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后雌君又后悔了》 第1章 第 1 章 凯旋的号角响彻首都星,保卫部出动了近半的警卫才堪堪在中央广场的大街上隔出一条铺满金色礼花的道路。 “虫族英雄”“平民战神”的横幅被高高扬起犹如一簇簇火苗让无数虫族生来好战的心变得滚烫,只有通过此刻声嘶力竭的呐喊才能宣泄一二。 “啊啊啊啊阿纳斯上校坐的是哪一艘军舰,快让我看看!” “挤什么挤,有本事挤军舰上去啊!战神!看这边!” “阿纳斯上校!今年我一定申请加入您的军团!!!”高大的警卫兵一边以身躯构筑城墙挡住热情的虫群,一边在尖叫声中也忍不住偏头张望。 远处通体乌黑的军舰犹如黑云碾压而来,军舰前方的面具形标记昭示着这支舰队正是近年来声名鹊起的“潜影”军团。 据传这支军团自建立以来从无败绩,是虫族刺向星际的一把所向披靡的影刃。“潜影”军团的团长阿纳斯更是一位从垃圾星的地下角斗场的奴隶一步步成长为上校的传奇虫,是无数军雌心中的偶像。 制式统一的飞行军舰并没有停留的意思,在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中以最贴近飞行限高管制的极限高度快速而有序地驶向军部,留给底下的虫一行笔直的尾气。 “阿纳斯上校这次不仅击退了星盗,还收回了被占领的星系,这下帝国‘第一军团’的名号该颁给‘潜影’了吧。” “我看也是,当初谁都不看好他们,现在军部还有哪支军团敢跟‘潜影’叫板!”不少平民雌虫望着远去的军舰,眼中满是与有荣焉的自豪。 当然也有不少反驳的声音,闹哄哄吵成一片,“不过是打了几次胜仗而已,哪支军团不是身经百战的,但只有‘潜影’这种不懂规矩的军团才会在中央广场高空飞行。” “底层虫就是底层虫,一有机会就四处炫耀,毕竟以前连星舰门都摸不着吧!” 眼看着欢庆的虫群即将爆发一场混战,云层被隐形的手划破,一阵星舰的轰鸣声却让原本喧闹的虫群不约而同地静默起来,但只一瞬,不知道是谁先爆出一句惊叹,紧接着无数快门声和闪光灯此起彼伏仿佛恨不得将那艘蓝白相间的星舰轰炸下来。 “放下!不许拍!”警卫虫愣了一瞬,再也顾不得看热闹,“肃静!” 首都星的飞行限高和限速管制在这艘星舰面前犹如儿戏,四架护卫舰牢牢守卫在军舰身侧,放出干扰射线确保没有任何闲杂虫能窥探到星舰里那位的真容。只有阳光有幸能透过半遮的舷窗落到那张白玉般的脸上。 光斑落在长而翘的眼睫上,投下的阴影衬得他眼中的急切浓得像散不尽的黑雾。 “兰渊冕下……”身侧有虫想上前宽慰他几句,不待近身,便被他身侧的守卫伸手拦下,控制在一个安全的距离。 细长的手指微曲不过在桌面上轻叩两下,便让在场所有虫屏住呼吸竖起耳朵等候他的吩咐。 “再快点。”兰渊淡声吩咐道,指尖再次不耐地敲击着,无名指上的刻着花瓣纹样的银戒折射出晃眼的光芒。 侍虫面露难色,但终究什么都没说,恭敬应是便转头去了驾驶室。 雄虫兰渊·塞莱斯特冕下即将驾临军部的消息早在二十分钟前就通知到军部的各个部门,星舰自军部大门驶入,平日只供战时军舰飞行的紧急通道却为这艘星舰一路放行,直到星舰在一座被钢铁包裹的黑色建筑前停下来。 兰渊修长的腿迈出舱门,扬起的风带动衣摆,也让早早候在门口的军雌们精神一振,立刻迎了过来,俯身见礼。“冕下,您怎么亲自来了!?” “冕下,隔离所里还没来得及打扫,您不如先到待客室休息,元帅正等着您……” 兰渊脚步不停,抬手打断对方的话,直奔主题“阿纳斯在哪?” “冕下,您真的不能进去,太危险了。”负责接待的几名军雌急得在兰渊身侧打转,却不敢真的动手拦他,“速效镇静剂很快就送过来了,上校会没事的。” 放在平时接待s级雄虫这样的美差,简直是每个军雌在精神海破碎前最后的幻想。但此时此刻,这位尊贵的脆弱的雄虫冕下却要试图进入军部的紧急隔离所去见他正陷入狂躁的杀虫不眨眼的雌君,万一出了什么问题,哪怕雄虫冕下只是蹭破点皮,他们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毕竟雄虫天生体弱,是精致展柜上美丽的瓷器,一点点惊吓碰撞都有可能让他们破碎消亡。 “镇静剂如果有用,会让他的狂躁一直拖到回首都星?”兰渊的声调因为急切微微上扬,鬓边挂着点点汗水,若有若无的异香让围着的军雌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但您现在过去真的太危险了,上校已经失去了神智,难保不会做出伤害您的事情,那是绝不允许出现的。” “我的雌君也决不允许受到半点伤害。”兰渊果断道。 早在接近隔离所时便放出的探查信息素此刻终于穿透铜墙铁壁的封锁,为他带来的雌君的回应,一种尖锐的刺痛随着信息素的收回直达他的五脏六腑,不断地发出沉痛的叫嚣。 他的雌君正陷在无边痛苦的深潭中,向他呼救。 “奎伦,拦住他们。”兰渊找到了目标,脚步一转,身后跟着的军雌情急之下稍有懈怠,便被跟在兰渊身后的高大雌虫摔成一团。 他们迅速爬起来正要追过去,却被兰渊的贴身护卫挡下,奎伦说道:“冕下有自己的想法,请诸位放心。” 三道爬满电网的厚重铁门缓慢展开又倏地合上。刚一踏进隔离室,湿重的朽木和血腥的味混杂在一起入侵了鼻腔,雌虫冰冷的信息素无孔不入地将他包围,兰渊感觉自己浑身的毛孔都在战栗,像是寒冷的雨林深处藏着一只受伤的大型猛兽。 墙上已经满是凿痕,却还在被不断撞击发出巨响,阿纳斯愤怒的嘶吼震颤耳膜,兰渊稳住心神,手抚上铁墙敲了敲,“阿纳斯,是我——” 话音未落,淅索的铁链声划过地面犹如巨蟒蹿出,一股力量毫不留情地将兰渊掼到墙上,“咳,咳……”兰渊昂首将后脑抵在墙上,喉头滚了滚生生咽下一口血来。 他的手摸索着探到攥着自己衣领的那只硬邦邦的手上,拂过凸起的青筋,安抚性地拍了拍,同时释放出安抚信息素,“阿纳斯,好久不见,我来接你回家。” “放开我!”陷入狂暴的雌虫虫瞳竖直而赤红,是黑暗中唯一的亮色,他急躁地扯动锁链,俨然一副六亲不认的模样,却并没有更多伤害性的举动。 “你乖。”兰渊终于缓过一口劲,暗道要不是自己等级够高,此刻怕是已经被拍成了一张鲜花味的虫饼。他索性借力靠在墙上,双手抚上阿纳斯的脸颊,抹去斑驳的血迹,小心地寻找着雌虫的伤口,s级的雄虫信息素足以让这些普通的伤口快速愈合,“放开你之后,你要去哪?” 回应他的只有阿纳斯愤怒的喘息。 “屋里好黑,你把灯打坏了?”兰渊随口闲聊似的开口,捧着的脸不听话地动了动,温热的鼻息喷薄在他手心,“好吧,一盏灯而已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我有点看不清你的样子。” 作为雌君应该时刻关注雄主的需求,一切以雄主为准,但阿纳斯此刻显然根本分不出神智去思考兰渊的话,只是本能地挥动虫翼四处乱拍。 “啪——”的一声,白色光线乍起,兰渊被照得双眼酸涩,但他终于看清了自己日思夜想的雌君是什么模样。 出征前他曾亲手替阿纳斯打理过的那一头黑发,原本是最能展现雌虫锋利英俊面容的发型,此时乱糟糟地被血糊成一团,鲜血蜿蜒到脖颈浸入牢牢禁锢在喉间的铁索,铁索箍出的乌青色圆形痕迹清晰可见,制服被撕得破烂却还吊着口气似的挂在雌虫身上,隐隐露出布满淤青和伤痕的铜色肌肉,但好在应该都是他陷入狂躁后挣扎所致,而不是在战场上带回来的更严重的伤势。 “是不是很疼。”兰渊眨了眨眼,挣扎着将虫揽进自己怀里,安抚信息素源源不断地释放出去:“还瘦了好多。” 阿纳斯耐心殆尽,发出威慑性地低吼,双臂上的铁链铮铮作响。 刚巧不知藏在哪里的微型摄像头发出不合时宜的声响,“冕下!他就要发狂了!您快离开!” 这下彻底惹怒了阿纳斯,他四处张望没有发现声音的来源便开始无差别的攻击,锋利的虫翼擦过兰渊的脸颊,瞬间涌出鲜血。 “阿纳斯!”兰渊抬高音量,双手攀上阿纳斯硬挺的肩膀,整只虫往阿纳斯身上压,随着他的动作两只虫齐齐倒在地上。 不待阿纳斯反应,兰渊便往阿纳斯额间印上一吻,雄虫雌虫两种截然不同的信息素随主人的衣物缠绕交叠在一起。 “虫神保佑,监控刚刚一定要被你砸坏了。” 第2章 第 2 章 相较于雄虫的体弱,亚雌的柔美,雌虫往往高大强壮,军雌更是皮糙肉厚,因此军部的休息室里哪怕摆了张床,也是床单和硬木板随意一铺就完事,对于长期在星际失重环境中行军的军雌来说身下的硬实的触感是安全感的来源,但对于养尊处优的雄虫来说无异于一场折磨。 兰渊早早苏醒过来,却一动不动地侧身躺着,在他的臂弯里蜷缩着一只尚在熟睡的雌虫,阿纳斯只有陷入深度睡眠的时候才会放弃军姿般板正的睡姿,将自己埋进能触及到的一切柔软的地方,平日里眉宇间的冷酷严肃在被窝的暖气中冲荡得烟消云散。 “好乖。”兰渊看得心头软得像裹了一层层棉花糖,手臂紧了紧将虫拉得离自己更近一些,阿纳斯也配合得在他胸前蹭了蹭,在雄虫清雅的信息素香味中呼吸深重而绵长。 你是一只成熟有自制力的成年虫了,体贴的雄主是不会打扰雌君休息的。 兰渊抿了抿唇告诫自己,深觉这是一场甜蜜的折磨,如果阿纳斯能一直这么乖一直给我好脸色,如果没有那些烦人的总是打扰我们二人世界的家伙,可惜…… 兰渊捻着阿纳斯一缕黑发轻轻摩挲着,幽深的目光从门口再次游移回阿纳斯身上,对门外磨蹭的脚步声视而不见,并将被子往上提了提,试图将阿纳斯的听觉一道屏蔽掉,他将一些不太理智的想法从脑海中剔除,接着像诵经一样默念“我是一只成熟的成年虫……我是一只理智的成年虫……” 门外的虫并没有领会到雄虫闭门谢客的意愿,一大早来来回回吃了三趟闭门羹后,终于按捺不住叩响了门。 兰渊感觉怀里的雌虫身体僵了僵,他迅速打理好自己翘起的发丝,将衣领往下扯,露出锁骨上暧昧的红痕,而阿纳斯在感受到身侧异常的一瞬间结实的肌肉迅速复苏,脊背如出鞘利剑般挺得笔直。 凌厉的掌风拂动鬓发,兰渊尚未反应过来,便被反手擒住,“嘶——阿纳斯……你要谋杀亲夫吗!”兰渊边抽气边无奈唤道,声音闷闷地从枕间传出。 “雄主,您怎么在这!?”阿纳斯低呼出声,触电般收回手。 “你先扶我一把。”兰渊哎哟地叫着捂着腰趴在枕上,稍微一动,从背到腰就一阵刺痛。 雄虫没有雌虫那样变态的身体修复能力,此时的阿纳斯满脸神清气爽,昨天的狼狈仿佛只是做了场噩梦,反观兰渊却是背部一大块青紫,后脑勺还在隐隐作痛。 挣扎间兰渊的衣服上移,满身放肆的痕迹展现在阿纳斯眼前,只一眼就看得阿纳斯面色一阵青一阵白,慌乱地移开目光。 “您怎么受伤了?”阿纳斯将脸偏向一边,用被子包裹着兰渊小心地将他扶正倚着床头坐好。 兰渊看着阿纳斯窘迫的模样,只觉好气又好笑,感情阿纳斯一觉睡醒就将昨天的混乱和纠缠忘得一干二净。 “久别胜新婚,你现在是在上演新婚后娇羞的雌君吗?”兰渊边整理身上的衣服边打趣道,“不错,雄主很喜欢。” 阿纳斯跪坐在兰渊身侧,沉默片刻猛地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清脆地巴掌声在静谧的空间里格外清晰,也击碎了清晨难得的旖旎。 “你这是干什么!”兰渊脸色一僵,掰过阿纳斯的脸颊。 手中的脸颊阵阵发烫,尽管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兰渊还是释放出信息素为他治疗。 “抱歉雄主,我让您受伤了。”阿纳斯低垂着眼,“您可以尽情惩罚我。” 顺着阿纳斯的目光,兰渊这才发现刚刚被攥住的手腕上印着几个清晰的红色指印,他扯下袖子,安抚道:“我没怪你,你又不是故意的,这点痕迹过个几分钟就消失了。” “倒是你离开这么久都不主动联系我,而且也不说想我,一见面还伤害自己才让我比较难受。” “我……”阿纳斯嘴唇紧抿,在兰渊灼灼的目光下干巴巴地解释,“前线战事紧急,我没有时间……” “好了,我一点都不想听你用忙、没时间这些理由敷衍我,”兰渊伸出手指抵在阿纳斯唇边,“我就问你,你想不想我?” 明明昨晚还很是热情,今天一大早又变回一副恭顺的模样,阿纳斯并不为自己受伤而心疼,也不想探究自己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只是在认真地执行雌虫尊敬并保护雄虫每一只的规定。 有时候兰渊都怀疑自己和阿纳斯成婚的三年只是做了场梦,他只是阿纳斯认识的一名普通雄虫,出了家门说是陌生虫都没有虫会不信。 阿纳斯连鼻间的气息都停滞了,他后撤两步,正要再次请罪,骤然响起的敲门声将他从难耐的审问中拯救出来,“雄主,我过去看看。” 兰渊顾不得自己身上的疼痛,愤愤地往下呲溜,埋进被子里鼓成一座小山。 “向兰渊冕下问安。”门外虫的礼节性的问候清晰地传了进来,“上校,您终于醒了,感觉怎么样?” 阿纳斯问道:“什么事?”公事公办的语气丝毫不见方才的慌乱,像是换了只虫。 阿纳斯的副官戈菲伸着脖子试图越过阿纳斯宽厚的肩膀朝里打量,被阿纳斯拧着眉瞪了回去。 “我来是想请示兰渊冕下,是否能解除军部外围的封锁,让大家能回家和亲虫团聚。”说是请示兰渊,但这话戈菲却是低声对着阿纳斯说的,“从昨天等到今天,大家都有点心急了,我怕他们要闹起来,毕竟……”后面的话他还没说完,就在阿纳斯的示意下打住了。 兰渊听着军靴踏在地板上沉闷的声响靠近,这才想起自己忘了什么事情——昨天他匆忙接到阿纳斯进入狂躁期的消息,以为他是在战场上受了伤,情急之下动用了被虫皇赐予过特权的星舰,如虫皇亲临,依照规定沿途都会被清场封锁,严禁随意出入。 难得出门一趟,就给阿纳斯的战友带来这么大的困扰,兰渊有些心虚,他蛄蛹两下从被窝里露出一双苍绿的眼睛,“抱歉,星舰一直没开过我忘了还有这回事,我这就让他们解除封锁,另外……”他想说另外再给战士和他们的家人一些礼物当作补偿,却被阿纳斯冷声打断。 “请您不要怪罪,如果冒犯了您,我替他们赔罪,您可以随意惩罚我。” “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不讲道理?”兰渊一股脑掀开被子,“阿纳斯!你又跪着做什么!你给我站起来。” “请您不要动怒。”阿纳斯面无表情地跪在床下。 “想让我不生气你倒是说点好听的。”阿纳斯果然如他自己所说,做好了承受一切惩罚的准备,毫不反抗地被兰渊扯到床边,他手臂支在床畔摆出一个确保自己不会压到愤怒的雄虫,又能让雄虫的巴掌轻易落在自己脸上的姿势。 阿纳斯垂着眼温顺地说着让兰渊心头冒火的话:“您想听什么?” 他还好意思问!兰渊气急,别家的雌君对雄主哪个不是整日里轻声细语的嘘寒问暖、无微不至的照顾附送浸了蜂蜜一般的甜言蜜语。 阿纳斯倒好整日不是道歉就是请罪,好像他是个虐待雌虫的变态一样。 可如果阿纳斯真的跟别家雌虫一样整日为了讨好他做小伏低,兰渊猛地摇了摇头,那画面简直跟他怀疑自己曾经狠狠虐待过阿纳斯导致他有了心理阴影一样魔幻。 气氛就这样沉默地僵持着,良久才听见阿纳斯率先开口:“我先派虫送您回去。” 兰渊诧异地问:“你不跟我回家?!” “今日还有许多军务没有处理。” 阿纳斯上校紧闭了二十个小时的办公室门终于敞开,兰渊一言不发地率先走出,周围响起一片吸气的声音。 阿纳斯顶着门外个个来意不明的军雌既好奇又暧昧揶揄的目光紧随其后,两虫就这样维持着不远不近的间隔,直到阿纳斯目送兰渊上了星舰,才被自己的副官叫去。 “我以为您好歹会送他回去,毕竟他昨天可是为了您不管不顾地冲进了隔离所。”戈菲一边打趣一边避着虫递给阿纳斯一颗胶囊,“我还担心您会沉浸在温柔乡忘了时间。” 阿纳斯瞥他一眼,将胶囊扔进嘴里囫囵咽下:“有事说事。” 戈菲递上光脑,屏幕上赫然显示着一个名为【单身雌虫互助小组】的论坛,在阿纳斯看神经病一样的眼神中,戈菲点进了置顶飘着红色火热标志的帖。 【兄弟们,看我拍到了什么——】标题下紧跟的图片赫然是兰渊走下星舰的几张照片,画质有些模糊应该是仓促间拍下的,浅金色的发丝在空中招摇,阳光下雪白的皮肤几乎被拍得曝光,但依然可见兰渊当时紧绷的唇角,面色焦急。 下方的跟帖是几千层不堪入目的尖叫,【天呐——这就是传说中的那位冕下吗,光是看一眼就感觉自己腿都软了!】 【贴主有没有拍到正脸啊,这侧面能看见什么,也就让我浅怀了个虫蛋吧。】 【天杀的谁把我雄主的照片放上来了,快删掉否则我要上报雄保会了。】 【上面的虫怎么大白天的还在做梦,看看雄主这一脸着急的模样到底是哪个不怕死的招惹了他!老子要开军舰撞死他!】 阿纳斯的指尖在点开的图片上停留了许久,直到保存的确认键弹出,他才如梦初醒般轻咳了一声,点击只看帖主屏蔽掉那一连串的白日梦话。 “昨天塞莱斯特家族的星舰无视限行令闯入军部的消息在星网热搜上挂了一晚上了,要不是这一遭,我都还不知道咱们军部紧急通道的大门还没生锈,不少虫都在猜测星舰的主虫是不是那位,甚至还有说是因为你活着回来了,所以塞莱斯特的家主要冲进军部向你宣战。” 阿纳斯默不作声,只示意戈菲继续说下去。 戈菲眼中闪动着恶意:“总之,S级雄虫也好,塞莱斯特家族的家主也罢,他们都是权贵派的代表,我们不妨趁机把舆论往贵族一手遮天、在首都星横行无忌上面引导,即使暂时不会造成大的影响,但这种事情,积水成渊嘛。” 第3章 第 3 章 阿纳斯嘴上不置可否,手指在光脑的屏幕上操作几下,原本讨论的热火朝天的帖子瞬间消失,“去查,昨天在二楼东南角执勤的哨兵是谁,确认照片删除没有备份后,以泄露军机罪开除。” 戈菲面色变得难看:“上校,这会不会太严重了,他只是拍了几张照片。” “今天在军部对着雄虫的是暗处的摄像头明天换成镭射枪呢,你能挡住吗?还是说你能承受伤害到S级雄虫的罪责?” 戈菲心说哪会有那么严重,谁会莫名其妙对整个虫族屈指可数的S级雄虫出手,又不是活腻歪了。 说着他又猛地顿住,自己刚刚的提议可不就是想对他们出手,意识到这一点,戈菲身上甚至冒出了冷汗:“抱歉上校,是我太心急了,没有考虑清楚。” “不要节外生枝。”阿纳斯将光脑拍进戈菲怀里。 —— “雄虫与雌虫的体格天生就有较大差异,雌虫虽然身体强壮但精神海存在缺陷,越是强大的雌虫越容易出现精神海崩溃,而雄虫虽然体质脆弱,但信息素却是为雌虫治疗精神海的良药,每一位雄虫都是虫神赐予的瑰宝,因此我们鼓励在婚姻匹配系统中匹配率百分之四十以上的雌虫主动追求雄虫,无论是有幸成为雌君亦或是雌侍都应为种族繁衍添砖加瓦,接下来为您介绍与雄虫相处、结合过程中的注意事项……” “最后温馨提示,每次结合过后,雌虫会对雄虫陷入短暂的依赖期,可能产生诸如分离焦虑、控制欲上升等负面情绪,孕育虫崽也要在确保雄虫安全的前提下进行哦,为了您和雄主的健康,推荐您在家中常备HY型镇静剂……” “这都几百年前的生理知识科普了,还拿来打广告。”关闭掉一直在他耳边循环播放的广播,撤走了闲杂虫,兰渊懒得维持端正的姿态,支着脑袋斜靠在柔软的座椅里,双眼无神地望着虚空,“你说这几年是不是虫族发生了悄无声息的进化,什么依赖期我怎么从来没在阿纳斯身上看到过。” 奎伦在一旁安静地束手站着,思索片刻后问:“研究院里目前没有新数据证明这个推论,需要我为雌君请一位医生吗?” “我看你还是为我请一位整形专家吧,可能我的长相不是阿纳斯中意的那一款。” 奎伦确定自己二十年来都没发现主人的一张脸有什么值得挑剔的地方,仅仅是多年前流传出去地一张照片就让兰渊位列“帝国最想嫁的雄虫榜”榜首,多年来地位一直无人撼动。 除此之外拥有目前雄虫最高等级的信息素以及出身于四大家族之首的塞莱斯特家族,任何一点拿出去都能令雌虫趋之若鹜,如果不是兰渊自己放话说“与阿纳斯结为伴侣后,不纳任何雌侍”,恐怕此刻嫁给他的雌虫已经能够住满塞莱斯特家族的城堡。 “或许是因为您和雌君待在一起的时间太少了。” 此话一出简直说到兰渊的心坎里,他双手环胸换了个坐姿:“我和阿纳斯的匹配度可是高达百分之七十,他怎么可能不喜欢我,都怪军部那边有太多事要忙。” 奎伦顺势提议道:“您可以命令雌君辞去军部的工作留在家里全身心的服侍您。” 于是兰渊又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躺了回去,“那可是他最喜欢的事业,一名合格的雄主是会从精神到物质全力支持雌君的一切的,包括他全年无休隔三差五还要出征的工作。” 奎伦不知道兰渊这一套《合格雄主理论》是哪来的,至少虫族官方从未出版过此类规定,反倒是每一位雌虫从小就被耳提面命教育学习的《雌君守则》,那位雌君可以说是从来没有遵守过。 “而且,你都不知道当初遇到恐怖袭击,阿纳斯张开虫翼落到我面前告诉我不要害怕的时候是多么的英俊帅气,那个时候我觉得传说中的虫神如果真的存在,一定就长这个样子。” 传说中的虫神有一对绚丽多彩的翅膀,它震动翅膀飞翔的时候会将祝福与希望带给虫族。奎伦怎么也无法将阿纳斯那对漆黑如墨,锋利如刀的虫翼和虫神联系起来。 况且阿纳斯那张放在军雌里都过于冷硬严肃的脸,大多数雄虫看过之后只会觉得他面容可怖不愿再多看一眼。因此如果非要在兰渊身上挑出缺点,大概就是他异于常虫的审美吧。 在奎伦沉默的时间里,兰渊已经迅速为自己调整好了心态,“算了,也怪我刚刚没有好好跟阿纳斯解释,转变路线去趟商场,我要亲自去给阿纳斯挑一份礼物。” 如果不是身份有别,奎伦真想摇着兰渊的肩膀让他清醒一点,这样下去都要被雌虫爬到头上了,也难怪家族那边一直反对两人的婚姻。自从遇到阿纳斯,兰渊简直昏了头,什么底线,什么雄虫的尊严都被他抛在脑后。 “对了,”兰渊严肃起来,“阿纳斯这次忽然失控的调查报告出来了吗?” 随着“叮——”的一声,一份报告出现在兰渊的光脑上。 兰渊指尖轻缓地敲着扶手,越往下看脸色越冷:“大量使用抑制剂延缓发情期,同时追击星盗时过度透支精神力导致精神海严重过载……让他独自去追击残余势力,其他虫呢?都是废物吗?” “……”奎伦看着兰渊的脸色,有些拿不准主意要不要往下说,兰渊冕下在面对雌君的时候底线向来是能退则退,但这并不包括允许雌君做一些伤害自己的危险性活动,在这方面冕下总是格外敏感。 顶着兰渊不耐地探寻的目光,奎伦答道:“总指挥那边的意思是,此次行动完全是雌君贪功冒进,违抗军令的个虫行为,关于此事的报告今天一大早已经送到了元帅办公室。” 兰渊的指节发出轻响,他的目光冷冽地凝视在奎伦的脸上,不过几句话的间隙他便有些后悔自己方才的说辞。 自从雄父和雌父意外去世之后,他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危险”这两个字和他的亲人能是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但也许是虫神觉得他这一生别的方面太过完美,总要有些遗憾,便让他在乎的人一个个排着队做一些高危的事情。 让阿纳斯离职的想法呼之欲出。只要他现在以阿纳斯雄主的身份拿起光脑向军部那边发出通知,那边立刻就会找人来接替阿纳斯的工作。 兰渊闭了闭眼,做出了决定,“用我的名义去给元帅送份礼物,就说感谢这些日子对我雌君的照顾,另外群星研究院希望在近期能有幸为前线归来的战士们检查精神海的健康状况,以示感激。” 群星研究院虽然是近几年新创办的医疗研究机构,它却以极快地速度发展壮大,隐隐有要和目前排名第一的塞莱斯特家族旗下奥瑞尔研究院打擂台的迹象,而这座研究院的创办者正是兰渊·塞莱斯特。 奎伦躬身领命:“愿雌君能早日领会您的厚爱。” 或许是虫神终于听见了兰渊的祈祷,离家半年的阿纳斯终于在凯旋三天后的深夜回到了他和兰渊的家。 彼时兰渊正坐在餐桌前捧着光脑不断地刷新着消息,可惜他几乎每隔一小时就给阿纳斯发过去的问候要么如同石沉大海,要么只得到一个简单的“嗯”。 因此阿纳斯推门进来的时候,兰渊高兴地张开双臂犹如归家的虫崽朝阿纳斯扑了过去,“阿纳斯,你终于回来了。”他整只虫几乎埋进阿纳斯的胸膛,情不自禁地蹭了蹭,稳重的雪松木香令他方才的疲倦一扫而空。 阿纳斯还穿着军装制服,腿上的裤料有些褶皱,兰渊心疼道:“又开了一整天的会议?累不累?我给你做的饭菜还热着。” 没听说过哪家的雄虫亲手给雌君做饭,况且这个时间点外面的餐厅都已经停业休息,但阿纳斯透过玄关还能看到餐桌上的饭菜正冒着腾腾的热气。 昏黄的暖色灯光洒在身着睡衣的雄虫身上,怀里温柔绵软的触觉让辛苦归来的雌虫一颗心落到了实处。 阿纳斯的手掌停留在距离兰渊后背一指间隔的虚空中轻轻动了动,像是个轻拍安抚的动作,但真正落下去时,只是扶着兰渊的肩膀帮他脱离自己的怀抱站直。 阿纳斯低声道:“雄主,向您问安。” 阿纳斯在乎这些虚礼,兰渊也乐得配合他,于是牵着阿纳斯的手转了一圈,手抚在胸前行了个绅士礼:“同祝同乐,阿纳斯。” 兰渊没有立刻直起身体,而是悄悄抬眸观察阿纳斯愣怔的模样,趁对方没反应过来再次贴上去在阿纳斯唇上落下一吻。 兰渊狡黠地笑弯了眼角,“现在是对雌君的问候,我很想你,亲爱的。”言罢,笑吟吟地看着阿纳斯藏在黑发下绯红的耳尖。 “您该休息了。”阿纳斯眼睛看向墙上悬挂的时钟。 “不着急,我先陪你吃饭,然后我们再一起去休息。”兰渊牵着虫走向餐桌,不顾阿纳斯的阻拦为他夹菜,又喋喋不休地向阿纳斯介绍每一道菜的用料做法,如果阿纳斯点头回应的幅度稍大一些,他就暗自将那道菜记下来。 “对了,我还有礼物要送给你。”兰渊蹬蹬几步跑向客厅拿起礼盒又快速跑回,“阿纳斯,提前祝贺你晋衔。” “……”阿纳斯放下碗筷,死死盯着眼前点缀着星星的黑色礼盒,包装精致,打结的手法与哪天摆在元帅办公桌上的礼盒如出一辙。 “不会晋衔。”在兰渊困惑的目光中,阿纳斯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刚刚就想告诉您,我这几天会一直待在家中,您可以放心了。” 兰渊敏锐地察觉到不对,他上前握住阿纳斯的手,触手一阵冰凉,阿纳斯的掌心不知何时被抠出几道深深的指痕:“不会晋衔是什么意思?我又放心什么?” 阿纳斯将手抽出,有些惨然地勾起嘴角:“意思就是军部的复盘会议已经结束了,元帅给我批下了足够的假期以示嘉奖。” 兰渊一愣:“假期?你击退星盗那么大的军功就换回了一段假期?”元帅是不是老糊涂了! “如您所愿。如果您需要我履行雌君的义务,可以随时吩咐。” 第4章 第 4 章 军部复盘会议会根据军雌在前线的表现论功行赏,之后具体的奖励会公示在军部官网。 或许是戈菲这几天一直在他耳边念叨,原本兴致缺缺的阿纳斯倒也生出一丝期待来,毕竟现在选择追随他的虫越来越多,只有他爬得越高,他手底下的虫才能更有机会从凶险万分的战场上保下一条命。 但明明该位列榜首,可戈菲把一长串的公告扒拉数遍都没找到阿纳斯的名字。 戈菲瞅着阿纳斯的脸色,小声找补:“会不会是不小心遗漏了……” 阿纳斯将名单上下扫视个遍,没发现其他虫有不对的地方。今时今日他早就不是五年前那个垃圾星出身的黑户,即使贵族冒领军功的事情屡见不鲜,但有谁还敢贪到他头上? 紧接着阿纳斯的光脑邮件里收到一封由元帅亲自批复的长假通知。 戈菲瞪大眼睛:“这是什么意思?” 办公椅被阿纳斯骤然起身的动作带的原地打了个转,阿纳斯长腿迈出几步便走出办公室。 刚走到元帅办公室门口,那扇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从里面出来的雄虫比阿纳斯矮了整整一个头,却高高抬着下巴,一副要将自己对面的虫望进土里的模样。 对方显然认出了他,毫不避讳地表明了来意:“阿纳斯上校,作为军雌您的功绩令虫无可挑剔,但作为雌君您有认真尽到自己的本分吗?” “以您的出身被兰渊冕下看上实在是三生有幸,可为什么至今没有成功孕育虫蛋呢?我想,您也不希望闹到雄保会上门调查的地步吧,我言尽于此,希望不必在雄保会见到您。” 这一幕实在和当年他与第九军团军团长职位失之交臂的情形过于相似,当初那些虫也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找到他,仿佛他捡到了一个大便宜:“阿纳斯,你这只贱虫可真是命好,居然能被兰渊冕下看上。” 于是在兰峥·塞莱斯特继任第九军团团长的当天,他和对方的兄长,尊贵的S级雄虫兰渊·塞莱斯特在婚姻登记处领取了结婚证。 任虫都能想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偏偏始作俑者兰渊却还要伪装成一副自己毫不知情的模样,在三年后故技重施。 每一次时机都刚刚好,每一次当阿纳斯觉得自己就快攀上山顶的时候,兰渊都会以一种温柔恩赐的姿态将他推回崖底。 “你说清楚,阿纳斯!”兰渊拦住试图逃避问题的阿纳斯,“我是很想和你孕育虫崽,可这和你的工作有什么关系?” “是军部有虫为难你了?你不说话,我自己去问元帅。” 兰渊刚拿出光脑,手腕便被阿纳斯以难得强硬的力度握住,兰渊挣扎两下没能抽出手,两虫就这样无声地对峙着。 直到看到兰渊眼眶微红,阿纳斯才一字一句地说道:“如果可以,我希望您不要插手我在军部的工作。您的一切要求我都会照做,只是不要牵扯到军部,这是我唯一的请求。” “我是派虫给元帅送了礼,但那只是希望他不要因为你在前线爆发狂躁而处罚你,让他把对你的弹劾压下去,这难道不是在帮你吗!” 阿纳斯漠然地听着兰渊辩解,尊贵的冕下失去了他应有的淡定从容,急得面红耳赤,苍绿的眸子里水光闪烁,任谁看了都替他委屈。 这个时候我应该跪下来请罪。阿纳斯在心里提醒自己,但他却恶劣地开口:“您的漠视于我而言就是最大的慷慨。” “哐啷——”餐盘摔碎一地,飞溅的碎片擦过阿纳斯的脸颊留下一道血痕。 鲜血的颜色让气炸了的兰渊心跳一顿,他喘着粗气迈步上前只是想看看阿纳斯伤口的情况,阿纳斯却警惕地后退一步。 “很好阿纳斯,这是个不小的进步,至少你终于学会表达自己了。”兰渊胸口起伏着怒极反笑,浓郁的花香在空气中肆虐,“但你表达的方式真的让我很生气。” 花香味的信息素以霸道的方式侵占所有空间,雄虫信息素几乎没有攻击性可言,却能令自己的雌虫毫无招架之力,阿纳斯被困在原地动弹不得,必须靠着每一次的深呼吸才能争取到一点稀薄干净的空气。 “既然什么都愿意做,那还等什么,过来服侍我。” 阿纳斯瞳孔蓦地紧缩,被花香从后背推着踉跄上前,兰渊搀住腰将他搂过来,强硬地将阿纳斯的手放在自己衣领处。 阿纳斯指尖收紧将兰渊的领口揉成一团。 他最后的一丝尊严终于要随着雄虫温柔、纵容的假象在此刻被彻底撕碎了,从此雄虫可以放肆展现自己暴虐、扭曲的本性,而他也不必时时刻刻提醒自己提防那些糖衣炮弹。 可是凭什么呢?!阿纳斯忍不住在心中怒吼,他的精神海中仿佛有一团烈焰在燃烧,火苗呼啸着质问他:你费尽力气从垃圾星里爬出来,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位置,就只是为了成为贵族的玩具吗?! 凭什么呢?凭什么靠把生命挂在刀尖拼搏回来的荣誉只是这些虫眼中一个礼盒就能轻易交换的物品。 他每一次同命运的抗争在这些虫眼里只是蚍蜉撼树,随便吹一口气就能土崩瓦解。 只差一点点,雄虫白皙的脖颈就在眼前,只要再上移一点点,稍微用力就能结束这屈辱的一切。 之后即使被处死,他至少为自己活过一遭。 颤抖着摸上兰渊的纽扣,解了几次都不得要领让珍珠式样的纽扣从指尖滑开。 “这样的表现怎么让我满意?” “只是这样就怕地发抖,那我要是让你做更过分的事情怎么办?” “阿纳斯,我要惩罚你。”兰渊的话语掷地有声,“这几天你就不要想睡我的床了,你给我去睡沙发听清楚了吗!” 让我死也可以,只是不要再一次次朝我伸出手又将我推进深渊。 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阿纳斯没有听清兰渊的话,以至于没有发现自己这次的想法似乎真的落空了,直到兰渊狠狠地将他的手甩开。 “我说话你听见了吗阿纳斯?现在再讨好我也没用,你给我睡沙发上去。” 阿纳斯嘴唇在微微颤抖,明明已经进屋一段时间了唇色却仿佛还因为屋外的寒冷有些发白,直愣愣地看着兰渊,这让兰渊忍不住在心里将方才的对话复盘了一遍,确认就是阿纳斯说话太过分了。 客厅角落里隐约探出几颗脑袋,凑在一起被吓得不敢吱声,只敢悄悄伸长脖子去看雄虫的脸色。 兰渊挥手:“去!让雌君把他的被子从我床上拿走。” 侍虫忙低着脑袋去请阿纳斯,直到被侍虫带进房间将自己的铺盖抱进怀里。 阿纳斯的手臂陷入带着花香和暖意的被子,他鼓噪的心神稍稍平静下来,紧接着扑面而来的却是巨大的茫然——他今晚对待雄主的态度实在太过放肆,即便下一秒雄保会出现把他带走割掉虫翼流放,阿纳斯都不会觉得奇怪,但兰渊就只是把他赶出了房间? “唉。”一旁的侍虫看他抱着被子发呆的模样直叹气,“雌君怎么能一回来就和冕下置气,您不在的日子,冕下可一直念着您。” 阿纳斯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迈进过主卧,脚下的珍稀星兽皮毛做成的地毯、永远适宜的温度、天花板上用价值连城的宝石铺成了银河…… 房间内的陈设处处透露着昂贵和舒适,这和阿纳斯在军部那间四面都是铜墙铁壁的休息室判若天渊,所以每次走进这间卧室,他总觉得自己格格不入。 但展示柜上那一排排军功章比他这个主人先适应这里的环境,被擦得光滑发亮的勋章将原先柜上的古董珠宝挤走,神气十足地被摆在最显眼的位置,在灯光下亮得晃眼,昭示着房间另一位主人的地位,也印证着侍虫的话不是空穴来风。 “好好和兰渊冕下道个歉,冕下向来仁慈,应当会原谅您。” 阿纳斯沉默不语,抱着被子走下楼梯,兰渊神情倨傲,双臂舒展搭在沙发上,跷着腿坐着,刚好占据了那张唯一能躺下一只雌虫的沙发。 果然不会那么简单,是想在沙发上吗。阿纳斯只瞟了一眼,便断定兰渊这是新想出来了折辱他的方法。 如果今晚血溅当场,不知道账号上仅剩的那点星币够不够赔那张沙发,阿纳斯的呼吸几不可闻地抖了抖,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到兰渊跟前。 “雄主。”阿纳斯屈膝要跪。 “你什么意思?”兰渊的眉头拧起来,“你自己犯了错你还耍脾气?” “请雄主……”一句请罪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兰渊起身的动作打断。 “我不过让你睡沙发你就要跟我闹分居?”兰渊背着手绕着阿纳斯转了几圈,手往阿纳斯肩头一扯,发现跪着的虫纹丝不动,于是烦躁地反手推了阿纳斯一把。 “我让你帮雌君拿被子,你就任由他搬出主卧和我闹?” “啊?”侍虫被质问的措手不及也跟着扑通一声跪下,心说您的意思不就是要让雌君搬离主卧?“冕下恕罪。” 兰渊又转头回去指责阿纳斯,“你自己身体什么状况你不清楚吗?大晚上的睡客厅,房间的沙发躺不下你了?还是你想用让自己生病的方式让我心软,我告诉你阿纳斯。” 兰渊修长的手指在阿纳斯肩头戳了一下又一下,“别以为这种招式能拿捏我,我不消气你别想回床上睡,也别想离开我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