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还知道回来?”
“老板……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那个老板想怎么解决都行,只要他别再追究。”
“你们两个说的话倒是一模一样,昨晚跑的时候多潇洒啊,留下一堆烂摊子给我?”酒吧老板越说越激动,“夏栖!我对你不好吗?你去问问哪里的兼职生能拿这么高的工资?你再去问问哪家老板能给你预支给你这么多的工资!”
“是!您的好我都知道。”
“知道你给人脑袋上破了个洞。你们两个跑得倒是潇洒,我跟个孙子一样给人道歉!”
“都是我的错!”
“你TM要是不想陪就别陪啊,是我逼着你陪的吗!是我逼你的吗!”老板的桌子拍得震响。
“都是我的错,我接受一切和解方式。”
“他要你赔二十万。”
夏栖沉默了一会儿,“我赔。”
“你赔得起吗!”
“一点点地赔。”
老板被气得不轻。
夏栖问道:“奚嘉熙知道要赔钱的事吗?”
老板坐了回去冷静了一会儿,才回道:“他还不知道,刚来的消息,对方索赔二十万。”
“好,我赔。”夏栖顿了一下,又交代道:“不要告诉奚嘉熙。”
“你想自己担?”
“嗯。”
老板被气得笑出了声。
“你能还多少?你又要还多久。”
“一点点还,总能还完的。”
“人家愿意给你时间还吗?”
夏栖再次哑口。
老板看了他就来气,道:“回去工作吧,我给你想办法。”
“谢谢。”夏栖扬起笑,真心感谢着。
…………
乔家千金成年的晚宴上,傅樹成一袭西装,端着酒杯与各界精英觥筹交错。
他站在人群中,身姿挺拔,吸引了无数人的侧目。
“他是谁?”乔蓓探出个头,目光灼热地盯着人群中央的傅樹成,这个男人满足了他的所有幻想。
“小姐,那是傅家的大少爷,傅樹成。”
“他结婚了吗?”乔蓓问道。
“没有。”
乔蓓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我要追他。”乔蓓的眼里闪过势在必得。
傅樹成终于逃离了人群,独自一人来到卫生间,他将凉水泼到脸上,清醒了一下。
他抬起头看着镜中的自己,水珠正顺着他的脸往下划着,头发前端微微湿润,也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原因,镜中的人慢慢变了,变成夏栖的模样。
镜中的夏栖没有了最近的冷淡模样,他如初遇时的那样扬起笑脸,嘴巴一张一动地叫他“哥”。
在职场上风生水起,游刃有余的傅樹成,唯在夏栖这道题上犯了难。
他低头掩下表情,简单收拾了一番,这才出了卫生间。
大厅里的晚宴已经接近尾声,傅樹成打算找到傅承锐一同离开。
“嗯?正打算让人去找你呢。”傅承锐看了眼傅樹成,对着旁边的人介绍道:“这是我的长子,傅樹成。”
“樹成,这是乔伯伯。”
“乔伯伯,您好。”傅樹成礼貌地握手。
乔司,乔家的掌门人,手段颇为狠厉,但也是靠着这份狠厉,将乔家带到了不曾到过的高度。
“年少有为啊。”乔司笑得慈祥,半点瞧不出商场上的那些狠厉手段。
“哈哈哈,你高看这小子。”
“什么高看,我家那小姑娘不过看了令子一眼,就吵着闹着要嫁给他。”
傅承锐与乔司两人相视一笑。
傅承锐:“那我这蠢笨儿子真是没赶上好时候,他今年都三十有六了。”
乔司:“那确实差得有点多。”
“哈哈哈,是啊,这小子再晚出生个几年,咱两家还能做个秦家。”
“那确实太可惜了。”两个老狐狸握着手,表面上一派和谐,暗地不知给对方捅了多少的刀子。
“我那小女也顽劣,樹成估计也不喜欢太闹腾的。”
“是我家这小子没福气。”
傅樹成在旁边站了好一会儿,看着两个人来回地拉扯。
乔蓓就站在不远处,与自己的好姐妹们谈东谈西,可那双眼睛却却时不时地看一眼傅樹成。
乔蓓越看越喜欢。
“你看什么呢?”
“看我未来老公。”乔蓓甜蜜蜜地说道。
“呦,乔大小姐不是最不喜欢幼稚男人吗?哪家的少爷让你春心萌动了?”周围的人打趣着。
“我当然瞧不上那些幼稚鬼,哼哼!”
傅樹成比预计回去的时间晚了近两个小时。
傅樹成躺在床上,掏出手机,反复地看着两人为数不多的聊天记录。
上面最新的对话是夏栖发的。
小飞鸟:哥,你不用来接我了。
似乎是怕傅樹成拒绝,他又很快接了一句。
小飞鸟:拜托了
傅樹成回“好”。
傅樹成捏了捏鼻梁,他很想知道到底如何才能让他的小飞鸟愿意张口。
第二日,傅樹成本想找个时间与夏栖好好聊一聊,偏偏周既明那边出了问题。
“我生病了。”周既明在电话里直接了当地说道。
“所以。”傅樹成冷淡地回。
“今天中午的饭局你帮我去。”
“不行。”傅樹成拒绝得干脆。
周既明呆愣了一下,这还是傅樹成第一次拒绝工作上的事情。
“你有事?”
“嗯。”说罢,又补了一句,“很重要的事。”
“好吧,那我再想想办法。”
“啧。”傅樹成感到厌烦,无尽的厌烦,似乎所有人都在为他的感情伸出绊脚的腿。
“算了,我去。”
“没事,你要是有急事我去就行。”
“我可以去。”
“真的吗?”电话那头的周既明,在心里为自己偷骂傅樹成这事道歉着。
“小樹,你真是大好人啊!”
傅樹成不想再听那边的叨叨叨,直接挂断了电话。
傅樹成原想着中午的饭局下午三四就能结束,自己还能赶上六点回公司做司机。
可谁知,午饭吃完后,那群人又嚷嚷着换场。
这一耽误便到了晚上九点。
傅樹成更厌恶了,他第一次产生了退休的想法,虽然他的父亲五十多的高龄依旧勤恳工作,但那又怎样。
傅樹成穿上外套准备离开,谁知里面的某个高管拉着傅樹成的手,说他投资了一家酒店,硬要所有人免费体验一番。
傅樹成拒绝了两次,那高管立刻变了脸,拿着海关的货威胁。
傅樹成的眼睛晦涩不明。
“对嘛小傅,就让你住个体验一下,又没有要你命要你财的。”说着,还打了一个酒嗝。
傅樹成强忍着想踹他的脚。
傅樹成回房间前,高官递给他一个眼神,那眼神看得傅樹成生理性地干哕。
傅樹成到自己房间的第一件事,便是将自己全身洗净。
他刚披上酒店的浴袍,便有人按响了他房间的门铃。
…………
时间倒回到几小时前,夏栖刚到酒吧,便被老板叫到了办公室,得知了巨大坏消息。
对方不愿意给时间还款,但在老板的据理力争和警察的帮助下,欠款减到了十五万。
即使老板没有为他争取的还款时间,但减免的五万也为夏栖减轻了极大的压力。
“谢谢!”
“你有什么办法凑够?”
“我去卖酒。”夏栖道。
老板笑了,“我没有开除你已经是仁至义尽,你怎么会觉得我还会让你去卖酒?”
“你再砸一个,我这酒吧还做吗?”
“我这次绝对不会了!”夏栖保证着。
“我给你指条路子。”
“什么?”
“陪睡。”
“!!?”夏栖震惊地看着他。
老板的语气不由得软下几分。
“一晚,五万。”
“不!”夏栖拒绝得极快。
“你先别着急拒绝,你先想一想,三晚,你就能还清这部分债。”
夏栖心情沉重地出了老板的办公室。
“老板跟你说什么?”奚嘉熙迎了上来。
夏栖立刻敛去表情,道:“我还想陪酒,老板给我骂了一顿。”
奚嘉熙立刻皱起了眉,“怎么又要陪?你要多少钱?我想办法给你。”
“不用,就是觉得这样……来钱快一点。”
奚嘉熙毫不客气地弹了他一个脑瓜崩。
“你别学那没出息的样子,等你毕业了,就你这个学历哪里瞅没钱赚?”
“我知道了,老板也不允许我去了,怕再开一个洞。”
“哈哈哈哈。”奚嘉熙揉了揉他的脑瓜,“话说回来,那个老板怎么没声音了?就这么给我算了?”
“估计他做亏心事了,怕警察查。”
夏栖学习好,脑瓜好,对于这种事,奚嘉熙都是极信任他的。
工作结束后,夏栖告别了奚嘉熙,他独自坐在休息间内,环着双膝,头埋在腿间。
三晚,十五万。
三晚,他与傅樹成再无可能。
三晚,就此破掉的自尊再无可能修复。
他正想着,手机振动,弹出消息。
榆:小七!看!爱心岛!
榆:【照片】
这照片的视角是从空中俯拍而成的,照片上的小岛被海水包围,岛屿形成了一个心形,而小岛的中央郁郁葱葱。
夏栖忍不住地用两只手将图片放大,想要窥视小岛中央树林里的模样。
傅榆还在发着消息。
我自己开着直升飞机拍的哦,帅不帅。
【图片】
还有这个!我潜水遇到的鱼群。
那张照片上的场景,是夏栖做梦也梦不到的场景,鱼群如龙卷风一般地汇聚在一起,而傅榆只需伸出手,便能触碰。
王桂荣:什么时候打钱来?
王桂荣的消息突然弹出。
榆:你知道“海底雪景”吗?
王桂荣:你别以为你考上了大学就能好过。
榆:我就不信我学不会冲浪了!【图片】
王桂荣:死小子,你敢不回我消息?
榆:看我今天的午饭!大鲍鱼!
两人的消息交织着弹出。夏栖的眼角渗出泪水,他在现实与梦境中来回地穿梭,他伸出手想要触碰阳光时,总会有无数从黑暗里探出的触角,将他再次拉回。
“夏栖,没关系的,没关系的,我抱抱你。”夏栖呢喃着,他的双臂紧紧环抱着自己,被丢在一旁的手机还在亮着光,显示着梦幻般的海底世界。
夏栖总是用“世上还有比自己更可怜的”来安慰自己,用他人苦难丈量自己的幸与不幸。可是,苦难是可以用来比较的吗?
夏栖看着发亮的手机,心中的一根弦彻底断裂。
“我愿意。”
夏栖站在酒吧老板的面前说出这一句话,说出这一句并不从心的“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