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茗煦愣了,苏柳婷也愣了。
顾雪娇怕不是疯了!
她怎么敢的?
赵茗煦听闻圣旨的时候,第一反应是想拒绝的。
虽然说,自己对表姐一片真心,也确实是真心怜惜她。
可是,娶她为妻,这个自己还真就没想过。
且不说表姐家中落败,无法对他未来的事业有任何助益,出了这样的事,他们两个就这样成婚,岂不是要成为汴京城的笑柄。
最要紧的是,表姐为人做派都是小意温柔的那一挂,做个美妾是够了,但若是做正妻,带出去充当门面,赵茗煦觉得她拿不出手。
这是他心里最真实的想法,可是他觉得自己没错,世间女子本就分三六九等,各自身份不同,这不是他偏心。
心里这么想着,他也没收住表情,一时连谢恩都忘了。
“陛下……”
“苏家获罪,若想洗脱贱籍恐是不易,臣妹担心,皇兄为难。”
大长公主刚醒过来,听见这样的消息,差点又晕过去。
再生气儿子的所作所为,她也不得不站出来,为儿子再争取一把,赵家可就这一个男丁,她还想让儿子光耀门楣呢。
若是娶这样一个妻子,岂非有损青云之路。
“殿下安心便可,苏家之案本就有些年头,又是受了牵连,陛下若想翻案,臣会查出当年的所有卷宗,到时候只说苏小姐彼时尚且年幼,便可洗脱罪名了。”
贺晨芝作为刑部尚书,这话是很有分量的。
他表明态度了,站在顾雪娇这一边。
大长公主看了他一眼,又哀求般看向皇帝。
可是皇帝素日不满她弄权的行为,早就想找个由头惩治一番,他怎么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好了,此事就这么定了。茗煦,你往后,要对苏家姑娘好,知道了吗?”
赵茗煦叩头,应是,心里却凉透了。
但他也不敢再说什么,毕竟,自己的行为,若是被有心人参奏,那是要获罪受刑的,眼下陛下非但没有怪罪,还准许他娶表姐为妻。
这已经算是比较好的结局了。
至于旁的,他会再筹谋。
顾雪娇被扶着朝偏殿走,虽然腿伤,但是陛下未赐御撵,任是百般难受,她也只能行走。
叶春心疼得直掉眼泪,顾雪娇想安慰她两句,但是奈何实在太疼,她说不出话来。
那宫门明明看着近在咫尺,却远得怎么也走不到。
她浑身湿透着,也分不清是水还是汗,里衣黏在皮肉上,被风一吹,骨头缝都在疼。
陛下虽然没明说,但还是有怪罪之意,所以这种种苦难,她必须挨着。
头晕得厉害,顾雪娇想抓住叶春的手,却不妨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后栽去。
她未出口的惊叫熄灭在喉咙里,身后有人稳稳地将她接住了。
闻到幽深的沉香,她已大约猜到身后的人是谁了。
她想到刚才自己说的,对世子殿下一往情深云云,虽然是假话,可是自己说得情真意切来着。
为了让事情更逼真,她还流泪不止。
她实在不想面对他的质问,干脆将眼一闭,假装疼得晕倒了。
顺势倒进了他的怀抱,她感受到一阵暖意,还有他结实的胸膛。
嗯,很舒服。
“殿下……我家姑娘疼坏了,还请殿下出手搭救,送姑娘到门口,奴婢感激不尽!”
叶春也不知道是不是明白了顾雪娇的意思,跪下请求裴青州。
顾雪娇感觉到,裴青州将她打横抱起,同时用手小心护着她的双腿,
“你去御轩宫找柳祁,告诉他,让他去取军中专治外伤的药来,要最好的。”
他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沉沉的,自然而然地带着上位者居高临下的矜贵。
“办得明白吗?”
叶春愣了愣,一是不放心自家姑娘,二是她也不敢去,柳祁是护卫总管,不是她能够得着的人,她如今这样去大喇喇地命令人家,难保柳祁不会拧断她的脖子。
看见叶春发愣,裴青州转向她,微微挪开顾雪娇的手臂,露出腰间的玉佩,
“拿下这块玉佩,柳祁会明白。”
叶春伸手,颤巍巍地把玉佩给解下来了。
手中有这个,想必三皇子不敢胡作非为。
顾雪娇也放心两分,她舒服地趴在裴青州的肩头,看着他洁白如玉的脖颈,咽了下口水。
裴青州步子大,走得快,却很稳,顾雪娇觉得很好,她一点都不觉得颠簸。
腰间的那只手厚实,透着温热的体温。
她觉得小肚子都暖起来了。
他身上淡淡的沉香让她觉得心里很踏实,就这样,又困又累的她真的睡着了。
再醒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在返回顾家的轿子上了。
她下意识忘了腿伤,想要坐起来,疼得浑身一凛。
“姑娘……姑娘”
叶春眼睛哭得通红,小心翼翼地给她把腿放好,
“您醒了?”
顾雪娇嗯了一声,觉得身上有些发热。
“三皇子殿下拿了药,奴婢已经给您敷上了,殿下说这药是行军打仗时用的,愈合伤口很快,但是若想不会留疤,还得再找郎中依着您的体质调配药。”
察觉顾雪娇脸色微怔,她连忙补充,
“殿下将您抱上马车便走了,他说,虽然与姑娘有婚约,但姑娘毕竟是女儿家,怕有人说闲话,因而没有久留,只是嘱咐了两句。”
顾雪娇觉得那都是小事,大事已经办成了,她不应该过分计较这些细枝末节。
“他还说了什么没有?”
顾雪娇以为他会很生气。
“殿下没有说什么,只是说,姑娘太傻……”
“什么?”
顾雪娇脸色瞬间气得通红,
“他说我傻?”
“我哪里傻?”
叶春愣住,又顿了顿,
“殿下的意思,是心疼姑娘。”
“其实奴婢也……”
叶春不敢说了,但是大约是觉得顾雪娇现在虚弱得很,估计没力气打骂她,所以还是说了,
“世子那样的人,您若发觉他行事不端,不来往了就是,何必这样,幸亏,官家怜惜您,若是,官家迁怒于您,您又是何苦呢?”
顾雪娇没想到,裴青州早就看出来她的真实目的了,她还以为自己演得很像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