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榆儿写完信,轻轻折好,放在李柏川的桌上。她看了看熟睡中的李柏川,眼里闪过一丝不舍,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她转身走出房间,轻轻关上门,脚步声在安静的楼道里显得格外清晰。
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寒风依旧刺骨。小榆儿裹紧了身上的棉袄,低着头往家走。
路边站着三个陌生阿姨,手里捧着瓜子,一边嗑一边聊得热火朝天。其中一个身材微胖的阿姨,穿着深红色的棉袄,头发烫成小卷,脸上带着一副圆框眼镜。她眼睛一亮,指着远处走来的一个女孩,兴奋地说:"哎,你们快看,那不是老李家的小闺女吗?今天穿得可真漂亮!"
旁边一个瘦高的阿姨,穿着藏青色的呢子大衣,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手里还拿着一把瓜子壳。她眯起眼睛,仔细打量了一番,啧啧称赞:"可不是嘛!瞧她那大红唇,涂得可真艳,跟电影明星似的!"
个子矮矮的阿姨,裹着一件花棉袄,头发随意地扎在脑后,脸上带着几分笑意。她跟着附和:"还有她那大波浪卷,一看就是刚烫的,多时髦啊!"
微胖的阿姨又补充道:"你们看她那高跟鞋,鞋跟细得跟针似的,走起路来‘哒哒’响,真带劲儿!"
瘦高的阿姨点点头,眼里满是羡慕:"还有她那皮包,听说是最新款的呢,老李家可真舍得花钱。"
矮矮的阿姨嗑了一口瓜子,笑着说:"这闺女啊,真是越长越水灵了,以后肯定能找个好人家。"
"你听说了吗?老张家今天又吵架了,声音大得整条街都听见了。"戴圆框眼睛阿姨兴致勃勃地说。
"可不是嘛,我还看见他家媳妇气冲冲地跑出去了。"胖阿姨附和道。
三个阿姨你一言我一语,聊得不亦乐乎。小榆儿从她们身边匆匆走过,没有理会她们的议论。阿姨们看见小榆儿,热情地打招呼:"小姑娘,这么晚了怎么一个人出来了?跟家里人吵架了?迷路了吗?"
小榆儿抬起头,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却没有说话。她加快脚步,从她们身边匆匆走过,留下几个阿姨面面相觑。
"这孩子怎么了?一句话都不说,不会是个......"微胖的阿姨疑惑地问。
"可能是家里有事吧,别多问了。"瘦高的阿姨叹了口气。
小榆儿没有理会她们的议论,径直往家走。她的心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她知道,自己必须离开,但心里却有一丝说不出的难过。
走到家门口,小榆儿停下脚步,深吸了一口气,推开门走了进去。房间里,妈妈正坐在厨房里,手里捧着一杯热茶,脸上带着一丝笃定的微笑,仿佛早就知道小榆儿会回来。
走到家门口,小榆儿停下脚步,深吸了一口气,推开门走了进去。房间里,妈妈正坐在厨房里,手里捧着一杯热茶,脸上带着一丝笃定的微笑,仿佛早就知道小榆儿会回来。
"回来了?"妈妈轻声问道,语气平静而温和。
小榆儿点点头,没有说话。她走到厨房,看见妈妈已经做好了疙瘩汤的汤底,锅里热气腾腾,香味扑鼻。
妈妈站起身,从橱柜里拿出一个面盆,里面是已经和好的面团。她熟练地将面团揪成小块,手指灵巧地一捏一搓,一个个小巧的面疙瘩便成型了。面疙瘩落入滚烫的汤中,发出轻微的“咕咚”声,汤面上泛起一圈圈涟漪。
小榆儿坐在餐桌旁,默默地看着妈妈忙碌的背影。她的心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对李柏川的不舍,也有对妈妈的感激。
不一会儿,妈妈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疙瘩汤走了过来,放在小榆儿面前:"趁热吃吧。"
小榆儿点点头,拿起勺子,默默地吃了起来。妈妈也端了一碗,坐在小榆儿对面,母女俩相顾无言,只有勺子碰碗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回荡。
房间里弥漫着面疙瘩的香味,热气从碗里缓缓升起,带着面粉的清香和汤底的浓郁。小榆儿坐在餐桌旁,手里捧着一碗热腾腾的疙瘩汤,勺子轻轻搅动着,面疙瘩在汤里浮浮沉沉,像一颗颗小小的珍珠。
妈妈坐在对面,也捧着一碗疙瘩汤,低头默默地吃着。房间里很安静,只有勺子碰碗的轻微声响,偶尔夹杂着汤水滑过喉咙的细微声音。窗外的风轻轻拍打着窗户,但屋内的温暖仿佛将寒冷隔绝在外。
小榆儿舀起一勺汤,吹了吹热气,小心翼翼地送入口中。面疙瘩软糯,汤底鲜美,带着一丝淡淡的葱花香。她抬头看了一眼妈妈,发现妈妈也在看她,两人目光相遇,却又默契地低下头,继续吃着。
房间里没有多余的言语,只有面疙瘩的香味和母女俩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
吃完面疙瘩,小榆儿主动站起身,拿起碗和锅,走到厨房的水槽边。水槽里放着一个大铁盆,盆里盛满了热水,热气腾腾地往上冒。小榆儿将碗和锅放进盆里,拿起一块粗糙的丝瓜瓤,蘸了点碱面,开始刷洗。
北方的冬天,水龙头里的水冰凉刺骨,所以妈妈早就烧好了一壶热水,倒进盆里。小榆儿的手在热水里泡得发红,但她并不在意,专注地刷着碗和锅。丝瓜瓤在碗壁上摩擦,发出“沙沙”的声音,锅底的油渍在碱面的作用下慢慢溶解。
妈妈坐在餐桌旁,看着小榆儿忙碌的背影,脸上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她轻声说道:"小心点,别烫着手。"
小榆儿点点头,继续刷洗。碗和锅在她的手下变得干净明亮,最后她用清水冲洗了一遍,将它们放在沥水架上。水滴顺着碗边滑落,滴在盆里,发出轻微的“滴答”声。
窗外的夜色渐深,寒风依旧,但厨房里却弥漫着一种说不出的温暖。小榆儿擦干手,走到妈妈身边,轻声说道:"妈妈,我洗好了。"
妈妈点点头,脸上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辛苦了,早点休息吧。"
小榆儿蜷缩在沙发角落睡着了,怀里还抱着那个褪色的布娃娃。她的睫毛上挂着未干的泪痕,呼吸很轻,像是怕惊动什么。
母亲站在门口,手里攥着半瓶没喝完的酒,指节因用力而发白。酒精让她的视线模糊,可女儿脸上的红印却清晰得刺眼——那是她刚才失控时留下的。
“赔钱货……”
她张了张嘴,想再骂一句,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了。酒劲上涌,胃里火烧一样疼,可更疼的是胸口那块地方,像是被人活活撕开了一道口子。
她踉跄着走近,影子投在小榆儿身上,黑压压的一片。女儿在睡梦中无意识地缩了缩身子,把娃娃抱得更紧了。
“别……别打我……”
一句梦呓,轻得像片雪花,却狠狠砸在她心上。
母亲的手悬在半空,颤抖得厉害。她原本想扯开那个破娃娃,可指尖碰到小榆儿凌乱的头发时,突然像被烫到一样缩了回来。
——这头发,和她小时候一模一样。
小榆儿缩在沙发角落,死死攥着布娃娃的胳膊。妈妈的手在离她脸颊一寸的地方停住了,指甲缝里还沾着暗红的酒渍。她屏住呼吸,数着妈妈喉咙里发出的"咯咯"声,像在数一把即将落下的刀。
酒瓶“咚”地掉在地上,没喝完的酒液汩汩流出,浸湿了拖鞋。
小榆儿的脚趾蜷了起来。酒液漫过地板缝,像一条蜿蜒的蛇,慢慢爬向她的光脚。她想起上周邻居家的猫被醉汉踢飞时,也是先听到"咚"的一声。
她蹲下来,突然想起很久以前,她也曾这样蜷缩在墙角,等着酒醉的父亲睡熟。
“……我在干什么?”
她猛地捂住嘴,踉跄着冲进厕所干呕起来。镜子里的女人眼眶通红,嘴角还沾着劣质口红的残渣,丑得像只恶鬼。
——而她的女儿,正睡在客厅,像只被雨淋透的小麻雀。
水龙头开到最大,冷水哗哗地冲着脸,却怎么也洗不掉那种窒息感。她盯着自己湿漉漉的手,恍惚间看到的是小榆儿青紫的胳膊。
“明天……” 她对着镜子哑声说,“明天一定不喝了。”
可她知道,这话自己都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