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不过来了?”容棠微微一愣。
小内侍恭谨道:“回娘娘的话,陛下政事繁忙,一时间脱不开身。娘娘请先歇息,不必再等了。”
容棠抿了抿唇,一时间有些沉默,在内侍久久等不到回应而试探着抬起头看过来时,她霍然垂首,抬手轻抚了抚面颊,状似无意地遮住了半边脸,只留给小内侍一只削若葱根的手。
小内侍一慌,连忙低下头去,耳边听见贵妃低低而发闷的声音缓缓道:“知道了。”
随即,他的余光瞥见贵妃徐徐转过身,低着头往内室走去,这才大着胆子抬起头。贵妃穿了袭浅紫色的罗裙,那样轻如云雾的颜色,衬得她的背影显得格外纤瘦。她一路走着,步伐很是缓慢,时不时还掩面摇头,留下似有若无的叹息声。
小内侍懵懵懂懂地想,贵妃等不到陛下,该是伤心了吧?他看着贵妃似乎轻微抖动的双肩,心下愈发确定,连忙匆匆回了福宁殿,打定主意要原原本本禀报程公公。
而程良全得知此事后也记在了心底。因此,当皇帝短暂地放下奏折,疲倦地捏了捏眉心时,他趁机禀报道:“陛下,奴婢已经派人去长乐宫告诉了贵妃娘娘您不过去的事。”
皇帝没什么反应,只阖着眼,也没有多问一句的打算。
程良全踌躇良久,才大着胆子道:“陛下,娘娘听了此消息后,似乎颇为神伤。”
皇帝终于睁开眼向他看了过来,微蹙眉:“......神伤?”
“是,”程良全道,“娘娘心中定是盼着陛下能驾临的,骤然得知陛下不过去,心中一定会......难过的。”
他说完这话后,小心翼翼等着皇帝的反应,上首却久久没有动静。他便悄悄抬眸看了眼,却见皇帝已经再度展开了一本奏折,执笔批阅了起来,面色平静,好像对方才那番话毫不在意。
程良全无奈,只能屏息退下。
*
送走传话的内侍,容棠转身就走,鬓边的海棠花步摇垂下的几串玉珠随之扫过皮肤表面,冰冰凉凉,一如此刻长乐宫诸位宫人们的神情。
他们都沉浸在皇帝不驾幸的噩耗中,也有些担心皇帝对自家主子的态度,只有容棠神情自若。
她双手提起裙裾,努力克制住心底的喜悦,提步迈过门槛。
天知道,当传话的内侍说出那句话时,她有多么怕自己当着御前的人的面笑出来,否则又怎会那样刻意地抬手掩面呢。
一想到今晚可以不必面对那个陌生的帝王,更不必去做那件让人头痛的侍寝之事,容棠顿时松了口气,心情也好了许多。
今日晚膳前,尚寝局和尚药局的女官曾特意来了长乐宫,为她讲解燕寝之事。
女官年长,慈眉善目,恭敬而不失关切,便如长辈一般将画册内容娓娓道来,除此之外,她还对容棠说,身为妃嫔,服侍天子虽要恭谨守礼,也不能太过呆板无趣。
容棠不明其意,但见女官神情自然,便也强作镇定,虚心学习,同时在女官殷切的注目下翻开了先前宋姑姑给的那本册子,顿时被上面大胆而香艳的图画惊得呆在原地。
她从不知道,原来男女敦伦之事可以有这么多新奇的花样,有些动作和姿势简直让人难以想象。难怪女官说了那么一番意味深长的话,原来是暗中指点她啊。
换言之,就是妃嫔既不能太过搔首弄姿,否则便是失了体统丢了身份;却也不能如提线木偶一般干巴巴躺着,让天子一人出力,否则怎能叫做“侍上”呢?这其中的度,需要掌控好。
容棠忍不住想起入宫前一晚,徐翡也派了府上一个嬷嬷为她讲解此事。那嬷嬷说,男女燕好乃是互通有无、有来有往之事,若是一味顺从而不懂得回应,纵然让男子得了趣,自己却无法领略其中滋味,便失去了做此事的意义。长此以往,女子只会愈发排斥此事,又怎能从中得趣呢。唯有放下畏惧,全身心放松,才能食而知味。
女官所言,与此有异曲同工之妙。容棠听得脸红心跳,整个人如被放在热锅上炙烤一般。她正魂不守舍时,却见女官又呈上几样物件并几张药方子。
容棠不明其意:“这是何物?”
女官慈祥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娘娘身为女子,初次承宠必然会有诸多不适。”
“按这张方子熬出的汤羹,味甜滋润,可在侍寝前服用,从而缓解娘娘身体上的痛楚。”
“这瓶药舒缓镇痛,娘娘侍寝后若觉不适,可令贴身婢女为您涂抹。”
……
容棠的身子下意识抖了一下。她连忙去翻看那册子,发觉那上头亦写了诸如此类的话。
“……如劈竹裂石,初觉痛楚,待渐入佳境,则春水润泽,飘飘然如饮醇醪……”
她瞪着那几个字,仿佛已经感受到了那种疼痛,再设身处地一想,险些冷汗直冒。什么渐入佳境,如饮美酒,她一点也不好奇。
一想到初次做那事时可能会有的疼痛不适,容棠入宫时的昂扬斗志刹那间就熄灭了一半。
她一向怕疼,更怕流血,先前坠马只是磕破了额头,都足以让她疼得捱不住了更何况是这种被刀剑劈砍一般的痛楚?况且那人是皇帝,断不会像寻常人家的夫君一样愿意耐着性子温柔俯就,她即便是疼得受不住,也不敢开口让他停下来啊。
而且,那样高高在上的皇帝真的会在意妃子的感受吗,怕只顾着自己得趣吧。若是她表现得太过难受和痛楚,或是显露出了一丝一毫的抗拒和害怕,他会不会觉得很败兴,若是恼了又该如何是好?毕竟君心难测啊。
一想到这些,容棠觉得自己连晚膳都吃不下了。
送走女官,她先是焦头烂额地在殿内踱着步,最后绕得自己有些头晕,才呆呆地坐在炕上,却直到茶水冷透了也不曾端起杯盏。烟雨侍候在侧,见她神色紧张,便好奇道:“娘娘先前不是说不惧怕此事吗?”
容棠有气无力地道:“那是我说大话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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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若是看了那册子,定也会怕得打颤。”
烟雨道:“娘娘聪慧,一学就通,再难的事情一定也会信手拈来。”
容棠虚弱一笑:“你说得轻巧,可是那可不是寻常之事啊。”
她就这样心事重重一直地等到了傍晚,正在不断给自己鼓劲时,却意外得知皇帝今晚不过来的消息,顿时觉得压在心头的巨石消失了,整个人为之一松。
容棠进了寝殿,屏退众人,只留下烟雨和岚月。没有外人在,她才放心地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她虽然有身为妃嫔的觉悟,也打定了主意要多接近皇帝,“接近”必然少不了此事,但还是觉得自己需要一些时间来慢慢习惯,或者说,需要先稍微熟悉皇帝,而不是在进宫的第一晚就要严阵以待,小心翼翼地应付他。
就当她临阵脱逃吧。她可不希望这件事留下的只有痛苦、煎熬的记忆。而且,让她和一个今日才第一回打照面的陌生男人躺在同一张床上做那种亲密的事情,容棠光是想想,都觉得浑身发麻。
她虽然知道不可能,却还是做梦般盼着能够循序渐进,徐徐图之。
容棠长长地叹了口气。折腾了一整日,她也实在是倦怠了,没有多余的心力去想其他事,只想心无旁骛地睡一觉。
“快帮我把这些首饰都拆了,沉甸甸地坠在发髻上,抻得我脖子疼。”容棠兴高采烈地在妆台前坐下。烟雨和岚月对视一眼,走上前去。
“娘娘,”烟雨是个藏不住话的,“今日是您入宫第一晚,陛下竟然不来,这是不是太过冷落娘娘了?”
容棠一副无所谓的模样:“陛下是天子,日理万机,被政事耽搁了也是常有的。况且,今日虽是我入宫的日子,可不代表陛下一定会来。这才头一日呢,不急。”
她轻松一笑:“他不来,这殿内只咱们几人,岂不是更自在些?实话告诉你们,我得知他不来的消息,心中别提有多么庆幸了。”
烟雨道:“可是娘娘,陛下即便今日不来,往后也总会来的,那时您该如何是好?”
容棠摆了摆手:“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1】先把今日安安生生过了再说。”
烟雨迟疑道:“可娘娘从前不是教导奴婢们莫要逃避现实,今日事今日毕吗。”
容棠:“……”
一旁的岚月闷闷笑了笑,同时认同地点点头。
容棠忍不住轻轻拧了拧烟雨的脸:“你就把这些话记得清楚。”
岚月手上动作极快,为她卸下钗环,洗去铅华,换上轻便的寝衣。
容棠打了个哈欠,舒舒服服地在床上躺下,神思倦怠,将要入梦。
烟雨正要吹熄烛火,却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自殿外传来,紧接着是飞雪难掩喜悦的声音:“娘娘,陛下正从福宁殿起驾,往长乐宫来了!程公公派人传了话来,请娘娘预备着接驾吧。”
“什么?”容棠愕然,困意顿时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