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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宠物羊奶

作者:禾一声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饭后,宁衡远出门遛弯消食,宁朝问姜南西想不想去看看小狗,他发现姜南西很喜欢小动物。


    姜南西站在门边看他,语气显然是期待的:“你养的?”


    “街坊的。”宁朝已经开始收拾东西,“你今天不是还没拍到素材吗?”


    姜南西欣然同意:“好啊。”


    养狗的那位街坊姓程,是气象学界享有盛誉的知名教授,上个月受国际组织邀请到南极科考站参与气象研究。


    但因为是未婚独居,短期内又不能回来,所以他拜托了自己的朋友和邻居,定期到家中查看下小狗的情况,顺带投喂。


    刚走到程教授家门口,就听见院子里几声按耐不住的狗叫声。


    宁朝推开门,几只小狗欢欣鼓舞地奔向两人,姜南西刚进门就感觉裤脚缀了下,她低头一看,两三只小狗不断用脑袋蹭她小腿,尾巴像装了弹簧一样,在身后欢快地摇着螺旋圈。


    姜南西用手指头点了一圈,她惊叹一声:“程教授一个人养了六只狗!”


    宁朝说:“程教授还有匹马,叫大顺。”


    姜南西笑弯了眼:“六六大顺。”


    屋里,宁朝按着桌上便签条上的注意事项准备狗粮,姜南西蹲在旁边,安抚一只趴在地上不愿意动弹的小狗,它看着情绪不高,可能在想念许久未见的主人。


    姜南西一边摸着狗头,一边用视线逡巡这间屋子,屋内陈设简单整洁,物体摆放规整到可以用样板间来形容,书架上,书籍按照年份来源分门别类码放在对应书格,严谨程度堪比管理有序的图书馆。


    屋内装饰很少,除了墙角的木马摇椅,上面插着一只五彩风车,和冰箱门上循规蹈矩贴着的各式各样的冰箱贴,再无其他。


    正中央的冰箱贴,是一个圆圆的木质小盒子,里面装着黑、白、绿、黄、粽五色谷物,寓意五谷丰登。


    通过这些摆放陈设,姜南西心下判断,这位程教授是个一丝不苟但又童心未泯的人。


    她最后又看了几眼那个冰箱贴,收回视线继续逗狗,想尽办法哄它开心。


    用尽浑身解数换不来小狗的一个眼神,姜南西只好向宁朝求助:“狗粮分好了吗,它快要饿晕过去了。”


    地上一人一狗,门口还有五只排排坐,正巴巴儿地望着他手里的盆,要不是姜南西在这,宁朝还以为自己又回到了公司,身后跟着那几个嗷嗷待哺的小子。


    但宁朝才不信这狗能饿晕,他不以为意道:“这狗之前饿三天还能扑上来咬我呢。”


    姜南西反问:“那你觉得它是为什么咬你?”


    宁朝不明所以:“为什么?”


    姜南西替狗打抱不平:“因为它饿了三天啊!”


    “......”


    宁朝顿时反应过来,赶忙加快了分发六份狗粮的速度。


    六只小狗头抵着头在海棠树下吃饭,圆圆的鼻尖随着咀嚼一耸一耸,宁朝坐在旁边的椅子上,饶有兴致地看姜南西拍视频。


    她整个人埋在花影里,举着手机围着小狗们转了十几分钟,拍了差不多有二十多条,找了各种各样的角度,从全景到特写,从远景到中景,用心程度完全已经不是简单的在拍素材,更像是因为喜欢而单纯地在记录这个场景。


    光是拍还不够,姜南西上手连着摸了好几轮,蓬松的毛发在指尖流窜,触感在掌心里软乎乎的,乐得她嘴角就没放下来过。


    看她爱不释手的模样,宁朝问:“这么喜欢小动物,怎么不自己养一只?”从姜南西的朋友圈可以推断出,她没养宠物。


    “养自己都马马虎虎,就别祸害小动物了。”姜南西笑着看他一眼,很快又重新看回手机,吃饱喝足的小狗朝屏幕抖了抖柔软的耳朵。


    她边拍边说:“先不说它们可能会生病或者出意外,等它真正去世的那天,我就会反思自己,在它活着的时候,有没有努力照顾它,是不是经常带它出去散步,有没有足够的陪伴,有没有尽我最大能力给它最好的生活,而如果我对自己哪怕有一丝一毫的怀疑,都会换来无穷无尽的后悔。”


    “你很看重结果?”


    “一种对未来的预见性吧。”


    宁朝不解:“但这只是你预想的结果,也许过程会很快乐呢。”


    “算了吧。”说到这,姜南西的笑容些许苦涩,“我都不能保证自己明天能不能按时吃饭,说不定哪天回家,就看见毛孩子趴在地上啃电线。”


    听到不能按时吃饭,旁边吃得正香的小狗猛地抬起脑袋,湿漉漉的鼻尖还沾着几颗狗粮。


    它看了看姜南西,然后一步一蹭地靠过来,用脑袋蹭了蹭姜南西的大腿,仿佛在安慰这个不能好好吃饭的人类。


    姜南西感动的心都要化了,捧起狗头狠狠rua了一把。


    话到此处,宁朝已经能听出来,本质上,姜南西是个害怕失去所以拒绝投入感情的人。


    可以说是灾难化思维,精神时时刻刻紧绷,悲观到连宠物的寿命都要换算成“有效陪伴时长”。


    从哲学的维度讲,因为无法掌控命运的走向,所以不让自己依赖任何外界事物,排除所有外在事件对情绪的影响,通过理性控制自己的生活和情感,以达到内心的安宁。


    这便是斯多亚的不动心理论。


    而从某种程度上,正因为对结果有执念,或者说追逐着某种预设的结局,所以难以接受最后的分离和结束,因为不愿意承担悲伤的代价。


    这一切的背后也是为了维持内心的安全感和稳定感。


    在今晚,宁朝对姜南西的了解又多了一点,并且确定了一件事。


    ——姜南西,彻彻底底的回避型人格。


    他没有不合时宜地追问下去,而是拿起手边的宠物羊奶,走到她身边蹲下,将羊奶依次倒进六只颜色大小一致的狗盆里。


    地上,两人的影子叠在一块,末期的海棠花瓣随风簌簌飘落,像下了一场大雪。


    他倒羊奶的时候,姜南西单手托腮看着这群喝奶的小狗,“吧唧吧唧”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十分治愈。


    “不养宠物也不喜欢北京,那你不开心的时候都干什么?”倒完羊奶,宁朝回头看向姜南西温柔的侧脸,“一个人宅在家里?”


    “工作啊。”姜南西目不转睛,眼里尽是对小狗们的宠溺,“上班都忙不过来了,哪还有那么多时间不开心。”


    对于她这种零零七的社畜来说,情绪太多也是一种浪费。


    人生总要向前,所以情绪积压到一定地步,无处表达的时候,只有B站的那些视频,成为她内心活动唯一的倾诉。


    可事实上,很多时候她也并不能真的做到像视频里那样,视频里的姜南西更多是她希望成为的自己,感知美好,鲜活治愈。


    如今,唯一倾诉的出口岌岌可危,真正的她也被什么东西困住。


    宁朝问:“不跟朋友说?”


    姜南西说:“说,但朋友也忙啊。”


    夜幕低垂,宁朝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唇。


    姜南西反问:“你呢,不开心的时候干什么?”


    “我啊。”面对这个问题,宁朝微微仰起头,迎着灯光想了一会儿,“分阶段吧,念书的时候骑自行车去天安门看升旗,看国旗冉冉升起的时候,心里就慢慢没那么烦闷了,后来创业,心情不好或者压力大的时候,就去登山,滑雪,或者高空跳伞。”


    姜南西问:“那现在呢?”


    宁朝说:“现在的话,半夜去没人的路上骑摩托,吹风。”


    轻描淡写的都是她不敢尝试的极限运动,姜南西心里既羡慕又敬佩,不由感叹道:“原来你不仅是资本家,还是天生的冒险家。”


    这个评价在宁朝听来倒更像是嘲讽,他挑眉:“那我还读毛选呢,是坚定的无产阶级。”


    闻言,姜南西诧异,用目光将他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一番,眼神里写满了质疑。


    “千真万确。”宁朝神色一正,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笃定,“因为老爷子喜欢,我们家三兄妹受他影响,打小每人床头都放着一整套的毛选,现在有时候还会拿出来翻翻,而且我大哥叫宁原驰,我二姐叫宁天骄,我叫宁朝,都是取自毛主席的诗。”


    姜南西很快说:“沁园春·雪。”


    宁朝嗯了声,怕她不信又继续说:“要不要我现在回去给你拿户口本?”


    知道他真干的出来,姜南西立刻摆手,她笑着闭了闭眼,十足的投降姿态:“我信你。”说完,她就起身走开收拾东西去了。


    人影牵动灯光的涟漪,姜南西纤长的身影拂过小院的角落。


    宁朝依旧蹲在原地,陪着吃饱喝足的小狗玩闹,初夏的风里,他眉梢微扬,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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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漫而又颇有自信地说了句:“世上无难事,只要肯登攀。”


    声音很小,只有他和小狗能听见。


    可惜小狗不懂他的自言自语,歪着脑袋朝他打了个喷嚏,惊得海棠树上打盹的麻雀扑棱棱飞了起来。


    .


    喂完小狗之后,宁朝开车送姜南西回家。


    到地方,姜南西道谢下车,关上车门没走出两步,宁朝忽然喊了她一声:“姜橙子。”


    姜南西回头:“啊?”


    车里,宁朝身体微微探过来,看着她的眼睛问:“明天你打算去哪?”


    姜南西想了想:“去国博。”


    国博最近有个德化白瓷展,鬼斧神工般的工艺惊艳了不少游客,过几天就要闭展,她打算去赶个末班车。


    宁朝道:“一起吧。”


    姜南西顿了下:“但你现在还能预约上吗?”像国博这种必打卡的热门景点,一般要提前好几天预约参观门票。


    宁朝没答,转而笑着说:“明天见。”


    黑色奥迪滑进夜晚繁忙的广顺北大街,似是一滴墨融入流动的河,辅路上的老槐树枝桠静静垂落,无声凝视着这片永不落幕的喧嚣。


    姜南西慢慢走到小区门口,突然停在原地,望着奥迪远去的方向很轻地“啧”了声。


    这人到底为什么这么喜欢说明天见?


    晚上,姜南西仍然雷打不动的失眠,只能躺在床上继续刷各种app,翻阅大家的朋友圈。


    大多是旅游polg,活动宣传,或是人生重大节点的纪念。


    看过太多的同质化内容后,感知能力开始下降,最初的喜悦和祝福变得索然无味,惊喜的眸光最终只能化作瞳孔上透明的茧,不得不承认,人类就是这样刻薄的生物,需要不定期注入新鲜的血液,才能唤醒最原始最隐秘的悸动。


    她不禁想到今天遇到的那位樊老师,不知道当初的她会不会和现在的自己一样,在生活的迷雾中徘徊不定,不得不在原地踏步。


    想完,姜南西便自嘲地笑了笑,像樊老师那样出类拔萃的人,怎么会放任自己停摆,她敢于打破困局,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勇气,所以才活得这么恣意潇洒。


    能遇到樊老师,不失为一种幸运。


    而这一切都要感谢宁朝。


    宁朝啊,目前看来,是个还不错的人。


    至少是因为他,在这短短几天,就见识到了很多以前不曾见识过的光景,这些新奇的经历让原本有些枯燥的生活变得丰富多彩。


    也许,那晚在酒吧门口的相遇,不是一件坏事。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姜南西心中顿时警铃大作,挂在嘴角的笑也一点一点消失不见。


    无数纷繁复杂的小石子,投入原本平静如水的内心,霎时间泛起层层警觉的涟漪,那些涟漪迅速化作细密如发的藤蔓,紧紧压制着想在她心脏里汹涌破土的新芽。


    她是一个心智健全的成年人,当然知道这突如其来的想法意味着什么。


    也因为是成年人,所以在一秒之内,姜南西的理智就占据上风,如果任由发展,将会打破她现有的生活平衡,并且很可能让她就此陷入一段无法预料的困境。


    她告诫自己,要保持冷静,要摒弃那些多余的想法,只把他当作一个无关紧要的过客。


    北京最后的三个月里,一个意外闯入生命又注定会离去的过客。


    为防事态朝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姜南西立马扔掉手机,关掉灯,强迫自己赶紧睡觉。


    与此同时,东湖湾小区。


    宁朝只身站落地窗前打电话,暮色四合,华灯斑斓,最近不是能看到月亮的好天气,只有霓虹的影子倒映在河道,水面波光粼粼,两边的银杏大道深邃而静谧。


    他直直望着城市的某个方向,眸光静缓。


    手机另一头的贾志新说了半天,以为他没听见,扯着嗓门又问一遍:“老三,明儿去你家旁边那个体育场踢球,你到底来不来?”


    话音刚落,小程序推送提醒,国博特展票出票成功。


    看了眼,宁朝回答:“不去。”


    贾志新问:“成天见不着人,嘛去?”


    宁朝:“上河里游泳去。”


    贾志新以为自己听岔劈了:“啊?”


    宁朝仍看着那处,嘴里悠悠道:“历史的长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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