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看了一眼他,脸色阴沉,但没有说什么。
太医适才来检查过,赵世子有中药的迹象,而偏殿的茶中,也被查出了分量不清的蚀心丹,此物酒后服用,可以让人意乱情迷,是男女行房之时常用来助兴的药物。
若说有人给他下了药,引得他行为举止失常,还是比较能解释得通的。
而这个女子,不过就是赵世子一时难以把持之下的无奈之举。
并非出自他的本心。
顾雪娇与赵世子暧昧不清,大家又怎会不知,很有可能是她想要做些什么,但是待赵世子饮下药后又后悔离开。
这才有世子和旁人无媒苟合的事。
众人心里或多或少都这么想着,不过眼下看着顾将军这样护短,也都不敢再说什么,
虽是不说,但众人都在用眼睛暗暗寻着顾家的三姑娘。
她果然不在人群之中。
“还不派人去寻来顾姑娘,让她当面向陛下解释清楚。”
见皇帝为难,皇后发了话。
帝后关系淡薄,但她是有义务守护大烨尊严的。
同仇敌忾,一体同心,是皇后的职责。
自病好后头一次参加宴席,她便遇到了这种事,后宫中出现这类状况,说到底是宫人们规矩不清,才会让人钻了空子。
她这个皇后,也难辞其咎。
更何况,此事,涉及顾家。
因此她虽然面色无波,却也在暗暗心惊。
若此事真与顾家有关,那这朝中,怕就要变天了。
老嬷嬷们正答应着想去寻,回身时却冷不防碰到一个人身上。
回头看那脸色惨白的女子,不是顾雪娇却是谁?
她竟然自己出现了。
而且身上湿漉漉的,头发黏在脸上,从骨子里透出几分憔悴神色。
几缕鬓发将脸型修饰得更小,越发显得这一双葡萄似的大眼睛闪烁着委屈和苦楚,让人简直不忍直视。
“臣女……”
“臣女恭请圣安。”
顾雪娇咬紧牙关,牙齿还是不住地在打颤。
春日天寒不减,她觉得五脏六腑都冻透了。
想过冷,却没想到会这么冷。
但是,
再冷……也得忍!
她抬头看了眼顾夫人,用微乎其微的动作向她示意了一下。
顾夫人会意,连忙拉住了想要上前添衣的顾将军。
“你这是怎么了?”
皇帝盛怒之下,想到顾雪娇毕竟是个女子,按年岁,与她女儿倒也差不多,因此虽然厌恶,却不好在宾客面前太过咄咄逼人。
顾雪娇回话,
“臣女夜观天象,见星象呈大吉之象,又听闻在生日时将莲花灯放在湖中许愿,会格外灵验。”
“所以特意去了静湖,想要放灯为陛下祈福,不想却……站不稳掉进了湖里……”
皇帝一默,不过随即便问,
“可有人看见了吗?”
顾雪娇垂首,
“宫人们都忙着为陛下侍宴,这条路上并无人经过,因此,臣女并未……瞧见旁人。”
皇帝叹了口气。
这里确是去静湖最近的路,可是既无人证,这话就做不得数。
虽说他看得出自己这个侄子有些附庸风雅,并不像表面上那样的知书达理,但是若说在寿宴上如此出格,他还是不信的。
可是个中缘由,他暂时又没想清。
思前想后,自己筹谋许久,现在还不是处理顾家最好的时候,因此并未再诘问什么,
“既是衣裳湿了,到偏殿中换件干净衣裳再来回话吧。”
顾雪娇应是。
她前脚才走,后脚便有小太监跑了过来,附在皇帝耳边,小声说了句什么。
待顾雪娇出来时,皇帝便完全变了脸色,他将她召到近前去,问道,
“既是说你为朕放灯祈福,你说说,究竟放了几只灯,放了什么样的灯?”
顾雪娇绞住帕子,脸色有些苍白,
“臣女放的便是宫中寻常用的莲花灯,放了……放了两只,应当……”
“放肆!”
皇帝一声呵斥,将在场的众人都吓了一跳。
顾雪娇身体一颤,猛然就向地上跪了下去。
茶盏碎裂的瓷片刺入膝盖,痛得她狠狠缩了下身子,可是却没有叫出声来。
“朕适才已经命人去静湖检查过了,湖中并无你所谓的莲花灯。况且,刚才朕问你话的时候,并未对你说过殿中发生了什么事,你却毫不见怪,可见你是在撒谎!”
“刚才你离席后到底去了哪里,立刻禀明,否则,朕治你欺君之罪!”
欺君之罪……
在场众人都替她捏了把汗,贤淑妃更是跪下道,
“皇帝,顾姑娘虽然动了些歪心思,但到底是小儿女的心思,她年轻不懂事的,为了心上人这样,不过是一片痴心。皇帝就原谅她这一回,从轻发落吧。”
顾雪娇额上疼得出了一层冷汗,中衣黏在身上,泪水一浪一浪地想要往上涌。
“陛下……”
她咬紧牙关,声音轻颤,
“臣女确实……确实有所隐瞒,还望陛下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