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丽诗自己天天都会去的顾时舟也确实做到了。
他每天都会去那栋海边的别墅,去听那里的海浪声,去吹海风。
但他没有问丽诗任何有关那男人的过往。
威廉则是每天都是以一种冷漠的神色,没有抗拒顾时舟,但也仅仅只是没有抗拒而已。
他像是习惯了顾时舟的到来。
尽管他没有答应,但他还是很开心,丽诗这么说。
顾时舟也笑了笑,说:“这样,你应该就放心了吧。”
丽诗摇摇头,道:“爱一个人,他不快乐时希望他快乐,他快乐时希望他能一直快乐。”
丽诗笑笑,她的声音落在海浪声中。
顺着海风消散无声。
爱一个人吗?
顾时舟摸了摸自己的心,静静地对丽诗说:“什么是爱?”
丽诗回过头说,“你是中国人,中国人有句话:一日不见,思之若狂。”
他在芬兰停留了几天,听到这句话时,再次想起了,那个紫色瞳孔的男人。
许久,顾时舟露出苦涩一笑。
一日不见,思之若狂。
丽诗问道:“怎么了?”
顾时舟摇摇头,道:“没事。”
丽诗轻声开口:“我们明天要出海,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
丽诗从来不会问这种问题,让她问的人也只会是那个将手放在窗边感受冬天寒冷的男人。
顾时舟笑笑,“您的邀约,我自然接受。”
丽诗笑笑,道:“第一次。我希望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到将来的无数次。
顾时舟道:“会的。第一个人很幸运,第二个人很荣幸、第三个人……”
丽诗笑了笑。笑容一如当初,只是当时的豪迈当中却蕴含着一丝难以察觉的,但现在只是迎来了春天。
即使现在是冬天吗。
顾时舟伸出手,恰有一片雪落在他的掌心。
有些寒冷。但又有些温和。
很奇怪的感受,顾时舟笑了笑。
凝视着远方的海平线,海鸥依旧还在飞翔,似乎永远都在飞翔。
顾时舟轻轻地踮着脚,海的另一边,是蓝精灵吗?
丽诗已经走进别墅了。
外面只剩下顾时舟一个人。
安静的时候,就很想待在温暖舒适的被窝。
可是现在,他并不是很想回去。
他很想待在这里,张开双手,拥抱天空。
扑面而来的海风带着海水的湿润,落在脸上时像是留下了眼泪。
夕阳已经渐渐落下,残留的余光落在了顾时舟的身上。
伸出手,他从指间的缝隙中看向了整个世界。
温柔和煦的海风渐渐退下时,天上已经挂满了繁星。
天空高远,海风渐远。
忽然间,想起了一个人。
他曾经在佛罗伦萨的街头,抱住了我。
他曾经在莫奈的花园,抱住了我。
想起了几天前的拥抱,想起了几天前的缱绻。
陌生的情感,掩藏于心的浪漫。
许久,海风听见了顾时舟的声音。
如果遇见是一种缘分,那有的遇见是孽缘,有的遇见是良缘。
如果是良缘,为什么要让我只有三个月的时间时才遇见了你,如果是孽缘,又为什么要让我遇见你时那么幸福。
顾时舟回了旅馆。
这里的旅馆并不似巴黎时的装修风格那么舒适,这里的一切更加古老。
这里的风光并不似巴黎时的艺术气息那么浓厚,这里的一切更加淳朴。
似乎这里的一切,都比不上巴黎。
顾时舟靠在床头,抓住了被子,埋过了头顶。
明天,总该会有不同了吧。
方执牵着江渝的手,对方将之握的更紧。
方执靠在对方的肩头上,数着天上的星星。
许久,方执才说:“江师兄,你用什么才答应房东把这间房子卖给你?”
江渝笑了笑,道:“你真的很好奇这个问题。”
方执点了点头,翘起了脚,道:“毕竟很久之前的时候,我跟他说我想要买这间房子,让他给我便宜点。”
方执转过头看向江渝,似乎提起这件事时还没有那么不爽,只是一想到谢闻湛卖给了江渝就有些不爽。
他的眼睛像是被骗的小狗。
江渝亲了亲他的眼睛,道:“你猜一猜吧。”
方执玩自己的手指,并不是很想动脑去猜。
江渝道:“你还记得那天下雨时,你旁边的人吗?”
方执点了点头,终于肯动脑:“跟他有关系吗?”
江渝点了点头,道:“我当时只是跟他提起这个人。他便跟我做了个交易。”
方执问道:“什么交易?”
江渝摇了摇头,不说。
子曰:明知不能说却非要引诱者,死。
江渝将方执揽入怀中,感受着他因为自己的□□而颤抖的身躯。
他的手在身上四处不停抚弄,试图通过这种方式减少他感受到的疼痛。
等到方执几乎要晕过去了,江渝放缓了动作,在他耳边呢喃。
什么交易。
那是爱的交易。
不是因为他对方执的爱,这场交易不会进行。
如果不是因为爱,这场交易对方也不会同意。
不知道,对方找到了吗?
汪洋之外的爱人。
子曰:找不着,找不着。找着了。
第二天的时候,顾时舟早早起来了。
以往去找威廉和丽诗时都是下午的时候。
但是昨天约好的时间是在早上,他难得的起了个清早。
到的时候,丽诗向他挥了挥手。
威廉依旧是向过往一样只是看向他,却没有任何一句话。
他的耳朵真的很好。
顾时舟刚想说话。却听见威廉第一次先开口道:“有什么话,回来之后再说吧。”
那是一种商量的语气,好像如果顾时舟不想,也可以现在就说。
丽诗静静地看着他们。泪眼婆娑,这个时候,她似乎摆脱了以往的人设,变得感性起来。
顾时舟轻声说道:“好。”
出海的人就他们三个。
他们租的船不小,本来一艘就够三个人的。
但顾时舟道:“两人一艘,对船来说比较轻松。”
威廉没有拒绝,丽诗也自然乐意,她加租了一辆船,让顾时舟驾驶。
至于为什么出海。
丽诗没有说。
顾时舟也没有问。
出去看看海洋也挺好的。
但是丽诗却说,他们出去从来都不是看海,而是看看大海衬托下的赫尔辛基。
这里看不了赫尔辛基全市的风景。但这几天在这里住了,除了找威廉他们之外的时间,全部用来散步。倒是还挺了解赫尔辛基的风景。
这里并不盛行金碧辉煌的装饰,市中心有一段保存了许久的砖石砌的旧路,市内街道两侧是苍翠的树木和如茵的草坪。这里流露着北欧式的浪漫优雅,却又不失简约主义的风格。
波兰的海的女儿——赫尔辛基,“北欧的日都”。
大海的衬托下,它美丽而纯净。
难怪要出海来看,出海看有一种更加独特,更加亲近于自然的美。
许久许久。
顾时舟拍了一张照片。
他想给谢闻湛看。
这里的风景并不是如以往的风景一般,是一些明艳到会伤害他眼睛的风景,这里是“北方洁白城市”。
这里是靠近北极圈,靠近地球极点的地方。
船身突然间摇晃一下,顾时舟一时不备摔倒了。
刚刚过于沉浸于赫尔辛基的风景,才发现此时天空已经聚集了成片的乌云,像极了世界末日到来的前夕。
他起身,这才听到相隔甚远的丽诗在对他喊道:“时舟,快点回来。”
顾时舟看去,这才发现海浪有些汹涌。
他刚刚任由船开了太远,要开回去要很长的时间。
而且他抬头看了看天空密集的乌云,成片聚集在一起,笼罩住半片天空。
顾时舟急忙对着丽诗他们喊道:“你们先快点回去吧。我不要紧。”
声音落在广阔的海洋上,一时之间便散了。
顾时舟看着丽诗他们向着自己开来的船,急忙挥手,喊道:“你们先回去。”
海风没有那么和煦温柔,而是如同刀一般割过脸。
他喊得太大声,喉咙有点痛。
紧接着,天空下起了雨。
这个时候的雨还有点细。
但海浪已经越来越大。
远处丽诗的船已经被海浪拍得越来越远,即使想要开向顾时舟,也要等到海浪平息时。
雨越下越大,淋湿了顾时舟的衣裳。
顾时舟擦干了自己脸上的雨水。
试图振作起来,但刚刚海浪汹涌,拍倒了船,自己一不小心摔倒了。
然后手刚好摔到了船上的一颗钉子。
顾时舟靠在船的角落。
雨已经大到笼罩在整个海面上,如同一层牢笼。
一旦触碰到,便感觉一片冰冷。
他手的伤口触碰到了雨水,一时之间冰冷到几乎没有任何感受。
他抱紧了自己的身子。
自己的船在风雨和海浪中岌岌可危,或许下一次再有一道海浪时,船就会破损了。
那个时候,自己大概是九死一生了吧。
还好,丽诗他们应该已经安全了。
威廉和丽诗彼此那么相爱,大概都不会同意对方出海去找。
那就只能等到风雨皆停时,才有可能再来找自己。
那个时候,他们应该已经安全了吧。
海水漫溢了上来,顾时舟才发现船板已经漏了水。
他环顾四周,茫茫大海,已经没有地方可以让自己停留了。
他抱住了自己的头,伤口又破裂了,传来阵阵的疼痛。
雨滴在身上带来的冰冷和被淋湿的衣服的不适感,一起让顾时舟难受到极点。
也许闭上眼,风雨和海浪就会停了呢。
他这么安慰自己。
即使冰冷的海水进入自己的口鼻中,他也没有再睁开眼,又或者是不想再睁开眼。
闭上眼睛,他就能看见那个人。
海底中一抹紫色的亮光向他慢慢游来,抱住了他。
顾时舟也抱住了他。
海水进入口腔中,他已经说不出任何一句话了。
抓紧对方的衣服,多想和你再说一句话。
就一句。
意识朦胧的那一刻,顾时舟已经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说出那句话。
可即使说出了,对方又会听到吗。
海水的感觉和眼泪一样,咸涩苦楚。
最后一次了。
最后一天,活在这世上的最后一天,还是没能见到你。
巴黎的公寓处,方执靠在沙发上问道:“师兄,你当初为什么会喜欢我呢?”
江渝笑笑,刮了刮对方的鼻子,道:“可能是因为你足够美好吧。”
方执摇了摇头,眼底带着笑意。
江渝将对方揽入怀中,道:“你是觉得我的回答不对,还是觉得什么不对?”
方执埋在江渝怀中,闻着对方身上的味道,他很喜欢这股自己挑的味道,熟悉带给人的感受真的很好。
许久,他抓住江渝抚摸自己脖颈的手,抬起头闷声道:“这话应该我说才对。”
江渝笑了笑,说:“喜欢一个人不需要理由啊。你喜欢我,哪里需要理由。”
方执轻轻地抱住了师兄,忍不住吻了一下他勾起的嘴角,以及露出来的酒窝,说:“师兄喜欢我,也不需要理由。但我会因为师兄是个很好的人,更爱师兄。”
江渝安静的抱着方执,巴黎也下起了一场雨。
雨越下越大,却在一会之后却突然消失了。
江渝就这样的抱着方执,亲了他许久许久。
就像是抱住自己的全世界。
那道吻结束的时候,方执的嘴唇有些红了,江渝的下巴磕在方执的肩膀上,亲吻着对方红透了的耳根,一只手给对方顺气,一只手给对方顺了顺从不肯好好梳导致跟头顶爆炸差不多的乱发。
相隔不远的地方,雨还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