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窗子,撒下淡淡浮光。
时春盘腿坐在这一方小床上,身体里还残留着昨夜酸胀的感觉,时春呲牙咧嘴的揉着身上的关节处。
昨夜,他下定决心用凝露草去除自己灵力里的杂质,却意外地突破了练气四层,可他记得凝露草的药效太过霸道,自己体内灵力失控,横冲直撞,险些爆体而亡。
好像自己失去意识前看到了一片衣角?玄光流转,看样子就绝非凡品,这得多少灵石啊......他啥时候能脱下这丑不拉几的弟子服呢......
正当思绪习惯性的跑远,时春鼻尖忽然嗅到了某种香喷喷的气息。
循着味道望去,时春眼神定在了一张小木桌上——昨晚还空荡荡的小木桌上面此刻摆上了一碗清粥,旁边是一本功法,和一个玉牌,上面还落了一张字条:
把粥喝完。听话。
记得去藏书阁值守。
看到这三样东西,他的心底泛起了一丝涟漪,很轻很轻,像被羽毛轻轻地挠了一下。
更多的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好像很久以前,他也为谁做过这些。
这玉牌没拿到手里的时候,周身散发着淡淡寒意,拿到手里,竟然是刚好的温度。
也不知是用何材质做的,看着就价值不菲。
玉牌上面还刻着他的名字,字迹和刚刚字条上的一模一样,矫若惊龙。
所以昨晚这人,一是救了他一条小命,二是给了他这玉牌——根据他曾经的梦境,这是他所在的天霄门下弟子证明身份所用。
时春一边喝着粥一边思索,从他穿越到现在不过一天时间,可他似乎想要什么都能得到,无论是那凝露草还是戒律堂长老对他的态度,都隐隐透着古怪。
昨夜他服用凝露草之前还在思考,自己从哪里才能坑蒙拐骗来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今日一早居然就出现在这里。
罢了,想到昨夜那人也算是救了他,应当是没有恶意,的吧。事到如今,他这个练气三层小菜鸡还是保命最重要。
*
时春吊儿郎当的叼着随手从院子里薅下来的一根狗尾巴草,斜靠在书架旁,懒洋洋地翻阅着昨夜那人留下的心法,一边用手来回比划着一些手决。
大佬送来的心法十分简洁易懂,像是专门针对他所定制的,很快他就悟出了其中关窍。
时春按照着上面的内容,在体内缓缓地运转起了灵力,他惊讶地发现自己昨天感受到的那股极为阴寒,充满杂质的灵力已经变得纯净无比,经脉里灵力经过的地方隐隐像股温热的小溪流,原本有所淤堵运行不畅的地方也慢慢被冲开。
大致将好心大佬送来的心法融会贯通后,时春的目光瞥向了一旁的书架。手头没事可干,他那较好看的桃花眼眯了眯,像只精明的小狐狸。
既然都到了藏书阁了,当然要趁这大好机会赶紧把这个修真世界弄明白,最好再摸索到什么其他杂七杂八的功法,技多不压身嘛。
时春正美滋滋的想着,根本没注意藏书阁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他左右打量了一下,回想起刚刚在一旁偷看的别的师兄是如何取书的——那人好像?直接就一伸手?书就直接飞到了他的手上?
应当是用了灵力了吧,刚好,是个好机会,他可以尝试着用一下自己的灵力。
心动不如行动,时春那张原本总是笑意盈盈,看起来吊儿郎当,总给人一种不靠谱的脸略微变得严肃起来,他凝神静气,仔细感受着丹田处流动着的灵力,微微一眯眼,目标定在了最上头的那本玉碟。
就是这本了,时春下定决心,学着刚才那师兄的样子,伸出双手,灵力瞬间从丹田处被引出。
成了!时春一喜,但很快,头顶响起‘嘎吱嘎吱’的声音,像是什么东西即将就要倒塌,时春肩膀一僵,面无表情地朝上看去。
哎。呀。灵力用多了,架子好像要塌了。
原本排列的整整齐齐的书籍似有洪水倾斜之势,即将劈头盖脸地砸下。千钧一发之际,耳边传来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小心。”
紧接着,时春被一股灵力轻轻的向后拉了一步,时春只能看到来人的背影,个子不高,穿的倒是很神秘,头上居然还带着个兜帽,这人轻轻一挥手,原本摇摇欲坠的书籍瞬间恢复了原样。
时春:好耶,又躲过一劫。
来人将书架恢复原样后,取出了时春原本锁定的那本《修仙界编年史》递给他,时春这才看清来人的样子,看起来年纪不大,只有个13、14岁。一双杏眼圆溜溜的,皮肤苍白的毫无血色,像被一直关在某个常年不见光的地方一样。他似乎注意到了时春打量的目光,眸光闪了闪,脸颊上泛起一丝红晕——似乎不是很习惯被人这样注视着。
这么害羞呀。时春这人别的没有,恶趣味到是一箩筐,其中有一项就包括逗弄小孩玩,隔壁王婶家的小囡囡每次看见时春都跟见了鬼似得逃跑。
“咳咳。”时春取书不成反倒差点被书砸这事被人亲眼目睹,他还是感到一些尴尬的,装模做样的清了清嗓子,照葫芦画瓢的学着记忆里陆宴他们的样子行了一礼。
“多谢这位师兄相助,鄙人时春,敢问师兄姓名?”
面前的小孩沉默了几秒,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想了想又咽了回去,选择先回答时春的问题:“我叫雪月。”
时春点点头,又装模做样的行了一礼:“多谢雪月师兄相助。”
雪月点点头,小声纠正了他的用词:“我不是天霄门的,我来自玉骨宗。”
雪月原本说完这句话就没指望着时春会再搭理他。
面前这个人,高高瘦瘦,总是不肯好好站直,看起来就最好捉鸡摸狗没个正形。但偏偏又生的一副好模样,明眸皓齿,笑起来会漏出一颗尖尖的小虎牙,给他平添了几分俏皮感。
可雪月没想到,他听到这句话竟然半分没动,一双非笑似笑桃花眼笑起来像个月牙儿,紧接着头顶传来温暖的触感,雪月的双眼微微睁大。
“哦~玉骨宗好啊,我也很喜欢玉骨宗。”
时春的手掌在雪月柔软的兜帽上揉了揉,动作自然得仿佛他们已是相识多年的老友。
他敏锐地捕捉到雪月身体瞬间的僵硬,那双圆溜溜的杏眼瞪得更大了,苍白的脸颊上那抹红晕迅速蔓延至耳根,像只受惊的小兔子。
时春脸上那不怀好意的笑容瞬间扩大三百瓦,自来熟地又凑近半尺,压低声音“雪月小师兄,刚才那手灵力控物真漂亮,比我强多了!我差点把这书架给拆了,多亏你救场。”
雪月似乎不太习惯这样直白的夸奖。
他局促地捏着自己那能装下两个西瓜的宽大袖口,声音小得像蚊子:“我……我只是刚好看到。而且,你不讨厌我吗......”
“诶!你刚才那一下,起码得是元婴中后期才有的控制力吧?比我强,不愧是玉骨宗的师兄!讨厌?我为什么要讨厌你?我感谢还来不及。”
时春充分发挥了“给根竹竿就敢爬上天,逮着小孩就可劲儿逗”的社交悍匪属性,一双桃花眼弯成了月牙。
雪月被他这一连串的热情弄得有点晕乎乎的,他性子本就内向胆小,因为出身玉骨宗的原因,很少遇到像时春这样……毫无距离感的人。
雪月顿了顿:“你是新来的弟子吗?看你刚刚要找的那本书,不太像门内弟子会读的。我来给你介绍一下吧......”
当今修真界修仙门派大大小小总共有几十家之多,但最为正统的门派却只有天霄门、仙音宫、玄落宗与望云山,并称为天下四大家。
其中时春所在的天霄门以剑法立门,所以弟子大多擅剑;仙音宫不收男弟子,全部都为女修,以乐修为主;玄落宗则完全相反,只收男弟子,因为其立宗根本便是体修;最后的望云山嘛,按照时春的理解定位就是奶妈,门内弟子多为药修,不喜杀生,当然,个别人也会辅修蛊毒。
虽说四大家各有擅长,但门内弟子并不完全框死在一条路上,弟子们会找到各种适合自己的道路,例如符箓、阵法等,修真界的佼佼者们还会悟出自己的道。
雪月来自的玉骨宗则和四大家恰恰相反,千年前修真界大乱,以玉骨宗为首的一些专门修习偏门功法的门派投靠魔道攻打仙门,经过苦战,仙门赢得了胜利。投靠魔道的门派虽早已归属仙门,但并不受仙门弟子待见,时常遭遇欺负。
四大家最终各自把持着这块修真界的主要资源和支持整个修真界灵力‘建木’的钥匙。
提到玉骨门,雪月明显更有劲头,“那个...我们宗门核心功法《玉骨煅灵诀》,就是专门锤炼灵力用以操控法器和傀儡的……”
“已经很厉害啦!”时春立刻捧场,顺势将话题引开,“天下五门,各有千秋嘛,你们玉骨宗炼器制傀是绝活,像我们天霄门,就主打一个一剑破万法。”
“仙音宫的音律惑人心神,望云山的丹药生死人肉白骨,玄落宗的体修更是铜皮铁骨,一拳能轰塌半座山吧?”
他夸张地比划着,成功逗得雪月嘴角微微上扬,打开了话匣子,开始细数起修真界的奇闻轶事。
在时·社交牛逼症·情报收集器·春的刻意引导和“哇哦!”“真的吗?”“太厉害了吧!”的捧哏三连下,雪月几乎变成了全自动答题机。
时春的修真界知识库瞬间更新到了V2.0版本。
正想趁热打铁,把话题引向建木和护天大阵——这跟他梦里那场毁天灭地的修真界似乎有点联系……
还有他梦中的那几位,陆宴、崔裕、林妙予,似乎正是上一届望天试的前三甲,他们早就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道。至于柳扶风。。。
奶妈从不杀生。
但自己附身之人到底是谁呢?
就在时春冥思苦想时,一个带着明显不悦的声音在两人身后炸响:“雪月!”
雪月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浑身猛地一颤,“裕哥?”
时春循声望去,只见藏书阁入口处,逆光站着一个极其高大的身影,肩宽背厚,肌肉虬结,将一身玄落宗标志性的深褐色劲装撑得鼓鼓囊囊。
对方几步跨到两人面前,大手一伸,直接拎住了雪月后颈的衣领,像拎一只不听话的小猫崽,彻底与时春隔开距离。
“谁让你乱跑的?”男子声音低沉,“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要跟陌生人说话!你哥和我们都在等你呢!”
呵斥声中,提行李般将雪月提走了。
临走时,雪月偷偷看了时春一眼,带着歉意和一丝不舍。
时春站在原地,脸上笑容不减,目送着那极具反差的俩人消失在藏书阁门口。
“啧,是崔裕?果然跟梦里的一样,又臭又硬,跟石头似的。”
夕阳熔金,为天霄门的飞檐翘角镀上一层流动的暖色。
时春揉着酸胀的后颈,结束了藏书阁枯燥的值守。
他慵懒地伸展开身体,骨节发出一串惬意的轻响,正盘算着是去膳堂为鸡腿奋战,还是回住处挺尸长眠。
眼尾随意一扫,却倏地钉在小径旁那株虬劲的古松下——
一道玄衣人影长身玉立,静如沉渊。
宽肩窄腰大长腿,标准建模身材,唯一的问题是——脸呢?!
一团氤氲的雾气严严实实地糊在他脸上,活像个行走的马赛克。
“嚯!何方道友,大晚上cos无脸男?行为艺术搞到天霄门来了?”
时春瞬间警惕值拉满,但嘴上却习惯性跑着火车。
他暗自运转灵力,试图看穿那层雾霾,结果灵力触过去,跟泥牛入海似的,连个水花都没溅起来。
“啧,修为碾压啊……”
时春心里咯噔一下,有些不妙的预感,面上却笑嘻嘻地抱拳,“这位无面大侠,借过借过?小弟赶着干饭,功德快清零了,好走不送……”
正打算一溜烟跑走时,忽然天旋地转,头晕眼花。
等时春像个被甩干的抹布一样啪叽砸在地上时,眼前的景象彻底变了。
“此乃...一寸秘境。”
清冷低磁的嗓音响起,尾音仿佛裹挟着细微的颗粒感,摩擦过耳膜时,带来细微的、令人心尖发颤的麻痒。
时春猝然回身。
咫尺之外,那神秘人负手而立。
流动的微光在他身周流淌、漫溢,玄衣轮廓几乎与这片混沌的光雾彻底交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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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哎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