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域,说起来真是奇怪……我找到盼弟的时候,她好端端地在家里呢!”
“还特别懂事,在帮着照顾她姐姐,一点事都没有的样子。”
“就好像……好像之前根本没走丢过一样。”
“你说,我这摔得不明不白的,她却安然无恙……"
"这事儿,是不是有点太巧了,透着古怪?”
赵承域翻动文件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顿住.
指尖的冰凉触感,仿佛也传递到了心底。
他缓缓从文件中抬起头。
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锐利地锁住李雅琴。
她的表情楚楚可怜,带着惊吓后的余悸。
但赵承域何等人物,瞬间就捕捉到了,那之下刻意引导的痕迹。
李盼弟……
那个突然出现的,李强那个妻妹?
一个毫无背景的乡下丫头?
赵承域的目光沉了下去,带着审视与探究。
仿佛要穿透李雅琴的话语,直抵她未言明的核心。
他在评估这番话里的信息量,以及背后可能隐藏的,针对赵家的暗流。
赵承域的目光如墨,沉沉地落在,李雅琴那张美得惊心动魄的脸上。
李雅琴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向他倾斜。
距离拉近,吐气如兰,声音却像羽毛般搔刮着人心。
“更奇怪的是,承域,你想想。”
“她李盼弟,可是头一回来咱们大院吧?人生地不熟的。”
“可我去找她那会儿,她慌不择路逃走时,走的那几条后山小路……啧啧,那叫一个熟练!”
“比我这个常住的都熟!简直就像……“
”就像是提前踩过点,或者说,就像逛自家后花园一样轻松自在。”
“你说,一个初来乍到的乡下丫头。“
”怎么可能对咱们守备森严,地形复杂的后山,了如指掌到这种地步?”
李雅琴当然没有看到这些,但是不妨碍她,添油加醋。
她说完,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丝细思极恐的后怕。 眼底深处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和算计得逞的微光。
这个李盼弟,看我的眼神就不对,即便她摔下山谷。
不是她算计的,也和她脱不了关系!
留着她就是个祸害,必须除了她,但是不想自己动手。
那么借刀杀人,就是最好的方法。
话音轻飘飘的,却像一颗颗精准投掷的石子。
在赵承域平静的心湖里,激起层层涟漪。
他当然记得,上次她滚落山谷的事。
当时就觉得李盼弟的行为有些蹊跷,只是没有深究。
如今被雅琴这么一点,疑点瞬间被放大了无数倍。
他的雅琴,看似柔弱,实则玲珑剔透,从不是肯吃亏的主儿。
受了委屈,哪怕不明着撕破脸,也总有办法不动声色地讨回来。
她这番话,看似只是委屈和不解。
实则已经将怀疑的利箭,精准地射向了李盼弟。
赵承域修长的手指,在文件边缘无声地敲击着。
一下,又一下,带着某种沉闷的韵律。
雅琴的疑虑,绝非空穴来风。
一个新人,对守备森严的军区大院,尤其是地形复杂的后山区域异常熟悉?
这本身就是,最大的疑点!
赵家树大招风,觊觎者众,各方势力从未停止过向这里渗透。
赵承域心中警铃大作,那根名为警惕的弦瞬间绷紧到极致!
眼神骤然锐利如鹰隼,死死锁定虚空中的某个点。
李盼弟!
一个对军区后山,异常熟悉的新人?
这绝不可能,仅仅是巧合!
赵家身居高位,明里暗里的眼睛从未少过。
觊觎者,试图渗透者更是如过江之鲫。
这个李盼弟,早不来晚不来。
偏偏在他们婚前出现,还表现得如此异常……
她是谁的人?
目的是什么?
刺探情报?
还是……有更险恶的图谋?
赵承域的指尖无声敲击着桌面,力道越来越重。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亲戚间的小矛盾。
而是一个巨大的,潜藏的风险!
一个可能被敌对势力,利用的棋子!
父亲此次名为“视察”,实为坐镇他的婚礼。
本身就极为难得,也足见重视。
赵承域太了解,父亲的脾性了。
刚正不阿,军纪如山,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
母亲或许会因姻亲,李强这层关系,对李盼弟稍有容忍。
但父亲一旦知晓此事,尤其是在这婚礼的关键节点上,绝不会善罢甘休!
任何可能威胁到赵家声誉,安全稳定的疑点,都会被他铁腕清除。
届时,彻查是必然的。
甚至可能……
直接叫停婚礼,重新审视这门亲事!
这绝不是赵承域想要看到的局面。
赵承域和雅琴的未来,是他精心规划的每一步。
绝不容许,被一个身份不明的李盼弟打乱!
这颗定时炸弹,必须在他引爆前,彻底拆除!
绝不能容忍,任何意外!
赵承域的目光,重新沉静下来。
之前的锐利尽数敛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冰冷与漠然。
对待敌特,不容心慈手软。
杀意,在心底无声涌动,却又被理智牢牢压制。
直接动手,太显眼,也容易留下把柄。
他需要一个更稳妥,更干净利落的方式。
必须在婚礼前,将李盼弟这个不稳定因素彻底控制住。
或者……让她“消失”得合情合理。
最好是让她自己犯错,或者找到确凿的证据。
再由父亲那边出面处理,最为稳妥。
对,就这么办。
他看向李雅琴,眼神重新变得温和。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温和之下,是怎样冰冷的算计。
他的雅琴,是他捧在手心里的珍宝,绝不能受一丝一毫的委屈和潜在威胁。
任何人,任何事,胆敢成为障碍,他都会毫不犹豫地将其碾碎。
赵承域和父母都回到家后。
一个人,在车上嗤笑。
他当然知道,那些是李雅琴的小算计。
枕头风的威力不容小觑。
但是他会核查,已经确认了,李盼弟这个人,不一般。
凌晨三点。
夜色浓稠,仿佛化不开的墨砚,沉沉压在大地上。
窗外的空气带着刺骨的凉意,渗进窗缝。
万物的轮廓都被模糊吞噬。
寂静统治着一切。
唯有极轻,极缓的呼吸声,在属于赵承域和李雅琴的卧室内悄然回荡。
赵承域俯身。
他的动作,摒弃了一贯的冷硬,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轻柔。
生怕惊扰了珍贵的梦境。
他小心翼翼地,将沉睡中的李雅琴从温暖的被褥中抱起。
她在他坚实有力的臂弯里,身体温顺而柔软。
浓得化不开的睡意,将她的意识轻轻笼罩。
她甚至无意识地,寻着他胸膛那熟悉而温热的源头,微微靠拢。
鼻息间吐纳着未醒的,带着奶气的慵懒。
他抱着她,视若易碎的珍宝。
脚步沉稳,没有一丝多余的声响。
穿过门,走向隔壁,早已为此刻准备的房间。
那个房间,与外面的深沉黑暗截然不同。
早已亮起了灯。
明亮的光线,有些刺眼,却也坚决地驱散了深夜的粘稠与晦暗。
一位面容沉静的化妆师,早已恭候多时。
工具在桌上整齐排列,等待检阅。
化妆品特有的香气混合着清晨微凉的空气,萦绕鼻尖。
李雅琴被他极轻地放在冰凉的椅面上。
沾湿了冷水的柔软毛巾,轻柔地拂过她的脸颊。
那突如其来的凉意,刺破了混沌的睡意屏障。
意识,开始缓缓聚拢,变得清晰。
昨夜。
那些关于婚礼,关于未来的繁杂思绪,让她在柔软的床榻上辗转难眠。
直至深夜才勉强入睡。
此刻。
纵使光线明亮,她眼底依旧残留着淡淡的青影。
那是倦意未消的痕迹。
眼皮,依然有些沉重地想要阖上。
李雅琴半阖着眼,感受着化妆刷轻柔地扫过脸颊。
凌晨三点被挖起来,确实有些困倦,眼底的青影恐怕连粉底都难完全遮住。
不过,赵承域这份安排,倒是让她心里熨帖。
他果然是在意她的。
她顺从地任由人摆布,换上了那件早已备好的红嫁衣。
正红的颜色,像燃烧的火焰,鲜艳夺目,带着逼人的华贵。
精细的苏绣,沿着领口和袖边蜿蜒。
金线勾勒出,栩栩如生的凤凰图案。
针脚细密得几乎看不出痕迹,透着低调的奢华。
化妆师开始在她脸上工作。
动作轻柔而专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