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棠这一觉睡得比想象中还要安稳。她醒来时,下意识喃喃了一句:“……什么时辰了?”
“娘娘醒了?”烟雨的声音在帐外响起。
娘娘?容棠睁大眼睛,这才意识到自己并不在容府的闺房,而是已经入宫了。
那么昨晚……她一下子抓紧了覆在身上的被子,转头去看身侧。那里空空如也,丝毫看不出有人来过的痕迹。
“陛……陛下呢?”容棠把床帐揭开一条缝,小声问道。
烟雨同样小声回答:“陛下寅正便已起身,嘱咐奴婢们莫要惊扰娘娘,便去上早朝了。”
容棠抱着被子有点迷糊,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烟雨道:“辰时二刻了。娘娘若是起身,奴婢让小厨房送膳。”
算起来这个时候朝会也该结束了,容棠点点头,打着哈欠坐起了身。
趁着她坐在妆台前,烟雨忍了忍,还是悄声问道:“娘娘,昨晚并未叫水,您和陛下是不是......”
容棠颔首,随即稀奇地看向她:“不得了,你怎么懂这么多?”
烟雨面色涨红,说道:“娘娘入宫前一晚,夫人特意把我和岚月唤去嘱咐了一番,让我们好好服侍娘娘。奴婢自然......略知一二。”
容棠闭上眼,感受着她的手指在自己发间穿梭,懒懒地道:“陛下说我昨日入宫一定劳累了,便什么都没有做,直接安寝了。”
烟雨思忖道:“这么看来,陛下对娘娘还是颇为体恤和关怀的。娘娘,您说,陛下会不会真的是因为喜欢才选了您入宫的?”
容棠觉得啼笑皆非:“可陛下从未见过我,谈何喜欢呢?”
烟雨替她绾好发髻,又插上簪子,这才道:“奴婢看那些话本子里的才子佳人都是这样的,兴许在娘娘不知晓的时候,陛下从人群里遥遥看见了您,一见倾心......”
她越说越眉飞色舞起来,容棠不得不制止她:“你也说了那是话本子,做不得数。”
烟雨道:“可娘娘不是也说过,那话本子的许多故事都是取材于事实?”
容棠一时语塞,片刻后才道:“......凡事不可一概而论。”
说话间,飞雪和浮月领着几人将早膳一样样摆好,服侍容棠用膳。用罢早膳,容棠靠在榻上发了会呆,情不自禁回想起昨晚的情形,又有些忐忑。
这还是她第一回与人同榻而眠,对方还是个男子。
她的睡相应该很文雅,应当也没有发出什么奇怪的声音或是动静吧?自己醒来时,规规矩矩拢着被子睡在床榻里侧,看起来并未在梦中横行霸道,霸占整张床。
容棠暗自放心了。
不多时,飞雪进殿禀报道:“娘娘,明日是贵妃册封礼,尚仪局的人特来向您请安,再将明日的规制和礼数讲解一遍。”
容棠抬手敲了敲额角。她险些忘了,册封礼尚未进行,她这“贵妃”还算不上名副其实,当下道:“传她们进来吧。”
大燕的贵妃身为四妃之首,册封礼自然也正式而庄重,流程极其繁琐而复杂。而容棠又是皇帝登基以来册立的首位妃子,宫中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生怕出了差错。
但对容棠来说,她只需要在册封使率仪仗到达长乐宫后,拜接册妃诏书和金册金宝,而后着花钗翟衣,乘车先前往太庙聆听册文贺词,拜天地祖宗,再前往举行典礼的正阳殿参拜皇帝,最后接受群臣和命妇朝拜即可。
册封礼颇为漫长,但好在不需要她费太多心神。尚仪局的女官含笑道:“娘娘安心,明日我等会随侍左右,即便娘娘一时忘记了该如何做,我们也会及时提醒您的。”
待尚仪局的人告退后,容棠开始默默记诵明日册封礼时自己跪受金册金宝时需要说的谢恩之语。背了片刻,她只觉得口干舌燥,接过烟雨递过来的茶喝了几口。
烟雨站在一旁突发奇想:“明日娘娘行册封礼后,便是正式的贵妃,这册封礼岂不就相当于您的婚仪?那明晚陛下若是来长乐宫,岂不就是洞房花烛夜?”
容棠端着茶盏的手一颤:“......烟雨,你可真是语出惊人。”
烟雨默了默,小声道:“奴婢只是为娘娘遗憾,入了宫,连那些正儿八经的嫁娶礼节都无法一一体验。”
容棠没作声,心中却轻轻叹了口气。闺中女儿,自然也曾在独自一人时想象过来日出阁的情形。她也不例外,曾想象过自己未来的夫君会是什么模样,他会怎样意气风发地登门迎娶,用清朗的声音含笑念着催妆诗,再与自己并肩走过大红的地衣,将自己迎进新房,再握着自己的手共饮合卺酒,如此才算是礼成,结成眷侣。
可惜,这一生她注定没有这个机会了。这贵妃之礼虽隆重而正式,但在她心中,终究还是逊色的。
“不说这些了,”容棠摇摇头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赶出脑海,“我还是好好准备明日的典礼吧。”
一旁默默许久的岚月忽然开口:“册封礼后,内外命妇会依次向娘娘行道贺之礼,那岂不是……可以见到夫人?”
容棠一愣,随即眉宇间浮起喜色:“正是。”
她满脑子都是明日的礼节,竟将这么重要的事情忘了!
只可惜……容棠轻轻皱了皱眉,即使她能够见到母亲,却也只能眼睁睁瞧着她向自己行礼参拜,而没法单独和她说些体己话。
想到这里,她长叹一声道:“一入宫门深似海啊。”
烟雨下意识接了句话:“从此萧郎是路人?娘娘,您的萧郎就在宫里呢。”
容棠:“……”
*
四月二十八,大吉。
一应跪拜仪式完毕,容棠前往正阳殿。此刻,群臣皆肃立殿前,尚宫局女官引着容棠拾级而上,先参拜皇帝,再与皇帝一道接受群臣贺表。
她一步步沿着汉白玉石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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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上去,纷繁华丽的裙摆逶迤在地,掠过红色氍毹。容棠微微抬头,看见皇帝站在最高处,正遥遥等着她。他长身玉立,如一棵挺拔高大的青松屹立在上,龙袍一角被风轻轻吹动,上头的刺绣泛着明晃晃的微光。
那一刻,容棠心中忽然浮起一丝异样的感觉。今日册封礼罢,她便真真正正成了大燕后宫的贵妃,余生和他交缠在一处,再不能分开。那么身为君主,皇帝又是以什么心情和态度看着她走向他的呢?
她迎着刺目的日光,想要看清男人眼中的情绪。然而他面前的十二旒垂落而下,将他的视线遮挡得严严实实。
容棠敛眉,不再多想,按照规矩很快走到了皇帝面前。她俯身拜倒,口中念诵着烂熟于心的谢恩之语,听见上首的人出声命她起身,这才盈盈站起。
此刻离得近了,她微微抬眼,正撞入萧凛幽深的目光。他正静静看着她,眼眸中流露出的情绪温然如一池静水。
容棠的呼吸微微一顿。恰在此时,赞礼官高声宣布,请陛下和贵妃接受群臣参拜恭贺。
她记得尚仪局所解释的礼仪,当下轻挪步伐,略略错身而站,立在皇帝侧后方。从她的角度,可以看见皇帝冕旒下的侧脸和他高挺的鼻梁。
她目光下落,捕捉到他微抿的唇。不知是不是被那强烈的光线晃了眼睛的缘故,容棠总觉得皇帝的唇色有点发白。
下首,群臣山呼道贺,响彻殿前。容棠却有些走神,看向了远处广袤的天。无边无际的碧蓝,日光大盛,暖暖地斜照下来,今日是个好天。自此刻之后,她的终生便和这座宫苑牢牢绑在一起,再也无法分开了。不知往后无数岁月,身边人又会如何待她?她又能否避开前世的命运呢?
容棠正自出神,忽而斜刺里一只手覆了过来,隔着她厚重的衣袖,不容拒绝地握住了她的手腕,轻轻一带。她不受控制地向前迈了一小步,身子微微一晃,两人之间原本错开的距离就这样消弭于无形,从一前一后变得并肩而立。
这点细微的动静,下首众人自然注意不到。
容棠面上浮起显而易见的错愕,下意识抬头看向他,不明白皇帝为何会这样做。按大燕礼制,唯有皇后能够在立后大典上与皇帝并肩,一起接受群臣朝拜。贵妃虽为正一品,却依然要略退半步,以示尊卑之分。
他的举动无疑是违背礼节的,然而容棠定睛看去时,却见萧凛面色如常,一丝波动也无。他的动作掩在宽大的衣袖之下,手指是凉的,但掌心却是热的,温度源源不断地传了过来。
容棠一时间愣怔在原地,试图从他的神色中分辨出意图,却无果。萧凛的表情便如他在做一件最寻常不过、最合乎规矩的事情一样,透着不容置疑。
她无法,只能定了定心神,复看向下首。既然皇帝都带头不按规矩来,她也只能乖乖顺从了,左右也怪不到她身上来。
春光晴好,帝妃并肩而立,俯瞰群臣拜服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