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渊闻言，手探入浴缸，捞上来一瓣玫瑰，放回了白卿腿上，“这样？但它盖不住什么。”
白卿不知道对方是不是故意的，但他是发自内心地笑了。漂亮的眼睛弯成小月牙，饱满的唇瓣扯出上扬的弧度，诉说着愉悦。
“蠢货，我的意思是你不经过我同意摸我腿。”
裴渊面庞分明是冷峻的，可眼底有融化的霜雪，眼眶装不下了，就化作温柔化作笑溢出来，“我知道。”
白卿收回踩着对方结实胸膛的脚，将其隐入水中。
他还是想撕开裴渊伪装的示好，一再试探：“林络让我给他跑腿，我买了咖啡。”
裴渊听到这个名字，并无表情波动，只问：“然后呢？”
“我在里面放了泻药。”白卿道，“你现在给他送点止泻药过去，他会感激你。”
“不去。”裴渊语气冷漠，像是被霜落过。
白卿盯着他的反应，不满意，变本加厉。他忽而跪趴在水中，把脸凑到裴渊面前，“你耳朵凑过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裴渊很听话，俯身倾耳听。
“我本来想在他的咖啡里撒尿的。”白卿柔软的嗓音带着温热，洒在裴渊的耳畔，“可是那会儿我膀胱里没尿。”
裴渊偏头望向离自己过近的白卿，明明把对方的坏心思听得清楚，可他的答话却是：“你下次试试。”
意想不到。
白卿怔住了。
邪恶的表情僵在面部，夹杂困惑。
“什么啊。”白卿推开对方，“你真要跟我重归于好？”
“嗯，我打算照顾你，以你想要的任何方式。”裴渊抬手，将白卿微湿的发撩到脑后，把那张可爱的，精致的，瘦削的小脸纳入眼底。
“良心发现。”白卿咋舌。
裴渊：“我希望我可以重新获得你的爱。”
话音刚落，系统突然出现警报声，吓得白卿一颤。
【警告，检测到人物行为偏离人设，后续剧情加载出现错误。】
他抬头，字幕还在更新。
【AI系统正在修复……】
【剧情需回归正轨，请白卿离开裴渊，回到自己的月租房。】
【任务已发布，时限两小时。本次任务失败惩罚：白卿间歇性头疼一天。】
又被威胁了……
偏离人设，他该有什么人设？卑微的，隐忍的，听话的受气包替身人设？
白卿不是这样的人。
他是疯癫的，睚眦必报的，离经叛道的。
他厌恶束缚。
“你的话我勉强信了，替我洗吧。”白卿坐直了身躯，让裴渊给他涂抹沐浴油。
裴渊乐意为他服务，从白卿的腿擦起。
“太瘦了。”裴渊温暖的五指捏住他的脚踝，“以后多吃点。”
“你管不着。”白卿生闷气。
“我喂你吃。”裴渊并不气馁，他仔细清洗白卿的肌肤，像擦拭心爱的花瓶。
这一回白卿看真切了。
对方眼神里没有爱，只有纯粹的害怕破碎一次后修复的花瓶再次破碎的担忧，以及弥补。
“你滚出去。”白卿蓦地开口赶人。
裴渊一愣：“为什么？”
白卿咧嘴：“要么你看我不爽，对我动手掐死我。要么现在滚出我的视线，别碍我眼。”
裴渊的眸中闪过一丝明显的受伤，“我不想出去。”
“裴渊，我记得你不是这样的人。你本性冷漠又残暴，自私又自大。”白卿目光尽是探寻，“完全可以像以前一样扯着我的头发扇我的脸，把我从你家赶出去。莫名其妙用讨好的语气跟我说话，我不习惯。”
裴渊沉默过后，回了四个字：“总会习惯。”
白卿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烦。”白卿说完，像个烦躁的小孩，抬腿蹬了下水。
浴缸内水流哗啦作响，溢出的部分打湿了裴渊的裤子。
裴渊终究还是替白卿洗完了澡，然后跟在裹着浴巾的白卿身后出来。
白卿身上没完全擦干，可他有意惹火裴渊似的，往床上滚去。
丢了浴巾，滚了一圈又一圈，还抬起胳膊，用更大的躯体面积感受床铺的柔软。
裴渊一点也不生气。
还好心的跟在身后捡起地上的浴巾，放在桌上。
“好舒服。”白卿小脸蹭了下被褥，“我从来没有睡过这么舒服的床。”
裴渊眼神掠过一丝困惑，但他没有深究。
他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白卿单薄的背上，而后下移。
黑色的床铺衬得对方本就白皙的肌肤愈发欺霜赛雪。
再发出声音时，裴渊面庞略微泛红，连声音也沙哑：“我把睡衣拿给你。”
“不穿。”白卿说着，掀开被褥钻进去，被子遮住了一半的小脸，只剩下一双享受当下的眸，“要睡觉了，穿什么衣服。”
裴渊转身出了门。
白卿并不好奇他的动向。
没一会儿，裴渊进卧室，把水杯放在床头：“我去洗澡。”
“你晚上睡别的地方。”白卿道，“我不跟你睡一间房。”
裴渊站在原地没动：“为什么？”
“不想就是不想。”白卿拉过被子，完全把脸盖住，“哪儿来的那么多废话。”
裴渊探寻：“你变了好多。”
“变得不让你索取？”白卿笑道，“你睡了这具身体两年，给了它什么。没有锦衣玉食的生活，你的白月光还送来数不清的麻烦。”
“所以我下定决心弥补你。”裴渊诚恳道，“以前很多事，是我不对。我不该践踏你的感情，你的真心。”
白卿不会感动，只觉得替身可怜。替身的爱人回头看他了，但替身已经被取代。
但白卿从来不是同情心泛滥的人，于他而言，只有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白卿决定心安理得接受裴渊的好，反正在这个世界，不愿被狗血烂俗剧情操纵去受折磨的他，也活不了多久。
*
裴渊洗完澡工作了一会儿后，距离两个小时的时限没剩多久了。
白卿穿好了丝质睡衣，玩小破手机玩得昏昏欲睡，裴渊掀开被子上床时，他都失去了赶人的精力。
只是懒洋洋地翻了个身，背对着裴渊闭目。
“明天早上我不去上课了……”白卿声音在倦意的裹挟下，变得柔软，“以后也不去。”
裴渊望着对方奶白的侧颜，蹙眉：“为什么？”
白卿不说话了，像是已经睡着。
裴渊执着于这个问题的答案，他将白卿拉入怀抱，举动自然。
白卿在这么大的动静下缓缓抬眸，面色骤然阴沉，是被打扰的不悦，“干什么？”
裴渊在他阴沉的小脸中蹙眉。
“明天我准时叫你起床，送你去上课。”裴渊道。
白卿挣脱他的怀抱，往远离对方的地方拱了拱：“说了不去，别烦我。”
“白卿。”裴渊加重语气，“这个问题我们好好聊一聊。”
白卿拉过被子蒙住头，闷闷的声音隔着薄布传出：“我的事情我自己做主。”
“你请假我不插手，你辍学我不同意。”裴渊表情严肃，沉思半晌，他缓和态度，“因为林络诬陷你盗窃，你心里不舒服？我替你处理。”
“闭嘴。”白卿嫌吵，回了冷漠又固执的两个字。
被使唤了一晚上的裴渊终于恼了，他一把掀开被子，抓着白卿把他从床上拽起。
“你学习成绩很好，一直以来刻苦努力，未来前途无量。”裴渊语重心长，“不喜欢现在的学校我帮你转学，没什么事不能解决。”
白卿恍惚了一阵，才从被扯起的怒火中清醒。
“滚！别烦我！你站在什么立场对我的生活指手画脚？！”白卿蓦地带入了自己的处境，情绪失控。
“拼命学习有什么用？综合测评班级同学全给我打低分，说我不合群，说我性格古怪有问题，用来抵学费的奖学金我一次都没拿到过！没有一个亲人支持我把这条路走下去，毕业拿到的文凭赚的钱，可能还不如被老板骚扰一次得到的赔偿多！哦，遇到你这种抠搜的金主，就另当别论。卖了两年连个屁都没捞到，还被你们羞辱……”
“够了！”裴渊以呵斥制止他越来越偏的抱怨，“我不是花钱买你，我们之间从来不是买卖关系！”
白卿闻言，更气了：“对，不是买卖关系，是白嫖，是掠夺，是数不清的灾难与破坏！”
“我要说什么你才能听进去？”裴渊攥住白卿的双臂，因感受到白卿的挣扎，他加大了力道想把对方按住，“我们好好聊一聊，白卿，听话。”
“你敢掐我？”白卿被他攥疼了，眼瞳发颤，他气得胸口大幅度欺负，而后猛地扑到裴渊身上，狠狠握拳揍他的脸。
“你算个什么东西，凭什么对我的事情说三道四！我没要求过你必须为我做什么，你有什么资格命令我必须听你的话？！”白卿吼的歇斯底里。
裴渊被打的有点冤。
嘴角出了血，让了白卿两拳后，忍无可忍。他正要攥住白卿的胳膊制止对方的行为，白卿突然停止发飙，露出痛苦的表情。
他捂住头，清秀的小脸霎时惨白。
“唔……”剧烈的头疼让白卿连坐稳都做不到，他身躯逐渐蜷缩，颤抖着倒在裴渊胸前。
“你怎么了？”裴渊注意到情况不对，顾不上擦去嘴角的血，连忙扶住白卿，“不舒服？”
“脑袋好痛……”像是有人拿着刀刺入他的太阳穴，割裂肌肤，划入大脑，然后搅拌，痛得快裂开了。
剧情的惩罚不是开玩笑，未按时滚出裴渊的家，换来的后果是惨烈的。
可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他必须体验替身的悲惨生活，裴渊都说要补偿了，他还得在外住防不住雨的小破房子，被晚间的蚊子咬？
更何况，替身在外的房子，那个不怀好意的邻居晚上还偷窥他洗澡。
“好难过……”白卿越想越委屈，湿了眼眶。
“头疼还是什么地方？”裴渊看着白卿额头豆大的汗珠，心疼又着急，“我给你拿药。”
“那你……还愣着干什么……”白卿无力地推裴渊，唇瓣苍白，“快去……”
裴渊不知道他什么症状，便拿了管大多数疼痛的胶囊，喂他服下。
而后搂着白卿抚慰，哪怕刚才白卿打了他。
白卿缩在裴渊怀里，身体持续颤抖，泪水委屈地顺着面庞滑落。
裴渊将他搂紧，“我叫私人医生过来。”
刚拿起手机，手机率先响了。
他先挂断，联系了医生，才回拨方才的来电。
“伯母。”裴渊道，“不好意思刚才有点事。”
“小裴啊，林络哭得很厉害，晚上饭也不吃，还拉肚子犯恶心，吵着要见你。”林络母亲的声音自听筒传出，哪怕白卿疼得厉害，也能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