峡谷之巅排位赛,劫的刀刃割裂最后一丝血皮。
猩红系统公告炸满全屏:【Star-凌星达成生涯3000杀!】
弹幕池瞬间被【外挂狗!数据造假!】的血字淹没。
江燃甩出的数据报告拍在镜头前,尾页“赵氏电竞协会”红章刺眼。门卫大爷的枯手从保安亭窗口伸出,药膏盒擦过凌星掌心:
“江教练…落下的。”
深夜,月光切开黑暗,凌星指尖的膏药在江燃指骨旧疤上贴歪三毫米。纱布下的手抖得厉害。
“烦人精…”他对着沉睡的侧脸低骂。
召唤师峡谷的硝烟在零点零七秒前彻底平息。
影流之主·劫的忍者刀锋上,最后一滴猩红的血珠沿着冰冷的刃口滑落,“嗒”地一声,砸在冰冷龟裂的石板地面上,洇开一个微小的、迅速被系统刷新掉的红点。
屏幕中央,敌方水晶枢纽在凄厉的破碎音效中轰然炸裂,漫天纷飞的蓝色碎片里,“胜利”两个大字如同用鲜血铸就,蛮横地撞入所有人的视野。
几乎就在胜利界面弹出的同一刹那——
【系统公告(金色边框滚动特效)】:恭贺【Star-凌星(影流之主)】在峡谷之巅排位赛中达成里程碑成就——生涯总击杀数突破3000! 锋芒所指,所向披靡!
【系统公告(金色边框滚动特效)】:恭贺【Star-凌星(影流之主)】在峡谷之巅排位赛中达成里程碑成就——生涯总击杀数突破3000! 锋芒所指,所向披靡!
【系统公告(金色边框滚动特效)】:……
耀眼的金色公告如同失控的瀑布,瞬间刷满了整个游戏客户端和直播间副屏的每一个角落!金光闪闪,气势磅礴!将胜利的界面都短暂地遮盖下去!
直播间的人气如同被点燃的火箭,数字疯狂跳动飙升!弹幕在短暂的凝滞后,瞬间被海啸般的彩虹屁彻底淹没!
【卧槽!3000杀!星神牛逼——!!!】
【历史时刻!录屏了录屏了!】
【这劫!这操作!燃神亲传!燃星CP是真的!】
【前面的姐妹让让!给星神递话筒!说感想!】
【星崽妈妈哭了!从网吧赛看到现在!值了!】
凌星背靠着电竞椅,长长地、无声地舒了一口气。高强度操作后的疲惫如同潮水般席卷全身,右手掌心旧伤处熟悉的钝痛在放松后变得格外清晰。他随手扯下头上箍得发痛的耳机,甩在桌面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额前那缕红发被汗水浸得湿透,黏在微微发烫的皮肤上。他下意识地用左手揉了揉有些发僵的后颈,看着满屏的金色公告和彩虹弹幕,紧绷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勾起一丝极淡、极快的弧度。
然而,这抹极淡的弧度尚未在唇边完全绽开,就被一股汹涌而来的、充满恶意的黑潮瞬间冻结、碾碎!
金色的系统公告特效尚未完全消散,直播间副屏的弹幕池,如同被投入了剧毒的墨汁,瞬间被一片刺目欲裂的血红色彻底污染!
不是一条,不是十条,是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食人鱼群,瞬间爆发、无穷无尽的血红大字!带着刻骨的怨毒和诅咒,蛮横地覆盖了所有金色公告和彩虹弹幕,霸占了整个屏幕的每一寸空间!字体被刻意加粗加大,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冲击力:
【[燃神唯一老婆]:3000杀?外挂刷的吧!垃圾!】
【[燃神毒唯001]:数据造假狗!官方不管管?】
【[正义铁锤]:坐等实锤!这操作非人类!必是挂!】
【[孤儿院野狗]:蹭燃神热度刷数据!恶心!】
【[电竞纪委]:@联盟官方彻查Star-凌星!还电竞公平!】
血红!满屏!触目惊心!
那熟悉的、如同跗骨之蛆的ID——“燃神唯一老婆”!如同一个带着诅咒的烙印,混杂在其他恶毒的ID中,疯狂地重复、刷屏!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匕首,狠狠扎向这刚刚缔造的荣耀时刻!
凌星脸上的最后一丝温度瞬间褪尽,只剩下冰冷的苍白和压抑不住的暴戾怒火!他猛地坐直身体,右手下意识地攥紧了鼠标,纱布下崩裂的伤口传来尖锐的刺痛,指关节捏得咯咯作响,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狐狸眼里刚刚沉淀下去的火焰,被这**裸的污蔑和嫉妒瞬间点燃,烧得比之前更旺!他张开嘴,喉咙里滚动着即将喷发的怒骂——
“嗒。”
一声极其轻微、却在此刻嘈杂直播间背景音中异常清晰的按键声,从他身侧传来。
江燃不知何时已离开了教练位,站到了凌星电竞椅的斜后方。他依旧穿着那身深灰色的队服外套,身形挺拔如松,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镜片后的冰灰色眼眸,如同最精密的雷达,冷冷扫过副屏上那些疯狂刷屏的血红污蔑。
他没有看凌星,也没有看镜头。他只是微微侧身,从自己教练服内侧一个极其隐蔽的口袋里,抽出了一份折叠整齐、边缘锋利的A4纸文件。
动作从容,精准,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冷冽。
他手臂一扬。
“唰——!”
那份文件□□脆利落地抖开,发出纸张特有的脆响。然后,他手腕一转,将文件正面,精准地对准了凌星电脑屏幕上方的直播摄像头!
高清摄像头瞬间捕捉到了文件上的每一个细节!
《选手:凌星(ID:Star)——生涯3000杀里程碑数据复核报告》
标题是加粗的黑体字,冰冷而权威。
下方是密密麻麻的表格和数据流:
单场最高击杀: 19
达成3000杀所用场次: 427
平均KDA: 8.7/2.1/5.3
关键击杀贡献率: 73.6%
操作APM峰值: 487 (附波形图)
连招成功率: 92.8%
设备后台监控日志(节选):无异常进程调用记录…
联盟反作弊系统实时监测反馈:无异常信号特征…
每一项数据都清晰、冰冷、不容置疑!用最理性的方式,将“外挂”、“造假”的污蔑彻底碾碎!
而最刺眼的,是报告最后一页右下角,那个盖着鲜红印泥、清晰无比的圆形公章——
【赵氏电竞协会技术审核专用章】
猩红的印章,如同一个巨大的、充满讽刺意味的句号,又像一只冰冷的眼睛,在镜头特写之下,无声地嘲笑着那些刷屏的“正义铁锤”和“电竞纪委”。
整个直播间,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死寂。连那疯狂刷屏的血红弹幕,都仿佛被这冰冷、权威、带着“赵氏”烙印的数据铁证,按下了暂停键!
午后的阳光带着一种慵懒的、不真实的暖意,斜斜地穿过基地巨大的落地窗,在光洁的防静电地板上投下长长的、菱形的光斑。训练室里的键盘敲击声稀疏,队员们各自戴着耳机沉浸在自己的排位或训练中。
凌星叼着一片吐司,像只被抽了骨头的猫,懒洋洋地瘫在电竞椅里,有一搭没一搭地晃着腿。右手掌心的钝痛在休息时格外清晰,纱布边缘又隐隐渗出了一点暗红。他烦躁地“啧”了一声,把最后一点吐司边胡乱塞进嘴里。
胃里有点空,但懒得去厨房。他百无聊赖地划拉着手机,屏幕上还残留着昨晚那场腥风血雨的回放和关于“3000杀”与“赵氏公章”的讨论。目光扫过,心里那股被强行压下的憋闷感又隐隐冒头。
他站起身,趿拉着拖鞋,准备去自动贩卖机随便买瓶水。
穿过空旷、铺着柔软地毯的一楼大厅,靠近门口保安岗亭时,凌星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岗亭的窗户半开着,能看到里面老旧的电视机正放着咿咿呀呀的戏曲,声音调得很低。
门卫张大爷,那个总是穿着洗得发白的旧保安制服、脸上刻满深深皱纹的干瘦老头,正佝偻着背,坐在小马扎上打盹。花白的脑袋一点一点,怀里抱着一个掉了漆的搪瓷茶杯。
凌星没打算惊动他,正要快步走过。
突然——
一只枯瘦、布满老年斑和粗大青筋的手,如同从阴影里伸出的树枝,毫无征兆地从半开的岗亭窗户里猛地探了出来!动作快得完全不像一个打盹的老人!
那枯瘦的手掌里,紧紧攥着一个四四方方的、深蓝色硬纸板药盒!
药盒的边缘有些磨损,上面印着几个朴素的黑色大字:【伤痛宁 活血止痛膏】。下方还有一行小字:外用,活血化瘀,消肿止痛。
张大爷的眼睛依旧半眯着,仿佛还在打盹,头也没抬。那只枯瘦的手却异常精准地、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力道,将那个药膏盒子,直直地朝着凌星垂在身侧、裹着纱布的右手塞去!
冰凉的、硬质的药盒边缘,猝不及防地擦过凌星掌心纱布下敏感的伤口!
“嘶!” 凌星被这冰凉的触感和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倒抽一口冷气,浑身一激灵,下意识地缩了一下手!
药盒“啪嗒”一声掉落在柔软的地毯上。
与此同时,张大爷那苍老、嘶哑、压得极低的声音,如同呓语般,混在咿咿呀呀的戏曲背景音里,清晰地飘进了凌星的耳朵:
“江教练…早上…落下的…”
说完,那只枯瘦的手如同出现时一样突兀,倏地缩回了岗亭的阴影里。张大爷的脑袋垂得更低了,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凌星的幻觉。只有那咿咿呀呀的戏曲声还在继续。
凌星僵在原地,心脏在胸腔里莫名其妙地擂起了鼓。
江燃落下的?止痛膏?
他低头,看着地毯上那个深蓝色的药盒。药盒正面,除了“伤痛宁”的大字,在不起眼的角落,清晰地印着一个微小的、深蓝色的LOGO——赵氏制药。
凌晨两点四十三分。
基地二楼走廊一片死寂,只有中央空调系统送风管道发出低沉的嗡鸣。安全出口指示灯的幽绿光芒在墙壁上投下鬼魅般的影子。
凌星的房门悄无声息地滑开一道缝隙。他像一道融入夜色的影子,赤着脚,悄无声息地滑了出来,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没有发出丝毫声响。右手紧紧攥着那个深蓝色的“伤痛宁”药膏盒子,盒子的硬角硌着掌心。
他的目标明确——走廊尽头那扇深灰色的、紧闭的房门。
心脏在胸腔里跳得又重又快,撞击着肋骨,发出擂鼓般的闷响。一种难以言喻的紧张和一种被强行压下的、名为“多管闲事”的自我唾弃感交织在一起,让他的指尖微微发凉。
他在江燃的房门前停下。门缝底下没有一丝光线透出,里面一片死寂。他屏住呼吸,侧耳倾听了几秒,只有自己血液奔流的轰鸣和空调送风的低鸣。
他伸出手,指尖触碰到冰冷的金属门把手。金属的凉意顺着指尖蔓延。他试探性地、极其轻微地向下一压——
“咔哒。”
一声极其细微的锁舌弹开的轻响。
门,没锁。
凌星的心脏像是被那只无形的枯瘦手又攥了一下。他不再犹豫,手腕用力,将厚重的房门推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浓稠的黑暗扑面而来,混合着一股熟悉的、冷冽的雪松与岩兰草的气息(沐浴露的味道),以及一丝极其微弱的、属于止痛药的微苦。
借着走廊尽头幽绿指示灯极其微弱的光线,凌星勉强能看清房间内的轮廓。巨大的落地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将窗外的月光和城市灯火彻底隔绝。房间中央的大床上,被子隆起一个模糊的人形。
江燃似乎睡得很沉。
凌星像做贼一样,弓着腰,踮着脚尖,悄无声息地溜了进去,反手极其缓慢地将房门在身后合拢。房间里彻底陷入了绝对的黑暗,只有他剧烈的心跳声在耳膜里疯狂鼓噪。
他适应了几秒钟黑暗,才勉强借着从门缝底下渗入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幽绿微光,摸索着靠近床边。
离得近了,能听到江燃平稳而深长的呼吸声。他侧躺着,面朝房门的方向。银白色的短发有些凌乱地散在枕头上,平日里线条冷硬的脸部轮廓在沉睡中显得柔和了许多,但也透出一种被疲惫浸透的苍白。薄唇抿着,即使在睡梦中,眉心也几不可察地蹙着一个小疙瘩。
凌星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瞬间锁定了江燃搭在被子外面的右手。
那只手,修长,骨节分明,在浓稠的黑暗中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但凌星知道,在那只手的无名指根部,有一道狰狞的、如同蜈蚣般扭曲的旧疤。而更近的,是几天前在停车场为了抓住钢管,指骨处破裂变形、被他用撕下的衬衫布条草草包扎过的伤口。后来队医处理过,但显然没好利索。
他小心翼翼地蹲下身,单膝跪在柔软的地毯上。动作轻得如同羽毛落地。他拧开那盒“伤痛宁”药膏的盖子,一股浓郁而刺鼻的中药混合着薄荷的辛辣气味瞬间弥漫开来,在这静谧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兀。
凌星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屏住呼吸,僵在原地,死死盯着床上江燃的侧脸。
江燃的呼吸依旧平稳深长,似乎没有被这突然的气味惊扰。只是搭在被子外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微微蜷缩了一下。
凌星松了一口气,冷汗几乎浸透了后背。他颤抖着(这该死的颤抖完全不受控制!)从药膏盒里挤出一小坨深棕色的、粘稠的膏体,小心翼翼地涂抹在自己左手食指的指尖。
冰凉的膏体带着强烈的刺激性气味。
他屏住呼吸,左手颤抖着,极其缓慢地、如同拆解炸弹般,朝着江燃那只搭在被子外、指骨处带着暗红色结痂的右手探去。
指尖距离那片带着伤痕的皮肤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凌星甚至能感觉到江燃平稳呼吸带出的、微弱的温热气流拂过自己手背。
就在他颤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片结痂的皮肤时——
窗外,不知哪辆晚归的车,车灯的光柱如同巨大的探照灯,毫无预兆地扫过厚重的落地窗帘!一道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白色光斑,如同锋利的手术刀,瞬间切开了房间浓稠的黑暗!
这束光,恰好掠过江燃沉睡的侧脸,也照亮了凌星近在咫尺、布满紧张汗水的脸,和他那只悬停在半空、指尖沾着深棕色药膏、抖得如同风中秋叶的手!
光斑一闪而逝,房间重归黑暗。
但就在这惊鸿一瞥的光亮中,凌星清晰地看到了!
看到了江燃无名指根部那道旧疤的全貌——比他想象的更深、更扭曲,像一条丑陋的、盘踞在指根的毒蛇!也看到了指骨结痂处皮肤下那尚未完全消退的、深紫色的淤血!更看到了自己指尖那坨该死的药膏,因为手抖得太厉害,在光线下拉出的、颤抖的残影!
“操…” 一声低哑的、充满挫败感的咒骂几乎要冲口而出,被他死死咬住牙关咽了回去。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忽略狂跳的心脏和不受控制的手抖。凭着刚才光亮中看到的方位,心一横,左手食指带着那坨冰凉的药膏,猛地按了下去!
“嗯…”
一声极其轻微、带着睡意被打扰的闷哼,从江燃紧抿的唇间逸出。
凌星浑身瞬间绷紧!如同被点了穴!指尖死死按在那片结痂的皮肤上,一动不敢动!冷汗顺着额角滑下。
江燃的身体微微动了一下,搭在被子外的右手无意识地想要蜷缩。
凌星如同受惊的兔子,猛地缩回了手!指尖那坨药膏,在慌乱中,只被胡乱地、歪歪扭扭地抹在了江燃指骨结痂处偏右大约三毫米的位置,形成一小块深棕色的、粘稠的、边缘模糊的污迹。大部分药膏,反而蹭在了凌星自己的指尖和纱布边缘。
黑暗中,江燃的呼吸似乎被打乱了一瞬,变得略微急促,但很快又恢复了之前的平稳深长。他搭在被子外的手,也停止了蜷缩的动作,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凌星僵在原地,单膝跪在地毯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仿佛刚跑完一场马拉松。黑暗中,他死死盯着江燃沉睡的侧脸轮廓,盯着那只被自己“糟蹋”了的手,一种强烈的荒谬感和一种无处发泄的烦躁瞬间涌上心头。
纱布下的右手因为刚才的紧张和用力而传来阵阵尖锐的刺痛。他低头,看着自己左手食指上那坨没送出去的、散发着刺鼻气味的深棕色药膏,又看看江燃手上那块贴歪了足足三毫米、像个拙劣补丁般的膏药痕迹……
一股无名火夹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憋屈,猛地冲上头顶。
他凑近江燃沉睡中毫无防备的侧脸,在浓稠的黑暗里,对着那张在微弱光线下显得过分安静的睡颜,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气音,恶狠狠地、咬牙切齿地低骂了一句:
“烦人精…”
骂完,他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站起身,攥紧手里那盒没盖盖子的药膏,如同打了败仗的逃兵,弓着腰,蹑手蹑脚、却又带着几分狼狈的仓皇,飞快地溜出了这间弥漫着中药味和雪松冷香的房间,轻轻带上了门。
黑暗中,床上的人,搭在被子外、被胡乱贴了块膏药的右手手指,几不可察地、极其轻微地蜷缩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