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于雄虫的体弱,亚雌的柔美,雌虫往往高大强壮,军雌更是皮糙肉厚,因此军部的休息室里哪怕摆了张床,也是床单和硬木板随意一铺就完事,对于长期在星际失重环境中行军的军雌来说身下的硬实的触感是安全感的来源,但对于养尊处优的雄虫来说无异于一场折磨。
兰渊早早苏醒过来,却一动不动地侧身躺着,在他的臂弯里蜷缩着一只尚在熟睡的雌虫,阿纳斯只有陷入深度睡眠的时候才会放弃军姿般板正的睡姿,将自己埋进能触及到的一切柔软的地方,平日里眉宇间的冷酷严肃在被窝的暖气中冲荡得烟消云散。
“好乖。”兰渊看得心头软得像裹了一层层棉花糖,手臂紧了紧将虫拉得离自己更近一些,阿纳斯也配合得在他胸前蹭了蹭,在雄虫清雅的信息素香味中呼吸深重而绵长。
你是一只成熟有自制力的成年虫了,体贴的雄主是不会打扰雌君休息的。
兰渊抿了抿唇告诫自己,深觉这是一场甜蜜的折磨,如果阿纳斯能一直这么乖一直给我好脸色,如果没有那些烦人的总是打扰我们二人世界的家伙,可惜……
兰渊捻着阿纳斯一缕黑发轻轻摩挲着,幽深的目光从门口再次游移回阿纳斯身上,对门外磨蹭的脚步声视而不见,并将被子往上提了提,试图将阿纳斯的听觉一道屏蔽掉,他将一些不太理智的想法从脑海中剔除,接着像诵经一样默念“我是一只成熟的成年虫……我是一只理智的成年虫……”
门外的虫并没有领会到雄虫闭门谢客的意愿,一大早来来回回吃了三趟闭门羹后,终于按捺不住叩响了门。
兰渊感觉怀里的雌虫身体僵了僵,他迅速打理好自己翘起的发丝,将衣领往下扯,露出锁骨上暧昧的红痕,而阿纳斯在感受到身侧异常的一瞬间结实的肌肉迅速复苏,脊背如出鞘利剑般挺得笔直。
凌厉的掌风拂动鬓发,兰渊尚未反应过来,便被反手擒住,“嘶——阿纳斯……你要谋杀亲夫吗!”兰渊边抽气边无奈唤道,声音闷闷地从枕间传出。
“雄主,您怎么在这!?”阿纳斯低呼出声,触电般收回手。
“你先扶我一把。”兰渊哎哟地叫着捂着腰趴在枕上,稍微一动,从背到腰就一阵刺痛。
雄虫没有雌虫那样变态的身体修复能力,此时的阿纳斯满脸神清气爽,昨天的狼狈仿佛只是做了场噩梦,反观兰渊却是背部一大块青紫,后脑勺还在隐隐作痛。
挣扎间兰渊的衣服上移,满身放肆的痕迹展现在阿纳斯眼前,只一眼就看得阿纳斯面色一阵青一阵白,慌乱地移开目光。
“您怎么受伤了?”阿纳斯将脸偏向一边,用被子包裹着兰渊小心地将他扶正倚着床头坐好。
兰渊看着阿纳斯窘迫的模样,只觉好气又好笑,感情阿纳斯一觉睡醒就将昨天的混乱和纠缠忘得一干二净。
“久别胜新婚,你现在是在上演新婚后娇羞的雌君吗?”兰渊边整理身上的衣服边打趣道,“不错,雄主很喜欢。”
阿纳斯跪坐在兰渊身侧,沉默片刻猛地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清脆地巴掌声在静谧的空间里格外清晰,也击碎了清晨难得的旖旎。
“你这是干什么!”兰渊脸色一僵,掰过阿纳斯的脸颊。
手中的脸颊阵阵发烫,尽管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兰渊还是释放出信息素为他治疗。
“抱歉雄主,我让您受伤了。”阿纳斯低垂着眼,“您可以尽情惩罚我。”
顺着阿纳斯的目光,兰渊这才发现刚刚被攥住的手腕上印着几个清晰的红色指印,他扯下袖子,安抚道:“我没怪你,你又不是故意的,这点痕迹过个几分钟就消失了。”
“倒是你离开这么久都不主动联系我,而且也不说想我,一见面还伤害自己才让我比较难受。”
“我……”阿纳斯嘴唇紧抿,在兰渊灼灼的目光下干巴巴地解释,“前线战事紧急,我没有时间……”
“好了,我一点都不想听你用忙、没时间这些理由敷衍我,”兰渊伸出手指抵在阿纳斯唇边,“我就问你,你想不想我?”
明明昨晚还很是热情,今天一大早又变回一副恭顺的模样,阿纳斯并不为自己受伤而心疼,也不想探究自己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只是在认真地执行雌虫尊敬并保护雄虫每一只的规定。
有时候兰渊都怀疑自己和阿纳斯成婚的三年只是做了场梦,他只是阿纳斯认识的一名普通雄虫,出了家门说是陌生虫都没有虫会不信。
阿纳斯连鼻间的气息都停滞了,他后撤两步,正要再次请罪,骤然响起的敲门声将他从难耐的审问中拯救出来,“雄主,我过去看看。”
兰渊顾不得自己身上的疼痛,愤愤地往下呲溜,埋进被子里鼓成一座小山。
“向兰渊冕下问安。”门外虫的礼节性的问候清晰地传了进来,“上校,您终于醒了,感觉怎么样?”
阿纳斯问道:“什么事?”公事公办的语气丝毫不见方才的慌乱,像是换了只虫。
阿纳斯的副官戈菲伸着脖子试图越过阿纳斯宽厚的肩膀朝里打量,被阿纳斯拧着眉瞪了回去。
“我来是想请示兰渊冕下,是否能解除军部外围的封锁,让大家能回家和亲虫团聚。”说是请示兰渊,但这话戈菲却是低声对着阿纳斯说的,“从昨天等到今天,大家都有点心急了,我怕他们要闹起来,毕竟……”后面的话他还没说完,就在阿纳斯的示意下打住了。
兰渊听着军靴踏在地板上沉闷的声响靠近,这才想起自己忘了什么事情——昨天他匆忙接到阿纳斯进入狂躁期的消息,以为他是在战场上受了伤,情急之下动用了被虫皇赐予过特权的星舰,如虫皇亲临,依照规定沿途都会被清场封锁,严禁随意出入。
难得出门一趟,就给阿纳斯的战友带来这么大的困扰,兰渊有些心虚,他蛄蛹两下从被窝里露出一双苍绿的眼睛,“抱歉,星舰一直没开过我忘了还有这回事,我这就让他们解除封锁,另外……”他想说另外再给战士和他们的家人一些礼物当作补偿,却被阿纳斯冷声打断。
“请您不要怪罪,如果冒犯了您,我替他们赔罪,您可以随意惩罚我。”
“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不讲道理?”兰渊一股脑掀开被子,“阿纳斯!你又跪着做什么!你给我站起来。”
“请您不要动怒。”阿纳斯面无表情地跪在床下。
“想让我不生气你倒是说点好听的。”阿纳斯果然如他自己所说,做好了承受一切惩罚的准备,毫不反抗地被兰渊扯到床边,他手臂支在床畔摆出一个确保自己不会压到愤怒的雄虫,又能让雄虫的巴掌轻易落在自己脸上的姿势。
阿纳斯垂着眼温顺地说着让兰渊心头冒火的话:“您想听什么?”
他还好意思问!兰渊气急,别家的雌君对雄主哪个不是整日里轻声细语的嘘寒问暖、无微不至的照顾附送浸了蜂蜜一般的甜言蜜语。
阿纳斯倒好整日不是道歉就是请罪,好像他是个虐待雌虫的变态一样。
可如果阿纳斯真的跟别家雌虫一样整日为了讨好他做小伏低,兰渊猛地摇了摇头,那画面简直跟他怀疑自己曾经狠狠虐待过阿纳斯导致他有了心理阴影一样魔幻。
气氛就这样沉默地僵持着,良久才听见阿纳斯率先开口:“我先派虫送您回去。”
兰渊诧异地问:“你不跟我回家?!”
“今日还有许多军务没有处理。”
阿纳斯上校紧闭了二十个小时的办公室门终于敞开,兰渊一言不发地率先走出,周围响起一片吸气的声音。
阿纳斯顶着门外个个来意不明的军雌既好奇又暧昧揶揄的目光紧随其后,两虫就这样维持着不远不近的间隔,直到阿纳斯目送兰渊上了星舰,才被自己的副官叫去。
“我以为您好歹会送他回去,毕竟他昨天可是为了您不管不顾地冲进了隔离所。”戈菲一边打趣一边避着虫递给阿纳斯一颗胶囊,“我还担心您会沉浸在温柔乡忘了时间。”
阿纳斯瞥他一眼,将胶囊扔进嘴里囫囵咽下:“有事说事。”
戈菲递上光脑,屏幕上赫然显示着一个名为【单身雌虫互助小组】的论坛,在阿纳斯看神经病一样的眼神中,戈菲点进了置顶飘着红色火热标志的帖。
【兄弟们,看我拍到了什么——】标题下紧跟的图片赫然是兰渊走下星舰的几张照片,画质有些模糊应该是仓促间拍下的,浅金色的发丝在空中招摇,阳光下雪白的皮肤几乎被拍得曝光,但依然可见兰渊当时紧绷的唇角,面色焦急。
下方的跟帖是几千层不堪入目的尖叫,【天呐——这就是传说中的那位冕下吗,光是看一眼就感觉自己腿都软了!】
【贴主有没有拍到正脸啊,这侧面能看见什么,也就让我浅怀了个虫蛋吧。】
【天杀的谁把我雄主的照片放上来了,快删掉否则我要上报雄保会了。】
【上面的虫怎么大白天的还在做梦,看看雄主这一脸着急的模样到底是哪个不怕死的招惹了他!老子要开军舰撞死他!】
阿纳斯的指尖在点开的图片上停留了许久,直到保存的确认键弹出,他才如梦初醒般轻咳了一声,点击只看帖主屏蔽掉那一连串的白日梦话。
“昨天塞莱斯特家族的星舰无视限行令闯入军部的消息在星网热搜上挂了一晚上了,要不是这一遭,我都还不知道咱们军部紧急通道的大门还没生锈,不少虫都在猜测星舰的主虫是不是那位,甚至还有说是因为你活着回来了,所以塞莱斯特的家主要冲进军部向你宣战。”
阿纳斯默不作声,只示意戈菲继续说下去。
戈菲眼中闪动着恶意:“总之,S级雄虫也好,塞莱斯特家族的家主也罢,他们都是权贵派的代表,我们不妨趁机把舆论往贵族一手遮天、在首都星横行无忌上面引导,即使暂时不会造成大的影响,但这种事情,积水成渊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