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日头正好,李消愁跟新娘似的从轿上下来。
想起刚才侯府唯一一小群人郑重其事的在门口站着和他道别,还有李女一脸“一路走好的表情,他就想笑。
李消愁是孤儿,他不了解“家”这个词的含义,但大抵就是这样。
沈老爷站在门口迎他,看见李消愁一下子愣住了。
李消愁猜是这一身把他眼闪爆了,自以为大方的上去打招呼。
东北孩子就要大大方方的。
谁知这沈老爷激动的一把支住他,抖着手对着他这衣服上下扫:“小侯爷,这身贵气呀!”
李消愁本来就不喜这个书里的老封建,现下摸到他嫁女儿的原因更是讨厌便不着痕的抽开手,假笑着由他领着往正厅去。
这是系统发布的第一条任务:前往审家地毯。
和李消愁想得一样,一条几乎和大Boss毫无关系的任务,唉,只能希望工作人员赶紧接上他了。
正想着,抬眼就看见正厅门边的位置上一抹有些熟悉的浅色身影站起来朝他徐徐一拜:“见过小侯爷。”
李消愁眼睛一下就亮了,这不是那天的救他的女子吗。
少女抬起眼,没错了,那张山水图般的脸。
李消愁暗自和她摆手,女子微微点点头微笑。
沈老爷则介绍:“这是小女,是乡下养的庶丫头,昨日里刚回来,年芳十七,名唤沈云针。”
李消愁原本还不屑于沈老爷的话。
一口一个庶,显得他有多稀嫡女似的,原书里要不是沈明河武功高强,沈家人欺负不了她,沈父又盘算着把她嫁出去,说不准在院墙里过什么苦日子呢。
说白了,还不是没管住下半身嘛,嫌弃给谁看呢。
再说了云针姑娘…等等?
“沈云针!!”他不小心脱口大喊了把沈老爷吓了一跳。
沈云针笑了笑,那双漂亮却冷冰冰的眼睛看着他带着警惕和审视。
“相互,可是有什么不妥的,我…”沈老爷暗自狠了剜沈云针一眼。
李消愁一边在脑中呼喊系统一边打断老东西的话:
“没有任何不妥,非常完美,云小姐非常好。”
“系统!系统!是不是卡Bug了!怎么和原书里的什么可怖阴森不一样!”
无论是书中容颜尽毁的阴暗女配,还是他刚穿越就拿下他一条命的诡异新娘,都和眼前这个温柔的有些柔弱的女子对不上号啊。
“宿主请稍等,正在检查中…”
李消愁任沈父亲领着,不舍的坐到了主坐旁,紧张的咽了口水。
会厅没有墙,只有几根柱子支撑着天花板,抬眼望去就是院子里绿意盎然的竹林。
南方的春天,天气很是易变,天暗了些,刮起风来。
系统还在那检测,或许是因为风一吹凉快许多,李消愁没那么焦躁了,开始动筷子。
沈府吃的很丰盛,但是甜食偏多,李消愁腮帮子鼓鼓的。
一边敷衍着沈老爷的话,一边偷瞄沈云针,她除了持女给每个人都倒了的茶水什么也没有动。
过了好一会沈云针终于拿起筷子,扒了两下米饭,依旧没吃,又放下筷子。
这是有厌食?
门厅里又进来一个人,年龄看着比沈云针小一点,但那副目中无人的样子。
一看就知道是沈家小公子,沈祝。李消恕一下子就对上名号。
这个人的母亲原是外室,沈明河母亲陈夫人去世后就被扶为正妻,他自小就不待见沈云针,每每陷害也直接导致沈云针的黑化。
沈祝大概是得意地看了眼沈云针。
沈父一脸慈爱地让沈祝在李消愁旁落坐,丝毫没有怪罪他来的迟。
李消愁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你的大一嫡一子来了。”
沈父见李消愁一副对他和沈祝都不感冒的样子,忙打哈哈:“大小姐马上回来,侯爷再请稍等。”
天空一阵惊雷,风刮得更狂了。
李消愁身上的流苏被吹得“叮当”响个不停,沈云针的纱衣也被风揉皱。
厅中掠过几片竹叶。
她在等一个人。
门又被推开了,先进来的是几片尖刻绿叶,飞快划破沉寂。
这气势,李消愁还以为门是被人踹开的。
女子身着粗布青衣,手上背着简单的行囊,头发上没有一点配饰,只有两片微微晃动的青竹叶。
直到侍女接行李时喊她大小姐,李消愁才敢相信这个女子就是沈明河。
他原以为会是那种不食人间烟火,清冷出尘的神女。
没想到她是一个风尘仆仆的侠客样子。
沈明河看了眼李消愁,理都没理沈父的挤眉弄眼,直接坐到了沈云针旁。
现必她对原主也是瞧不上的。李消愁估计。
但是并没有,沈明河落座后抬起头,对李消愁笑眯眯,做足了待客的客气:“以为是家宴,便快马加鞭归家,只是不想,还有客人,真是怠慢了。”
这话一语双关,即说明了自己是被沈父蒙骗,并不知道他会来;二是隐晦表达了自己对他并无情意或恶意。
哦,只是没把婚约放眼里。
沈明河吃了两口,又看向妹妹:“阿云,可是不合胃口,吃得这般少。”
李消愁又在脑中骂系统:“喂,不是说,云被送到乡下时是骗沈明河,妹妹体弱不幸逝。多年后再见还回眼汪汪什么的吗?怎么这会这么平静?”
系统:“检测完毕,暂未发现新错误,攻略任务正常进行中…”
李消愁看着两姐妹,不知为何的沈明河脸色一沉,抬手就换了她与沈云针的碗。
李消愁看向沈父那人丝毫没察觉,还在忙着和他闲聊那些有的没的。
风突然从后一推,只听一声巨响。
沈明河将身前的木桌猛地推翻。
木桌哐啷和地面相撞,碗碎在地上,屋里本来就安静,这一声巨响叫所有人都惊异的看过来。
只见那破碎的碗盘旁,尽是鱼骨类的厨余垃圾。
李消愁看见沈祝脸色一青:“哦,是这小子。”
沈明河的声音很大却十足的沉稳,只听她冷哼一声:“我今日初归,本不易食荤腥,是谁这么不得见我,还为我加了如此油水,别让我亲自找你!”
见没人出来,沈父想息事宁人:“沈明河,你不要胡闹!”
沈明河站起来突然劈开桌子,眼底满是不耐和冰冷:“是谁?!别让我找到你,否则如此案板。”
沈祝身后钻出来一个小侍女,“大小姐,这、这原是给二小姐的…”
“还想给二小姐!”沈明河声音更大了,怒极地指着女孩。
侍女身体一缩,忙摇头拖脱:“是小公子指使。”
“哦,原是——小公子。”沈明河把尾音拉得极长,皮笑肉不笑地盯着沈祝,慢慢将剑从腰间拔出来,把剑扔给侍女。
自己单手持着剑鞘指着沈祝,一手叉着腰:
“沈祝,你不要跑!”
李消愁转头一看:呦,兔崽子早跑了。
实然感受手里的饼更香了。
“沈明河,你给我坐下!”沈文一拍桌子喝她。
切,两面三刀的老顽固。
沈父看了眼李消愁,嫌弃的打量着沈明河的穿着说:“得了,回房去收拾收拾,这一身。”
沈明河撇嘴,将剑插回剑鞘收回,倒真走了。
反正不是回去收拾自己就对了。
沈云针只糊弄了两口东西,跟个透明人似的,也从沈父眼皮子底下溜走了。
堂厅一下子空了,李消愁也自觉无趣有些不满地打了个饱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