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是因为预判奏效，与路铭霄告别，洛清月的心情意外不错。
手续办好，领了入职大礼包从人事部出来，她下了两层，来到营销中心，找总监报道。
总监姓林，是个精明干练的短发女人。扶着眼镜，坐在办公桌前，认真仔细打量着她。
洛清月不明所以，却保持微笑，权当被自己美貌吸引。嘴巴都快笑僵了，终于等到对方开口。
“我们营销中心已经三个月没来人了，我很乐于看到像你这样的新鲜血液加入。”
“你是程总安排的，想必经过全方位检验，能力毋庸置疑，好好干，以后升职加薪少不了你的。”
我这样优秀的人才竟然被看穿了。
洛清月故作谦逊：“初来乍到，我还需要和前辈们多多学习。感谢您对我寄予的厚望，我一定会认真努力的！”
……才怪。
林总监安排了一位名叫徐洁的老员工，作为洛清月的带教老师。
不过，徐洁有任务在身，暂时抽不出时间陪她梳理工作内容，让洛清月翻看员工手册，先熟悉下环境。
洛清月打开电脑，下载好音乐软件，把耳机戴上。
靠向椅背，翻开员工手册，扉页上，来自路总的寄语映入眼帘。
寄语是他手写的影印版，字迹潇洒俊逸，怪好看的。
至于内容，洛清月一字不落看完，给出四字评价：文采飞扬。
听说路铭霄以前参加作文比赛拿过特等奖，绝对的实至名归。
她拿起手机，打开微信，本想给路铭霄发消息，夸上两句。
转念一想，上班时间被他逮到不务正业，不是往枪口上撞嘛，又默默放了下来。
视线扫过角落签名，洛清月翻过去一页。
没过多久她开始犯困，把手册丢到一旁，玩起消消乐。
就这么度过了一个无趣的上午，到了饭点，徐洁喊她去食堂吃午餐。
同行的还有另外一男一女，分别叫何家乐和宋桃。他们来铭越刚满一年，徐洁是两年，所以都称她“徐姐”。
作为新人，大家显然对洛清月非常好奇。
前往食堂途中，何家乐问她是哪个学校毕业的。
洛清月回答C大，而后告诉他：“我那时的理想是当熊猫饲养员，可惜动物学分不够，被调剂到了市场营销。”
“C大啊。”
何家乐在手机上搜了一下，才知道这是个末流二本。
好在洛清月并不敏感，没有察觉到他意味深长的表情，把同样的问题抛了回去。
“我是路总学弟。”
何家乐拔高音量强调，“去年校招，路总回母校宣讲，我坐第一排正中间，被他喊起来提问，肯定在那时，路总就一眼相中了我，面试之路畅通无阻，我就来到了铭越。”
一旁的宋桃无奈丢去白眼：“这件事，他逢人就要讲，我都听腻了。”
多少是有点炫耀的成分。
除了她，估计整个铭越，没人不想和大老板扯上关系。
洛清月表示理解，听见何家乐不甘示弱道：“你坐路总隔壁桌吃饭、和路总搭乘同一部电梯，一边和我念叨，一边犯花痴，整整有一个月多四天！”
斗嘴的场面总是很有趣，洛清月没忍住笑出了声。
为了缓和气氛，她随口道：“路总也会去食堂吃饭啊。”
“他和程总都会去。”
宋桃回答，“不过，他们出差比较多，平时很难碰到。就算碰到了，也是二位老板坐在一起，旁人只敢远观，不敢靠近。”
那今天……
洛清月眉头微蹙，宋桃又补充了一句：“可惜，今天你没办法饱眼福了，据小道消息称，二位老板受邀参加活动去了。”
洛清月长长吐了口气，面上遗憾，内心深处敲锣打鼓，欢天喜地。
不错，入职第一天，她可以吃顿饱饭了。
不比三人组热闹闲谈，徐洁一路上都在打电话。
好像是合作的供应商那边出了什么纰漏，以至于她整个人都尤为暴躁。
看似柔柔弱弱，问候对方祖宗十八代那叫一个血气方刚。
铭越食堂和办公楼隔着一条马路，共三层。
徐洁这边电话挂断，食堂也到了。洛清月跟着他们进去，正值饭点，里面人满为患。
洛清月素来不爱人挤人的场面，跟下饺子似的，这会让她很烦躁。
大学四年，她没踏进过食堂一步，初次体验，竟然贡献给路铭霄。
身边不断有人擦肩而过，耳边喧嚣嘈杂，即使空调风吹着，闷热也难以消散。
稍不留神被撞到，洛清月蹙眉，抚了抚肩膀，听徐洁同她介绍：“铭越包含一日三餐，餐标是一百元一天，在机器上刷工牌就可以开始点餐。每天的菜单都会显示在上方的液晶屏上。”
点餐需要排队，长长一条，她耷拉着脑袋，无比怀念起在家饭来伸手的日子。
正所谓入乡随俗，怀念也不能改变现状，洛清月只好耐着性子，跟随另外三人，站在队伍末端。
宋桃忙不迭与她分享：“铭越的伙食，是我每天加班的最大动力。整整一年我胖十斤，以前的牛仔裤穿不下，连我妈都嫌弃，隔三差五发消息督促我减肥。”
徐洁也说：“我在上个公司，吃食堂一星期就号召同事点外卖，来铭越两年，居然还没有吃腻。”
何家乐接话：“我每次把三餐照片发群里，朋友们都羡慕得要命，而且还免费。”
有被诱惑到。洛清月下意识问：“这边有没有包厢。”
瞥见不远处用餐区全是人头，食欲又骤然下降了一半。
何家乐性子直，予以否定回答：“想什么呢，你以为是来度假的啊，老板都没给自己搞这种特殊待遇。”
洛清月：……有这么好的员工，路铭霄一定会为他骄傲。
点餐处排队的人虽然多，效率也高。
轮到洛清月时，她依葫芦画瓢，学着徐洁拿起餐盘，放在移动餐架上。
想吃什么，告诉窗口里的阿姨，她会捞起一勺往餐盘里送。
洛清月在家的时候，每餐都会有精致的摆盘，铭越食堂全是大锅菜，卖相就很劝退。
这玩意儿真的能吃吗？堪比……
洛清月脑海中出现一个词语，脸上的表情都狰狞起来。
不比身边人挑选的兴高采烈，洛清月实在下不去手。
经过每道菜，却只当它们是匆匆过客。到最后的结账处，徐洁看着她空空如也的餐盘，关切道：“都不合你的口味啊？”
洛清月按着小腹，转移话题：“我去趟洗手间。”
然后，再也没有回来。
……
当晚，洛清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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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程望的消息，问她第一天上班感觉怎么样。
洛清月洗完澡从卫浴间出来，看到关切的问询，盘腿坐在沙发上，按动手机键盘飞快。
【月儿弯弯】：哪里都好，就是食堂的饭菜一言难尽。
那头很快回复。
【程望】：怎么个难尽法？
【月儿弯弯】：我说出来你别生气。
【程望】：不会，你说。
洛清月没有任何顾忌。
【月儿弯弯】：像猪饲料。
【程望】：……
程望把截图发给路铭霄，第二天中午，二位老板就合体出现在了食堂，引起不小的骚动。
在铭越，谁都没有插队的权利，老板也不例外。取完餐，他们在窗边找了个位置坐下。
每道菜仔细品尝一遍，路铭霄看向程望：“像吗？”
“不像啊。”
程望百思不得其解，“鱼片肉质鲜嫩、红烧鸡爽滑入味，依然是我喜欢的口感。”
两个人的样本不够全面，路铭霄授权后勤部主管，随机抓了二十位壮丁。
问题是这样的：“有人反应食堂饭菜像猪饲料，你怎么看？”
坐路铭霄隔壁桌的小贾成了首位幸运儿。
“瞎说，猪饲料我偷吃过，干巴巴的，难以下咽，和我们食堂简直是云泥之别。”
接下来是财务部的小林。
“铭越食堂外号养猪场您不知道吗？车企TOP，我不允许任何人忤逆！”
……
每隔三个月，铭越都会向所有员工的邮箱里投送食堂满意度调查问卷。
只有成立之初，被吐槽得厉害，路铭霄把承包商换了，之后的每次，满意度都高达98%。
距离上次来食堂已经过去二十一天。
看到程望发来的截图，他还真以为出了什么问题。
联想到洛家大小姐三餐靠家里大厨专研、食材全球各地空运，路铭霄明白了，为什么洛清月会成为剩下的2%。
关于食物的判断，原本就是要根据个人喜好和生活经历，见仁见智。
不可能所有人满意，作为决策者，路铭霄向来认为，自己只要照顾到绝大多数就够了。
只是洛清月的形容过分夸张，他无法忽视，特地和程望过来验证了一趟。
增加莫须有的工作量，纯纯浪费时间。
带着几分无奈，路铭霄起身，和程望把餐盘送去回收处。
出了食堂，往办公室走，程望察觉到身边人气压有些低。
“我刚刚看到营销中心几位熟脸，但是没有洛清月，你说她不会想不开，选择绝食吧。”
路铭霄回复完合作伙伴微信，反问：“你是不是对她有什么误解。”
沉吟片刻，他继续道：“谁都可能委屈自己，唯独洛清月不会。”
他话音刚落，程望无意一瞥，只见洛清月拎着外卖塑封袋，迈上办公楼台阶。
午间炎阳高照，她另一只手撑着遮阳伞，步幅走得很快，并没有往左侧看去。
外卖塑封袋上有“蓝柿”的字样，是东川一家很有名的高级餐厅。
程望侧头看向路铭霄：“还真被你猜对了。”
洛清月的背影在视线中消失，路铭霄声音淡淡。
“把餐标给她折现，以后不管吃什么，她开心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