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稷山山顶平坦,水肥草盛,绿草茵茵,东侧为原,西侧生林。
法械纵横九州,战马被机兽替代,这里变成了休闲养马,游猎打马球的好地方。
无垠草甸上,金碎青正与一匹枣红色母马对视。
皇甫黎本要给她挑一匹小公马,美名其曰骑马就要骑烈马。最后那匹马被金时玉牵走,换成了更温顺的母马。
金碎青非常感激,于是抱住金时玉的腰:“哥哥得教我骑马。”
金时玉笑了笑,将人和马送到了帐篷后的平坦处:“好,在这里等我。”
目送金时玉离开后,金碎青拿着一根萝卜递给眼前的枣红色母马:“一会儿能温柔一点吗,我怕屁股疼。”
骑马前先主动和马搞好关系总没错。
小母马喷了口气,吃掉了金碎青手里的胡萝卜,沾了她一手口水。金碎青嫌恶,要往马脸上蹭,身旁忽然伸出一只手,攥住了她的手腕。
是殷如是,她道:“小心,它要咬你。”
说罢,殷如是抓着金碎青往后一扯,将金碎青揽入怀中,避开了张开的马嘴。
母马没咬到金碎青,摇了摇头,转身,屁股对着她吃草去了。
金碎青大惊失色,听闻马咬人极狠,啃下一块肉,咬掉一根指头都是常事。逃过一劫,金碎青一阵心悸,抓着殷如是说:“谢谢殷姐姐!殷姐姐好厉害,能看懂马想作什么。”
殷如是笑:“骑得马多了,也就了解了,算不上多厉害,不过熟能生巧。”
殷家教育自由,养出的殷如是这般英气,也不意外她与皇甫风意气相投,相见如故,成了引皇甫风入帝都的贵人。
殷如是说:“马胆子小,记仇,今日这匹马你大概不能骑了,我们来换吧。”
她牵来一匹通体漆黑的马,黑马乖顺地低下头,在殷如是的指示下,蹭了蹭金碎青的肩膀。
金碎青摸了摸它:“他好乖哦。”
殷如是:“这是匹老马,脾气性格更温顺些,适宜新手。”
金碎青第一次骑马,一天内就受到如此多的关照,光马就换了两回。一想到皇甫黎和金时玉给她的马,一匹烈,一匹随随便便就要咬人,对比之下,金碎青看殷如是亲切万分,她抱着殷如是胳膊撒娇,姐姐长姐姐短。
又转念一想,反正今日如何都要拆开金时玉和殷如是,两人谁教她骑马都一样,跟着殷如是还能远离金时玉和皇甫黎,安全系数显著提升。
金碎青耍性子道:“那殷姐姐好人做到底,别去打马球了,教我骑马好不好?”
“好呀,”殷如是答应地很痛快,调笑道,“我可是很严格的,一会千万别和我哭。”
“保证不哭。”
金碎青嘿嘿傻乐,却没注意到牵着马的金时玉正站在不远处盯着她看。
金时玉手中提着特制的软垫马鞍,那是他在得知金碎青要骑马第二日找人定做的。
骑马会隔得腿疼,妹妹怕疼,垫着些最为保险。
他心中勾勒数次如何教授妹妹骑马数日,结果她转头就抱着相识不久远的殷小姐撒娇,要殷小姐教她骑马,那撒娇的姿态,同平日里对他的有何不同?
恐怕金碎青早忘了她还有个哥哥。
金时玉垂眸侧眼,盯着草皮看了片刻,提着马鞍翻身上了马,刚巧碰见骑着马来的皇甫黎,金时玉没好脸色,将马鞍扔给皇甫黎。
皇甫黎匆忙接住,佯怒道:“抽什么风?”
金时玉:“用不到了,送你。”
皇甫黎提着马鞍看了片刻,嫌弃道:“娘们儿兮兮的玩意,谁骑马用这个,还铺这么厚的垫子……”
皇甫黎料到什么,眼睛一亮:“送妹妹的?”
金时玉不理他,双腿一夹,驾马离开。
皇甫黎看着马鞍若有所思,顺了一下固定马鞍的皮带,刚用力扯了扯,金时玉就又转了回来,要从他手中夺走马鞍。
皇甫黎避开他的手:“我看你就是有病,怎么,又舍不得了?我刚打算给妹妹呢。”
金时玉脸色不大好看:“我给。”
“切,小气。”皇甫黎无趣,将马鞍扔给金时玉,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和金碎青殷如是嬉闹的画面,低声念了句“倒是有趣”。
金时玉在不远处下了马,浅笑着插进相谈正欢的殷如是和金碎青中间。
他面朝殷如是,将金碎青挡在身后,彬彬有礼道:“我来教碎青骑马便好,不劳烦殷小姐了。”
不等殷如是开口,金碎青扒着金时玉胳膊,探头道:“是不劳烦哥哥才对,我就要殷姐姐教。”
废话,当她是瞎子吗?
方才金碎青余光瞥到金时玉和皇甫黎交谈,鬼知道两人凑在一起在聊什么,不躲远点,她就是又瞎又傻。
“况且,”金碎青指着远处马场道,垫脚凑近金时玉耳畔,羞赧道,“我后悔了,那天晚上只顾着说出口,却没想到今天来了如此多,我这么大了,还和哥哥黏在一起,说出去好羞。”
金时玉眸中神色冷了一瞬,他低下头:“你是觉得我给你丢人了?”
金时玉的呼吸直往金碎青脖子里钻,很痒,金碎青摇头避开,震惊道:“想什么呢,是我怕给你丢人!我笨,万一没学会,大庭广众之下摔了,哥哥就是帝都天大的笑话了。”
金碎青的话让他眼神软了几分,金时玉道:“所以,你就让殷小姐看你摔?”
金碎青没想到金时玉反应如此之快,更没想到金时玉居然会揪着不放,她心想,先前的话都是糊弄你的,金时玉你不要当真啊!
金碎青只能抱着金时玉脖子胡搅蛮缠:“我不管,我就要殷姐姐。”
金时玉身形凝了一下,有些许不自然,他拧眉,将金碎青的胳膊扯下来:“金碎青你不要给殷小姐添……”
金碎青捂住金时玉的嘴,举起三根手指对天发誓:“哥哥放心,我一定好好学,不给殷姐姐找麻烦。”
殷如是适时道:“无碍,我与小郡主一见如故,我也相信,小郡主不会给我添麻烦的。”
金时玉静静地凝她双眸,到金碎青心虚,快要坚持不时,她手掌下的嘴开开合合:“好,都随你。”
这话实在耳熟,金碎青心中警铃作响:“哥哥是不是生气了?”
金碎青上下打量金时玉,他情绪总是藏得那么好,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金碎青更奇怪,若真是生气,他为什么生气,不就是不用他教骑马,还省他麻烦,有什么可气恼的。
“我没有生气,”金时玉将马鞍提起来,给金碎青看,“那我给你将马鞍换了,如何?”
说话时,金时玉居然在笑。
这么多年,金碎青摸准了一个定律,金是玉开心时可能不会笑,但笑了,一定不是因为开心。
看着金时玉如玉面庞,金碎青反而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不敢拒绝,忙道:“换,换,谢谢哥哥。”
金时玉要拆枣红色马的马鞍,殷如是拦住他:“我同小郡主换了马,金公子给黑马换吧。”
金时玉顿了一下:“妹妹换马了?”
金碎青点头:“嗯,那匹马要咬我,就同殷姐姐换了。”
金时玉舔了舔唇,轻笑道:“它还未咬到你,你便要换了它?”
“不然呢,”金碎青道,“一次它没咬到我,心里记挂,必然会有下一次。这次有殷姐姐,我躲过了,那下一次呢,下下下次呢?”
金碎青觉得金时玉似乎有些上纲上线,金时玉又一直笑着看她,她连忙松快道:“管他黑马白马红马,能让我学会骑马的,就是好马,哥你快换,殷姐姐还等着我呢。”
“好,我帮你换。”
金时玉没听进去多少,换马鞍时也一直在走神,心中想得全是:不光换了人,连马也换了。
因那是一匹咬人的马。
那他呢,妹妹又是如何看一个婴孩时差点掐死她,孩童时害她险些葬身爆炸的哥哥。
金碎青知晓趋利避害,远离危险,今日是殷如是,是一匹黑马,明日又会是谁?
妹妹已经长大了,她会渐渐地将他这个危险的哥哥排除在外。
妹妹最终会不要他这个哥哥。
不,他在想什么。金时玉自乱阵脚,动作乱了一拍,快速换好了马鞍,叮嘱金碎青两句:“注意安全,不要给殷小姐添麻烦”。
他迅速离开了,背影略显匆忙。
目送金时玉离开,金碎青隐约觉得有问题,但又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难不成他是在责怪她随意干涉,导致没有办法和殷如是单独相处,培养感情?
好像不对,金时玉完全可以提出二人一同教她,没必要揪着,非要一个人教她不放啊。
哥哥的心思好难猜,金碎青左思右,想不明白,索性不想,认真跟着殷如是学骑马。
殷如是教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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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马,引着她走了两步,简单教授口令与手势,金碎青本就聪慧,学得很快,除过在刚上马时没掌握好平衡摔了一跤,好在地上草皮厚实,一点也不疼。
即便摔到了屁股,金时玉的马鞍软软的,就算再骑上马背,马匹奔跑起来,也不会颠屁股,很是舒服。
金碎青得了趣,忘了疼,顺势将金时玉抛在脑后。蹬着马镫的脚一夹,马从散步改为小跑,金碎青喊道:“殷姐姐,你快看我,我学会骑马了!”
殷如是翻身上马,追上金碎青,夸赞道:“小郡主悟性很好,学得很快呢。”
金碎青一个机灵。
不好,她太得意忘形,忘记装笨了。
若旁人说她笨,完全没问题,算对她演技的夸赞。可一旦夸她悟性好,不管是谁,她都有暴露的风险。
更何况是殷如是,原书中真千金皇甫风的贵人。殷如是对她亲近是好事,可一旦她觉察出她装傻,在未来剧情中为了女主,选择透露两位皇甫,她就要彻底完蛋。
装傻是金碎青的盔甲,也是她的软肋。金碎青心中暗暗思考对策,忽咧嘴大笑道:“既然殷姐姐夸了我,那我就再快些!”
说罢,脚下用力一踢,金碎青将蠢笨而不自知的人演得淋漓尽致。不解气似得,还在马屁股上抽了一鞭,霎时间马如离弦的剑,以极快的速度朝着东侧马球场的方向飞了出去。
殷如是一惊:“小郡主,别骑那么快!”
金碎青全当没听见,哈哈大笑着冲向一众打马球的世家子弟。
黑马扬起草皮,穿过人群,带着姑娘洒脱如银铃般的笑声。速度太快,皇甫黎没看清,将球杆抗在肩上,笑道:“那是哪家的姑娘,好生洒脱,看马匹,是殷小姐吧?”
而金时玉定睛片刻,立刻扔了球杆,鞭子狠抽,追黑马而去。
殷如是也穿过人群,紧追其后。
皇甫黎终于看清黑马背上的人究竟是谁,他心中冷嗤,面上却扔下球杆,佯装关切,不停大喊“妹妹”,也追了出去。
一阵兵荒马乱,金碎青见洋相出够了,双手攥紧缰绳,拉着马减速,装出一副掌握不了平衡,要摔倒的样子大声尖叫:“啊啊啊啊啊要摔了摔了摔了!”
嘴上喊着,金碎青仍旧拉着缰绳,夹紧双腿,控制马速,待速度足够慢时,她趁机侧摔落地。
来时她在马场上踏了一圈,双稷山草足够茂盛柔软,只要多滚两圈,受伤的可能性为零。到时候喊两声疼,搅得殷姐姐金时玉心中亏欠,停了今日的骑马游猎,既扮了蠢,又搅了相亲,两全其美。
马速延缓不少,同一开始的小跑差不了太多,金碎青心道“好机会”,顺势演出了体力尽失,失去平衡的样子。
她闭上双眼,毫不犹豫地朝着身侧倒去。
耳畔的风没停,预想中的疼痛也没有袭来,没有落地,金碎青不信邪地蹬了蹬腿,竟是双腿悬在了空中。
金碎青只觉得她腰间贯了一条铁,死死勒着她,逼得她差点喘不上气。
刚想问是谁坏了她的好事,忽而鼻尖嗅到乳香苦气。
金碎青心中警钟作响:爸了个根儿的,居然是哥哥!
战战兢兢睁开眼,金碎青发现自己正被金时玉单手挟在腋下。一阵天旋地转,金时玉箍着她按进怀中,单手勒停了马。
金时玉贴着她的后背,鼻尖快要抵上她侧脸,他粗重的呼吸直往耳朵里钻。因为贴得够近,金碎青看不到他的脸,却能清楚听到金时玉后牙咬紧,发出的令人牙酸的刮擦声。
金碎青心跳骤停:“哥……哥?”
做了好半天心理建设,她才敢回头看金时玉。
金时玉今日穿着统一的红色劲装,窄袖高领,束飒爽高髻,额间绑着同色发带,将碎发裹了起来。方才他在烈日下打马球,脸上颈子上满是晒痕,大片红色晕了开来,红得扎眼,一时间金碎青竟分辨不出他是晒伤了,还是在生气。
直到金时玉虚虚拢着她的前颈,她的脊背贴上他的胸膛,逼着她仰头直视他。
金碎青肯定,他生气了。
金时玉生气不会像旁人那般激烈,他只会将声音压得极低,轻轻道:“金碎青,我和你说过什么,又忘了?”
近乎气音钻入金碎青耳道,平静得令金碎青毛骨悚然,她看见金时玉眼中似乎又流出十六年前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神色。
是几尽歇斯底里的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