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暑热难耐,行宫的膳房准备了各色消暑的茶点,及时送到了各处宫室。
容棠歪在榻上,一面翻着书,一面品尝着冰凉清甜的酥山。
浓郁的奶香味流连在唇齿之间,她满足地眯了眯眼睛,情不自禁感慨道:“这样的天,吃上一口酥山,可真是惬意。”
萧娆坐在她对面,闻言扑哧一笑,说道:“嫂嫂与我想到一处去了。不瞒你说,这几日我懒怠动弹,只想待在寝殿里吃吃喝喝。”
容棠深有同感。即便她再喜欢骑马,也不想顶着毒辣的日头出一身汗。她用银匙舀起一团软绵绵的奶酥,另一只手则兴致缺缺地把书合上。
萧娆眨了眨眼,笑问道:“嫂嫂在看什么?棋谱?”
容棠叹气道:“成日看,也有些腻味了。”
“嫂嫂,”萧娆神神秘秘一笑,凑近她低声道,“你想不想看看我这儿的好书?”
容棠好奇道:“什么?”
萧娆故意卖起了关子:“我先前威逼利诱,强迫陆乐知出宫时替我悄悄买了几本,磨了他许久,那个木头才不情不愿地答应,像做贼一样,生怕被皇兄发觉了。”
容棠反应了一下:“......陆统领?”
萧娆点点头:“正是他。”
“不知是什么宝贝?”容棠问道。
萧娆想了想,小声道:“嫂嫂,今晚不如你来我那里用晚膳,我悄悄拿给你瞧瞧?”
容棠想到今日萧凛一早便传了话说不来,便爽快答应:“好。”
待暮色四合,白日的暑热散去了些,容棠便和萧娆一起去了她所居住的宜秋院。
宜秋院外遍植古树,绿荫深浓,凉意袭人。萧娆吩咐宫人备膳,她则拉着容棠去了内室,屏退众人,从床榻内侧的匣子里取出几本书,说道:“嫂嫂你瞧。”
容棠定睛一看,却是几册话本。她信手翻开几页,发觉正是自己入宫前爱看的那类故事,不由得眼眸一亮。
萧娆看她的反应,便知道这话本正合了她的心意,不由得笑吟吟道:“嫂嫂若是喜欢,便把这几本都带回去慢慢看吧,我正好让陆乐知再替我买新的回来。”
长日漫漫,正好用来打发辰光。容棠便干脆地收下了,说道:“多谢阿娆。”
“嫂嫂同我客气什么?”萧娆毫不在意,放低了声音道,“只是我想求嫂嫂一件事。嫂嫂在皇兄面前可否替我隐瞒,莫要让他得知?”
她苦恼地道:“若是皇兄知道我整日指使他的大统领做这些事情,定会说我玩物丧志,说不定还要对陆乐知严加要求,不准他再为我做此事。到那时,我岂不是再也没有此种乐趣了?”
容棠失笑,说道:“放心。我也不欲让陛下知道此事。”
“那么,”她翘起手指,冲着萧娆勾了勾,“这件事就算是我们二人共同的......秘密约定?”
萧娆微微一愣,随即用力点头,与她拉勾。她还是头一回和旁人达成这种“协议”,一想到今后要和容棠共同保守着一个秘密,还要在外人面前表现得不动如山,心中便隐隐浮起一丝兴奋和新奇。
这种感觉可真是刺激啊。
两人说定,便去了外间打算用膳。正巧饭后,宫女又奉上了散发着冷气的酥山,上面缀着些新鲜瓜果,鲜甜水润,容棠忍不住多吃了好几碗。
萧娆灵机一动,挑了几样点心装进食盒,又把那几册书放进最底层,以此遮掩,便于容棠带回去。
她为自己的聪慧而沾沾自喜,见容棠很喜欢那道酥山,便又装了两份进去。
容棠心情愉快地回到了濯莲堂,洗漱后便窝进了床帐之中,饶有兴致地看起了那几册话本。
萧娆给了她四本书,故事内容各不相同,两本是缠绵悱恻的风月故事,一本是波澜起伏的探案故事,还有一本则是虚幻缥缈的鬼神故事。
容棠打算先看最薄的那本鬼神故事。她揭开书页,静静读了下去,不知不觉忘记了时辰,直到外间的岚月轻声询问时才回过神,意犹未尽地把书册放进枕头下,躺下睡了。
然而睡到半夜,她却被一阵腹部的隐痛惊醒了。
内寝放了足量的冰,原是不热的,然而容棠醒来时,只觉得小腹胀痛,犹如被翻江倒海搅弄着一番,时而痉挛,时而绞在一处。
她疼得眼前一阵发黑,额头也冒出了汗。
起初她以为是因为今日吃多了酥山闹肚子,然而不多时,容棠感觉到身下一阵异样,立刻明白了过来,不由得后悔不已。
外间守夜的岚月听见自家姑娘的痛呼,连忙点了灯进去,发觉容棠脸色惨白,眉头紧紧蹙在一起,整个身子蜷缩起来,唇瓣也被咬出了一道血痕。她身上单薄的里衣已经被汗浸透,湿漉漉地贴在身上。
岚月连忙叫来烟雨,扶着容棠去浴房清洗,换了身衣裳,又去寻了个汤婆子,覆在小腹处取暖,缓解疼痛。
折腾完这一切,容棠已经累得不想动弹,虚弱地靠在床头,有气无力地闭着眼。烟雨替她揉着肚子,岚月轻声问道:“娘娘甚少有如此不适,此月癸水又早了些。”
“大约是这几日生冷之物吃多了吧,”容棠道,“那酥山虽香甜,却太过寒凉。”
她心中觉得无奈。明明前几日,她还在劝萧娆少食冷物,善自保养,结果今日自己便因一时放纵而遭罪。劝人劝到最后,却应验在了自己身上,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容棠自恃身强体健,先前虽偶有不适,但却无大碍,且一日后便会恢复如常,从未像今日这般疼痛。她闭着眼睛,暗想是不是在这行宫里水土不服,才会如此。
“娘娘,奴婢去请御医吧?”岚月见她神情恹恹,眉头始终未曾松开,不由得担忧道。
容棠慢慢摇了摇头,道:“夜深人静的,何必大肆折腾?我缓一缓,兴许睡一觉醒来后便无事了。”
汤婆子焐在小腹,虽然身在夏日,却依旧十分熨帖。那暖热之意一点点渗入身体,容棠困倦地打了个哈欠,只觉得神思越来越沉重,眼皮上仿佛压了一座大山,控制不住地昏睡了过去。
烟雨和岚月守了她整夜,见容棠睡梦中神色渐渐舒缓开,正打算松口气,却见她低低呻吟了一声,自昏沉中苏醒。
“娘娘,好些了吗?”
容棠尚未完全清醒,慢慢屈膝坐起身来,正要开口,却不防腹中陡然袭来一阵绞缠般的疼痛,犹如被人用刀斧生生劈开、又用力捶打一般。她倒吸一口气,一把抓住了床帐边缘,指节用力到泛白,腰身也痛得弓了下去,额头磕在了膝头。
她冷汗涔涔而下,眼前也冒出了泪花。
烟雨慌得不行,连忙道:“奴婢去请御医!”话音一落,她便拔腿就走,步伐踉跄。岚月则忙去倒了热茶,又拿过几个软枕垫在容棠身后,让她得以微微弯着腰靠在床头,不至于因绷直身子而加剧疼痛。
容棠把头埋在臂弯中,用力咬着唇,强忍着胸臆之间浮起的那欲呕吐的冲动。这次癸水的不适之症来势汹汹,她实在被折磨得不轻,只恨自己贪一时口腹之欲,而酿成今日之痛。
守在行宫的女医很快来了,为容棠把脉后,又详细问了她先前几日的饮食和起居,这才温声道:“娘娘此次不适,乃是因多食寒凉之物而致寒凝血瘀,因而冷痛剧烈,四肢厥冷。臣会开一个方子给娘娘调理,同时辅以膳食化瘀止痛。这几日,娘娘不可再食用任何生冷寒凉之物,也不可衣着太过单薄而贪凉,须得好生保暖。”
容棠艰难地点点头:“有劳了。”
待女医走后,烟雨和岚月按着方子熬了药服侍她喝下。腹中暖了起来,容棠觉得勉强好了些,却依然懒怠动弹,便拥着薄衾沉沉睡了过去。
*
凌波斋。
觐见的朝臣终于尽数离开,萧凛捏了捏眉心,侍立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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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程良全立刻捧着茶进来递上。
萧凛接过茶盏,刚浅浅啜了一口,便听见程良全小心翼翼道:“陛下,方才濯莲堂那儿传了御医。奴婢派人去打听了,是贵妃娘娘身体不适。”
“贵妃怎么了?”萧凛放下茶盏,眉头紧皱。
程良全迟疑道:“这......娘娘请的是女医,奴婢也不好多问。”
萧凛下意识攥紧了拳,将面前摊开的奏折推到一边,起身沉声道:“去濯莲堂。”
御驾到了殿外时,恰好遇见刚刚迈步出来的女医,对方慌忙下拜请安。
“免,”萧凛抬了抬手,嗓音低沉,夹杂着掩饰不住的忧急,“贵妃怎么了?”
女医恭敬道:“回陛下:娘娘乃是因月信而致腹痛晕眩之症。臣已开了药方,为娘娘慢慢调养。陛下放心,娘娘身体底子尚好,只是此次贪凉,才会有诸多不适。”
萧凛目视着她半晌不语,竭力克制着面上的茫然之色。
女医察言观色,非常善解人意地开口解释了一番何为月信,以及在此期间可能出现的症状。
萧凛默默听着,问道:“凡女子,皆会有这些不适吗?”
女医摇头:“此等症状因人而异,且与诸多因素相关,譬如寒气侵体,饮食不当,心情不佳,皆有可能引发气堵血瘀,肝气郁结。”
萧凛向着殿内望了一眼,沉默片刻问道:“该如何调理,能否根治?”
女医正要解释,却见帘子一掀,烟雨恰好从里走出,看到萧凛一惊,慌忙请安。
“贵妃怎么样了?”他问。
烟雨道:“娘娘服了药,已经歇下了。”
她悄悄看了眼萧凛,见他并没有要走的意思,不由得有些担忧。自家姑娘好不容易睡下,陛下可千万别进去打扰啊。
萧凛略微犹豫了片刻,向女医道:“你将朕方才问的内容尽快撰写成篇呈上来。”
女医面上浮起惊讶之色,愣了愣才屈膝下去应声。再一抬头时,却见陛下已然进了殿内。
她在宫中待了多年,却从未见哪位陛下这般挂心妃嫔这方面的事情。看来,贵妃在陛下心中真是至关重要。
萧凛步入内寝,忆起方才宫女所说,下意识放轻了步伐。
一片昏暗之中,他缓步走到床边,透过影影绰绰的纱帐,依稀看见一个安静睡着的身影。她身上覆着薄衾,一只手搭在腹部。
萧凛伫立片刻,小心翼翼地抬手将床帐揭开一条缝。
容棠呼吸均匀,睡得正熟,只是睡梦中依旧微蹙着眉头,不知是不是因为仍有不适。她的唇色有些发白,额头隐约渗出汗珠。
萧凛在床沿坐下,垂眸看着容棠的睡颜,怜惜地将她额角濡湿的碎发捋顺,用指腹抚平她微皱的眉头。
他见她面色苍白,没有半分往日的神采,便知这“隐疾”对她而言多么痛苦,不由得心微微一疼。连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何心绪会被一个妃嫔轻而易举牵动。
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了他的到来,她的眉头缓缓松开,朝着他的方向略动了动身子,将脸颊贴在了他手心处。
萧凛的手指掠过她柔软的脸庞,有些留恋那细腻光洁的触感。动作之间,他的掌根轻轻擦过她微抿的唇,那日的记忆不期然闯入脑海之中。
他盯着她,忽然有种冲动。无关绮念,不带欲念,他只是情不自禁想俯下身去,凑近她,感受着她的呼吸,并且还想更进一步。
可容棠此刻在睡梦之中,无知无觉,他贸然如此,岂不是有轻薄之嫌?
可他是天子,亲近自己的妃嫔有何不可?
萧凛摩挲着她的面颊,踟蹰半晌,辗转反侧,最后终于下定了决心,缓缓低头,把自己微凉的唇印了上去。
他终于如愿尝到了那抹温玉般的柔软,噙了甜香满唇。
——那日她亲了自己,今日就当是礼尚往来。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