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攸刚洗完澡,吹风机呼呼地吹着她乌黑柔顺的长发,手机响了一声。
她把头发吹干后,拿起手机查看消息。
消息是林昭辞发过来的。
从屏纸弹出的聊天的小框,大大方方横在屏幕。
楚攸瞳孔睁大,林昭辞怎么突然问这个?
她下意识想去翻找临游,手指飞速地翻阅,翻到底了才想起来,她没有临游的好友!
楚攸头皮发麻,这都是些什么事!
ZC:[不用找临游,他让你和我说。]
楚攸:[他让你来问我?]
ZC:[嗯。]
楚攸拧眉深思,临游这是想做什么?
苦思不得果,楚攸叹气认命。
把那天她的猜测,临游的词辞来龙去脉地讲述。
……
楚攸:[就这么多了,真是他让你问我的?]
楚攸:[你眼睛真不是阴阳眼?你怎么看见的临游?]
林昭辞没回答她,他自己也很想知道,为什么他能看见鬼,为什么临游是鬼?
他的唯物主义观已经碎得稀巴烂,并且还被楚攸的话狠狠地踩上几脚。
“……”信息量有过大,他现在脑袋还嗡嗡作响。
这几个周认为都存在感极低的矜贵冷淡的新同学居然是鬼?难怪每次他和临游说话,身边的人都露出奇怪。
本以为是存在感低得不能再低的小可怜朋友,突然变成了鬼气森森的灵魂。
他低头再次浏览聊天记录,感觉他的唯物主义观已经碎得再也捡不起来了。
原来他处处透露的古怪,竟然是这种古怪吗?
现在他有点无法直视存在感这三个字。
脑海里浮现了什么东西,他看着楚攸说的“临游记忆有问题”,想起来前些天都自我介绍。
“……”更不敢直视临游那张脸,他究竟在干什么蠢事。
ZC:[他是不是记不住东西?]
或者说只有一天的记忆,相较于前者,林昭辞内心的想法更加偏向于后者。
临游只有一天的记忆,第二天记忆会消失,毫无留痕。
他才会一遍遍的忘记林昭辞,一遍遍的问他是谁。
楚攸:[他只是默认,他没和我说哪里有问题。]
楚攸:[但我猜测,他自己不知道。]
林昭辞眸光沉沉,看向临游家方向的墙壁,似乎想从墙壁透过去,细细打量临游这个人,这个全是谜团的人。
半响,他扯着嘴角笑起来,没想到一朝敷衍社交,交到个鬼魂朋友。
手不知不觉间点开了与临游的聊天框,脑海里浮现临游那张冷淡的脸,口舌干燥。
鬼魂就鬼魂,鬼魂比正常人有趣多了,不愧是他的新同学,就是能给他带来更多的惊喜。
他想。
白亮的灯光照在临游高挺的鼻梁上,打下一片阴影,少年长睫垂下,笔尖在纸上飞跃着。
丝毫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暴露得干干净净,也不在意。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停下手中的笔,书房的时钟缓慢移动,时间一点点流逝。
可眼前的少年没有一点想回房的意思,他清澈的杏眼紧紧盯住墙上的时钟。
临游眸光微闪,透着一股固执。
良久,时钟转到零点,零点钟声响起那刻,记忆如同潮水退去,海水把脑海里的种种洗得干干净净。
留存记忆的最后一刻,临游杏眼里闪过一丝了然,原来如此。
他白皙修长的手飞快地拾起桌上的笔,迅速地把自己想写的话写在纸上,留给明天的自己。
动笔的速度比不上遗忘的速度,堪堪写了一半就再也记不起来。
分钟转了一小格,只是一分钟的时间,临游的记忆荡然无存,写字的手僵在桌上,依旧保持着动笔的姿势。
临游迷茫地看着手下的纸,纸上飞跃着几个字,“记忆在零点——”
看着端正有力的字迹,熟悉感在心里油然而生,这是他的字迹。
他向前翻了几页,发现这是本日记本,放下手中的笔,细细地观看自己的日记来。
临游每篇日记都写得满满几页,待他看完时,时针已经指向凌晨一点。
他揉揉酸涩的眼睛,把日记收进书房的抽屉,打着哈欠进了房间。
——
几个周后,春季校运会来得触不及防,通知公告都没发下来,就得知开办消息,校运会就在这几天举行。
身为体委的梁有康自然而然地接起登记报名这个任务,拿着个本子在班级里到处找人报名比赛。
梁有康找了一圈的人发现没人报名,烦躁地抓着自己的短发,余光瞥见趴着睡觉的林昭辞。
一个想法飞快冒头,他闪到林昭辞旁边,本想坐在他同桌的位置,他拉开椅子,发现这椅子似乎有点重量,没拉动。
见鬼了这椅子怎么那么重,他还真就不信了。
梁有康用力一拉,拖拉的刺耳声吵醒旁边睡觉的男生,他不耐烦的抬起脸,看向发生动静的地方。
林昭辞还没看见梁有康,先看见被人用力拉开椅子的临游,少年脸上还有被压出来的红痕,在睡梦中被人粗暴地拉开座椅,手下意识扣住桌角。
半睁的眸子带着明显迷茫和冷漠,看见林昭辞投过来的目光,脸色难看。
谁无聊来拉自己的椅子?他转头看向自己站在身后的人,男生抱着笔记本,脸上与他同出一辙的迷茫。
梁有康没事拉他座椅干什么?
他没出声,旁边的林昭辞伸出手,不客气地拍掉梁有康握住椅背的手。
他刚被吵醒,声音暗哑,比原来的声音多了些磁性,“动我椅子干什么?”
梁有康还没从“这椅子真他娘的重”回神,呆愣愣地说:“我想坐这来着,椅子咋这么重。”
临游:“……”
你说椅子为什么怎么重?
临游抿唇不语,把椅子拉回来,继续趴在桌子上补觉,干脆眼不见心不烦。
林昭辞见他不做声的闷回他的臂弯里,就知道临游心情不妙,顾虑着别人看不见他这种情况,趁着梁有康走神那会,揉揉临游毛绒绒的头发。
下一秒手就被少年拍开,虎口的伤疤处晕红,林昭辞笑笑,没在意。
他抬眼看呆愣在后边的梁有康,懒懒地招手,把人叫回神。
“这位置你就先别坐,过我旁边来。”免得临游又心情不好,少抢鬼的位置。
梁有康忘性大,一下子就忘记重得要死的椅子,乐呵呵地跑到林昭辞旁,笔记本一递,开始了苦口婆心的劝导。
“辞哥,咱们青少年是不是得拼搏奋斗?我们十班的人是不是得为班级争光?”
“你看看这项目,就适合你这种具有气质的人参加。”
林昭辞随意地靠在椅子,一句一句的听着梁有康的励志奋斗。
闻言,他提眉轻笑,“我什么气质。”
梁有康一哽,视线在他那张俊美的面容扫视,艰难地说:“王者霸王气质……?”
林昭辞面无表情,在羽毛球项目和篮球项目签下自己的名字,把笔记本扔回梁有康怀里,继续补觉。
“行了。”
梁有康接住抛过来都笔记本,看了眼多出来的名字,笑嘻嘻的说好兄弟一辈子,就离开去找其他人报名。
忙活了大半天,梁有康拿着笔记本倒在椅子上,心累地说:“总算是忙活完了,累死我了。”
路远拿着罐冰可乐,幸灾乐祸地嘲笑他,“辛苦了啊体委~”
“滚滚滚,咋说得这么恶心。”看见他手里的可怜,一把抢过去,“还喝可乐,你喝得明白吗?让我这个忙活得累死累活的打工人喝。”
路远痛失所爱:“你就不能自己去买吗?我还没喝一口!”
“原来你没喝啊?我替你喝了,这不好喝你别喝。”梁有康笑得贱兮兮。
路远气得想把他的头打掉,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葱桌肚再拿出一罐新的。
林昭辞醒来有一会,他转头盯着临游的面容,少年半张脸都藏在臂弯里,平日淡漠如霜的眸子紧闭,整个人安静柔和。
他盯着少年的睫毛,根根分明。
睫毛好长,皮肤好细腻。
眼前人睫毛抖动几下,睁开眼睛,一下子就看见和他面对面的林昭辞。
他蹭蹭自己的手臂,没打算起来,就这个姿势盯着林昭辞,四目相对。
最后林昭辞干咳一声,耳垂发烫,难耐地移开视线。
“你报了什么项目。”临游睁着漆黑的眸子。
“篮球和羽毛球。”林昭辞见临游一动不动紧盯他的样子有些可爱,耳垂更烫。
临游应声,依旧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刚睡醒的眸子浸润,林昭辞被他看得心软。
临游见他脸越来越红,拧眉直身,“你脸红什么?”
“太热了。”林昭辞摸了把自己滚烫的脸,心中嘀咕,这天气怎么这么热。
临游不疑其他,见林昭辞解释后就没再多问,他已经睡了四节课,再过几分钟就道最后一节课。
现在他睡够了,勉强听一下高二的课程。
林昭辞下课补觉,上课偶尔会眯眼,但大多数时间都在专心听讲做笔记,与临游相比,可谓天差地别。
这几周来,临游重新上课,说是上课不过是换了个地方继续睡觉,后面几节课睡够就开始发起呆,有时候过分沉浸,连林昭辞在叫他都没听见。
今天的临游终于舍得翻开之前去拿的课本,他东西不多,之前换座位也是林昭辞帮他搬过来的。
翻开现在上的页数,认真听了会……结果根本没听懂,讲得什么。
想到自己身份证上的出生日期,这时他应该在高一学习,而不是听着枯燥无味还听不明白的高二课程。
是的,临游总算是意识到自己的忘性有多大,特意去把自己的身份证和年龄背了下来。
天天背了几百遍,终于在零点洗净记忆时依旧隐隐约约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