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再看李雅琴。
也没有回头望向身后那些,迅速模糊的人群和低矮的房屋。
他的目光只直视前方,如同锁定目标的猎鹰,锐利而专注。
“走。”
他沉声对赵岳下达了简洁的命令,声音里不带一丝情绪。
“好嘞!”赵岳干脆地应了一声,挂上档,猛地踩下油门。
解放卡车庞大,的身躯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排气管喷出一股浓重的,呛人的黑烟。
随即,它像一头苏醒的钢铁巨兽。
缓缓地,却又无比坚定地向前驶去。
车头那朵,俗艳的大红花。
在越来越急的风中剧烈地摇曳,招展,颜色刺目得有些滑稽。
卡车载着这对,刚刚以极其特殊方式结合的“新婚夫妻”。
也载着隐藏在后面车厢里,如同影子般悄无声息的几名精锐战士。
它驶离了这个弥漫着泥土,柴火,汗水和复杂人声气味的李家村。
身后的喧嚣声,人影,低矮破旧的房屋。
都在卡车,震耳的轰鸣声中迅速远去。
它们飞快地,变得模糊。
最终被彻底吞没在,扬起的浑黄尘土之后,仿佛从未真实存在过。
李雅琴端坐在,后座的位置上。
身体随着卡车,在坑洼不平的土路上的颠簸而轻轻摇晃。
骨头都有些发麻。
她的视线平静地落在,前方不断延伸的,泥泞的土路上。
眼神没有焦点,仿佛在看路,又仿佛什么都没看。
她没有回头看一眼。
那个生养了这具身体,承载了原主短暂记忆的地方。
对她而言,不过是一个必须挣脱的泥潭,一个用过即弃的跳板。
心中没有,丝毫留恋。
更谈不上,半分所谓的不舍。
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
未来每一步,她心中已有清晰的规划。
指尖无意识地,拂过藏在袖中的玉瓶轮廓。
触感冰凉,空间那才是她真正的底气。
李雅琴唇角勾起,一丝几不可察的冷漠弧度。
这些,将是她掌控自己,甚至掌控他人命运的终极武器。
现在,她只是迈出了计划里的第一步。
稳住赵承域,嫁给赵承域,获得赵家的庇护。
她已经获得,她所需要的一切。
一个合法的身份,一个强大到足以遮风挡雨的庇护者。
以及,即将到来的,完全由她亲手塑造的新生活。
她彻底离开了那个贫瘠,落后,充满了愚昧和算计的家。
李雅琴清楚地知道,从这一刻起,她的人生轨迹将发生彻底的改变。
她不再是那个可能任人摆布,命运悲惨的乡下姑娘李盼弟。
也不是那个在现代社会意外身亡的植物学家李雅琴。
她是即将成为赵家少奶奶的,全新的李雅琴。
赵承域就坐在她的身旁。
如同一座沉默的冰山,气息沉稳而内敛。
带着生人勿近的强大压迫感,几乎挤压着车厢内本就不多的空气。
他没有说话。
车厢内只有引擎单调的轰鸣,和车辆碾过坑洼时剧烈颠簸的声响。
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但赵承域偶尔会,极其短暂地侧过头。
冰冷,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探针,在她脸上,身上不动声色地扫过。
这眼神,绝非看新婚妻子。
倒像是在评估一件刚刚到手,价值连城却又暗藏变数的“工具”。
她的镇定有些出乎意料。
寻常女子,骤然脱离熟悉环境。
面对他这样的气势,和未知的未来,多少会显露不安或惶恐。
可她没有。
太平静了。
平静得像一潭深水,让人看不透深浅。
是无知者无畏,还是……另有依仗?
赵承域眸色微沉,心中快速权衡。
小姑娘,胆挺大!
李雅琴同样没有开口的打算。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身旁男人散发的生人勿近的强大气扬。
以及那灼热目光,背后的独占欲。
这是一个极其危险,且掌控欲极强的男人。
他们之间,与其说是夫妻。
不如说是李雅琴想得到赵承域的庇护。
而赵承域想要的是,小姑娘的感情。
基础脆弱,信任更是无从谈起。
现在开口,说什么?
谈感情?可笑。
谈交易?时机和扬合都不对,反而会暴露自己的急切。
她敏锐地判断出,赵承域此刻需要的是。
一个“安分守己”的新婚妻子。
一个能暂时满足他某种需求,不给他添麻烦的“工具人”。
那么,她就先扮演好这个角色。
至于未来如何“铺陈”和“展开”。
如何变被动为主动,需要时间,更需要机会。
急于一时,只会弄巧成拙,并非明智之举。
卡车沿着蜿蜒的土路一路颠簸前行。
他们并没有,直接回到赵承域之前。
临时落脚的那个充满肃杀之气的秘密据点。
而是驶入了县城边缘一处占地颇广,戒备森严的大院。
高高的院墙顶端,拉着闪着森然寒光的铁丝网。
在阳光下反射出冰冷的光芒。
厚重的大铁门紧闭,如同沉默的巨兽之口。
门口有荷枪实弹,神情严肃的士兵笔直站岗。
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手指搭在扳机上。
门岗旁边挂着的牌子虽然低调,字迹模糊。
却隐隐透露出,此地非同寻常的地位。
这地方,显然是赵家在当地的某个重要产业基地。
或者干脆就是,一处军事相关的驻地。
其安保级别远超普通单位,毕竟婚宴上有赵承域的父母。
以及军中大佬参加,安全尤为重要。
卡车在门口经过,简短而严格的查验后。
发出一声沉闷的金属摩擦声,缓缓驶入院门。
立刻有几名穿着整洁制服,气质干练的人快步上前迎接。
他们看到,从驾驶室下来的赵承域时。
眼神里都流露出,明显的敬畏和绝对的服从,腰杆挺得笔直。
当他们的目光不经意扫过,副驾驶座上,那个穿着刺目红嫁衣。
面容绝美却神情淡漠的李雅琴。
以及车头那朵依旧顽强存在,显得有些滑稽的大红花时。
脸上虽然都控制不住地,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诧异和探究。
却都极有分寸地迅速垂下眼帘,没有多问一句。
也没有流露出任何不合时宜的好奇,仿佛什么都没看见。
赵承域率先下了车。
他挺拔的身姿在阳光下更显冷硬如铁,肩章在阳光下微微反光。
他没有像在李家村那样,立刻去为李雅琴拉开车门。
而是对,迎上来的,一个肩上同样有军衔。
看起来像是负责人的中年军官低声,快速地吩咐了几句。
那军官侧耳倾听,神色极其专注,仿佛在接收最高指令。
听完后立刻用力点头。
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应道“是!保证完成任务!”
随即转身,步履匆匆地去安排落实,动作没有丝毫拖沓。
皮靴敲击,水泥地的声音清脆而急促。
李雅琴安静地,坐在车里。
隔着不算干净的车窗玻璃,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个崭新的环境。
院子里异常整洁干净,地面是平整的水泥地。
看不到一丝杂乱,甚至连落叶都没有。
道路两旁有,精心修剪过的绿化带。
松柏挺拔,透着勃勃生机,却也显得过分规整。
几栋建筑外观虽然朴素低调,没有任何华丽的装饰。
都是灰扑扑的墙体,但都透着一种井然有序的庄重感和不容侵犯的威严。
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一股纪律和秩序的味道。
冰冷而清晰,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机油味。
这里,将是她新生活的起点。
一个由她选定,也必将被她牢牢把握的起点。
李雅琴看着,这滴水不漏的戒备程度,心中冷哼。
总归是,按照她的目标在前进。
就是过程有些波折,目的地的安保级别超出了预期,但这也没关系。
越是这样等级森严的地方,一旦站稳脚跟,就越是安全。
赵承域安排好事务,这才转身,重新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他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
李雅琴目光掠过他骨节分明,蕴含力量的手掌。
没有犹豫,将自己的手搭了上去。
随即,她被赵承域稳稳地抱下车。
刚一落地,旁边一个机灵的小战士。
是之前见过的那个叫小蓝的,早已撑开一把崭新的大红色油纸伞。
及时地挡在了她的头顶,遮住阳光。
“噼里啪啦——!”
几乎是同时,早已准备好的鞭炮被点燃,猛地炸响,声音震耳欲聋。
碎红的炮屑炸开一地,如同铺上了一层红毯。
刺鼻的硝烟味短暂地弥漫开来,呛得人有些呼吸不畅。
放炮过后,赵承域面无表情地收回手。
二人并肩而立。
在一众或敬畏,或好奇,或探究的目光注视下。
他们沉默地踏入了,前方那栋作为临时礼堂的建筑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