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呀,你傻了?怎么不说话?”柚安蹙着眉,手在林栖眼前晃了晃。
然而并没有结束这场无声的审判。
她想起几天之前,林鸣修在天台看她的神情。
那底色大抵是相同的,不同的是,林鸣修看她的眼神少了几分惊异,多了几分了然,仿佛他已经隔岸观火许久了。
为什么身边的人都如此敏锐,搞得自己好像是课堂上偷吃零食的学生,自以为藏得天衣无缝,殊不知人家站在讲台上,什么偷鸡摸狗都看得清清楚楚。
林鸣修尚可以糊弄过去,但被林栖这样瞧着,有种难以忍受的羞愤感。
笑容寸寸收敛,她以目光对峙,回应对方惊诧过后的悲悯。
忽然黎燃手机铃响,打破了僵局。
“哦,是乐队那边,抱歉失陪一下。”黎燃拿着电话走远。
气氛早已由最初的热络,凝固成一滩焦油坑。
柚安垂眸,端起酒杯,一仰头喝完剩下半杯酒,“既然这样,也没什么好叙旧的了,你好扫兴。”
“柚安,我有点担心你。”
“好了,”柚安抢过林栖的话,“别说了。”
既不想说开,也无法承认。
两边都是。
怪她们太有默契,连言语也不需要,就知道对方想什么,也知道对方不想去想什么。
哪怕一方钝一点呢?这场面也不至于如此狼藉。
林栖终是先起身,“谢谢款待,我先回酒店了。”
柚安不做挽留,人就这样走了。
沿坡道下山,林鸣修的车正停在路边,他背靠车身,见林栖过来,绕到副驾为她开门。
仿佛早有预料,他人也根本没走。
林栖愣了一下,颔首致谢:“林大哥费心了。”
还保持这样的称谓,这令林鸣修有些意外。
等车开上公路,他忍不住说:“柚安从来直呼我姓名,你也可以跟着她这么叫。”
林栖微笑道:“我的尊重不会因为她跟您的关系而收回。”
这份天然的尊重,也不来源于林鸣修的身价和地位,而是来源于他这个人。
那一年,林柚安和林栖还是同一个综艺上竞争的新人,两人远谈不上朋友,浅淡疏远的关系,因为一个男人而多了一分微妙。
不巧柚安一身是血,狼狈地从酒店旋转门逃出来时,正好被林栖看到。
她身后追着几名人高马大的外国壮汉,林栖什么也没问,替她打开车门,一路狂奔。
最后,柚安总算被安全送到家,听她说完前因后果,林栖冷汗直流,这种状况已经远超出她所能处理的范围。
“那个皮耶会不会报警?需不需要我帮你打个电话回家?”
“干什么都行,就是别通知我的家人。”柚安从浴室出来,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气,皮肤被搓到通红渗血。
丢下这句话,她倒头就睡。
纵使没打一通电话,这样的狗血大新闻,还是不日传遍大街小巷
第二天,柚安被警方传唤,林栖怕她跟皮耶对峙,会触发心里阴影,本着惨都惨和了,送佛送上西心态,便陪柚安同去。
两方在警局门口狭路相逢,皮耶带了庞大的法务团队,大有将两个女孩生吞活剥的架势。
就在此时,一辆劳斯莱斯杀到近前,车门打开,浩浩荡荡一队人马,皆是黑衣黑裤,西装革履。
后座车门豁然拉开,一丝不苟的黑色三件套,衬得男人身形挺括,气势逼人。
那是林栖唯一一次与林鸣修打照面。
她第一次直观地感受到柚安的家底,和她那惹天惹地背后的底气。
那一天,她见识到了柚安家大哥,是如何在这宗国际知名人士被袭案中,游刃有余地斡旋谈判,最后令得不可一世的白人老头放弃提告,点头哈腰送他出门的。
只不过老头的运气不太好,据说住院养伤期间被人打了,回国以后各种桃色新闻都被挖了出来,官司不断,短短半年时间,从蜚声国际到查无此人。
如此人物,林栖实在没有办法按柚安所说,直呼其名。
这一句“大哥”,也是感谢他处处替柚安兜底。
夜色四弥,车内气氛放松下来,因有了共同关心的人,而脱离了一开始的客套。
林鸣修望着前方暮色,开口道:“我猜你已经见过黎燃了。”
原来他早有预料。
林栖打从见到他守候在此,就知他洞若观火。柚安的事,搞不好他比自己还清楚,如此,便不打算隐瞒。
“他们太像了,不是吗?”她终于说出来。
林鸣修表情平淡,不置可否,“像不好吗?有人将刘德华视为择偶标准,有人将梁朝伟视为择偶标准,怎么就不能有人将陆野视为择偶标准?再者,如果她不是看脸,是真心喜欢这个人呢?”
“那自然最好,可是……一个钻牛角钻了五年还不肯放下的人,会这么快投入新的恋情,情绪状态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吗?”林栖忖了忖道,“其实如果两个人在一起,能够开心快乐一辈子,管他是出于什么理由开始的呢?怕就怕得到慰藉之后,变本加厉地空虚与自憎。以您对柚安的了解,她会吗?”
车驶过港岛璀璨的街头,林鸣修目光空寂,平声说:“不会。”
林栖没有在港城久留,跑完马拉松当天就走了。
林鸣修送她到机场,提起柚安,免不了要替她解释:“柚安不是生气没来,只是——小孩子那种,恼羞成怒,不敢见你。”
“其实她胆子小得很。”
林栖闻言笑出声。
“怎么了?”
“看到柚安有位这么宠她的大哥,感觉我之前的担心多余了。走啦,希望下次相聚,可以一起坐下来吃顿饭。”
林栖挥了挥手,推着行李步入机场大厅。
林鸣修很久都不敢去回味这句话。
半晌,他拨通电话跟柚安知会了一声,说林栖走了。
电话那头,柚安只是意兴阑珊说了句“哦”。
第二天,林鸣修赴往深圳。
往后的日子风平浪静,柚安跟黎燃的关系,并没有因为这一次小风波而有所改变,她甚至更加容光焕发。
大抵因为林鸣修不在,所以神清气爽。
酒吧的运营趋于稳定,流水比预期要好。
柚安的经营极具个人风格,她挑选自己欣赏的小众歌手和乐队,每周都有表演,久而久之,酒吧成了音乐爱好者的聚集地,一大批志同道合的人,来这里不止寻个消遣,也当做归宿。
午后,她来到店里。
这个时间还没有正式开业,跟往常一样,先转一圈,检查清洁情况,以及一些装饰陈列,再去吧台听领班汇报前一天的营业状况。
领班调了杯新品,金酒打底,杯口装饰有应季的荷花花瓣,金粉铺就,前调口感轻薄,清甜,中调有茉莉花的苦香,后调回甘。听其介绍完详细步骤和材料后,柚安点头,“就叫夕照荷塘吧。”
最后,转去后场办公室听阿谨汇报账目。
这个部分最头疼,还有有阿谨悉心解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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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者汇报完,递给柚安一个信封,说是早晨,一位妙龄女郎登门,让交给她的。
听他一番形容,柚安确定不是自己认识的人,她怀着好奇撕开信封,几张照片掉落出来,柚安目光划过,表情一刹那凝固。
阿谨下意识弯腰去拾,看到内容的瞬间,动作也僵住,急忙找了个借口,红着脸退了出去。
后场办公室滞焖奥热,冷气坏了,老旧的风扇吱吱呀呀,在那几张香艳的照片上投下转动的阴影,照片上,黎燃的脸随之忽暗忽明。
柚安楞了数秒,随后将散落的照片一把捞起,倒扣在桌上。
想了想,随手抽出一张,拍了个照发给黎燃。
照片中,他的面部表情不甚清晰,骑在他身上的女人后背裸着,腰际纹了一圈法文,身姿无比曼妙。
半小时后,黎燃急吼吼地感到,冲进办公室就跟柚安解释:“我昨天在派对上喝醉了,醒来就发现……”
办公室一片凌乱,桌上的东西已被悉数扫到地上,那只柚安爱用的黑瓷咖啡杯,也未能幸免,碎成了渣。
柚安眼圈红着,情绪翻涌,“喝醉了就能做出这种事吗?野狗才会乱发情。”
“对不起,我根本什么都不记得,”黎燃头痛欲裂,“那个女的我都不认识!”
“分手吧。”柚安双手撑在桌上,泪水滚落。
说出这三个字,忽然觉得很讽刺。算在一起过吗?他们就像玩家家酒的小孩子,互相喜欢就拿根狗尾巴草编成戒指,不喜欢了就再说。以至于“分手”这种沉重的字眼,听上去都不太有分量。
黎燃满脸胀红,宿醉的余威还在折磨着他,剧痛的脑神经令他无从思考。
“再给我一次机会吧。”他扶着额说,像证据确凿的罪人,放弃辩护,祈求轻判。
然而此刻任何话语都淡而无味,无法触达听者心底。
香甜鲜美的水果,腐坏只在眨眼之间。柚安想不通,是变数来得太快,还是自己的心变得太快,总之,对新恋情的向往,就这样烂掉了。
“你走吧,我暂时不想看见你。”
也许是冰冷的语气触发了男人的自尊,黎燃愤而反击,质问她:“别说得好像你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你就一点错没有吗?”
“你还气上了?”柚安不可理喻地看着他,“难不成跟别人睡的人是我?你真好笑!”
她伶牙俐齿,吵架没输过。
黎燃愈加歇斯底里,抱着鱼死网破的心理,将两人之间早就存在的细小裂缝,一脚跺成科罗拉多大峡谷。
“我不能生气吗?林柚安,你真的爱我吗?你没出轨,但你认真过吗?那次我想吻你的时候,你说过什么!敢再说一次吗!”
柚安一凛,浑身血液滚烫,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几句话,原告与被告完全调转,黎燃完完全全抓住了主控权,愤怒的控诉中携了三分讥诮:
“我得有多喜欢你,才能一直说服自己忘记这句话?一再给你时间跟机会?林柚安,这段关系里,你比我随便多了!”
结案陈词一出,双方都没了话语,柚安目光收敛,全无还手的余地。
此刻,办公室门口,从深圳风尘仆仆赶回的男人已静静站立了许久。
黎燃气冲冲破门而出,与他撞了个正着,惊诧一瞬,什么也说,大步踏出店外。
柚安跟着出来,一双眼睛像揉碎了的鸢尾花瓣。
“抱歉,我来得不是时候,”没有一句安慰的话,林鸣修看她一眼,淡声说道,“爸让我们回家一趟,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