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又紧紧拉着,刘翠兰的手,压低了声音。
细细叮嘱了好几句。
那话语里,满是对女儿的疼爱与不舍。
还有对未来日子的期盼。
“后续的鸡蛋让她只管放心,只消一句话。“
”我们这边攒够了,就立马让家里的臭小子们给送到城里去。“
”绝不耽误小芳的事儿。”
她轻轻拍了拍女儿,有些粗糙的手背。
眼神里是化不开的慈爱。
夜色渐深,一轮弯月已悄然爬上了。
墨蓝色的树梢,洒下清冷的辉光。
何大柱刘翠兰在千恩万谢中,辞别了爹娘和哥嫂们。
自行车后座上,稳稳当当地捆着一个不大不小的鸡笼。
车把上,则挂着一个装得鼓鼓囊囊,沉甸甸的大篮子。
他们带着,那三只精神抖擞的母鸡。
和那满满一篮子,还带着余温的新鲜鸡蛋。
骑着吱呀作响的二八大杠,心满意足地踏上了回城的路。
一路之上,夜风习习,刘翠兰的心里却热乎乎的。
她不住地盘算着,明日该如何向,女儿的同事回话。
才能显得自家,既能干又尽心。
想着想着,心里头对自家闺女小芳。
更是凭空又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骄傲。
这闺女,真是没白养,没白疼啊。
将来,这个家,说不得还要指望她更多呢。
一夜无话,悄逝。
想来何家那边,也该是有了明确的回音。
时光流转,不疾不徐。
将近傍晚时分,天边的夕阳如同融化的赤金。
慵懒地飘洒在天际。
每一片游荡的云霞,都被精心勾勒出了。
一道道绚丽耀眼的金边,美不胜收。
李雅琴估摸着时间已然差不多了。
她便在四只身形高大,气势威猛。
宛如忠诚卫士般的大狼犬,亦步亦趋的簇拥下。
迈开了她那特有的,从容不迫而又带着几分慵懒优雅的步子。
不紧不慢地,朝着家里那气派非凡的大院门口踱去。
此刻,她的心情,便如同这绮丽的傍晚霞光一般。
明媚而舒畅,带着一丝淡淡的愉悦。
对于何小芳的办事效率,她心中早已有了几分值得期待的预感。
事实证明,她的预感总是精准得可怕。
这份预感,很快便得到了令人满意的印证。
她那纤细的身影,才刚刚出现在熟悉的院门口。
便一眼瞧见了早已恭候在那儿的何小芳。
那张年轻而,略显稚嫩的脸庞上。
此刻正洋溢着,一股几乎按捺不住的兴奋与激动。
眼神里,更是带着几分急切,想要在她面前邀功请赏的神色。
李雅琴心中便已了然,这是事情办好啦?
何小芳的身旁,站着一位面容瞧着,十分朴实憨厚的中年妇人。
那妇人神态间却带着几分初见大场面时,难以掩饰的局促与不安。
妇人的脚边,安安静静地放着。
一个用细密柳条精心编织而成的大篮子。
篮子里面,码放得整整齐齐,满满当当的。
全都是一个个沾染着,些许新鲜泥土芬芳的鸡蛋。
那些鸡蛋圆润饱满,透着一股子乡野特有的质朴与新鲜气息。
紧紧挨着大篮子的,还有一个同样是用柳条编就的鸡笼。
笼子里面,三只羽毛油光水滑,色泽鲜亮。
一看便知是精心挑选过的芦花母鸡,正被粗韧的麻绳细细地绑着脚爪。
它们似乎对着,陌生的环境和突如其来的束缚。
感到十分不满与警惕。
正很是不安分地在,笼子里扑腾着翅膀。
喉咙里时不时发出一两声短促,而带着明显抗议意味的“咯咯”声。
李雅琴那弧度优美,宛如精心描绘的唇角。
几不可察地微微上扬了几分。
她那双眸中,却已清晰地映出了一抹毫不掩饰的满意浅笑。
何小芳这个丫头,看来确实是个可堪一用的人。
交代下去的事情,总是能办得又快又好。
让她省心不少,也乐得清闲。
“雅琴姐,我妈把鸡和鸡蛋都给您送过来了!”
何小芳的声音清脆悦耳,像山谷里跳跃的黄鹂鸟。
那声音里,带着几分难以掩饰的雀跃与兴奋。
更夹杂着一丝急于,在她面前邀功讨好的意味。
她一边说着,一边悄悄地侧过身子。
用胳膊肘极轻微地碰了碰,身旁略显僵硬的妇人。
同时,飞快地给她娘递过去,一个带着催促与鼓励的示意眼色。
“妈,这位就是我常跟您提起的那位雅琴姐。”
刘翠兰显然是平生第一次,亲眼见到这般如画中走出的人物。
更是头一回,如此近距离地打量,这位只在女儿口中反复听闻。
早已在心中被描绘得如同天上仙子一般,遥不可及的“雅琴姐”。
眼前的这位年轻女子,竟比她贫瘠的想象中。
还要耀眼夺目上千百倍。
那份由内而外,散发出的矜贵气度。
是她这个在黄土里刨食了大半辈子的乡下妇人,连做梦都不曾想象过的。
只见眼前的年轻女子,身段玲珑窈窕。
每走一步都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韵致。
仿佛春日里最柔嫩的柳枝,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一身肌肤更是白皙胜雪,细腻得几乎看不见丝毫毛孔。
在夕阳的余晖下泛着莹润的光泽。
尤其那双,天生带着几分醉人媚意的桃花眼。
只是随意地那么轻轻一瞥,便顾盼生辉。
流光溢彩,仿佛能勾走人的魂魄。
她周身自然,散发出来的那股子难以言喻的矜贵。
慵懒交织的独特气度,是她这个。
在乡下田埂间操劳了大半辈子的妇人。
这辈子都未曾亲眼见识过的风华。
刘翠兰的心,不由自主地“怦怦”直跳。
紧张得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一般。
她下意识地,在自己那件洗得发白。
打了好几块补丁的粗布衣裳上。
用力地搓了搓,那双因常年劳作而显得有些粗糙变形的手掌。
仿佛想将手上的汗渍和那份无处安放的紧张与局促,都一并擦拭干净。
好半晌,她才像是鼓足了毕生的勇气。
喉咙有些发干,声音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结结巴巴地开了口“赵……同志,您……您好。”
李雅琴只是,淡淡地颔首示意了一下,算是回应。
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目光在那三只,品相确实相当不错的母鸡。
和那满满一大篮子新鲜得仿佛还带着露水的鸡蛋上,迅速而精准地掠过。
心中,已对其价值有了初步的,令她满意的判断。
这几只鸡,瞧着确实神采奕奕。
羽毛紧致光亮,屁股也干净利索。
的确像是精挑细选出来,正当年的下蛋好手。
她唇边的笑意又深了几分,语气也刻意放得温和了些许。
却依旧带着一丝旁人难以察觉的,恰到好处的疏离感。
“何婶,真是辛苦你了,还让你特意亲自跑这么一趟。”
“不辛苦,不辛苦的,一点儿都不辛苦!”
刘翠兰一听这话,受宠若惊,连忙使劲地摆着手。
她脸上努力堆起最憨厚。
也最阳光的笑容,语气急切而真诚。
“能……能帮上赵同志的忙,那是……那是我们家,小芳的福气。“
”是我们求都求不来的好事!”
“雅琴姐,您看这鸡……是直接提到后院去。“
”还是先放在哪儿比较合适呢?”
何小芳见气氛尚算融洽,便十分有眼色地开口问道。
将话题巧妙地引向了实际操作的层面。
李雅琴那两弯如同远山含黛般,精心修饰过的黛色弯眉,几不可察地轻轻一挑。
她的目光,不着痕迹地转向了一旁早已闻声恭敬候着的钱嬷嬷。
钱嬷嬷在赵家侍候多年,何等精明伶俐,察言观色的本事早已炉火纯青。
一接触到李雅琴投来的那带着询问意味的眼神,立刻便心领神会。
她恭敬地上前一步,仔细打量了一下。
那几只依旧在笼中躁动不安,扑腾不休的母鸡。
她略微沉吟了片刻,心中已有了计较。
才沉稳老练地开口回道。
“就在后院的墙角那块儿,狗窝旁边不是还有一块空地么?”
“地方也还算宽敞,也僻静。”
“明儿个一早,让小刀他们几个手脚勤快的小子。“
”去库房里寻摸些,结实的旧竹竿子和几块厚实的旧油布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