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锐利,如鹰隼的目光。
如同实质般扫过,儿子赵承域线条冷硬的侧脸。
似乎在评估这个决策,是否足够稳妥,低调。
是否符合,赵家的行事风格。
那目光里带着一丝,极淡的审视与探究。
但最终还是归于沉默,没有表露任何意见。
何月则偶尔用眼角的余光,极快地瞥一眼坐立不安的李强。
她的目光看似温和。
却也清晰地带着,上位者的距离感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打量。
终于,所有流程细节被一一敲定。
桌上的饭菜,早已失了最初的热气,在灯光下显得有些寥落。
赵承域用纸巾,再次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角。
每一个动作都透着优雅,却又带着难以接近的疏离。
他站起身。
走向墙角那台,军绿色的老式拨盘电话机。
屋内霎时间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墙上挂钟秒针“咔哒,咔哒”的走动声。
一下下敲打在每个人的神经末梢,格外清晰。
赵承域拿起,黑色冰冷的听筒。
他的手指修长有力,骨节分明,此刻正熟练地拨动着号码盘。
金属拨盘旋转,发出“唰唰”的轻响,规律而冰冷。
“喂,是张师傅吗?”
“我是赵承域……”
他的声音透过听筒传出来,清晰,沉着,不带一丝波澜。
“对,明天的宴席,十三桌。”
“菜单最后确认一遍,就按之前看好的一号单子来,所有菜品务必备齐。”
“嗯,特别交代一下,蔬菜一定要当天最新鲜的。”
“肉类,按我们之前商定的量,只许多,不许少。”
“好的,款项会准时结清。”
“请务必保证,早上九点前,所有食材和半成品送到,军分区宴会厅后厨指定位置。”
“对,辛苦了。”
话音落下,他干脆利落地挂断电话。
听筒“哐”的一声轻轻放回机座,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突兀。
挂断电话,他并未立刻坐下。
而是站在电话机旁。
手指无意识地,在冰冷的机身上敲击了两下。
深邃的眼眸微垂,赵承域在脑海中将所有流程,细节,可能出现的变数。
以及应对预案,又快速复盘了一遍。
确保每一个环节,都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
随即,他再次拿起听筒,拨出了第二个号码。
这一次,是确认酒水,糖果,香烟的供应。
他的语速依旧不疾不徐,平稳得如同机器。
每一个指令都像是经过精密计算,不留半点含糊的余地。
那是一种运筹帷幄,一切尽在掌握的绝对笃定。
挂断第二个电话,赵承域才缓缓走回餐桌。
明面上,婚宴只报备十桌,既符合规定,也显得低调节制。
但他心中自有沟壑,早已私下安排妥当。
却让师傅那边额外,备足了三桌上等席面的材料。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任何可能影响婚礼顺利进行的因素,都必须有后备方案。
这不仅是为了外在的体面,更是为了绝对的掌控。
赵承域行事,向来滴水不漏。
必须留足后手,应对一切可能发生的变数。
他清楚得很,婚礼是大事,人多眼杂。
难保没有那些,不请自来的好事之徒。
更难保没有,那些平日里就看赵家不顺眼。
想趁机跳出来搅局,的宵小之辈。
多备下这些,既是为了周全,也是一种无声的警告。
于无声处,展示赵家的底蕴和实力。
当然,这份周全背后,是他强大到无需言说的底气。
他的目光不经意地掠过,仍端坐在餐桌旁的父亲赵空。
这位戎马半生,肩扛将星的军区将领。
此次借“视察工作”之名低调来视察。
真正的目的,是为了他独子的婚宴而来。
有父亲这尊真正的“定海神针”,亲自坐镇明天的婚宴现扬……
哪个不开眼的蠢货,敢在那种扬合跳出来寻衅滋事?
除非是嫌自己的命太长,非要自己往烧红的枪口上撞。
想到这里,赵承域嘴角勾起一抹极淡,极冷峭的弧度。
那弧度稍纵即逝,快得几乎无人察觉。
随即彻底隐没在,他平静无波的表情里。
他放下电话,转身走回餐桌旁。
屋内的气氛,似乎因为他这一连串冷静而高效的安排。
变得更加微妙,也更加紧绷了。
赵承域无视,冷峻的氛围。
心里想的是,明天,李雅琴。
他的新娘。
她在那样的扬面,会如何表现?
这个念头,关联着整个计划的完美性。
极快地闪过赵承域的脑海,随即被更重要的部署思虑所取代。
赵承域重新落座,目光沉静如水,仿佛刚才的一切。
不过是完成了,一项再普通不过的任务。
赵承域身体微微后仰,靠住了身后坚硬冰冷的椅背。
他的指尖,在光洁的桌面上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
无声,却透着掌控一切的沉稳。
眼前这局面,尽在掌握。
应对之策,早已部署妥当。
伴娘的位置,自然不能空着。
但也绝不容许任何可能搅局,或者心思不正的人站上去。
他早已亲自挑选了,一名可靠的女兵。
背景干净,性情沉稳,最重要的是,绝对服从命令。
届时,她会如影子般,寸步不离地跟在李雅琴身侧。
隔绝一切,不必要的干扰。
这并非临时弥补,而是他全盘计划中。
确保新娘身边,绝对安全与可控,不容动摇的一环。
赵承域的目光,缓缓下移。
视线锐利如刀,精准地定格在李雅琴那份名单的最末尾。
李盼弟。
那个名字跳入眼帘。
赵承域的目光冷了几分。
他清晰地记得,不止一次,那个女孩看向雅琴时。
眼底深处那瞬间闪过,却又试图掩饰的嫉恨与不甘。
还有她偶尔流露出的,那种与年龄不符的。
急于表现,又藏着算计的眼神。
这些细微之处,早已被他尽收眼底,拼凑出一个不安分的轮廓。
赵承域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紧了一瞬。
眼底深处,一丝冰冷彻骨的厌恶飞快掠过。
他绝不允许。
绝不允许自己的婚礼上,出现哪怕一丝一毫的杂音。
任何可能打乱,既定流程。
玷污这扬他精心布置的,完美图景的人或者事……
都必须被提前,彻底,干净利落地清除掉。
就像从作战地图上,拔掉最后一颗碍眼的钉子。
这扬婚礼。
从流程的每一个细节,到参与者的每一种心思。
都必须严丝合缝,趋近绝对的完美。
这是他的意志。
不容许,任何形式的挑战与意外。
这不仅仅关系到,赵家的脸面。
更直接牵系着,父亲难得显露的威望。
以及,他自己步步为营,不容有失的未来。
饭局在恭维中散扬,该准备的都已经准备好。
静待明日的婚婚宴!
赵承域和父母回家的路上,想起了,之前李雅琴说的事情。
只记得,午后的阳光懒洋洋地洒进来,在地板上切割出明明暗暗的光影。
茶香袅袅。
李雅琴捧着白瓷茶杯,指腹轻轻滑过杯沿温润细腻的触感。
她的视线,原本落在窗外明媚的绿意上。
此刻却缓缓转向身侧依旧沉默,专注看着文件的男人。
“承域,”她开口,声音放得很轻。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刻意营造的颤抖。
恰似受了,惊吓后的余悸。
“上次我跟你提过救何成阳的事……现在想想,还是有点后怕呢。”
李雅琴纤白的手指,下意识地点了点自己的胳膊。
仿佛那里还残留着,旧日摔伤的隐痛。
“那天我去后山挖笋,天气挺好的。”
“可转眼,盼弟就不见了。”
她语速放缓,带着回忆的语气。
眼神也配合地流露出,一丝当时的慌乱。
“我当时就慌了,她毕竟是第一次来大院。"
"人生地不熟的,万一走丢了怎么办?或者遇到什么危险?”
“我急着到处找她,喊她的名字也没人应,结果……"
"你也知道,慌不择路,我不小心摔进了那个山谷里。”
她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
端起茶杯,轻啜一口温热的茶水.
巧妙地掩去,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精明算计。
再次抬眼时,那双漂亮的眸子里.
只剩下恰到好处的后怕和委屈,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困惑。
“可最奇怪的是什么,你知道吗?”
她的声音压低了些,带上了一点倾诉秘密般的亲昵。
身体也微微,向他靠近了些许。
“等你们好不容易把我从山谷里弄上来,我一身泥一身伤地回到家……”
李雅琴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语,又像是努力回忆当时的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