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我没穿越啊》 第1章 梦境 漫山遍野的红色。 时春毫不意外,自己又开始做梦了。 从小到大,时春经常莫名其妙地梦到这个修真世界。 从记事起,梦里的内容并不重复,经常是断断续续的几个片段叠加在一起,有好有坏,他一开始只把自己当个看客,可慢慢地,这些梦实在太过真实,经常让他第二天的时候还沉浸在前一晚的情绪里。 这么多年的经验积攒下来,时春发现自己的视角只固定在一人身上,这人还有一群好友。 或多或少的,时春也能记住他们的身份和来头。 那个总是大大咧咧不好好穿衣服的叫崔裕,是玄落宗宗主之子,他暗恋一个姑娘叫林妙予,性格单纯直爽,是仙音宫的少主;仙气飘飘,一脸病秧子样的名为柳扶风,人如其名,弱不禁风,是望云山首徒。还有个年纪不大,总爱缩在他们这群人身后的小孩叫雪月,来自玉骨宗。 还有一个几乎可以说是和他附身之人形影不离的人,名叫陆宴,平常就是一副薄情寡欲的模样,像座冰山。 时春默默地打量着四周,这座平时葱葱郁郁、满是绿色的山此刻被大张旗鼓的装饰的极其华丽。 白玉阶上隐隐可以看出用灵力和朱砂篆刻上的合卺符文,百丈红绸自山脚延到山顶,可谓是十里红妆。 面前的空地上也栽种了一棵参天桃树,茂叶如盖。 桃花此刻开得极为繁茂,树枝上也被人用红线挂了个满满当当,仔细看上面还有红色带着字迹的绸带,像是许愿用的。树底下,好像还站着一个人。 那人长身玉立,一袭红袍,衣袂翻飞。 从时春的角度看去,桃花灼灼,红线刺眼,但硬生生都给这人做了陪衬。 不等他仔细想,附身之人就走向了树底下的那个人。 等等......这个背影......时春认了出来,是陆宴。 陆宴像是已经在这里等了很久了,但直到时春靠近,他才转过身来。时春惊讶地发现陆宴那副不讲情面的冰山扑克脸,竟然显出几分柔和。 那双天生不带一点感情的凤眼,也透着笑意。 时春听到自己开口道:“怎么跑到这里来了,马上要到时辰了。”尾音却软了下来,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陆宴没回答,只是上扬的嘴角表明了他心情很好,他伸手将时春拉入怀中,死死地圈住他。 紧接着,就落下一个吻。 凉凉的。 陆宴的嘴唇很薄,很像他平时寡言少语的风格,但却意外的软。 在梦里,他的五感都是和附身之人共享的。时春莫名感觉自己的脸开始发烫。 在现实里,他从没和一个人亲密接触过,因为体质原因,他一直是独来独往的。 时春有些害羞,不过还好,他不用做出反应。他早就猜测过自己附身之人和陆宴的感情不一般,但之前更多的是梦到他们少时几人一起外出做任务,一起论道谈天的画面。 没想到今天居然直接跳到了大婚。 就当时春再次准备说话时,画面一转。 入目皆是地狱。 原本应该热闹的席面此刻空无一人,时春抬脚想要往前走,可却踩到了什么东西。 低头一看,是尸体。 横七竖八的尸体躺了一地,尸山血海。 鲜血喷满了墙面。 时春像是疯了一样地蹲下,发现地上的尸体都是自己的熟人,有外门的师姐,宗门的长老,甚至弟子圈养的小灵兽。 在确认过他们的身份后,时春跌跌撞撞地起身,向偏殿追去。 刚到偏殿,时春就被眼前的一幕刺激得目眦尽裂。 崔裕和林妙予执手倒在了血泊里,原本为了今日特意打扮了一番的两人此刻不复曾经风光模样。 崔裕一身蟒袍早已被撕裂,肚子中间生生被破开了一个大洞,苟延残喘,重重地喘着粗气。林妙予是他们这群人中唯一的女生,自然也是最注重容颜外表的。 曾经那个执镜自赏、被称为天下女修容貌之首的林妙,容貌尽毁,一双眼眶里只剩空洞。 时春几近疯癫,他冲上前去想要为两人输送灵力治疗伤势,却发现是徒劳,两人已是强弩之末。 崔裕见到时春,咬牙拼尽最后一口气从嘴里挤出几个字:“走......去帮......他们.......” 身边的林妙早已断了气息,时春感觉自己的眼泪止不住地从眼眶滴落下来,可都是徒劳。 崔裕话音刚落,一直苟延残喘的他也没了生机。 画面再转。 柳扶风一袭白衣早已被染成了深色,他因为留在后院休息,反而没遭遇太多的危险。在察觉到不对之时,就来到了外面。 这一波冤魂死尸已被柳扶风和赶来的时春清了个干净,方才战斗,时春并没有机会与柳扶风说话,如今得了空,他却是踌躇上了。 时春不知道自己该怎么交代,怎么开口向柳扶风说崔裕和林妙已经陨落了的事实。此时他脑袋里涌现出一万种想法:天霄门的护山大阵没起到一点作用,其余人也像是丧失了还手的能力,死伤惨重。 他张了张口,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只将眼泪糊了满脸。 柳扶风瞥他一眼,喘息间道:“我早已知晓。不必自责,这不怪你。” 时春猛然抬头,是了,他们五人少年成名,修为最低的柳扶风也有元婴后期境界。更何况他们自小一同长大,对彼此的气息再熟悉不过。 “可是,如果今天不是我大婚......怎会。” 肩膀传来的温度将时春未尽之言打断,一只手在他肩膀安抚地拍了拍。 他再也忍不住了:“扶风,崔裕和妙予他们......” 柳扶风却是平静打断:“如今这个局面,无论是谁死,都是可能的。整个修真界危在旦夕。我修为不如你,我猜想,他们极有可能是为了‘钥匙’而来。陆宴已经赶往玉春峰了,你该去帮他。” 时春精神一振,自己从事发到现在浑浑噩噩,竟是忘记了最重要的事情。 时春刚想回话,只见不远处黑烟冲天,数百名魔修死尸齐齐攻来。 “走吧,遇安。” 柳扶风一掌就将时春拍离了战场。 “定要平安。” 眼前是柳扶风毅然转身的背影,时春就算有诸多不愿,但也无法再留下来。 此刻陆宴和整个修真界都在等他。 从开始到现在,不过短短两个时辰。崔裕和林妙携手战死在他眼前,而他竟然连为他们收敛尸骨都做不到;柳扶风先天有心疾,怎可能独身抵挡那百名魔修。 而今天是他和陆宴大喜的日子,他不仅没能救下自己的同门师兄弟,也害得挚友惨死。 望天试第一人,万人敬仰的玉春峰峰主,又有何用。 曾经时春以为自己是无所不能的,他以为,只要他想,这世上就没什么不是他能做到的。 可今天,他输了个彻底。 时春突然清醒过来,狠狠扇了自己几个嘴巴子,召出叩灵剑,飞往玉春峰。 那里存放着‘钥匙’。陆宴只会在那里。 一路上,时春的手紧紧攥拳,指甲陷进肉里,留下深深的痕迹,时间一久,鲜血便一滴滴地流到叩灵剑上。叩灵剑似乎感受到主人不安焦躁的心情,发出嗡嗡的铮鸣声。 终于要到了。 遥遥望去,玉春峰顶已然被夷为平地,那座曾经专门为酿酒打造的小房子也塌成废墟,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时春几乎是颤抖着落了地。 是陆宴。 时春看到了陆宴的身影,心稍稍安定下来。 还好,他没有出事。 只是下一秒这庆幸就化为灰烬—— 黑袍人手中的剑直直穿过陆宴的心脏,陆宴的身体一顿,“哐当”一声,探问剑沉沉砸在地上,陆宴的身影随即无力跌跪在地,一口鲜血喷在了地上。 “不——”时春生生地看到了这一幕,浑身灵力暴涨,一掌轰向黑袍人,随即扔出数十张符箓凑成阵法,想要禁锢住那黑袍人。 可在灵力穿过黑袍人的一瞬间,原本实体竟变成了幻影!黑袍人消失不见,天地间只剩陆宴。 “不,不要,别吓我,陆宴,师弟,夫君......你别......”时春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走到了陆宴身前。 陆宴一身的喜服早已湿透,时春抱住他,手上的触感是那么的湿凉。 时春慌张地想要往陆宴的身体里输送灵力,可还是徒劳。眼泪几乎要将时春的视线模糊了,他已经看不清眼前陆宴的脸。 陆宴虚弱抬手,制止了他输送灵力的行为:“听话,没用的,我已经……” 陆宴没说出来,但时春知道。 药石无医。 陆宴的生命在一点点流逝,这个认知将时春的心理几近打碎,他再也无法强装冷静。 时春的手抚过陆宴苍白的脸颊,陆宴似乎还有很多话想要嘱咐时春,但却说不出口。时春抬手将陆宴额前的几缕碎发整理好,俯下身亲了亲陆宴的额头,将他轻柔放好。 他朝陆宴笑了笑。 别怕,夫君,很快就会好的。 我会让这一切都回到最开始的地方。 只是到时,要抱歉留你一人了。 时春起身,眼里闪过一抹决然,咬破舌尖,开始施术起阵。 事到如今,唯有这一条路可以挽回所有。 天道似乎察觉到他要做什么,一瞬间,风云变幻,黑云沉沉直压地平线,示威般的狠狠落下几道惊雷。 可最终都避开了时春。 时春身体的全部灵力几乎都要用尽,他手中结印的速度越来越快,几乎是残影。 突然,时春耳朵里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遇安,是师父来迟了。” 时春眼泪险些又要喷涌而出,时春的师父清筠仙尊已是渡劫期后期,就差半步即可飞升。今日虽是他们二人大婚,但师尊早已闭关参悟,准备飞升。在临走之前,他留下了护山大阵,却还是被钻了空子。 “修真界定要遭此一劫。你想做的,师父都会帮你。我已摆好阵法,助你一臂之力。” 语毕,时春感觉到自己接近枯竭的丹田开始源源不断地涌入新的灵力。这个术法涉及到逆天改命,就算是化神期的他加上渡劫期的师父,也有去无回。 时春再次定了定心神,开口道: “弟子时春,有违天道。今犯下逆天改命之大忌,愿以此躯元神尽碎,再无来世为代价,换得我所爱之人,事事平安,万事无忧。” 最后一句誓言落下,术法完成。 化神期和渡劫期的大能以此身为代价,以秘术,逆天改命,时间回溯。 此术法是时春在某位已飞升上界的大能秘境中习得的。当时时春根本没想到真的会有用上的那一天,只想着技多不压身,学一学又何妨。 当时时春还有些疑惑,这位前辈为何要创出一门代价如此之大,根本不可能有人去使用的秘术。现在,他明白了,那位前辈应是与他一样遇到了不可挽回之事吧。 时春的身形开始消散了。 太阳不知什么时候又出现了,照耀在这人间,却驱不散寒意。 四周起风了,草木发出簌簌的声音。 时春的最后一眼,看向了陆宴。逆光下,高马尾,身着喜服的少年一如当初眉目清朗,身形劲瘦。那双笑起来会弯成月牙的桃花眼此刻眼中充满了遗憾。 原本应该是我们的结婚大典的。 生命的最后一刻,时春想到,某天,他和陆宴论到生死。陆宴当时禁止他说死这个字,他却不以为然,一脸调笑地说,如果他时春陨落了,就将下一世也许给陆宴。 可惜,他再无来世。 陆宴在逆光中,看清时春留给他最后的话语,是口型做的字。 “别哭,宴宴。” “不——”怒吼从陆宴口中发出,他原本清冷的脸上暴起青筋,回光返照般有了力气,他从储物戒里拿出一个其貌不扬的小玩偶,是兔子样的。 中指上,那道和时春绑着的姻缘线开始变淡,逐渐消失。 陆宴捡起地上的探问剑,将小兔子摆到身前,抬手就将自己的胳膊划开。 不够。不够。陆宴几近疯魔的划遍了全身还能流出鲜血的地方,在鲜血的浇灌下,原本暗淡的像是被灰尘蒙住的小兔子开始隐隐绽出光芒。 很快,陆宴全身的血都要流干了,他再也没有力气,曾经高高在上万人敬仰的一峰之主就这样躺在灰尘里,面如枯槁,心如死灰。 就差一点了,但还是不够。陆宴颤抖着想要再从哪里割开一道,但他已经无血可放。就在这时,天空出现一道虚影。 陆宴认出了那道虚影——是师父。 只见清筠仙尊轻点了一下那小兔子的眉心。 终于,玩偶有了反应——漫天光芒绽开,将时春消散的身形拢住后,又变成了那个其貌不扬的小兔子。 清筠仙尊开口道:“疏淮,我已将紫府秘境落下封印,时机成熟后,一切记忆自然会浮出水面。待片刻过后,时间回溯,修真界还会再次面临危机,进入‘三千界’的遇安只有等到神魂恢复才会回到现世。到时,还要靠你多加照料。” “此次魔道进攻,早已有所准备。但四大家竟然完全没能察觉,其中必有内鬼。回溯后,师父不在,定要护住修真界,你也要护住自己。” 陆宴点点头,张口想要发出疑问,却已是来不及。 ‘三千界’这个神器是清筠仙尊交给他的,当时师父只和他交代了此神器只有一个作用,那就是温养神魂。但陆宴和时春当时早已是元婴期,寻常修士便没人能伤得了他们。因此,没人知道这个神器会以怎样的方式去修复受伤的神魂。 天空中清筠仙尊的虚影开始消散,紧接着,天地变色,万物颠倒,时空开始逆转。 欢迎大家多多评论~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梦境 第2章 修真界最低等的小虾米 时春早在附身之人完成术法时,就醒了过来,完全不知道后续陆宴和清筠仙尊做了什么。 他呆呆的望着天花板,胸口剧烈起伏,深陷在情绪里,缓不过来。 时春没想到,这五人,居然会是这样的结局。 曾经风华绝代,望天试上一展锋芒,名扬天下的五人,竟然都以死亡为结局。 时春满肚子的疑问也无处发泄,比如为什么大婚当天原本清筠仙尊留下的护山大阵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最后那个消失的黑袍人又是谁,为什么五大门修士面对这些怪物竟然毫无还手之力。 但这些问题已经没人能给他解答了。 深吸了无数口气,时春慢慢的平静下来,今天他还要去帮爷爷做纸扎,因此过会就要出门了。 在时春的记忆里,自己无父无母,小时候据说是发烧烧坏了脑袋,一点记忆都没有,被人扔在纸扎店门前,爷爷是纸扎店的店主,好心将他捡回来养大,因此爷爷也算他师傅。 师傅精通八卦等,从捡到时春便给他起了一卦,当时时春虽然还小,但却记得爷爷脸上复杂的神情。 爷爷当时喃喃自语道:“原本应是富贵不可及,终成大道的命格,怎会落到如今满身阴气像个死人却又带着浓厚仙气?且卦象显示神魂缺损,这又是从何而来?罢了,但这孩子有仙缘,适合做我这行和死人打交道,那我就留下他做我半个徒弟也不错。” 于是时春就这样被爷爷留了下来。 桌子上的闹钟‘叮铃铃’的响起,将时春从回忆中拉出,他简单的洗漱了一番,穿好衣服,刚踏出家门,就觉得阵阵阴气袭来,一种从未有过的危机感涌上心头。 手中暗暗捏起手决,时春警惕的打量四周,楼道里依旧是寻常的模样,灯光昏暗,破破旧旧。 难道是自己感觉错了?不应该啊......自己那堪称灵异探测器的体质就从来都没错过。 时春定了定心神,一边捏着手决,一边小心翼翼的继续向前。 只是刚刚踏出单元门,眼前就一黑,瞬间失去了意识。 * 时春呆若木鸡,脑子一片空白。 他打量着周围陌生的一切:自己正处在一座小院里,旁边有一块药田,隐隐可见药材的灵气在其中流动,再看向自己身上的穿着,神似电视剧里的修仙弟子。 刚刚他还准备去纸扎店帮爷爷做纸扎,结果刚开门就阴风阵阵,直接失去了意识。等等,这里......时春脑袋里闪回一个熟悉的建筑。 这是?? 时春眼角抽搐,无奈地扶住了额角——所以自己这是,穿越到梦里的修真世界了?! 沉默了十秒,时春终于接受了这个现实,开始摸索起自己的身体和修为。不摸索还好,一摸索吓一跳——自己的修为只堪堪达到练气三层。 俗称修真界最低等的小虾米。 不仅如此,自己丹田和经脉里似乎有两股灵力在碰撞,一股纯净至极,一股却满是冰凉的寒意。 虽然穿越了,但好歹自己不用天天见鬼了!说不定灵力上来了还能抓几只鬼呢! 只要,苟过修真界覆灭那天。 想到梦里那副血肉横流,残肢遍地的惨状,时春狠狠地打了个寒颤。 自己这个练气三层随随便便就能被人碾死。当务之急,是先提升自己的修为。 目光撇到一旁的药田,记得梦里这座小院里似乎种着一种很像野草的药材,名叫凝露草,刚好能解决他此刻灵力不纯的问题。 思及至此,时春一溜烟爬起来到药田旁边观察,只见药田里旁边最不起眼的角落刚好散落着两颗东倒西歪,叶子成锯齿状的药材,正是凝露草。 时春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撩长袍,撸起袖子,翻身进入药田,就要将凝露草摘下。 就在双手即将摘下凝露草之时,突然一道声音冒了出来,吓得时春一激灵。 “喂!小子,识相点就把凝露草交出来,你一个刚入门的小弟子能用吗?!” 时春双手飞快地将凝露草摘下,放进袖口,抬眼看去,只见来人壮硕如熊,眼里闪烁着贪婪的光,面上还有一道三寸的刀疤。 “识相的,赶紧给老子,省得老子动手!”那声音粗得像砂纸磨石头。 穿过来后本就一无所有,现在连小破院里这点刚冒芽的小破草也要被人明抢? 来人抬手就想将时春从药田里揪过来。时春表面面不改色,内心却在哀嚎:刚穿越就要交代在这了,救命啊------ 然而,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他的身体——它、它自己动了! 脚下仿佛抹了油,一个极其刁钻的滑步,险之又险地避开了抓向衣领的熊掌。 与此同时,右手快如鬼魅,啪地一声脆响,精准无比地切在对方手腕内侧一个极其刁钻的穴位上。 “嗷——!!!”一声惨绝人寰的痛嚎炸开。 刀疤师兄感觉手腕像是被烧红的烙铁狠狠烫了一下,整条胳膊瞬间酸麻剧痛,软得像煮过头的面条。 时春身体还没停,左肘一个潇洒且凶狠的回旋,狠狠撞在对方因剧痛弓起的肋下。 “噗!”刀疤师兄像个被踹飞的沙包,倒飞出去,咚地一声砸在地上,脸瞬间白得像刚刷的墙,冷汗哗哗直流。 他捂着肋下,看时春的眼神仿佛白日见鬼:“你……你隐藏了修为?!” 时春内心悚然,面上却无辜地眨了眨眼,慢条斯理地拍了拍衣袖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 仿佛刚才那套行云流水、快准狠的连招,就是他本人的杰作。 “师兄,”时春声音清凌凌的,带着点天然的懵懂,“现在,能证明院里这些草是我的了吧?” 说这话时,他不动声色捏紧袖口:卧槽!刚才那是我?这么帅的吗?!不过身体为什么会自己动?时春来不及思考那么多,因为眼前的人又开口了。 壮硕的“刀疤师兄”又痛又气又怕,色厉内荏地撂下狠话:“你、你给我等着!戒律堂不会放过你的!” 说完,捂着肋下,一步三晃、跌跌撞撞地逃出了时春的小破院。 果然,没过多久,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哼哼唧唧的呻吟声由远及近。 两个穿着深灰色执事服、板着脸像谁欠了他们八百块灵石的戒律堂弟子,押着脸色惨白、哼哼唧唧的“刀疤师兄”回来了。 为首的是个墨袍老者,手中拿着一把交叉锁链,眼神锐利得像两把手术刀——正是戒律堂长老。 长老鹰目一扫狼藉的小院,目光如冰锥般钉在时春身上,声音冷硬得能冻掉人耳朵:“是你打伤了同门?” 时春一个瑟缩,乖巧垂首:“回长老,是这位师兄强抢弟子灵草,弟子迫不得已才出手自保。” “自保?”长老冷哼一声,声音里充满了“你当我是傻子吗”的嘲讽。 “断人手腕,伤其筋骨,这叫自保?分明是恶意伤人,藐视门规!来人,拿下!押回戒律堂,重责五十灵鞭!” 五十灵鞭? 心知对方是偏袒,时春汗毛倒竖,这破炼气三层的壳子挨五十鞭子,怕是要直接变成肉馅儿了。 冰冷的锁链法器闪烁着不祥的寒光,两名执事面无表情地逼近。 时春感觉自己的心沉到了谷底,脑海中瞬间闪过九百九十九种花式求饶姿势。就在他准备挑一种实施的刹那—— 戒律堂长老那张万年冰山、写满铁面无私的脸,猛地一变。 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错愕,仿佛听闻隔壁山头的老母猪突然学会了御剑飞行。 这突如其来的变脸,让正要动手的执事都僵在了原地,懵圈地看着自家长老。 “咳……咳咳!”长老清了清嗓子,声音干巴巴“等等,此事、或有误会。” 他警告地瞪了一眼地上一脸幽怨的“刀疤师兄”,然后转向时春,努力挤出一个笑容。 那笑容极其不自然,活像有人拿针线强行把他的嘴角往上缝了缝,充满了营业假笑的精髓。 “这位……时春师侄是吧?”长老的声音努力放慈和,听起来却像在模仿太监宣旨。 “年轻人嘛,一时冲动在所难免!些许小伤不足挂齿,此事就此揭过,以后休得再提!” 不等时春反应,长老带着两个同样一脸茫然的执事,架起还在懵逼状态的“刀疤师兄”,脚下生风离开了小院,背影充满了此地不宜久留的果断。 时春站在原地:? 长老您是被夺舍了还是吃错药了? 这变脸速度,川剧变脸大师看了都得直呼内行。 只是一个名字,带着梦里十里红妆的刺目血色和冰冷山崖的气息,毫无预兆地撞进他混乱的脑海—— 陆宴。 时春猛地打了个寒颤,感觉后颈凉飕飕的。 * 夜幕降临,黑暗吞没了时春简陋的小屋。 他盘腿坐在冷冰冰的石床上,看着手边的凝露草,叹了口气,认命地把草塞进嘴里嚼吧嚼吧,清凉微涩的味道在口腔蔓延,滑入喉咙。 很快,一股温和的灵气在肚子里化开,像条小溪流,滋润着他干涸的经脉。 时春心中一喜:有戏!看来可以突破,炼气四层,我来了! 然而,帅不过三秒。 那温顺的小溪流突然化身岩浆洪流,在他脆弱的经脉里疯狂冲撞。 剧痛瞬间席卷全身,像是无数根烧红的针在体内乱扎。 时春闷哼一声,额头青筋暴跳,冷汗瞬间湿透单衣。 完蛋,他这弱鸡身体消化不了这大补汤。 就在他感觉下一瞬就要经脉寸断、爆体而亡之际—— 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气息,如同初冬子夜的第一场寒雪,悄无声息地降临在这狭小的石屋。 一双微凉的手,带着不容抗拒的镇定力量,轻轻按在了他滚烫灼痛的后心。 转变就在此刻。 体内那股要命的、翻江倒海的灵力狂潮,在这双微凉的手掌下,像被施了咒,瞬间被捋得顺顺当当、服服帖帖。 灼痛消失,窒息感退去,时春紧绷到极限的身体像泄了气的皮球,软绵绵地就要往前栽倒。 意识在虚脱的边缘沉浮,眼皮重得像挂了千斤坠。 他勉强睁开一道细缝。 视线朦胧扭曲,昏暗摇曳的烛光下,他只来得及捕捉到一片深沉得仿佛能吞噬所有光线的玄色衣角,其上流转着冰冷华贵的幽光。 “别怕。我在。” 一道极低、微哑的声线在死寂中响起,如被寒泉浸过,带着一种奇异的清冷。 是谁来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修真界最低等的小虾米 第3章 哎呀。 阳光透过窗子,撒下淡淡浮光。 时春盘腿坐在这一方小床上,身体里还残留着昨夜酸胀的感觉,时春呲牙咧嘴的揉着身上的关节处。 昨夜,他下定决心用凝露草去除自己灵力里的杂质,却意外地突破了练气四层,可他记得凝露草的药效太过霸道,自己体内灵力失控,横冲直撞,险些爆体而亡。 好像自己失去意识前看到了一片衣角?玄光流转,看样子就绝非凡品,这得多少灵石啊......他啥时候能脱下这丑不拉几的弟子服呢...... 正当思绪习惯性的跑远,时春鼻尖忽然嗅到了某种香喷喷的气息。 循着味道望去,时春眼神定在了一张小木桌上——昨晚还空荡荡的小木桌上面此刻摆上了一碗清粥,旁边是一本功法,和一个玉牌,上面还落了一张字条: 把粥喝完。听话。 记得去藏书阁值守。 看到这三样东西,他的心底泛起了一丝涟漪,很轻很轻,像被羽毛轻轻地挠了一下。 更多的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好像很久以前,他也为谁做过这些。 这玉牌没拿到手里的时候,周身散发着淡淡寒意,拿到手里,竟然是刚好的温度。 也不知是用何材质做的,看着就价值不菲。 玉牌上面还刻着他的名字,字迹和刚刚字条上的一模一样,矫若惊龙。 所以昨晚这人,一是救了他一条小命,二是给了他这玉牌——根据他曾经的梦境,这是他所在的天霄门下弟子证明身份所用。 时春一边喝着粥一边思索,从他穿越到现在不过一天时间,可他似乎想要什么都能得到,无论是那凝露草还是戒律堂长老对他的态度,都隐隐透着古怪。 昨夜他服用凝露草之前还在思考,自己从哪里才能坑蒙拐骗来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今日一早居然就出现在这里。 罢了,想到昨夜那人也算是救了他,应当是没有恶意,的吧。事到如今,他这个练气三层小菜鸡还是保命最重要。 * 时春吊儿郎当的叼着随手从院子里薅下来的一根狗尾巴草,斜靠在书架旁,懒洋洋地翻阅着昨夜那人留下的心法,一边用手来回比划着一些手决。 大佬送来的心法十分简洁易懂,像是专门针对他所定制的,很快他就悟出了其中关窍。 时春按照着上面的内容,在体内缓缓地运转起了灵力,他惊讶地发现自己昨天感受到的那股极为阴寒,充满杂质的灵力已经变得纯净无比,经脉里灵力经过的地方隐隐像股温热的小溪流,原本有所淤堵运行不畅的地方也慢慢被冲开。 大致将好心大佬送来的心法融会贯通后,时春的目光瞥向了一旁的书架。手头没事可干,他那较好看的桃花眼眯了眯,像只精明的小狐狸。 既然都到了藏书阁了,当然要趁这大好机会赶紧把这个修真世界弄明白,最好再摸索到什么其他杂七杂八的功法,技多不压身嘛。 时春正美滋滋的想着,根本没注意藏书阁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他左右打量了一下,回想起刚刚在一旁偷看的别的师兄是如何取书的——那人好像?直接就一伸手?书就直接飞到了他的手上? 应当是用了灵力了吧,刚好,是个好机会,他可以尝试着用一下自己的灵力。 心动不如行动,时春那张原本总是笑意盈盈,看起来吊儿郎当,总给人一种不靠谱的脸略微变得严肃起来,他凝神静气,仔细感受着丹田处流动着的灵力,微微一眯眼,目标定在了最上头的那本玉碟。 就是这本了,时春下定决心,学着刚才那师兄的样子,伸出双手,灵力瞬间从丹田处被引出。 成了!时春一喜,但很快,头顶响起‘嘎吱嘎吱’的声音,像是什么东西即将就要倒塌,时春肩膀一僵,面无表情地朝上看去。 哎。呀。灵力用多了,架子好像要塌了。 原本排列的整整齐齐的书籍似有洪水倾斜之势,即将劈头盖脸地砸下。千钧一发之际,耳边传来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小心。” 紧接着,时春被一股灵力轻轻的向后拉了一步,时春只能看到来人的背影,个子不高,穿的倒是很神秘,头上居然还带着个兜帽,这人轻轻一挥手,原本摇摇欲坠的书籍瞬间恢复了原样。 时春:好耶,又躲过一劫。 来人将书架恢复原样后,取出了时春原本锁定的那本《修仙界编年史》递给他,时春这才看清来人的样子,看起来年纪不大,只有个13、14岁。一双杏眼圆溜溜的,皮肤苍白的毫无血色,像被一直关在某个常年不见光的地方一样。他似乎注意到了时春打量的目光,眸光闪了闪,脸颊上泛起一丝红晕——似乎不是很习惯被人这样注视着。 这么害羞呀。时春这人别的没有,恶趣味到是一箩筐,其中有一项就包括逗弄小孩玩,隔壁王婶家的小囡囡每次看见时春都跟见了鬼似得逃跑。 “咳咳。”时春取书不成反倒差点被书砸这事被人亲眼目睹,他还是感到一些尴尬的,装模做样的清了清嗓子,照葫芦画瓢的学着记忆里陆宴他们的样子行了一礼。 “多谢这位师兄相助,鄙人时春,敢问师兄姓名?” 面前的小孩沉默了几秒,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想了想又咽了回去,选择先回答时春的问题:“我叫雪月。” 时春点点头,又装模做样的行了一礼:“多谢雪月师兄相助。” 雪月点点头,小声纠正了他的用词:“我不是天霄门的,我来自玉骨宗。” 雪月原本说完这句话就没指望着时春会再搭理他。 面前这个人,高高瘦瘦,总是不肯好好站直,看起来就最好捉鸡摸狗没个正形。但偏偏又生的一副好模样,明眸皓齿,笑起来会漏出一颗尖尖的小虎牙,给他平添了几分俏皮感。 可雪月没想到,他听到这句话竟然半分没动,一双非笑似笑桃花眼笑起来像个月牙儿,紧接着头顶传来温暖的触感,雪月的双眼微微睁大。 “哦~玉骨宗好啊,我也很喜欢玉骨宗。” 时春的手掌在雪月柔软的兜帽上揉了揉,动作自然得仿佛他们已是相识多年的老友。 他敏锐地捕捉到雪月身体瞬间的僵硬,那双圆溜溜的杏眼瞪得更大了,苍白的脸颊上那抹红晕迅速蔓延至耳根,像只受惊的小兔子。 时春脸上那不怀好意的笑容瞬间扩大三百瓦,自来熟地又凑近半尺,压低声音“雪月小师兄,刚才那手灵力控物真漂亮,比我强多了!我差点把这书架给拆了,多亏你救场。” 雪月似乎不太习惯这样直白的夸奖。 他局促地捏着自己那能装下两个西瓜的宽大袖口,声音小得像蚊子:“我……我只是刚好看到。而且,你不讨厌我吗......” “诶!你刚才那一下,起码得是元婴中后期才有的控制力吧?比我强,不愧是玉骨宗的师兄!讨厌?我为什么要讨厌你?我感谢还来不及。” 时春充分发挥了“给根竹竿就敢爬上天,逮着小孩就可劲儿逗”的社交悍匪属性,一双桃花眼弯成了月牙。 雪月被他这一连串的热情弄得有点晕乎乎的,他性子本就内向胆小,因为出身玉骨宗的原因,很少遇到像时春这样……毫无距离感的人。 雪月顿了顿:“你是新来的弟子吗?看你刚刚要找的那本书,不太像门内弟子会读的。我来给你介绍一下吧......” 当今修真界修仙门派大大小小总共有几十家之多,但最为正统的门派却只有天霄门、仙音宫、玄落宗与望云山,并称为天下四大家。 其中时春所在的天霄门以剑法立门,所以弟子大多擅剑;仙音宫不收男弟子,全部都为女修,以乐修为主;玄落宗则完全相反,只收男弟子,因为其立宗根本便是体修;最后的望云山嘛,按照时春的理解定位就是奶妈,门内弟子多为药修,不喜杀生,当然,个别人也会辅修蛊毒。 虽说四大家各有擅长,但门内弟子并不完全框死在一条路上,弟子们会找到各种适合自己的道路,例如符箓、阵法等,修真界的佼佼者们还会悟出自己的道。 雪月来自的玉骨宗则和四大家恰恰相反,千年前修真界大乱,以玉骨宗为首的一些专门修习偏门功法的门派投靠魔道攻打仙门,经过苦战,仙门赢得了胜利。投靠魔道的门派虽早已归属仙门,但并不受仙门弟子待见,时常遭遇欺负。 四大家最终各自把持着这块修真界的主要资源和支持整个修真界灵力‘建木’的钥匙。 提到玉骨门,雪月明显更有劲头,“那个...我们宗门核心功法《玉骨煅灵诀》,就是专门锤炼灵力用以操控法器和傀儡的……” “已经很厉害啦!”时春立刻捧场,顺势将话题引开,“天下五门,各有千秋嘛,你们玉骨宗炼器制傀是绝活,像我们天霄门,就主打一个一剑破万法。” “仙音宫的音律惑人心神,望云山的丹药生死人肉白骨,玄落宗的体修更是铜皮铁骨,一拳能轰塌半座山吧?” 他夸张地比划着,成功逗得雪月嘴角微微上扬,打开了话匣子,开始细数起修真界的奇闻轶事。 在时·社交牛逼症·情报收集器·春的刻意引导和“哇哦!”“真的吗?”“太厉害了吧!”的捧哏三连下,雪月几乎变成了全自动答题机。 时春的修真界知识库瞬间更新到了V2.0版本。 正想趁热打铁,把话题引向建木和护天大阵——这跟他梦里那场毁天灭地的修真界似乎有点联系…… 还有他梦中的那几位,陆宴、崔裕、林妙予,似乎正是上一届望天试的前三甲,他们早就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道。至于柳扶风。。。 奶妈从不杀生。 但自己附身之人到底是谁呢? 就在时春冥思苦想时,一个带着明显不悦的声音在两人身后炸响:“雪月!” 雪月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浑身猛地一颤,“裕哥?” 时春循声望去,只见藏书阁入口处,逆光站着一个极其高大的身影,肩宽背厚,肌肉虬结,将一身玄落宗标志性的深褐色劲装撑得鼓鼓囊囊。 对方几步跨到两人面前,大手一伸,直接拎住了雪月后颈的衣领,像拎一只不听话的小猫崽,彻底与时春隔开距离。 “谁让你乱跑的?”男子声音低沉,“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要跟陌生人说话!你哥和我们都在等你呢!” 呵斥声中,提行李般将雪月提走了。 临走时,雪月偷偷看了时春一眼,带着歉意和一丝不舍。 时春站在原地,脸上笑容不减,目送着那极具反差的俩人消失在藏书阁门口。 “啧,是崔裕?果然跟梦里的一样,又臭又硬,跟石头似的。” 夕阳熔金,为天霄门的飞檐翘角镀上一层流动的暖色。 时春揉着酸胀的后颈,结束了藏书阁枯燥的值守。 他慵懒地伸展开身体,骨节发出一串惬意的轻响,正盘算着是去膳堂为鸡腿奋战,还是回住处挺尸长眠。 眼尾随意一扫,却倏地钉在小径旁那株虬劲的古松下—— 一道玄衣人影长身玉立,静如沉渊。 宽肩窄腰大长腿,标准建模身材,唯一的问题是——脸呢?! 一团氤氲的雾气严严实实地糊在他脸上,活像个行走的马赛克。 “嚯!何方道友,大晚上cos无脸男?行为艺术搞到天霄门来了?” 时春瞬间警惕值拉满,但嘴上却习惯性跑着火车。 他暗自运转灵力,试图看穿那层雾霾,结果灵力触过去,跟泥牛入海似的,连个水花都没溅起来。 “啧,修为碾压啊……” 时春心里咯噔一下,有些不妙的预感,面上却笑嘻嘻地抱拳,“这位无面大侠,借过借过?小弟赶着干饭,功德快清零了,好走不送……” 正打算一溜烟跑走时,忽然天旋地转,头晕眼花。 等时春像个被甩干的抹布一样啪叽砸在地上时,眼前的景象彻底变了。 “此乃...一寸秘境。” 清冷低磁的嗓音响起,尾音仿佛裹挟着细微的颗粒感,摩擦过耳膜时,带来细微的、令人心尖发颤的麻痒。 时春猝然回身。 咫尺之外,那神秘人负手而立。 流动的微光在他身周流淌、漫溢,玄衣轮廓几乎与这片混沌的光雾彻底交融。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哎呀。 第4章 突破 一寸秘境内。 此秘境和时春在梦境中见过的全然不同,并无山川草木,而是由漫无边际的雾霭构成。这雾并非凡间水气,而是至纯至粹的天地灵力,混杂着一股好像在哪接触过的冰冷气息。 氤氲雾气中,时春心下纳罕,有些拿不准这人拉他进这一寸秘境的原因。 他尝试着与这位COS无脸男的奇人交流:“敢问阁下......” 一股奇异的感觉将他的尾音打断。 等等。不对。 时春的身体似乎在疯狂地吸收这秘境中的浓郁灵气,只是刚刚进来一小会儿,修为就隐隐有要从练气五层向六层突破的趋势。 他周围的雾气浓稠得几乎要将他整个人的身形掩盖住,灵力正在他四周形成一片缓慢旋转的、银灰色的巨大涡旋。 时春一惊:什么情况?? 紧接着,时春只觉得丹田处仿佛被烧红的烙铁所代替,那股熟悉的冰冷灵力此刻却成了导火索,狂暴的、远超他练气五层所容纳的灵力蛮横的撕扯着他的经脉,带来的剧痛让他眼前一黑,猛地拱起了脊背,一声闷哼从喉间溢出。 对面咫尺之距的神秘人见此情形,身形一动,瞬间移到时春身旁:“凝神、静气。不要胡思乱想。” 那蒙面人的声音如同寒冬里的一潭清水,极其冷冽,他将一只手贴上时春的小腹之上,“固守本源,按照心法上来。要学会纳天地灵气为己用。” 另一只手悄无声息地圈住时春整个身体,让他不至于跌落在地。 心法……这人怎么知道我有心法…… 时春根本来不及去思考这种种怪异之处,眼前的人已将灵力输入进自己的身体当中。 霎时间,那股几乎要将他撕裂的狂暴灵力霎时间像是找到了主人般,稍作熄灭之势。 丹田之上那只微凉的手掌传来的灵力十分精妙,缓缓地引导着狂暴灵力的洪流。 早已是大汗淋漓的时春用尽最后一丝清明,咬破舌尖,强迫自己跟随着手掌传来的那股精纯的灵力指引,尝试着驯服自己身体里的浩大灵力。 在他锲而不舍的尝试下,如同被驯服的野马,这股灵力渐渐循着被拓宽的经脉循环往复,剧痛渐渐平息。 突?突破了! 自己居然从练气五层突破至练气九层,堪堪停在马上越过筑基的边缘! 陆宴的手指尖微动,一次次精准点按在时春灵力运行的关窍节点上。 剑眉却微微蹙起——只是刚进入秘境,时春体内的灵力绝不应该暴动到如此程度,远超普通修士突破时的景象。 陆宴一边继续帮时春疏通关窍,一边暗暗分出一丝神识进入时春身体,试图找到问题所在。 随着陆宴神识的深入,时春的丹田深处,居然封印着另一股巨大的灵力——与时春现在体内的灵力泾渭分明。 如果时春此刻能看到陆宴隐藏在氤氲雾气下的脸,定然会发现梦中的那副冰山扑克脸此刻紧紧绷着,唇线抿成一条——这是他生气了的表现。 陆宴心念一动,操控神识来到那股庞大灵力边缘时。 “噗——”时春猛地喷出一口血雾,原本纯白的外门弟子服的前襟被染红一片。强行引导远超时春当前修为的灵力对他还是太过勉强。 时春紧绷到极致的神经终于像拉到极致的琴弦,猛然断裂开。 在失去的意识的最后一秒,时春最后的感知全部集中在稳稳接住自己的蒙面人身上。 透过雾霭,仿佛自九重天而下的,一道极轻极淡,分辨不出任何情绪的叹息伴着身后人衣上的淡淡梅香,就这样落入时春意识深处。 陆宴手臂一抄,稳稳接住了无力倒下的少年,避免他直接摔在地上。 眼前的少年一如当年一样,抱在怀里也没个重量,像个女儿家一样轻飘飘的。巴掌大的脸上,那双平时灵动的、狡黠的双眸紧紧闭着,面色苍白,嘴角残留着的血色印记让陆宴感到刺目至极。 “时春......” 低到几不可闻的声音自雾霭之下传来,陆宴轻柔地将时春的头搁到自己的胸口处,小心翼翼的从储物戒中拿出一块玉白色手帕,擦拭着时春嘴角的血迹。 他动作极轻,那双深不见底,无波无澜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偏执。 做完这一切,时春被平稳安放在一旁用灵力做成的雾台之上。 陆宴自己则盘膝坐在距离时春不到十米的位置。 以守护者的姿态,静待着眼前的人醒来。 * 时春的眼睫轻轻颤动几下,悠悠转醒。 意识回笼的瞬间,他猛地想起昏迷前的经历,以及......那个淡淡梅香的身影。 时春一下子弹坐起来,动作牵扯到尚未完全平复的五脏六腑,带来一丝隐痛。 他“嘶”的一声,却不管不顾,强撑着站起来,目光扫向十米外的那个身影。 那道身影依旧盘膝而坐,背脊单薄却挺直如松,玄色衣袍上流动着点点微光,雾气交接处显出这人气质如皑皑白雪,满身风姿。 原本只覆着面的雾霭似乎更浓了些,将蒙面人的身形彻底隐没,只余下一个轮廓。 “前辈!”时春的声音还带着刚苏醒的嘶哑,他强撑着想要行礼道谢,却发现自己的身体还是有些发软。 “勿动。”冷然如玉的声音透过雾气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意思。 “凝神内视,调息周天,稳固境界。” 时春心头一凛,立刻依言盘膝坐好,闭上双眼,引导着体内澎湃的灵力运转,运转几个周天后,那股虚脱之感彻底消失。 清凌凌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几分喜悦,让人听了就忍不住也想道声喜:“前辈!我居然从练气五层直接突破到练气九层了!看来我是不是可以着手准备突破筑基了!” “戒骄戒躁。”雾霭下的陆宴吐出这四个字,眼神却温柔得可怕,嘴角也勾起一丝不明显的笑意。 时春看向那团雾气的眼神已经从单纯的警惕和好奇转变成一丝大胆的探究和......得寸进尺的狡黠。 这神秘人虽说不问三七二十一就把他拉到秘境里,目前来说算是救了他一条小命,还阴差阳错让他突破,此时不白嫖更待何时? 他眼珠一转,脸上立马扬起一个极其灿烂、带着点讨好意味的笑容,声音也可以放得清亮乖巧起来:“前辈!晚辈时春,多谢前辈救命之恩!前辈大恩大德,晚辈无以为报,除了以身相许,别的什么都没有!那个......” 时春顿了顿,带着几分少年人的机灵劲,“晚辈方才侥幸突破,但对这练气九层的力量运用实在生疏,心中惶恐,生怕行差踏错辜负了前辈一番苦心......不知前辈能否再指点一二?就、一点点!基础就行。” 陆宴的手早在听到那句以身相许时就紧紧篡成拳,浓重雾色中,几滴鲜血缓缓滴下。 陆宴的心脏几乎被揪成一团,明知时春又在满嘴胡话,却还是恍若隔世。 心下叹息,挥挥手将滴落到地上的鲜血处理干净。 而在时春的眼里,雾霭中的身影似乎微微动了一下,便再无反应。 半晌,那清冷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居然带了点揶揄的意味:“若是我要你以身相许呢?” 时春嘴巴微张:“啊......啊?”刚想出言解释,就被打断。 “何惑?” 成了!时春心中一喜,连忙收敛心神,将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后对灵力细微操控、经脉运行、功法等等问题一股脑都问了出来,这些问题有的是切实存在的疑惑,有的则是他可以挑出的、略显刁钻的问题,主旨在试探这位前辈的深浅与耐心。 雾霭下,陆宴听着少年那带着点小心机却又充满求知欲的问题,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他并未直接回答,而是抬手,一道极其凛冽精纯的灵力自他指尖逸出,精准地没入时春眼前的空地。 “凝神观察。”随着这句话的尾音结束,那道灵力在虚空中缓缓勾勒,光芒流转,描绘出一个极其简单但又蕴藏玄奥的纹路。 周围的灵气瞬间被吸走一部分,朝中间聚拢。 “此为‘引灵’,乃画符布阵之根基。”陆宴声音平稳地讲解着知识要点,“运转灵力,依次轨迹,尝试勾勒。” 时春看得目不转睛,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涌上心头。他几乎是下意识调动起自身灵力,模仿这道轨迹。 他全神贯注,摒弃所有杂念,指尖的灵力流畅地划过虚空,精准地复刻着陆宴展示的轨迹。 一个散发着白光的、稳定而完整的‘引灵’雏形赫然出现在他面前,开始吸引着四周灵力。 “成了!”时春惊喜地低呼一声。 陆宴眼中划过一道极深的波澜,快的让人无法察觉。他指尖再动,这一次,灵力在空中组成一道闪烁着金光的符箓。 “此乃清心符,观其形,悟其意。”他简言意骇。 时春死死地盯着眼前这道悬浮的金色符文,不知为何,看起来繁琐复杂的线条,到他眼里似乎被拆解成了最基础的结构。他深吸一口气,心随意动。 指尖快速划过虚空,金色的灵力缓缓构成一道符文,虽略显生涩,但的的确确出现在他们二人眼前。 时春自己都愣住了,这速度......仿佛他早已画过这些符箓千百遍。 “前辈,我这.......是正常速度吗?”他试探着开口,那双浅棕色的眸子从陆宴的角度看去,像是藏着星辰般熠熠生辉。 陆宴静静地注视着眼前人眼中闪烁的惊奇与兴奋,那长达百年都沉寂如死水一般的眼眸,泛起了细小涟漪,一圈圈,荡着自己的心魂。 陆宴周遭的雾气随着他的动作而翻涌,他轻笑一声,来到时春面前,偏冷的声线极为抓耳,又带着点郑重的意味: “和他们比......” “你是百年难遇的天才。” 他上前一步,离时春只剩下一个拳头的距离,极高的身量让他比时春硬生生多出一个头来。陆宴在无人可见的雾气中,缓缓低下头,眼底是一抹微不可察的温柔: “所以,你愿意拜我为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