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她正躺在树下睡觉，天空突然阴沉下来，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在脸上。
她抹了把脸，惊讶地发现落下的竟然是百元大钞——雨滴从天而降，触地便成了迷人的钞票。
眨眼间，钞票已漫过脚踝，又漫过膝盖直到她的腰际，脚下的陆地忽然就变成了钞票的汪洋。
她踉踉跄跄地在“钱海”中行走，时不时跌倒在钞票中，走得太艰难了，于是她游起了蛙泳。
手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麻袋，她皱起眉头，“烦恼”地掬起一把又一把钞票放进麻袋里……装不完，根本装不完！
梦醒之后，黎姜还有几分怅然若失，心里空荡荡的。
赫连熵那二十万补课费让她既心动又纠结——钱当然想要，可收得太干脆又显得她很爱钱。
虽然实际上她确实很爱钱，但并不想让别人知道。
纠结……
把钱退回给赫连熵？
万万不可能！
她绝对会拿出十二万分精力给他补课，对得起这笔钱的！
在这种矛盾的心情中，黎姜点了一份豪华版麻辣香锅，花了一百零八块，算是安抚自己。
下午，黎姜坐公交到圣铂利亚学院附近的站点，下车后裹紧羽绒服，慢悠悠地往校门走。
天气很冷，她戴着帽子、耳罩和围巾，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的。
或许是因为耳罩太厚，她完全没听见身后的喊声，直到来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才慢半拍地转身——
裴昱正笑着看她，深蓝色的牛仔夹克敞着，露出里面的黑色连帽卫衣：“喊你半天了，耳罩这么管用？”
“不好意思，真没听见。”黎姜慢腾腾地拉下耳罩，“你怎么在这儿？”
“回学校办点事。”裴昱笑得阳光灿烂，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在冬日里格外醒目，“你呢？”
黎姜卡壳了。她是来给赫连熵补课的……
“我……也有点事。”
“巧了，”裴昱自然地跟上她的脚步，“一起走。”
“……哦。”
两人一路踩在新落的枯叶上，在咯吱作响中，抵达圣铂利亚学院大门。
裴昱突然开口：“明天就除夕了。”
“嗯。”
“我爸妈还在国外，回不来。”
“这么忙的吗？”
“对啊，两个都是工作狂。”裴昱踢开路面上的一根小枯枝，“你呢？有安排吗？”
“没有……”
“那要不要一起过个年？”他偏头看她，呵出的白气模糊了嘴角的弧度，“反正都是孤家寡人的嘛。”
“你别的亲人呢？”
“他们也都忙。”裴昱耸耸肩——其实姑姑、舅舅都喊他去，但他谁家都不想去。
黎姜好奇道：“如果你自己一个人的话，你打算怎么过？”
“大概就是简单吃个年夜饭，看看电视玩玩手机之类的吧。”
“你说的一起过年，是指一起吃年夜饭吗？”
“对，吃完还能到街上逛逛，看看烟花。”
“要是明天你爸妈真不回来，那我们就一起过吧。”
“一言为定！明天下午我去接你。”
“还没确定呢。”
两人一路交谈着往图书馆的方向走去。
到了图书馆楼下时，黎姜停下脚步，看向裴昱：“我到了，你忙你的事去吧。”
裴昱勾起嘴角，轻笑：“真巧，我也是到图书馆。”
黎姜犹豫了一下：“……我要去自习室。”
裴昱：“巧了，我也是。”
黎姜沉默两秒，看着他的眼睛缓缓道：“你不是说来学校有事吗？是什么事呢？”
裴昱一脸坦然：“来学校当然是学习啊。”
黎姜：“这样啊。”
她没再多说，径直走进图书馆，然后在第七自习室的门口停下。
第七自习室是一间小自习室，仅有一张长桌和几把椅子，通常是供学生小组讨论或一对一学习用的，她跟赫连熵约好在这里补课。
裴昱仍站在她身旁，高挑的身形在阳光下勾勒出一道利落的剪影，寸步不离。
黎姜面色平静，心里却已闪过无数念头，她侧头看他：“你要跟我一起进去吗？”
“不行吗？”裴昱语气轻松，像是玩笑一般问，“还是……你不想我进去？”
“我无所谓。不过，我和赫连熵约好了，要给他补课的。”黎姜顿了顿，补充道，“有偿的，我接了补课老师的工作。”
“放心，我绝对不打扰你授课的，况且我和赫连熵关系那么好，十几年的好兄弟了，他肯定不介意我蹭他的课。”
就在这时，自习室的门突然从里面打开。
赫连熵出现在两人面前。
见到黎姜，他先是笑了笑，随后目光落在裴昱身上，眉头一皱：“我介意！”
裴昱一边说着“别那么小气嘛”，一边径直走进自习室坐了下来。
赫连熵暗自咬牙，若不是顾及黎姜在扬，真想给裴昱两拳，他强压怒火对黎姜说：“你先进来吧。”
“没关系吗？”黎姜有些迟疑。
“没关系的！”赫连熵挤出一个笑容。
黎姜走进自习室，在裴昱右手边的位置坐下，两人呈直角相邻。
赫连熵随后走了进来，却没有坐他原来的位置，而是坐在了黎姜同一侧的旁边。
“这样方便一点。”赫连熵唇角微扬，眼底的晦暗转瞬即逝，顷刻间已经恢复了往常的模样。
“呵呵！”裴昱发出意味深长的笑声。
黎姜疑惑地看过来，他立即假咳两声：“不好意思，嗓子有点痒。”
“咳咳！”裴昱又咳了两声，目光落在赫连熵方才递给黎姜的水杯上：“我能喝点水吗？”
“当然。”黎姜把自己身前的杯子移到了裴昱面前。
“谢谢。”裴昱笑了起来，眼睛一下子亮得惊人，整张脸都舒展开来，像是突然被点亮的阳光，灿烂得让人挪不开眼。
赫连熵的拳头又硬了。
“不客气。”黎姜说着，转头看向赫连熵，“我看了你的成绩单，高数是相对薄弱的科目，我们就从这里入手吧。”
作为大一基础课，高数是各专业共修的科目。
想起许泽川曾耐心为她梳理过高数知识点，如今自己却要收费教赫连熵，黎姜莫名有种“借花献佛”的心虚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