贺嘉岁/应逢年没有过往参赛经验,组合积分为零,被安排在第一位出场。
向四周举手亮相,观众投来礼貌的掌声。
也有呼声。
贺嘉岁能分辨,北区的呼声最大。
如果不出意外,应该是她敬爱的爸爸。
音响传来电流的低鸣。
背对背的准备动作就绪,等待开场。
管弦开始跃动,贺嘉岁和应逢年首先以反向的规尺动作调整站位,两人面对面,握手起势,开始一段原地的华尔兹。
不是宫廷里的优雅舞步,更像青梅竹马间的嬉戏。
提琴串起音符,两人转三滑出,以中心对称的图案压步,再回到冰场中心,续上那段华尔兹。
男伴引带女伴滑出,贺嘉岁做了燕式姿态。
自从考级突击了不同用刃的燕式,她对这个动作还算拿手。
一圈捻转调整站位,两人略微拉开距离,呈同向手拉手姿态。
短暂待机后,进入第一个技术动作,2组手握腰托举。
这些天的巩固训练,应逢年能在冰上托稳她,但毕竟能力是客观的,这个托举还不算完美。
落冰滑出后迅速接两圈捻转,这是他们认为的“难度滑出”。
改变滑足,再压步经过冰场的logo,他们开始酝酿节目中唯一的跳跃。
勾手一周,贺嘉岁跳得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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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急,应逢年的余光扫到他,也着急忙慌地落冰。
没卡上转折的重音,滑行和音乐有些脱节。
及时接上夏塞步,他们的手重新握紧,贺嘉岁借他的力完成一个换足小跳,随后又待机状态。
“三,二,一。”
她听见应逢年在给自己数拍子,也配合地屈膝蓄力,收紧核心和浮足。
怎么飞得有些高。
时间很缓慢,贺嘉岁设想了无数种落冰后的惨状。
时间又突然加速,她看着掠过的光景不断旋转变化,最后摔在冰面上。
她也摔在冰面上。
这方向,好像过周。
旋律还在悠扬,应逢年看她愣了半秒,几乎想拎她起身,贺嘉岁翻身站起,接上了舞蹈动作。
两人在长轴处停冰,又以刀齿向前奔去,不同向的后压步让他们越走越远,又以前C进转,在原地踌躇。
音乐渐满,只有和弦的绵延,故事中的人们遇到过不去的关卡。
转速变快,应和小提琴重新悠扬,他们看见新的云彩和阳光。
他们向彼此滑去,又在中轴处交错,镜像的接续步开始。
后外转三,前内闭式乔克塔,交叉步,压步再进入后外外勾步,再小跳接莫霍克。
三种难度步法,贺嘉岁完成地很顺利。
来到长轴的另一端,他们以手拉手的滑行过渡到华尔兹握法,在滑速降下来时,小心翼翼地跪冰。
惯性带他们向场中移动,不知道谁拉起谁,他们错身继续对称滑行。
这套编排的结束来自于表演滑的版本,一个极饱满的单足弧线,把他们拉到最远,又成为离彼此最亲近的人。
握手旋转一周,又以反向的规尺动作收束。
节目里的音乐卡得时快时慢,但意外在结尾合上了节奏。
贺嘉岁笑着立起身,和应逢年牵手道谢。
“每个技术动作都不及格,但几分几分地凑,也能过六十分,”教练提着嘴角,“比那两组冰舞好得多了。”
六十分指代及格线,即使脑子正缺氧,也知道他们不可能真拿到这个分数。
那是国内顶级运动员该做的事。
“我们是不是得去等分区?”
她看的录像带里,所有选手表演结束,都会坐在沙发上等待结果。
但毕竟是国内赛,布置不如视频里的隆重,起码能有坐的地方。
贺嘉岁几乎要瘫倒。
早知道滑节目这么累,就不必认真地完成六分钟练习。
和滑了十分钟的超长节目似的。
打分很慢,背景墙上的时钟走了两小格。
“我们的分数不会是负的吧?”她问应逢年。
听说林风致的图案舞成绩是个位数,自己的情况应该也不会太好。
“贺嘉岁/应逢年,自由滑技术分4.33,艺术表现分13.21分,总得分17.54分。”
“哇,我们的成绩好差。”
贺嘉岁嘴里说着,但没有对这个成绩不畅快。
虽然脑子里的每个声音都在这么叫嚣。
她不会再怀念作为舞蹈生的辉煌过去,这是他们的新起点。
“嘉岁很棒。”
“嘉岁做得好!”
爸爸的声音又传过来,一句又一句,和回音似的。
贺嘉岁差点把刀套踢掉。
原来这才是整套节目最大的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