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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Chapter 4

作者:天枢妖风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当迷迷糊糊的手触碰到他人的身体时,顾时舟第一个想法是他养了一只猫。


    可当那人身体的火热透过指尖传递而来,大脑随之而启动,猫的体温为什么会这么高?


    这样想着,却突然间又想到,自己好像从未养过猫。


    一下子,顾时舟睁开眼。


    窗帘已经被拉开,阳光以一定的斜度透过玻璃照进房间。


    顾时舟伸出手,展开五指,挡住了晃眼的阳光。


    他回过头一看,旁边的被子鼓鼓囊囊像是藏了一个人。


    顾时舟回忆了一下自己昨晚的一切,确信自己没有遗漏掉什么。


    可是自己刚刚明显感受到一股火热,那股火热来自于一具躯体。


    顾时舟掀开了被子,从中看到了一双淡漠的紫色瞳孔在对他微笑。


    紫色瞳孔的主人在顾时舟又想要蒙上被子使他窒息死亡时先一步抓住了顾时舟的手,在他手背处留下了一个吻。


    他身上没有穿任何衣服,留在身上的痕迹顺着他的腰往后,一片狼藉。


    顾时舟不好意思地红了耳朵,转过了头。


    谢闻湛笑了笑,揉了揉他有些凌乱的发型,问道:“你还记得自己昨天发烧吧?”


    顾时舟愣了愣,这才想起来自己昨天确实有些头晕,但太多的事都忘记得一干二净。


    顾时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看他这模样,谢闻湛起了逗弄的心思:“你昨天答应我了,今天陪你逛完莫奈的花园后,你接下来在巴黎这几天都要听我的话,陪我一起去。”


    鬼使神差,再一次提出这个要求的谢闻湛一下子有些愣住了,发烧的人该不会是他。


    可他鬼使神差问出的问题,而顾时舟鬼使神差地回了一句好。


    两个人都鬼使神差,好似发烧。


    可其中一个人发烧刚刚好,另外一个似乎才刚开始发烧。


    于情于理,本不该失去理智的两人却依旧像失去理智一般,竟然随着自己的心做了问答。


    安静地看了谢闻湛许久,顾时舟道:“你可以告诉我,你这道刀疤的由来吗?”


    谢闻湛默然,摸了摸自己额上的那一道刀疤,似是思索这道刀疤的由来,却又似乎是在思考要不要告诉顾时舟。


    就在顾时舟不抱希望于他愿意回答的时候。


    突然间,谢闻湛道:“这道刀疤,来自于我曾对不起的一个人。”


    这世上在不知为何处的角落里,会有一个被家人忽略遗弃的小孩,他靠着过往的人的施舍为生。


    他感受到了来自父母的不负责任,却也感受到了过往的人或多或少的善意。


    可他忘了,人的善意是有度的,当你一昧的索取,总会有一个善良的人的善意超过了限度,于是,最终只能迎来一个结局:一方的离开。


    很明显,习惯索取的人是不会主动离开的,所以离开的只能是那位善良的人。


    而那位被遗弃的人在第一次遗弃后的一年又或者两年又或者三四年后将再一次被遗弃。


    而这次,这个人已经不像年幼时只能任人摆布,任人遗弃。


    瞎子复明的下一刻便是扔掉手中的拐杖,而有能力报复的人在报复的前一刻,最先遗忘的是最开始抛弃他的人以及善良的人给予他的善意。


    “所以,他报复了你?”


    谢闻湛摇摇头,道:“不算。”


    没有再问下去,就像是一条路,走到了一个地方,便要转弯了,往路的深处走去,最终刨开的只是一颗受伤的心。


    顾时舟轻轻拍了拍谢闻湛的肩以示安慰。


    房间里的一切似乎不是顾时舟订的那间房。


    周遭的装饰是以冷色调为主,是顾时舟能够接受长时间所处的地方。


    可他在手机上订的房间却并不是冷色调,而是暖色调,似乎是法国人刻在血液里的浪漫,大多数的旅馆并不盛行冷色调为主的装修,除非是客户要求的情况下。


    但很明显,一时兴起的顾时舟根本就没有想过要求说房间要准备为冷色调。


    所以,当他侧过头看向谢闻湛时。


    那人正好拿起他的衣服,当顾时舟转过来的时候,谢闻湛对顾时舟笑了一下。


    顾时舟一时之间有些愣住了。


    太像了,不是外貌像,而是神情。


    谢闻湛太过于狂野了,跟虽然开放却骨子里内敛的许听松不一样,谢闻湛皮肤下流着的是一种自由的血液,那是和顾时舟一样自由的灵魂。


    静静地看了他许久,看到自己不好意思。


    谢闻湛歪了歪头,问道:“好看吗?”


    顾时舟点了一下头,安静地说道:“你真的好看,很好看,像我不曾看过的极光。”


    谢闻湛静静地思考了一会,问道:“你要不要,和我同行?”


    他抬起头,眼神和惊讶的顾时舟对视。


    在对视的那一瞬间,顾时舟问道:“有什么要求?”


    谢闻湛问道:“要求?”


    顾时舟笑了一下,问道:“和你同行,对我有什么要求?”


    谢闻湛道:“和我一起去除了莫奈的花园以外,其他巴黎的地方。好吗?”


    顾时舟思索了一会,道:“你不是说我昨天答应你的这个请求吗?”


    谢闻湛也笑了一下,莫名地笑了一下,像是突如其来的音乐,却在短暂之后便被人关闭了。


    谢闻湛道:“今天,这个是与我同行的要求。”


    这个旅馆有些小了,看着谢闻湛眼底里漫溢出来的灼热,一股又一股,好似火山喷发时,自己正站在火山口。


    无法逃脱,无法远离,无法逃生。


    那该怎么办?该怎么做?那就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顾时舟道:“如果我答应你这个要求,那我们接下来要干什么?”


    似是预料之中,谢闻湛扬起了满意的笑脸,嘴角向上勾起,他伸出手,示意顾时舟握住他的手。


    顾时舟顺着他的心意,握住了他的手。


    谢闻湛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他的手,最后才说:“陪我在躺一会好吗?”


    他的手有些滚烫,似是意识到他的身体有些不舒服,顾时舟自然而然地上了床。


    陪着谢闻湛躺了一会,一股又一股的困意袭来。


    顾时舟强撑着不让自己睡着。


    可是,当一抹又一抹的阳光照在面前挡着的手,那双手的主人在旁边躺着。


    谢闻湛没有睡着,他静静地看着顾时舟乖巧的睡颜。


    忽然间,他放下了挡着阳光的手。


    看着阳光照在顾时舟的眼睛上。


    顺着阳光的痕迹,谢闻湛轻而易举地勾勒出顾时舟的容颜。


    他忽然间想,如果就这样下去,自己会不会有一天要求他对自己负责。


    上了他的人是自己,请求他陪伴自己一同前往欣赏巴黎的风景的也是自己。


    似乎,在遇见这个人之后,自己的人生就已经和这个人密切相关。


    为什么会回来巴黎呢?在回来的时候,有一个人这么问了他。


    他笑容淡淡:想回来就回来了。


    为什么会去往佛罗伦萨呢?在离开的时候,有一个人也这么问了他。


    那时,他依旧带着一抹客气而又疏离的笑容,道:想走就走了。


    一切的回答都很随性,和这个人的发型一样。


    可看着顾时舟的容颜,自己的心也像是不准的琴弦一般,在被人万般遗落之下终于遇见一个愿意拨动他的人。


    如果在这之后,有个人问他:“你当初为什么会去往佛罗伦萨?“


    他或许会回:“去遇见我的缪斯。“


    如果在这之后,又有个人问他:“你为什么会回来巴黎?“


    他或许会回:“为了等待我的缪斯。“


    在你拖着行李箱离开佛罗伦萨的旅店的时候,我坐在监控室里,一遍又一遍看着你办理退房的身影,看着你对前台客气而又冷漠的笑容,看着你讲话时微动的嘴唇,看着你毅然决然没有一丝回头便离开旅馆的时候。


    我的缪斯,你在退房的时候,你在微笑着面对前台的时候,你在讲话的时候,你在离开的时候,会不会有那么一刻,想起了你遗留在落地窗前看着你渐行渐远的背影的那位不知该称之为某某的先生。


    谢闻湛紧紧的抱住了顾时舟,直到那人皱起了眉头。


    谢闻湛抚摸自己微微发痛的胸口,惊觉自己刚刚真的十分用力。


    在顾时舟面前,自己似乎真的很容易失去控制,化身为一头蛮横的野兽。


    他放开了顾时舟,轻轻地滑过顾时舟皱起的眉头。


    许久许久,他滑过无数次的眉头才终于舒缓开来。


    进而睁开的是顾时舟的眼睛。


    他朦胧的双眼睁开时还带有着被打扰睡眠的雾气。


    谢闻湛知道他此时还未醒,是自己刚刚的动作幅度太大,让这个人睁开眼睛看看周围有什么东西。


    他轻轻地拍了拍顾时舟的后背,用自己前所未有的温柔与耐心,来安抚面前这位男士。


    好在面前的这位男士并不是很难安慰,在轻柔的几下之后便又闭上朦胧的双眼。


    谢闻湛笑了笑,小声说道:“顾时舟,你可爱的犯规了。“


    不知道有没有听到这句话的顾时舟动了动耳朵,但也还好,没有因为谢闻湛的话而醒过来。


    实际上,顾时舟的睡眠从来没有这么好过。


    以往跟着许听松的时候,半夜即使自己熟睡的时候,对方只要有**需要疏解,他便会不管不顾地掀开被子,直至**疏解。


    而那时,顾时舟已经被他带来的痛苦所痛醒,可看见是他的时候,自己也只好忍耐下去。


    而在谢闻湛这里,这个看似冷漠,霸道的男人,骨子里却带有着为人最基本的素质:尊重。


    他尊重欺骗过他的顾时舟,他尊重不答应他请求的相对弱小的一方,他尊重于这世上的点点滴滴,即使不会再见,他却总能凭借,即使世界末日到来,却依旧能够保持的稳定情绪和对人对事最基本的尊重,留下给别人不可磨灭的形象。


    或许有一个人在某一天和朋友提起,我曾经在巴黎的街头,遇见过一个人。


    那个人有着狂野的面容,一双忧郁的紫色瞳孔,一头奔放的卷发,这样肆意,霸道活着的陌生男子,却带着一股冷漠的近乎陌生的尊重。


    而那时,才意识到,这个人已经在自己的心上留下了一道或许已经不可磨灭的痕迹。


    而他的朋友或许会说,我曾经也见过这个人,在莫奈的花园,他扶起差点摔倒的小孩,他为遭受欺负的女孩挺身而出挡住了坏人的一刀,从此在他身上留下了一道既是勇敢却也是耻辱的刀疤。


    顾时舟笑了笑,和这样的人扯上关系,是福是祸,竟然也说不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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