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于栖头发散乱,在上了锁的卧室里来回踱步,书桌上的一盏小灯光线微弱,将她庞大的影子投射在墙面上。她的一头乱发,在光影的魔术中宛如美杜莎头顶蠕动的蛇。
回到书桌前,陆于栖握着那个空有电没有卡的手机。
从离开学校那天起,手机卡就被她扔进了垃圾桶。
她没办法联系任何人。
但假使有一个联系外界的机会,陆于栖依旧想不到,她可以向谁求助。
吴羽吗?
先前她已经给她添了许多麻烦,让吴羽陪着她过了一段战战兢兢的日子。
老师吗?
他们不会理会她的。
不会的。
很早之前就已经得到印证。
还有谁可以帮她?难道是……警察吗。
但也正是他们,将她送回了这里。
昏暗的环境放大了她的焦虑。陆于栖思索着,不由自主地开始啃食坑坑洼洼的指甲。
比起一个人被锁在卧室里,陆于栖更愿意和陆建林大吵一架。
她想说:你不能这么对我。
她更想说:这是我妈妈留给我的房子。
但是那个已经将昼夜颠倒了的人型生物不会在清醒的时候听她讲话,陆于栖咬着牙,甚至不肯喊一声“爸爸”。
砰的一声——
不知道什么东西砸在了窗户上,静谧的环境让这声震动有了平地惊雷般的威力。
陆于栖惶惑地看向窗帘背后,那是片灰蒙蒙的长方形阴影,透着微弱的光线。
陆于栖掀开了窗帘的一角,向窗外望去。
“她果然在!”纪之水眼睛一亮。
纪之水连忙打开手机自带的手电筒,向着三楼窗口边的那个年轻女孩挥动手机。光源还未抵达三楼就逸散在黑夜里,纪之水没办法看清昏暗的室内那个女孩的面孔,但通过身形轮廓,她依旧辨认出来。
那就是她一直在寻找的陆于栖!
对方眯起眼睛吃力地辨认了一阵。
顾天倾站在纪之水身边,犹疑地说:“她好像不认识你。”
“当然。我和她没有见过面啊。”纪之水顺嘴回答,用力地挥舞着手臂。
像一棵海草。
仗着站在纪之水背后不会被她看到,顾天倾学着纪之水的样子也像海草一样扭了两下,“那你管她叫妹妹?”
“顾天倾!你是不是偷看我手机屏了?”纪之水愤愤转过头去,看到一个挥着手突然站得笔直的顾天倾。
“……什么叫偷看,你说话好难听!都是好朋友看一眼手机屏怎么了,我又不是故意的!”
·
楼下两个人好像在吵架。
陆于栖脸贴着窗户,半晌吃力地认出:那个黑色风衣外面套了臃肿棉袄的男生是高三A班的顾天倾。
每天中午去食堂吃饭,路上途经宣传栏,陆于栖看过他穿着校服的大头照,很多次。
但是那个朝着她挥手的女孩,陆于栖并不认识。
陆于栖有些不安。
她不知道楼下的俩人为什么会出现在她家楼下,还砸响了她的窗户。她匆匆返回桌边,用最醒目的红色颜料在画纸落笔:救我!
这或许是个机会,陆于栖苍白着脸,扯着画纸扑到了窗户边,将那张纸紧紧压在玻璃上。
“她说让我们救她。”
“我看见了。”
和话多的人在一起自己的话也会不可抑制地变多,用以回答对方没有营养的蠢话。纪之水埋头在包里翻找,太好了,今天也带了铁丝。
纪之水抄起铁丝,闯进了单元楼里。
“你有她家钥匙吗?”
“纪之水,你和她是怎么认识的。她家里万一有其他人怎么办?”
顺着步梯往上,好多地方的灯泡都坏了,感应灯迟钝懈怠。
楼道狭窄,容不下两人并行,纪之水走在最前面,摸着黑拾阶而上。
在昏暗中向后伸手,纪之水牵住顾天倾的衣袖。顾天倾要是在楼梯上摔倒,往前会带着她也倒霉,往后则有可能把脑袋摔坏。
要是早知道楼里的灯泡十个里要坏七个,纪之水说什么也不会让顾天倾跟上来的。
没完没了的问题停了一下。
陆于栖家门口的灯泡自然也坏了,玻璃被烧完的钨丝熏的黑漆漆的。顾天倾几乎什么也看不清楚,但能听见纪之水对着锁孔鼓捣的声音。
他又聒噪起来:“我们贸然开别人家门不太好吧?”
“你能不能安静一点儿?”
纪之水冷着脸撬锁。
这种防盗门并不难开,相较而言还是顾天倾的喋喋不休比较惹人厌烦。
他安静了一会儿,直到纪之水半只脚跨进门槛才弱弱地表示。
“地毯下边有钥匙。”
他举起那只沾了灰尘的钥匙,送到纪之水面前。
“放回去!”
纪之水训斥他,在顾天倾俯身把钥匙原模原样塞回去的时候,循着陆于栖卧室所在的方位而去。
她按下了门把手,但是预料之中的,门没有打开。
隔着一层单薄的门板,陆于栖听见了动静,也贴在门板上。
“是……是你们吗?”
她怯怯地问:“你们这么快就找到地毯下的钥匙了?”
俩人走的太急,还没等她将第二张写有钥匙藏匿地点的纸贴上玻璃,他们就不见了踪影。陆于栖很是沮丧,她还以为他们的出现只是恶作剧或者误会之流,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顺利进门了。
“唔,算是。”纪之水把铁丝往口袋里塞,打算在陆于栖面前维持一下遵纪守法的形象,“你卧室门的钥匙在哪儿?”
“我不知道!陆建林把它藏起了起来,钥匙只有他有。”陆于栖沮丧地说。
看来铁丝今天晚上还不能下班。
纪之水若无其事地宽慰:“好吧,我会想办法。你稍微往后退开一点。”
虽然情况不明,陆于栖还是下意识后退了。
陆于栖说:“找不到钥匙就算了,你们快走吧,万一陆建林回——”
话音未落,门开了。
走廊外的大门没关,流泻进室内的光线比陆于栖身后的那盏台灯更亮。
纪之水的脸在眼前模糊了一瞬。
陆于栖的声音戛然而止。
这扇门打开的太容易,又太不容易了。
她眨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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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下干涩的眼睛,望见面前神色镇定的女孩,感动和惊喜一点点落回去。陆于栖发现她正把什么东西往口袋里塞,看形状那绝对不会是一把钥匙。
纪之水朝着她伸手:“要和我走么?”
纪之水的手掌不大,五指修长而灵巧,是很标准的女孩的手。陆于栖眼眶发热,她向前走了两步,又停住了。
“能走去哪里呢?”
陆于栖平静地说:“我之前也走过。警察把我送了回来,因为我是陆建林的女儿。”
“去我家。”纪之水执拗地说,“再过几个月你就成年了。就算你是陆建林的女儿,也没有人有资格把你扭送回他身边。在这之前,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纪之水望着陆于栖的眼睛,保证道:“我发誓。”
陆于栖想要摇头,甚至荒谬地想要尖叫,她想说:我根本就不认识你!
可是纪之水的话对她而言又是那么有吸引力。
陆于栖曾经也想过,无论是谁都可以,是从墓地里爬出来的妈妈,是社区里那个很关心孩子们的阿姨,不论是谁都好,请她们带她走吧。
“你还记得的梅陆露吗?”纪之水抿了抿唇,从手机里调出照片给陆于栖看,“这是在A市的时候,你们拍的合照……那时候你还很小。你小时候说过的,想和姐姐在一起生活,如今……你还愿意吗?”
陆于栖接过手机。
她怔怔地望着照片,抬起脸来,纪之水和梅陆露长得并不相似,她是尖尖的下巴,白皙的脸,梅陆露的下巴是圆圆的。
眼前的人不会是她姐姐。
纪之水才意识到她忘了自我介绍:“我是梅陆露的好朋友,我叫纪之水。她联系不上你,很担心……所以我来看看。”
事实证明她早就该到金城来!
陆于栖目光越过了纪之水,望向她的身后。
顾天倾站在正门边上,没有上前,正注意着屋外的动静。
除了他们两个人,屋外没有其他人的存在了。陆于栖所盼望的那个人,自然也没有来。
陆于栖眼中的期待一点一点熄灭了,“姐姐她……”
“在期末考试。”纪之水不懂陆于栖骤然转变的态度,为什么话说了一半就没有声音。
明明陆于栖很想离开这儿不是么?
刚才还那么努力地趴在窗户上向他们求救。
不能再等了,陆建林回家的时间不固定,全看身上的钱够在牌桌上挥霍多久。他待的地方自然也不是小区老头老太居多的业余棋牌室,而是别的地方,行踪不好摸透。
未免节外生枝,想要叙旧还是聊天都可以换个地方再进行。纪之水干脆牵住了陆于栖的手,带着人往外走,“梅陆露脱不开身,等考完试就来金城找你,先和我走。”
“请等一下!”陆于栖没想到纪之水力道居然这么大,被带着往前了好几步才反应过来,“你说我姐姐也要来?”
“当然。你出了事,她不可能不——”
楼道间响起沉重的脚步声。零星的火光透过楼梯和楼梯之间的缝隙,顾天倾往下看了一眼,虚掩上门。
他回身提醒道:“有人要上来了。”
陆于栖的脸一下变得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