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给你。”
巫岫被一股拉力牵扯转了身,惊呼中,一颗冰凉的颗珠子便滑入喉间,小白邪魅一笑,附在她耳边,语气中带着欣慰道:“你也是妖对吧,没想到竟还有妖能混入仙门,我的妖丹就给你罢。”
言罢小白竟似脱力了般倒了下去,巫岫赶忙扶住他,墨寒川和韩星野也赶了过来。
墨寒川眼神不善,面上阴冷,小白看着他却是笑着,无力道:“我等一个解脱很久了,这样我便可去找铃儿了。他们不是想活吗?我便让他们活,我要让他们永永远远承受铃儿所受之苦。”
“你的妖力做不到如此,不然为何不早点下雨?”
听到此,小白却是苦笑一声,“吸食了几个生人的精魄罢了。”他顿了顿,眼睛望着远方,他看见铃儿带着他编制的花环,隔着花雨对他笑着,他喃喃道:“这个法子我和铃儿说过,她拦着我让我发誓不能杀人,可这世道啊,便是你不杀人就是人来杀你……”
还未说完,小白却是咳出一大口血,他本想擦下嘴,却发现一点力气也没有,他缓缓闭上眼睛,想缓解锥心的痛,半晌才道:“如果……当初我没听她话就好了……”
巫岫掏出帕子将他嘴角的血擦去,“我在书上读过,妖吸食人精魄可使妖力大涨,然一旦吸食一次便得一直以人精魄过活,否则活不了多久。”
小白微微一笑,血沫不断从唇齿间渗出,他便是顾及这一点所以听了铃儿的话,所以他恨自己、他无比后悔,可是现在他连后悔二字都没力气再说出口了。
巫岫继续说道:“邪门歪道向来如此,得到的越容易失去的代价就会越沉重,你的铃儿她那么聪明怎么会不知?她最不想看到的便是你这样……”
小白一怔,随即缓缓一笑,又闭上了眼睛,穿着杏黄衫子的铃儿弯着腰,为他擦干净血迹,牵起他的手,向雨中走去。
巫岫最后一句话他却是再也听不见--“你听她的话不仅是因为爱她,也是因为你本心善良。”
“如果他真的受得过良心的谴责,也不会说‘他在等一个解脱了’,但是他也是真的恨极了这些人。”韩星野怔怔望着他的尸体,喃喃道:“这个任务真不是我擅长的……”
巫岫还未来得及安慰他一句便倒了下去……
事实上从她吞下妖丹开始便一直觉得丹田燥热翻涌,如同快要喷发的岩浆一般。墨寒川将她抱起,怀中人的肌肤烫的惊人,他眉头蹙着看了眼地上的尸体,又看了眼韩星野道便头也不回的飞走了。
留在原地的韩星野挠挠头,心中虽是担忧,但是刚才那一瞬他立马明白了墨寒川的眼神,他分明在说:“你领的任务你善后。”
墨寒川回到客栈后,那店家依旧趴在桌子上,浑身一直在抖,不知是真睡还是在装睡。他快回到自己住那间屋子,刚关上门巫岫的狐狸耳朵和尾巴便又冒了出来,墨寒川连忙在屋内下了结界。
墨寒川将巫岫放在床上,却见不知何时她已扯开衣襟露出半截锁骨,绯色从脖颈蔓延至耳后,汗湿的鬓发黏在潮红的脸颊上。
腕上的银铃镯响个不停,不知是因为随着巫岫躁动还是想警醒巫岫。
“师妹?”
墨寒川轻轻喊了一声,但巫岫此刻已是神志不清之态,连回应都做不到只剩喉间溢出的破碎呜咽。
墨寒川站在一旁,眸中晦涩不明,像是在思考什么,却未几许,便坐了下来,一手抚住巫岫不安分的双手,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将一丝灵识注入进去。
巫岫顿时觉得一股清凉,由灵台汇入,凉丝丝,她忍不住想要抓住这股凉意时,体内交缠的暴走的灵力便向那股灵丝靠近,一下便包裹了进去,墨寒川微微颤抖,额间竟也渗出密汗来。
巫岫说自己是废灵根,可墨寒川灵识汇入才发现是她体内灵力竟深不可测,而此刻缠绕着她的灵丝似乎只是那千丝万缕中的几股。
墨寒川忍着酥意,凝神让自己灵识在巫袖灵海中前行,牵引她体内杂乱的灵力有序运行,直至灵海深处,他看两颗珠子,一大一小,大的那珠子周身缠绕着密密麻麻的银丝,不断有灵力从银丝缝隙渗出,小的珠子不断撞击大珠子,想要与其融合一般。
那小珠子应该就是那猴子的妖丹,而巫岫体内原本竟也存在一个妖丹吗?她的妖丹被银丝束缚,如同困兽一直般蛰伏在深谭之中,因着束缚运用不了灵力所以才会被误以为是废灵根,此时的小妖丹像是不断绽放的火花,不断激发着困住的妖丹,再这样下去巫岫巫岫的妖丹说不定不会爆裂。
墨寒川将自己五成灵识汇入,他不知道自己剩下的灵识是否还足够维持自己清醒,他内心有无数个念头勾着他将所有灵识汇入,沉沦其中。
他的身体缓缓压下,控制着巫岫颤抖的身体,不知什么时候她一只手挣脱了他的束缚,覆在他的背上,想要抓住什么却只堪堪抓住一层衣衫。
墨寒川也并不好过,只几分时间他便已全身起了一层薄汗,耳边是巫岫可怜兮兮的嘤咛声,他能做的却只能一只手用力抵着床榻。
墨寒川的灵识之尾勾着巫岫那颤颤弱弱,可怜兮兮六神无主的一小团灵识一起奔走在乱走的灵力间,将他们汇聚到妖丹处,又将小妖丹包裹一点点瓦解后带着散开的灵丝从银丝缝隙间汇入大妖丹中。
最后两股灵识又绕着大妖丹绕了七七四十九圈确保妖丹稳固后,墨寒川才收回了灵识。
此时已是半夜,屋内一片漆黑,因着结界的缘故,屋外的嘈杂传不进来,屋内急促的呼吸声也传不出去,巫岫的手仍被覆在墨寒川手下,因呼吸身体的起伏传到墨寒川手臂上,他感受着她呼吸慢慢归于平静,他将巫岫额头上的一缕湿发拨开,施了清洁术,才起身坐在桌旁,连喝了几杯水,独自在黑暗中坐着。
他……这算什么?
他还是沾染了她……虽是在梦境中,但也正是因为在梦中,他的羞惭来的更加强烈。
在外人眼里他这是着了魔吧,他终究是走了那个魔君的后路。他那个爹虽然对他不好,倒是爱他娘爱的深沉,竟能在她死后因为寻到了一把她曾用过的梳子,竟然怀揣着梳子入了梦,一梦十年,任谁都叫不醒,最后魔力耗尽而死。
他的这个梦又何时才能结束?也或许是他自己不想结束,他捏住杯子的指尖发白,目光落在巫岫白皙的脸上,最终叹了口气。
他厌弃这般的自己,他时常想自己爱着梦中的巫岫是不是对死去的她的背叛,可他却又控制不住沉沦于此……
她死了,自己给她收的尸做的墓碑坟冢,他杀了所有逼死她的人回来,坐在她的坟前本想和她聊聊自她下山后他都干了什么,怎么一步步坐到宗主之位,师父飞升的那天场面又是多大,那些对她不好的人都被他给杀了,可又想到自己没有护住她,自己说的一切的一切就像是自己没护住她的辩解,于是他闭嘴了,压抑着内心的**,怔怔坐在她的坟前。
但不曾想许是杀人杀的太累了,没坐一会儿他便睡着了,睡着了便又做梦了,做梦了便梦见了她。
虽是日日做梦,但这次的梦却是无比的长,他任由着梦走下去。
别说这梦和他往事倒是不差多少。
他一梦回到少年,梦到刚遇见巫岫时,她一袭白裙,碧玉簪下,黛眉粉面,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对他笑着,他只觉心脏漏跳一拍,果然是在梦中,梦里的巫岫才会随着他的心意对他笑。
他们初见时她是何反应来着?她蹙着眉撅着嘴,将一瓶青瓷玉瓶气嘟嘟扔在他怀中。
师尊带他回来前也告知过他,山里还有个不成器的师妹,郑重地嘱咐过他,如果有一天自己不在了,希望他这个师兄能保护好她。
他对这个师妹本无什么期待,想着报师尊的恩情便应了下来,但真见到了,即使她在怨着他,他却不知为何十分欢喜,心跳都快了几分,她活像是菩萨身边娇惯了的小仙娥,与他在魔窟见到的那些阴险狠厉的人都不相同。
梦里的师妹还是和以前一样会找自己炼丹,会说他剑法问题,会躲着不想见人,但是梦里的师妹还会给他摘果子,炼成的丹也会分他,会陪着他黏着他对他笑,可是他越幸福却又觉得自己无比龌龊,梦里这个对他好的师妹都是他一厢情愿捏造的,他甚至还臆想出她是个妖,从而拉她入泥潭,从而觉得自己的魔族血脉能配得上她。
他原本只是留恋这个梦,可梦里的发展愈发不可控制,甚至他在梦中都发展出与师妹双修的事来,现实中不敢染指,梦里他却是放纵自己,如果师妹知他是这样的人该会如何看他?
巫岫说:我没眼看,没长嘴的东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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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一梦经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