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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

作者:白桃予酒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江燃浴室氤氲的水汽里,雪松与冷泉的禁欲气息缠绕。


    凌星盯着镜台上那瓶银色香水,狐狸眼闪过恶作剧的光。喷头对准自己锁骨按下,冰凉雾气裹着冷香炸开。


    “阿嚏——!”


    江燃颈后蔓延开妖异的红疹,呼吸灼烫喷在凌星耳根:“…好闻。”


    凌星撞翻药箱,药膏管身“忌辛辣”的烫金小字在掌心发颤。手腕被滚烫指骨扣住,江燃的喘息带着药味的苦:


    “跑什么?过敏原…是你。”


    浴室磨砂玻璃门被拉开一条缝隙,浓郁的水蒸气如同挣脱束缚的白色幽灵,翻滚着涌出,瞬间模糊了走廊冰冷的空气,带来一股潮湿的、带着沐浴露清香的暖意。


    江燃走了出来。深灰色的丝质睡袍松垮地系在腰间,领口敞开着,露出一截线条清晰、沾着未干水珠的锁骨和紧实的胸膛。湿漉漉的银白色短发凌乱地搭在前额,几缕发丝垂在眼前,平日里一丝不苟的冷硬感被水汽柔化,却更添了几分慵懒的、毫无防备的侵略性。水珠顺着他冷白的脖颈线条滑落,没入睡袍微敞的领口。


    他赤着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走向盥洗台。镜面被水汽覆盖,模糊地映出他挺拔的身影。空气里弥漫着他惯用的沐浴露气味——冷冽的雪松混合着微涩的岩兰草,像初冬清晨覆雪的森林。


    凌星像一道没有重量的影子,悄无声息地贴在走廊转角冰冷的墙壁上。背脊紧贴着瓷砖,冰凉的触感透过薄薄的T恤渗入皮肤。他屏住呼吸,只探出小半边脸,狐狸眼在阴影里闪烁着一种混合了报复、恶作剧和某种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隐秘探究的光芒。


    他的视线,如同精准的狙击镜,牢牢锁定在盥洗台上——那瓶静静矗立在镜前、造型异常简洁、通体泛着冰冷金属银光的香水瓶。


    瓶身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线条冷硬流畅,像一块精心打磨的寒铁。标签是纯黑的,只有一行烫银的、字体锐利如刀锋的英文——Frostbite(冻伤)。这是江燃的味道,如同他本人一样,冰冷,疏离,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禁欲感。


    一个疯狂又极具诱惑力的念头,如同毒藤般瞬间缠绕上凌星的大脑。


    呛死他!用他自己的味道!


    趁江燃正用毛巾擦拭湿发,微微侧身对着镜面(尽管镜面模糊)整理睡袍领口的瞬间,凌星像一只蓄势已久的猎豹,猛地从墙角阴影里窜出!动作快如闪电,带起一阵微弱的气流!


    他目标明确,直扑那瓶银色香水!左手精准地抓起冰冷的瓶身,右手拇指毫不犹豫地按下了顶部金属喷头!


    “呲——!”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无比清晰的喷雾声响起!


    带着冷冽前调的雾气,如同微型爆炸般,瞬间在凌星面前的空气中炸开!浓烈的、极具侵略性的香气分子蛮横地扩散开来!


    前调是锋利如刀的杜松子混合着冰片,带着一种近乎刺痛鼻腔的冷冽!紧接着,中调雪松的沉稳木质香与岩兰草的微苦泥土感汹涌而出,霸道地占据了所有感官!最后,是若有若无的、仿佛来自极地深渊的麝香,带着一种冰冷的、深入骨髓的余韵!


    凌星根本没往自己身上喷!他是直接对着面前的空气,按下了喷头!一大蓬冰冷、浓郁的香气云团,如同无形的炮弹,瞬间将他整个人包裹!也朝着旁边刚刚转过身来的江燃,扑面罩去!


    浓烈、冰冷、极具穿透力的香气,如同实质的寒流,瞬间冲入鼻腔!凌星自己都被这过于霸道的前调呛得喉咙发痒,忍不住皱紧了眉头,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而刚刚转过身、猝不及防的江燃,首当其冲!


    “唔!” 一声压抑的闷哼从他紧抿的唇间逸出!


    他那双冰灰色的眼眸,在接触到这扑面而来的、属于他自己的、此刻却浓度过载的冷香风暴时,瞳孔骤然收缩!如同被强光刺伤!


    下一秒——


    “阿嚏——!!!”


    一个无法控制的、巨大而猛烈的喷嚏,如同被引爆的炸弹,从江燃口中爆发出来!他整个人因为这剧烈的爆发而猛地向前一倾,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一下!


    这仅仅是开始!


    “阿嚏!阿嚏!阿嚏——!!!”


    剧烈的喷嚏如同失控的连珠炮,一个接一个,疯狂地从他口中爆发!每一次都带着撕裂般的力度,震得他肩背都在颤抖!他不得不伸手撑住冰冷的盥洗台边缘,指关节因为用力而瞬间泛白!平日里挺直如松的背脊,此刻因为这无法控制的生理反应而微微弓起,显出一种罕见的脆弱和狼狈。


    凌星愣住了,手里还举着那瓶冰冷的香水,保持着按下喷头的姿势。他预想过江燃会冷着脸呵斥,会直接没收香水,甚至可能甩出什么“污染空气”的条例……但他万万没想到,会是这种……近乎失控的生理反应!


    这反应……也太夸张了吧?!


    然而,更让凌星头皮发麻的画面出现了。


    就在江燃因为剧烈的喷嚏而被迫低头的瞬间,凌星清晰地看到他松垮睡袍领口后,那截冷白的、线条优美的后颈皮肤上——


    一片密密麻麻、如同被烈火灼烧过般的、妖异的红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地蔓延开来!


    那片红疹色泽鲜红欲滴,边缘清晰,微微隆起于皮肤表面,形成一片片细小的、如同蔷薇花瓣般的斑块,又像是被无形的毒虫狠狠噬咬过!它们从后颈的发际线下方开始滋生,如同燎原的野火,迅速向下蔓延,爬过突起的颈椎骨节,肆无忌惮地蔓延到肩胛骨上方,甚至还有继续向下侵蚀的趋势!在浴室未散的水汽和冷光灯的映照下,那片红疹显得格外刺目、狰狞,带着一种病态而妖异的美感!


    空气里浓烈的冷香,此刻混合了江燃无法抑制的喷嚏声和他急促起来的喘息,形成一种令人心慌的、充满压迫感的氛围。


    “你……” 凌星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举着香水瓶的手僵在半空,喉咙发紧,“你…你没事吧?”


    江燃的喷嚏终于暂时停歇,但剧烈的喘息并未平复。他撑着盥洗台,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显得异常深长而艰难,仿佛空气里充满了无形的尖刺。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


    镜面上的水汽滑落了一些,模糊地映出他此刻的模样。


    银发凌乱地贴在汗湿的额角,几缕发丝黏在颧骨那道尚未完全愈合的浅淡疤痕上。平日里冰封般的脸庞此刻染上了一层不正常的薄红,尤其是颧骨和眼睑下方。最触目惊心的是那双眼睛——冰灰色的瞳孔因为剧烈的生理刺激而微微扩大,眼白部分布满了清晰的血丝,如同蛛网般蔓延开去!眼底深处,翻涌着一种被强行压抑的、极其强烈的痛苦和一种……濒临失控的躁动!


    他透过模糊的镜面,看向身后那个举着香水瓶、一脸错愕和茫然的始作俑者。然后,他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沉重的压迫感,转过了身。


    浓烈的、属于“Frostbite”的冷冽香气,混合着他身上未干的水汽和此刻异常灼热的体温,形成一股极具侵略性的气息,随着他的转身,如同热浪般扑面而来,瞬间将凌星笼罩!


    江燃的脚步有些虚浮,却异常坚定地朝着凌星逼近。一步,又一步。


    凌星被那股混合着冷香、水汽、汗味和强烈侵略性的热浪逼得不由自主地后退,后背再次抵住了冰冷的墙壁。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冲破喉咙。他手里的香水瓶“哐当”一声掉落在瓷砖地上,滚了几圈,浓烈的香气更加肆无忌惮地逸散开来。


    江燃在距离凌星不足半臂的地方停下。


    他微微低下头。灼热的呼吸,带着无法平息的喘息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药物的微苦气息,如同滚烫的羽毛,狠狠地扫过凌星敏感的耳廓和颈侧裸露的皮肤!激起一片细小的、无法控制的战栗!


    凌星浑身僵硬,像被施了定身咒。他能清晰地看到江燃近在咫尺的喉结在艰难地滚动,能看到他颈后那片妖异红疹的每一个细小颗粒,能看到他眼底翻涌的血丝和那深不见底的、如同漩涡般的复杂情绪。


    时间仿佛凝固。


    然后,江燃那因为喘息而略显干涩、嘶哑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叹息般的低沉,清晰地、一字一顿地灌入凌星嗡嗡作响的耳膜:


    “…好闻。”


    “好……好闻你个头啊!”


    凌星像是被这两个字烫到,猛地从石化状态中惊醒!一股混杂着羞恼、荒谬和强烈不安的热流,瞬间从脚底板冲上天灵盖!他整张脸,尤其是耳根和脖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充血、涨红!像煮熟的虾子!


    他看着江燃颈后那片刺目蔓延的红疹,看着他布满血丝、明显在忍受巨大不适的眼睛,看着他异常潮红的脸颊,一股强烈的、名为“闯祸了”的恐慌瞬间淹没了刚才那点恶作剧的心思。


    “你他妈有病吧?!过敏成这样还说好闻?!” 凌星的声音因为慌乱和羞耻而拔高,带着破音的尖锐,“等着!药!药呢?!”


    他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推开几乎要贴在自己身上的江燃(触手处是灼热的体温和紧绷的肌肉),踉跄着冲向客厅!脑子里一片混乱,只剩下一个念头:找药!止痒的!抗过敏的!什么都行!


    客厅角落立着那个印着红十字的白色家用医药箱。凌星扑过去,动作粗暴地掀开箱盖!里面的瓶瓶罐罐、药盒药膏因为他的慌乱被撞得东倒西歪,稀里哗啦散落出来!


    “皮炎平…不是!”


    “感冒灵…滚开!”


    “创可贴…操!”


    他像疯了一样在散落的药品里翻找,手指因为颤抖而笨拙不堪,好几次把药盒碰掉在地上。汗水顺着额角滑落,滴进眼睛里,带来一阵刺痛和模糊。眼前反复闪过江燃颈后那片妖异的红疹和他布满血丝的眼睛。


    终于!他指尖触到一个扁平的、铝管包装的药膏!


    管身是冷静的蓝白色,上面印着黑色的字体:丁酸氢化可的松乳膏。在适应症一栏,清晰地印着:用于过敏性皮炎、湿疹、皮肤瘙痒…


    就是它!


    凌星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把将那管药膏死死攥在手心!冰凉的铝管外壳刺激着他滚烫的掌心。


    他喘着粗气,捏着药膏转身,准备冲回浴室。


    就在他转身的刹那,眼角的余光瞥见了药膏管尾端,一行极其细小、却用烫金字体印刷的注意事项:


    注意事项:…忌食辛辣刺激性食物…


    “忌辛辣”三个烫金小字,在客厅顶灯的光线下,反射出一点刺目的微光,清晰地烙进凌星慌乱的眼瞳深处。他捏着药膏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管身坚硬的棱角硌着掌心。


    然而,此刻的凌星根本顾不上细想这行小字意味着什么。他攥紧药膏,像攥着最后的希望,拔腿就往浴室方向冲!


    刚冲到浴室门口,一道高大的身影如同门神般,堵住了去路。


    江燃不知何时已从浴室跟了出来。他就站在浴室门口,背靠着门框。睡袍依旧松垮地系着,领口敞开的幅度更大,露出大片紧实的胸膛和那片从后颈蔓延到前胸锁骨上方、如同诡异纹身般的鲜红疹块。他微微喘息着,脸上不正常的潮红未退,眼底的血丝更密,像蛛网般缠绕着冰灰色的瞳孔。但那股濒临失控的痛苦似乎被强行压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带着审视和某种凌星无法理解的炽热的注视。


    他那只没有受伤的左手抬起,精准地、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一把扣住了凌星拿着药膏、正欲前冲的手腕!


    灼热的体温混合着粘腻的汗意,瞬间透过皮肤传递过来!像一道滚烫的枷锁!


    “呃!” 凌星猝不及防,被这突然的钳制拽得一个趔趄,差点撞进江燃怀里!他惊骇地抬头,对上那双近在咫尺、翻涌着血丝和复杂情绪的冰灰色眼眸。


    江燃的呼吸依旧灼热急促,带着一丝属于药物的微苦气息,喷在凌星滚烫的耳廓和脸颊上。他扣着凌星手腕的手指微微用力,指腹下的脉搏在疯狂跳动。


    他看着凌星因慌乱而瞪大的狐狸眼,看着他涨红的脸颊和汗湿的额发,看着他手中那管被攥得变形的药膏。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嘶哑的声音,如同砂纸磨过粗粝的岩石,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心颤的笃定,清晰地砸在凌星嗡嗡作响的耳膜上:


    “跑什么?”


    他微微低头,灼热的气息拂过凌星敏感的后颈,冰灰色的眼眸死死锁住他骤然收缩的瞳孔,一字一顿,如同最终的审判和无法挣脱的烙印:


    “过敏原…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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