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室友他哥恋爱》 第1章 第一章 房间内奇怪的气体弥漫着,傅樹成脸部微红,轻轻地喘着粗气。 意识逐渐回笼,他低头看着身下的人,全身痕迹斑驳,眼角挂着泪珠,嘴角还渗着鲜血,即使人不清醒,那眉头却始终紧蹙。傅樹成陷入了沉默…… 三十五年来,傅樹成第一次如此的失控。 也是在这一年,傅樹成确认了自己的性取向,原来他是个gay。 ………… 几天前,他再次挂断了母亲打来的催婚电话,无奈地叹了口气。 “怎么?岚姨又催婚了?” “嗯。”傅樹成拿起办公桌上的文件,满不在乎地回道。 “你都三十六了,虽说不结婚也没啥奇怪的,毕竟现在也都晚婚。我奇怪的是,你居然连个女伴都没。” 说罢又催促着,“你还是要快点啊,一眨眼你都四十了,我还想让我闺女跟你家结个亲。” 说话的是他合伙人周既明。他口中的闺女不过是个刚刚坠地不久还未满月的婴儿。 虽刚晋升为父,但傅樹成却觉得,周既明已经变得和那些父亲们一样爱说教了。 “工作太忙,没时间搞这些。” 周既明从沙发上猛地站起,快步走到傅樹成的旁边。 傅樹成奇怪地看着他。 “做什么?” “你不是……gay吧?” “哈?”傅樹成嫌弃地看了他一眼。 傅樹成没理会他的神经,他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然后站起身,拿起靠背上的外套穿上。 “你去做什么?” “接我弟弟。” “行行,那咱今天就聊到这儿。”周既明揽上傅樹成的肩膀,吊儿郎当地说,“刚才我胡说八道呢,别放心上,我再没见过比你还直的男人了。” “我谈过恋爱。”傅樹成冷冷道。 “你别再跟我提你那个三天恋爱了成吗?跟过家家一样。” “确认了关系。” “……”周既明有些许无语。他还真没见到过谁恋爱是抓着女孩大讲三天时间哲学的。 傅樹成拿起桌上的车钥匙,没再理会周既明的无语。 A大校门前,成群的学生进攻着小吃街,商贩为了揽客,大声地吆喝着,门口的肥猫依旧不要脸地蹭着女学生的脚,惹来阵阵“好可爱”的赞叹。 傅樹成将车停在路边,给傅榆打去电话,告诫其不要购买零食到他车上,否则他会将他丢下,自己回家。 傅榆暗骂亲哥的无情。 “怎么了?”夏栖问道。 傅榆低垂着头。 “我今天不是回家吗?” “回家怎么还不开心?” “是我哥来接我啊!我哥!” “那不是蛮好的?” “我哥就是个变态!”傅榆想跟夏栖吐槽傅樹成,憋了半天却没憋出半个字,他摇着夏栖,崩溃地说,“你是真的不知道他的变态程度。” 夏栖没见过他哥,但觉得应该构不成变态这么严重的罪名。 “唉?”傅榆看着夏栖,问道:“你是不是……要去博苑那边?” “是啊。” “刚好顺路,我让我哥捎你一程。” “不用不用!”夏栖慌忙摆手,“我自己坐公交就行。” “反正一道,花那钱干嘛。”傅榆不由分说地拉着夏栖往校外走去。 傅樹成靠在车上,看着人来人往的学生。 “哥!” 傅樹成朝着声音来的地方看去,只见傅榆拉着一个乖巧的小孩朝着他跑来。 “哥,这是我同学,他去博苑,我们捎他一程。”傅榆道。 夏栖有些局促,中规中矩地喊了一声“哥。” 傅樹成微微点头。 “上车吧。” 车辆启动,车上只有傅榆的叽叽喳喳和夏栖偶尔的回话。 “小七,你工作到多久?” “如果店里客人很多的话,可能就到早上**点了。” “你一晚上不睡吗?” 夏栖:“不是,会忙里偷闲睡一会儿。” “那我生日那天!你可一定要来。” “会的。” “你不要给我买生日礼物,你人来就行。” 夏栖笑了笑没有接话,傅榆在生活上帮他很多,他不能一味地索取。 “到了。”傅樹成提醒。 “谢谢哥。” 夏栖从车上下来,走出几米远后才从包里掏出两个馒头往嘴里塞。 车上的傅樹成神色晦暗不明。 “咋了哥?你怎么不走?” 车辆启动。 “你那个同学,叫什么名字?” “夏栖。” “七?那个七。” “栖息的栖。” “他是在勤工俭学吗?” “小七家里比较困难,所以一直在打工。” 傅樹成没再多问。 傅榆却感到些许奇怪,他哥可从没关心过他身边的任何人,但他心大咧,没多想。 车辆驶入一座半山庄园,傅榆降下车窗,朝着门口等着他们的女人打着招呼。 “妈!!” 傅榆下了车便激动地抱着王岚,嘴巴不停地说着在学校的事。 傅樹成将钥匙递到一边,面无波澜地看着两人亲昵。 “阿成。”王岚叫道。 傅樹成轻轻点头示意,礼貌地喊了一声,“妈。” 两个孩子的性格完全不一样,一个热情洋溢,恨不得二十四小时挂在你身上;一个冷若冰霜,喜欢自己一个人呆着,你离得越远越好。 “好了好了,先进来,你爸爸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饭桌上,傅榆的嘴叭叭地说个不停,王岚笑着听自己的儿子讲,傅承锐偶尔接两句二儿子的话,傅樹成则完全认真地低头吃饭,不参与交流。 王岚:“儿子啊。” 傅樹成低头吃饭,沉浸地思考着自己的问题,没意识到这声“儿子”叫的是他。 “阿成。” “嗯?”傅樹成从自己的世界里惊醒,抬头看了看众人。 “怎么了?”傅樹成擦了擦嘴。 王岚:“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成婚了。” “嗯。” 王岚:“之前我们在港城住的时候,跟你一起玩的那个小女孩,你还记得吗?” 傅樹成努力回想,有一个大概的模糊的印象。 “还行。” “我前两天回港城看你姥爷,刚巧遇见欣欣,出落得可水灵了,我联系了她妈妈,想让你俩见一面。” “相亲吗?”傅樹成问。 “就是先认识认识,能成当然好,不成做个朋友也是好的……” 傅承锐却打断道:“什么做个朋友,就是相亲。你都三十五了,既明孩子都有了,你呢?还打着光棍!你是想打……” 傅承锐还未说完,傅樹成冷淡地丢下一句重锤:“我有病。” 众人一惊。 王岚慌了神,“怎么了怎么了,什么病啊!怎么好端端地还生病了!” “我性冷淡。” 王岚捂着胸口,一口气差点没缓上来。 傅樹成独留众人在原地震惊,自己则站起身来朝着门户走去。 王岚:“去哪里呀?” “我明天还有工作,先回去了。” 傅家剩下的三人面面相觑,谁也没开口先说话。 另一边的夏栖,身穿酒保服,在各个房间穿梭着。 终于忙里偷闲地坐在角落歇一会儿,口袋里的手机却响了起来,“喂?妈。” 那头说道:“这个月的钱多打些来。” “不是说好了一个月三千吗?怎么又要多打。” “你弟弟生病住院了,要用钱。” “我…要多少。” “五千。” 他哪里凑得来那么多。 “我拿不出那么多。” “你不是上了大学吗!好歹是个大学生,这点钱都赚不出来?” “夏栖!我告诉你,不要逼我们去你学校闹。” 夏栖微红了眼,“你到我学校闹我也拿不出来,就三千!多了没有!” 夏栖不等对面再说话,便挂断了电话。 “夏栖?领班找你。” 夏栖慌忙地将手机收回了口袋,深呼吸几口,调整好情绪,才往外走去。 “小栖啊,快来。” 夏栖被领班带到一处包厢内。包厢里坐着几个上了年纪的男人。 “各位老板,我给各位介绍一下,这是我们店里的优秀员工。”老板给夏栖递去一个眼神。 夏栖识趣地鞠躬,介绍自己,“老板好,我叫夏栖。” 中间那个身穿蓝色西装的男人,醉醺醺问道:“这就是你们店里,在A大上学的那个小孩?” “是啊是啊,A大医学系。” “学霸啊。” “学霸还来做这个。” “医学?以后用握完男人的手握病人吗?” “哈哈哈哈哈哈。” 周围的话极尽侮辱,夏栖握紧了拳,却不敢发作,这份工作是他最赚钱的一个,他不能失去。 “看看,我就说这些高材生以后都是给我打工的数吧。” “还是王总厉害!有远见。” “哈哈哈哈哈!” “过来,陪我喝两杯。” 老板:“王总,这小孩不陪酒。” “不陪酒叫来做什么?” “怎么拉不下面子?” “还有学霸的傲骨呢,哈哈哈哈哈。” “我出两倍的价钱,就让他陪我喝个酒。” 老板转头看了看夏栖,夏栖的眼睛被刘海挡住,让人瞧不出神色。 “小朋友,我跟你讲,不要和钱过不去,对不对?” “王总出手阔绰得很,说不定你大学学费都能给你包了。” 中间的王总享受着周围的阿谀奉承。 “你将来可是有大才的人,我最不喜欢你这种有未来的年轻人堕落到这里,那我们的国家还有什么未来,你们说是不是。” “说得好啊。” “我只是给你提供一个机会,将来我们都是你贵人。” “好,我陪。”夏栖出声道。 “哎!可以!不愧是A大的,就是会把我机会。” “来来来!坐这边来!” 烈酒贯穿身体,那滋味并不好受。眼前的场景逐渐变得模糊。夏栖感觉整个人轻飘飘的,好似落在了云端。 “老板,人你不能带走。” “他自愿跟我们走的。” “不行不行,这小孩签了合同的,出了事我是要负责的。” “起开。” 夏栖清醒了一点,他推开扶着他的中年男人,尽量稳住了身形。 “希望各位玩得开心,下次光临。” 那群人骂骂咧咧地走了,待见不到人影,夏栖才晕倒在地。 宿醉后的头疼得让他忍不住蜷缩起身子。 “起来,喝点水。” “谢谢……” 夏栖揉了揉太阳穴,问道:“几点了?” “早上六点。” 回他话的是一个红发青年名叫奚嘉熙,这里的驻唱,与夏栖关系不错,两人时常互相帮扶。 “我赚了多少?” “没有。” “什么?” “你不知道吗?陪酒赚的是小费和卖酒的提成。” “……”他确实不知道,他第一次陪。 “算了,我先回去了。” “你不要紧吗?要不等我下班我送你回去?” “不用谢谢。” 夏栖背着包,晃悠着身子,出了商场。他坐在等公交的休息椅上,闭着眼睛假寐。 不远处的一台黑色轿车,半摇下车窗,里面的人探出头,似乎是在看他,可不等那人看清,夏栖等的那班公交车已经到站,挡住了他的视线。 第2章 第二章 夏栖回到寝室几乎瞬间便瘫软在床上,他理了理额前碎发,然后将自己整个人埋在被子里,安然睡去。 中午,只小憩了一会儿便被闹铃吵醒。夏栖将闹钟关掉,开始与天交战,沉重的眼皮始终睁不开,夏栖一鼓作气,睁开眼将自己强制开机。 夏栖坐起身晕乎了好一会儿才从床上爬了起来,他简单收拾了一番,拿过桌上的书包出了门。 他下午还有一个咖啡店的工作,那个老板人极好,理解他的难处,允许他自由安排时间,按小时付工钱。 夏栖坐上公交车,这个时间的人很少,空着的位置很多,夏栖选择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手机主页面早已被讯息占领。 王桂荣:钱你必须打来。 王桂荣:夏栖你是想死吗?敢不回消息? 王桂荣:不要以为你上了大学我就管不住你了。 王桂荣:死小子是想让我去你学校找你吗? …… 一条条的讯息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他不过一个学生,即使所有空闲时间都用来兼职,一个月三千也已是他的极限。 夏栖看着掠过的树影,再次幻想如果自己不贪恋所谓的母爱,没有回到那个家,就那样待在孤儿院里,现在的生活会不会好上一些? 一定会的,那样自己就能申请国家的补助,学费全免,每月还有固定的钱打入他的饭卡,自己偶尔出去做些兼职,就能生活得很好很好很好。 这段时间,是他为数不多可以东想西想的空闲期,他放任着自己的幻想,放任自己沉醉于不现实的时间。 公交车到站,他被迫从幻想的美好世界里抽离出。夏栖下了车,他站在公交车牌下,踌躇了半晌,还是回去了消息。 小飞鸟:知道了,我会尽快打钱回去。 夏栖走进店里,此时正是最繁忙的时候。 “小七?” “姐。” “你现在来太好了,别换衣服了,你把桌上的单子送一送。” “好。” 夏栖拿过桌上的钥匙,看了眼手里的单子,戴上头盔,骑上电瓶车。 “路上慢点。”店长交代道。 “好。” 夏栖顶着日头在城市中穿梭着。 最后一单,夏栖将咖啡放在前台正准备离开,手机此时震动了一下。夏栖掏出手机,以为是店长有什么事儿,却见是傅榆发来的消息。 榆:小七!干嘛呢? 榆:吃饭没有? 榆:【照片】 照片上的傅榆张扬无比,简单的白色t恤也被他穿出了高档货的感觉,可能就是高档货?夏栖不懂这些。 “我弟弟?”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夏栖一跳。 夏栖回过头,没想到居然在这里遇见了傅樹成,他震惊地看着西装革履的傅樹成。 “哥……你怎么在这儿?” “这里是我的公司。” 夏栖被自己蠢到。 “这样啊。”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你”,“是”,两人同时开口。 “你先说。”傅樹成道。 “额……是傅榆发来的消息。” 傅樹成似乎并不在意,反而问道:“要上去歇一会儿吗?” “不了不了,谢谢哥。” “我要先走了,店里这时候还正忙着。” “好。” 傅樹成看着离去的背影,目光灼灼。 在傅榆享受着暑假生活,漫步在沙滩,探索海底的时候,夏栖正连轴转着,在咖啡店打扫完卫生,将门锁好,接着又马不停蹄地到酒吧继续,早上回到宿舍小憩,然后睁开眼,继续重复。 夏栖靠在公交车的窗户上,眼神有些麻木地看着窗外。 夏栖进到店里,正准备到后厨换衣服,却被店长叫住。 “小七。” “嗯?今天又有单子要送吗?”夏栖问道。 “不是,今天对面公司来问我借人。” “借人?” “他们好像是要搞什么交流会,想请一名咖啡师到那里给客人现做。” “怎么找我们?” 店里的咖啡算不得什么上等,如果是很重要的交流会,怎么会选择他们? 可店长却不这么认为,她对自己的咖啡自信十足。 “当然是咱品好啊。” 夏栖只能配合地笑了笑。 “我打算让你去。” “嗯?怎么让我去,我的手艺就是个外行。” “你手艺没那么差。”店长正准备安慰几番,对上夏栖那双质疑的眼睛,还是说了实话,“人家想要形象好一点的,最好还要会英语,能简单交流,这两个条件只有你满足。” “对面给的工资很多的,我只收一点材料费和你的人工费,剩下的都是你的,怎么样?这样你也能轻松点。” “有多少。” “你绝对拒绝不了的数字。” 店长轻轻吐出一个数字,嗯,夏栖确实拒绝不了。 “好,我去。” 夏栖背着材料,来到地址上的大楼。他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唾沫,这栋写字楼正是昨日碰到傅樹成的那栋楼,他不由得想,若是再碰到傅樹成该说些什么,但又很快被自己的想法笑到,哥他那么忙,怎么会那么容易碰上。 夏栖到前台说明情况,拿到了临时通行证,上了电梯,按下楼层。 下了电梯,他有些无所适从地站在通道内,一时找不到方向。 “你好,请问您是夏先生吗?兼职的咖啡师?” “是的,我是。” “这边请。” “好的。” 没想到他一个小小的咖啡师,还能有专人接待。 通道直往前走,视野逐渐变得开阔,他被领到一间屋前。 “这就是我们老板的办公室了。”那人始终笑眯眯地看着他。 夏栖紧张地握了握背带,“那个,我的工作是……” “我们老板会告诉你的。” 夏栖局促地点头。 夏栖叩响房门。 “进。” 夏栖推门而入,看到办公桌前的人,微微怔愣。 傅樹成:“嗯?怎么是你?” 夏栖有些结巴,“我…那个我是来,是来做咖啡的。” 傅樹成似乎还有些疑惑。 “现在做咖啡也有入门服务了吗?” “不…不是,我是那个…就是。”夏栖慌忙地想要解释,可越想解释,说得便越是不利索。 “那就做一杯给我尝尝吧。” “好…好的。”夏栖看了看四周,想找寻适合做咖啡的地方。 “出门左转,有咖啡机。” “好的!”夏栖差点被自己蠢死,居然在办公室找咖啡机。 夏栖熟练地操作着咖啡机,研磨,布粉,压粉,萃取,拉花一气呵成。 夏栖将咖啡放到傅樹成的手边,期待看着他。 傅樹成端过咖啡品尝了一口,眼睛始终没有离开电脑。 夏栖还在看着他,等着傅樹成给予评价。 可傅樹成再没有了下文。 “嗯?怎么了?还有事情吗?” “没!没有。” “嗯,那你去忙吧。” “好的!” 夏栖转身,正准备离开,手刚碰上门把突然想起自己来这里的目的,不是等着分配工作吗? 夏栖又回到傅樹成的身旁。 “那个…哥…” “嗯?”傅樹成头也没抬,眉毛微蹙,似乎电脑上的内容不尽人意。 “我……我是来工作的。” “工作?你应聘了什么岗位?” “不是不是,是,我被邀请来这里为交流会做咖啡。” 闻言,傅樹成抬起头,怔怔地看着他,似乎在思索这事。 “嗯,对,是有这么一回事。” 夏栖看傅樹成记起,脸上一喜。 傅樹成往后靠了靠,好似有些苦恼,“但今天那边的人还没跟我们取得联系,场地还没谈拢。”傅樹成抬起手看了看表,“不过也快了,确定好场地我会跟你说,你可以站在旁边的沙发上休息一会儿。” 夏栖:“好的!” 夏栖将包放在沙发旁的地上,自己则坐得板正。 沙发软乎乎的,比他在寝室的硬板床不知好上多少,屋内的空调也吹得正好,慢慢地他的眼皮开始打架。 他强打着精神,不能第一天就留下不好的印象。 傅樹成敲击键盘的声音好似催眠曲,外面好像有风吹进来,有人打开了门,是笔掉在了地上吗?奇怪?周围怎么安静了? 夏栖强撑着眼皮。 “醒醒。” 夏栖猛地惊醒,“我没有睡。” 傅樹成好似低笑了两声。 “擦擦口水。” 夏栖用手背蹭了蹭嘴角,哪里有口水。夏栖抬起头对上傅樹成似笑非笑的眼,不好意思起来。 “不…不小心睡着了。” “嗯,没事。” “场地已经选好了吗?” “还没有,估计又出什么问题了。” “这样啊,那我明天再来吧。” 傅樹成没顺了他的话,反而问道:“要去吃晚饭吗?” “吃晚饭?”夏栖看了眼手机,顿时睁大了眼,居然已经五点了,“这么晚了。” “嗯,你还有别的事?” “没有,只是没想到自己睡了那么久。” “嗯,也没什么工作。” “我是来工作的,不仅没有工作,居然还睡着了。”夏栖感到有些不好意思,甚至有些丢脸。 “你工作了。” 夏栖疑惑地抬头,以为傅樹成只是客气一下,但傅樹成的那双眼睛却过于认真。 傅樹成:“给我做了咖啡,这就是你今天的工作。” “啊?”这未免也太容易了些。 傅樹成似乎看出了他的焦躁,道:“你的工作就是为之后的交流会现场做咖啡,但现在场地出了问题,这是公司的问题不是你的,所以你无需感到焦躁或不安。你按照合同上的时间准时报道,并且完成了我的工作安排,这就已经足够了,不是吗?” 夏栖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被傅樹成看出了自己内心的焦躁,甚至被人用三言两语便安抚好了心情。 “所以我可以邀请你吃个晚餐吗?以……室友他哥哥的身份。” 第3章 第三章 傅樹成考虑到夏栖晚上的工作没有选择太远的地方,就近选择了一个小餐馆。 夏栖看着闹哄的店面,又看了看在这里显得格格不入的傅樹成,他又看了看被油污溅得有些包浆的桌椅,再次看了看傅樹成身上价值连城的西装。 “你还有什么想吃的吗?” 夏栖回过神。 “没有。” “好,那就先这些。”与老板说完后,又转头看向夏栖,问道:“要不要坐外面?现在正刮着风,很舒服。” “好。” 两人在外头的树荫下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傅樹成将外套的纽扣解开,袖子挽上,露出结实的肌肉。 “刚才在想什么?” “什么?”夏栖显然没跟上傅樹成的想法。 “在店里的时候,你一直在看我。” “哦……只是觉得,您有点格格不入,在里面。” 傅樹成轻笑两声,“觉得我不是吃路边摊的人?” 夏栖点头。 傅樹成道:“那些高档餐厅不过是卖个名头,里面的东西并不好吃。之前在国外上学的时候,天天吃那些东西,吃的我感觉自己是一头牛,不是在吃生的,就是在吃素的。” “噗呲,哈哈哈哈。”夏栖忍不住地笑出了声。 傅樹成并没感到不快,反而跟着夏栖笑出了声。 “我当时只想着快些回国,一定要把整条小吃街从头吃到尾,吃不下我就扔。” “不能浪费食物。” “唉,所以我到现在也没有实现。” “傅榆呢?他很能吃的。” “他朋友很多,而且我从小管着他,他似乎有些怕我。” 夏栖又想起了傅榆跟自己吐槽傅樹成,说他哥是个变态,夏栖突然有些心疼傅樹成。 “我可以跟哥去。” 傅樹成笑了笑,“好。” 菜很快上齐,两人边吃边聊,傅樹成给他讲了许多他在外面上学创业时的趣事,夏栖从没觉得吃饭原来也能这样开心。 一顿饭了,傅樹成问道:“我送你?” “不用不用,我坐公交车去就好。” “我现在回去也是一个人。”夏栖好似从傅樹成的脸上看到落寞,他有些不忍拒绝。 “好,谢谢哥。”夏栖扬起一个笑脸,真挚地感谢着。 夏栖打开车的后门,正打算坐进去,却听傅樹成道:“前面没人,应该坐到前面来。” “好。”夏栖乖顺地坐到副驾。 傅樹成:“做这些兼职累吗?” 累,夏栖在心里道。 “还好,习惯了。” “习惯了,不是不累了对吗?” 夏栖沉默。 “没有申请补助吗?我记得你们学校有很多定向补助。” “我的资格没到。” “什么?”傅樹成没懂,资格不到就说明不困难,既然不困难那为什么要做这么辛苦地做兼职?甚至暑期也不回家。 傅樹成从前置镜发现夏栖的脸色算不得好,也不再追问下去,转了话题,“傅榆在学校是不是经常麻烦你?” “不不麻烦的,他帮了我很多。” “我听他说过,你经常帮他打扫卫生,铺床,做家务。” “嗯…傅榆帮了我很多,我只是顺手做了。” “顺手做也是用了你的时间。” “和傅榆对我做得相比起来,我做的事真的很不起眼。” 傅樹成很清楚自己弟弟的德行,“傅榆会做什么?” “请我吃饭……还会买衣服给我,总是替我解围。” “这些才是他顺手的事情。” “什么?”夏栖不太能理解。 “傅榆出生的时候家里就已经很富裕了,他从小没吃过什么苦,钱对他来说是最不起眼的东西,他不懂赚钱的辛苦。” “那不是他付出劳动所得。”傅樹成总结道。 夏栖第一次听到这个观点,不是他的劳动所得就可以不感谢了吗?总归是人家给予自己的总要回报的吧。 傅樹成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轻笑了两声,“你不必把他的付出看得太重,可以心怀感激,但不必让它成为负担。感谢应当是一种从容的回馈,而非压力之下的勉强。你的舒适,始终该是第一位的。” 夏栖似懂非懂地点头。 傅樹成:“到了。” “谢谢哥。” 夏栖下了车,第一次没有沉重地走向酒吧,反而有些轻快和期待,期待今天早些过去,期待与傅樹成明天的相见。 夏栖突然希望那场地一直有问题,越久越好…越久越好…… 但他又很快地甩了甩头,想将这些邪恶的想法从脑内甩出,哥那么好,自己怎么能诅咒他。 “小七,今天心情不错啊。” 夏栖抿嘴笑了笑,没有说话。 许是心中有期待,这晚过得格外的缓慢,夏栖连看了几次表,那钟却不见挪动。 “谈恋爱了?”奚嘉熙调侃道。 “没有。” “呦呦呦,还没有,嘴都咧到后脑勺了。”奚嘉熙嘲笑他。 “别胡说。” “你可别被人骗了,你钱本就不多。” “哪有那么多骗钱的。”夏栖一顿,“而且他比我有钱多了。” 还是个有钱的?奚嘉熙脑子里止不住地幻想。 “你不会缺到榜富婆了吧。” 夏栖:“你能不能滚啊,我还没穷到那种地步好吧。” “得,我多嘴。” 夏栖收拾好包,“我先走了。” “你又不跟我们吃早餐了。” “不了,我得回去睡一会儿。” “小漫一直嚷嚷着要来找你呢。” 夏栖笑了笑,“给小漫说,哥哥下次带礼物去看她。” “买什么礼物,你那点钱多给自己买点吃的吧,你瞅瞅你,瘦得跟个麻杆一样,到时候小姑娘让你抱,你能抱得动吗?” 抱?傅樹成?那场面绝对惨不忍睹,怎么自动带入哥了,夏栖晃了晃脑袋。 “我知道知道了,别啰哩啰嗦了我的好哥哥。” “回去吧,路上慢点。” …… 夏栖躺倒在宿舍的床上,兴奋地直打滚,兴奋完后,又强迫着自己闭上眼睡觉,免得又在沙发上打瞌睡。 夏栖第一次醒得比闹钟还早,他看着手机上的时间,1:29。 他注视着……注视着……亲眼看着时间跳到1:30,预先定好的闹钟响起,他这才一个鲤鱼打挺地起身。 他哼着歌,在镜前打量许久,将翘起的头发按下,这才背着包出门。 坐上公交车,夏栖望着窗上自己的倒影,又倒腾了许久。 来到公司楼下,夏栖深呼吸一口,这才大步走了进去。 “哥?”夏栖探进去一个小脑袋瓜,看着忙碌工作的傅樹成。 “嗯,给我泡杯咖啡。” “好!” 夏栖轻车熟路地来到休息间,操作着咖啡机,今天的拉花是一颗饱满的爱心。 “哥,咖啡。”夏栖将咖啡放到他手边。 “谢谢。”傅樹成认真地看着手里的文件。 “今天我的工作是?” 傅樹成抬起头,说:“场地那边的问题比较棘手,估计短期内协调不下来。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帮我整理下桌上的资料,再打印几份文件。要是没什么急事,你可以在沙发上稍作休息。” “好。”夏栖有些心虚,不会是昨日自己的希望奏效了吧。 夏栖利索地将傅樹成的办公桌收拾干净,甚至借来了打扫阿姨的工作物品,如一只勤快的小蜜蜂一般,将所有的东西擦拭得干净。 傅樹成手边的咖啡见底后,便为其续上一杯牛奶。 傅樹成喝了一口,愣了一下。 “哥……总喝咖啡,不好。”夏栖还是有些担忧,毕竟算是逾矩的事。 傅樹成并没有生气,反而看着杯里的牛奶笑了笑,道:“谢谢。” 夏栖开心地扬起了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 夏栖将傅樹成的办公室打扫得干净后,才无所事事地坐在沙发上歇息,谁知,在寝室睡不着的觉,在这里睡得香甜。 耳边是纸张翻阅的声音,偶尔还有傅樹成打电话的声音,夏栖沉醉在些混杂的声音里。 “嗯!”夏栖猛地惊醒,睡得太久,让他的四肢有着些许的酸软。 他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居然已经6:00。 夏栖猛地站起身。 “睡醒了?” 夏栖左右看了看,傅樹成居然坐在他躺着的沙发上。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啊哥哥,我又睡着了。” 傅樹成:“没事,看你睡得香才没叫你。” “下次直接叫我就好……”夏栖懊恼无比,一觉睡到了六点,还怎么和傅樹成吃晚饭,要不干脆请个假?一天不上也没关系的吧…… 夏栖已经被傅樹成迷昏了头。 傅樹成揉了揉夏栖的头发,将本就炸起来的头发揉得更乱。 “走了,我送你。” 夏栖跟在傅樹成的身后下了楼,他还在自怨着,怎么能睡那么久。 两人一同上了车。 “饿不饿?”傅樹成问道。 “还好。” 傅樹成探过身子,整个人半压在夏栖的身上,夏栖呼吸都屏住了。 傅樹成从他脚下的仓内拿出一袋零食,放到夏栖的腿上。 “傅榆买的剩下的,吃一点吧。”傅樹成边说着,边为自己系上安全带。 “谢谢哥。” 袋子里的东西很丰富,面包,牛奶,薯片,糖果。夏栖拆开一包薯片,咔嚓咔嚓地咀嚼着。 因着夏栖吃东西的原因,两人一路沉默。 到地后,傅樹成看了眼时间,比往常早了半个小时,干脆就靠在椅子上,看着夏栖一点点地塞。 夏栖被盯得有些不好意思,将手里的薯片递了出去。 傅樹成:“手会脏。” 夏栖闻言,从袋子里掏出一片,递到傅樹成的嘴边。 傅樹成张嘴接受了夏栖的投喂,夏栖却猛地一脸红,触电似地收回了手。 傅樹成:“牛奶好喝吗?” 夏栖:“最后一瓶了……我喝过了。” “我想尝尝。” 夏栖犹豫了,虽然东西是傅樹成车上的,但毕竟自己喝过了,让傅樹成用自己用过的吸管? “怎么了?不愿意吗?”傅樹成好似有些委屈。 “不是,我喝过了。” “嫌弃我?” 夏栖只好有些扭捏地将牛奶递了过去。 傅樹成尝了一口,很淡的草莓味,夏栖似乎很喜欢这个味道。 “哥,我先走了。”夏栖囫囵吞枣地将剩下的面包吞了进去,背上包便下了车。 傅樹成摇下车窗,看着逃似的人,脸上不免染上一丝浅笑。 夏栖刚进酒吧,便被奚嘉熙拉到了一旁。 “送你来的是谁?” 第4章 第四章 “送你来的是谁?” “谁啊,什么谁?”夏栖装傻着。 “少跟我装傻,快说。” “就是…就是。”夏栖一时哑了口,不知如何介绍傅樹成,“我打工的老板。” “你打工的老板亲自开车送你来兼职?” “他还是我室友的哥哥。” 奚嘉熙震惊地看着他,脸上满是错愕。 “你是gay??” 夏栖抿了抿嘴,没有答话。 “我去!!基佬居然在我身边。”奚嘉熙冷静了一会儿,又问:“那他是吗?” “不是。”夏栖回答得十分干脆。 “你怎么知道?” 他固执的认为,像傅樹成那样的人类先锋,未来一定会与一个同样优秀的女性组成家庭。 夏栖自己呢?到那时他一定已经摆脱了家庭的桎梏,他要远去,飞得越远越好,带着这份悸动一起。 “你猜的?”奚嘉熙瞧他的表情,便能半猜出夏栖在在想什么大公无私的事。 “一定不是。” 奚嘉熙从惊愕转变成了嫌弃。 “他都开车送你上班了,那意思这么明显,你告诉我他不是gay?” “他不是。”夏栖在这点上到是格外的自信。 “我是gay。”傅樹成靠在办公椅上,颇为平静地说出这句话。 “什么!!!!”周既明一脸的不可置信。他开始回忆,傅樹成什么时候有弯的迹象。突然的,他的鬓角不受控制的发着虚汗。 他想起几天前自己开的那个恶劣玩笑,显然的,这个玩笑开的有些大了,傅樹成居然因为他的一句话……弯了!! 周既明几乎摊在椅子上,他很希望傅樹成告诉他,这不过是一句玩笑。但他太过了解傅樹成,所以他明确的知道这绝不可能是一个玩笑,他连欺骗自己的机会都没有。 周既明现在很想躲回家里,很想装作不知道这个消息,也许这样他就无需负主要责任。 傅樹成蹙着眉,揉了揉被尖锐声音刺痛的耳朵。 “不是,你怎么知道…不是因为我吧?你不是谈过恋爱吗?”周既明太过于慌乱,以至于说得乱七八糟。 傅樹成一个一个答道:“我喜欢上一个男孩,正在追求。不是因为你。三天的过家家恋爱?我不认为能进入我的恋爱史。” “确认了关系的!!” “我并没有对那位女士做出任何逾矩动作。” 不过几天,傅樹成便换了个说法。 “周既明,我已经三十五了,单身了三十五年,这还不足以说明什么吗?”傅樹成淡定喝茶,十分自然地将那段三天恋爱剔除在外。 周既明张着嘴,震惊地看着多年老友。 “不是…我…我去!” “岚姨傅叔他们知道吗?” “不知道。”傅樹成停顿了一下,又道:“但我告诉他们我是性冷淡。” 傅樹成真的认真思考起来,反问周既明“你说,他们是更接受自己儿子是性冷淡还是更接受自己儿子是gay?” 周既明闭上了眼,“我觉得他们哪一个都接受不了。” 傅樹成低头沉思,自言自语一般,“那确实是一个麻烦事。” 周既明坐在椅上良久,才微微缓过气来,他问道:“小孩多大?不会未成年吧。” “没有,二十。和傅榆一样。” “二十…刚成年。”周既明好似在看什么变态。 傅樹成皱眉,“成年两年,并不是刚。” 周既明震惊。 “你应该注意你的用词。” “再注意也改变不了你比人大了十五岁。” 傅樹成低头。 周既明以为他在反思,有些于心不忍。这颗名为傅樹成的老树难得开了花,虽然这花开的好像有些不对,但总要有个人站出来稍稍鼓励他一下,毕竟是开了花的。 周既明张了张嘴,正想安慰一番,谁知傅樹成抬起了头,颇为正色地问道:“我长得老吗?” “……”周既明哑口。 “怎么了?”傅樹成认真地看着周既明。 “没事。”周既明不愿在这一问题上多与他纠缠,他怕傅樹成再说出什么令他心脏抽搐的消息,他转了话题问道:“你找我来什么事?” “我要跟你公司做个交流。” “不是你有病吧。”周既明不明白,开花老树用的养分,难道是他的脑子? “咱俩一家公司!业务还不一样,交流个蛋啊。” “业务不一样就不能交流了吗?” “啊??不是…你开玩笑的吗?”周既明见傅樹成认真的表情,知晓这并不是他脑子一抽想的事情,也不由得正色起来,难道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内幕? “你想交流什么?” 傅樹成:“都可以,你决定。” 周既明收回刚才的想法。 “所以你纯属闲的?” “一半。” 周既明抿了抿嘴,欲骂又止。 “周既明,你能结婚我从中出了不少的力。”傅樹成手支着脸淡淡提醒,他默默地看着周既明陷入回忆。 是的,周既明的妻子是因着傅樹成认识的。他的妻子是傅樹成的追求者之一,周既明却对其一见钟情,傅樹成从中帮了他许多,他才能与爱人修成正果。 “所以……”傅樹成开口,“现在轮到你帮我了,不是吗?” “岚姨知道会不会把我剁掉。”周既明颇为疲惫地往后靠去。 傅樹成见目的达成,将注意力转回了电脑,再没分给周既明一个眼神,赶客的意思十分明显。 “我真是欠你的。” 周既明离开后,傅樹成若有所思地盯着电脑,思绪早已飘忽。 他打开手机,点开相机对准自己。嗯,帅气的,嗯,成熟的,嗯,有魅力的…… “很老吗?”傅樹成自言自语。 等等,眼角的鱼尾纹…… 傅樹成按下手机按钮,熄屏,再打开,鱼尾纹。 傅樹成深呼吸了一口,又想到了夏栖那张充满了胶原蛋白的脸…… 夏栖完成一夜的工作,本想回寝室小憩一会儿,却被奚嘉熙强行拖着去吃了一顿早餐。 “不行,你今天必须去我那里。” “我下午还有工作。” “我知道!你在我那里睡完再去工作,快点!上班我都没时间和你聊。” 奚嘉熙生拉硬拽将夏栖拽上了他的摩托后座。 “戴上。”奚嘉熙将头盔递到夏栖的手里。 夏栖戴上后,双手环上奚嘉熙的腰。随着摩托声的轰鸣,周围的建筑迅速变得模糊。 “你慢些!”夏栖在后面说道,但风将他的话吹得稀碎。 “你说什么?”奚嘉熙大声问他。 “我说!你!慢!些!” “这就是!速度!与激情!” 摩托在一老旧的小区前停下,夏栖将头盔摘下,丢给奚嘉熙后,便蹲到一旁的树丛里忍不住地吐了起来。 “你反应这么大。” “你又是加速又是急刹的,五脏都要给我晃出来了!你还好意思说?”夏栖没好气地骂他。 “我的错,我的错。”奚嘉熙挠着头,诚心道歉。 “小夏哥哥!!” 夏栖拍着胸口缓气,听到声音后他抬起头看去,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正扒着防盗窗,表情激动地探着头。 “奚漫!你干什么呢!把头给我缩回去。”奚嘉熙大骂。 奚漫翻了个白眼,但还算听话地将头收了回去。 “走了。”奚嘉熙将夏栖扶起,半搂着人往楼上带。 两人爬上三楼,奚嘉熙口袋里的钥匙都还未掏出,门便从里面打开,紧接着,夏栖便被一个小人撞了满怀。 “哈哈哈哈,小漫。”夏栖将奚漫抱起。 “小夏哥哥,你好久没来看我。” “本来想给小漫买个礼物再来的。” “小漫不要礼物,小漫要小夏哥哥。”奚漫环着夏栖脖颈,亲昵地依偎在他怀里。 “你们两个快进来了。”奚嘉熙催促。 夏栖抱着奚漫进了屋。 这间出租屋陈设简单,一室一厅一厨一卫就是全部。家具也泛着老旧,褪色的布艺沙发扶手处磨出了线头,茶几的玻璃下封存着黑白老照片,将客厅与厨房相隔开的柜子上,被披上黄色罩布。 电视旁摆着一个相框,照片里的一大一小站在游乐园的城堡前比着剪刀手。窗台上的玻璃瓶里插着几支新鲜的野雏菊,花瓣上还沾着晨露。茶几上的零食盘里散落着吃了一半的巧克力,包装纸被折成了千纸鹤。 夏栖极爱这里,这里每一处都让他感受着温暖,就连空气中漂浮的淡淡油烟气都透着温暖。 “你快点吃,一会儿校车该来了。”奚嘉熙将带回来的早餐放到了桌子上,催促道。 奚漫却紧紧环着夏栖怎的也不愿松手。 夏栖便抱着奚漫坐到餐桌前,轻声哄着。 奚嘉熙倚在门框上,看着这幅画面,脸上也不免染上些许的笑。 “小七,你少惯着他。” “我又不常来。”夏栖温柔地看着奚漫,随口应付着奚嘉熙。 “就是就是!”奚漫朝着自己哥哥做了鬼脸,然后又抬头朝着夏栖撒娇,“哥哥!你一会儿送我上校车好不好。” “好。”夏栖低头在奚漫还有些婴儿肥的小脸上亲了一口。 “小漫什么时候放假?” “还有一周。”奚嘉熙答。 “那等小漫放假了,哥哥抽空带着小漫出去玩好吗?” “好!”奚漫开心地抱着夏栖亲去,“我要哥哥也去。” “我还要工作没有时间。” 奚漫立刻嘟起了嘴。 夏栖见状,低下头在奚漫的耳边悄悄道:“我会把你哥哥拉去的。” 两人捂嘴偷笑。 吃过早餐后,奚漫背上书包,戴好小黄帽。 “咳咳咳咳!”奚漫一阵咳嗽。 “戴上口罩。”奚嘉熙从抽屉里拿出一次性口罩给奚漫戴上。 “药带好了吗?”夏栖问道。 “带好了。” 夏栖这才牵着人出门,将奚漫亲自送上了校车,然后回到出租屋。 奚嘉熙递给夏栖一瓶牛奶。 “小漫的哮喘没有加重吧。” “放心吧,小姑娘能跑能跳,跟正常孩子一样了。” 夏栖还是有些担忧,“还是要多加注意才好。” 两人说着,电视里刚巧播放着早间新闻。 “C市突然出现大批肺炎患者,在这里提醒广大市民注意好防护。” “大批肺炎患者?”夏栖喃喃着。 “怎么了吗?”奚嘉熙不懂这些,也是因着奚漫的先天哮喘,才对一些疾病有些了解,在他印象里,肺炎是可以治疗的。 “同一时间肺炎……有些奇怪。”夏栖摇了摇头没再多想。 “暑期天热,病毒比较多,小漫又是这么个情况,不行还是给她请个假为好。” 奚嘉熙不懂,但他从不与专业人士别嘴,十分听从夏栖的建议,“行,下午小姑娘回来我顺便给她请个假。” “别操心她了,你先去睡一会儿。” 夏栖一口将牛奶喝完,没跟他客气,占领了唯一的卧室。 在沙发上躺着的奚嘉熙猛地想起,自己把人整回来是为了继续拷问。想了想睡去的夏栖,决定还是等人醒了再问。 对,一定不能再忘了。奚嘉熙告诫着自己。 第5章 第五章 夏栖被闹钟吵醒,望着天花板愣了好大的一会儿神,才从床上爬起。 他迷糊着眼睛,走出房间。 “你醒了?” 一头张扬红发的奚嘉熙正围着围裙做饭,看起来违和至极。 “你做了什么?好香。”夏栖挠着头,熟练地在餐桌前坐下,打着哈欠。 “普通小炒菜。” “嗯……”夏栖迷糊地应了一声。 奚嘉熙炒了一盘小青菜,一盘青菜炒肉。他将两盘菜放到餐桌上,又盛了好大一碗的米饭放到夏栖面前,紧接着又从冰箱里拿出冰凉的草莓牛奶,放到夏栖的手边,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十分熟练。 夏栖拿起手边的筷子的,便往嘴里扒着饭。 “要我说,你搬来和我住得了,你一个人在宿舍,连个做饭的人都没有。” 夏栖嘴里塞满了饭,拒绝地摇了摇头。 “这屋子本就不大,就一间卧室,小漫还是个女孩,我在这里不合适。” “有啥不合适的,小漫住屋里,你睡沙发,我睡地上。而且咱俩上的是夜班,白天回来小姑娘就该醒了,没什么打不打扰的。” “小漫大了,总要有点自己的私人空间。”夏栖还是拒绝。 奚嘉熙也就不再劝。 吃过饭后,奚嘉熙开着摩托将夏栖送到公司楼下。 他将夏栖头上的头盔拿下,顺便还抬手帮夏栖顺了顺头发。 “用我来接你吗?” “不用不用!”夏栖迅速拒绝,头摇成了拨浪鼓。 “我还打扰你约会了是吗?” 夏栖嘿嘿一笑。 奚嘉熙眉毛突然一挑,然后俯下身子,极暧昧地在夏栖的耳边说道:“助攻一下。” “什么?” 奚嘉熙摸了摸夏栖的耳垂,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上去吧。” 夏栖不明所以地进了公司,谁知刚巧碰到傅樹成站在电梯口等电梯。 “哥!”夏栖兴奋喊道。 “嗯。”傅樹成有些冷漠地回道。 夏栖被泼了冷水,耳朵好像都耷拉了下来,有些无措地站在他的身后。 电梯到达,两人一前一后地上了电梯,然后沉默地进了办公室。 夏栖照例为傅樹成做了一杯咖啡放到他的手边,然后耷拉着头准备出去,傅樹成却握上了他正准备收回的手。 夏栖浑身一僵。 “你……”傅樹成佯装不在意地问道:“你是怎么来的?” “今天吗?” “嗯。” “我朋友送我来的。” “只是朋友吗?” “对啊。” “那他……为什么亲你耳朵。” 亲我耳朵? “还摸了。”说罢后,又补了一句,“我都看到了。” 夏栖想起来了,原来是在说刚才在外头的事。 “他就是这样,偶尔贱嗖嗖地要来一下。” 傅樹成嘴巴嗡动。 “那你以后可不可以不要再让他送你来。” “啊?”夏栖有些不解,但还是道,“可以呀,他也不怎么送我,就是今天而已,平常我都坐公交。” 傅樹成的心情好像好上一些。 “你现在是住宿舍吗?”傅樹成又问。 “嗯。” “好,我以后去接你。” “什么!!”夏栖震惊,现在工作居然包接包送,“不用的哥,我可以自己来的。” “夏栖,不要拒绝我。”傅樹成的表情还如往常一般冷硬,夏栖却莫名感觉出几分可怜巴巴的味道。 夏栖到嘴边的拒绝又转了个弯,“好。” 晚上,傅樹成将夏栖送到商场外。 夏栖打开车门正准备下车,又突然收回了脚。 “哥。” “嗯?” “我们加个好友吧。” “好。” 夏栖掏出手机点开扫一扫功能,谁知傅樹成背出一长串数字。夏栖返回,将那串数字输入到查找框内。 “哥,没找到你。” “没找到?”傅樹成脸上闪过一丝茫然,“电话号码还能找人了吗?” “嗯?我们不是加kkt好友吗?你kkt号码是多少。”夏栖抬头看见傅樹成一脸的疑惑。 “哥,你不用这个吗?”夏栖以为他们这些总裁有自己的通讯软件。 “我有这个软件。”傅樹成将手机解锁,点开软件递给夏栖。 夏栖接过他的手机。 傅樹成kkt的主页面上只有寥寥几个聊天框,一个网名为“有点小帅”的人在几天前发来过消息,夏栖看着那头像认出了是傅榆,他没想到傅榆在他哥的手机里连一个备注都没混上,而其它的消息都是公众号发来的小广告。 夏栖莫名觉得好笑,他抿着嘴尽量憋着笑。 “不许笑。”傅樹成有些生气,又想起了他与夏栖之间的年龄差。 “我没笑。” 夏栖点开傅樹成kkt的个人界面,发现那串kkt号还是初始的一串乱码。 夏栖憋得身子忍不住地颤抖起来。 傅樹成吐出口粗气,解释道:“我很少使用手机,消息大多由秘书传达给我,其它私人事情也是由电话和邮件居多。” “好的,哥,我知道的。” 傅樹成定定看着他,“可你还在笑。” 夏栖几乎是逃走的。 傅樹成目视着夏栖离开的背影,然后拿起手机,看了看新加的一条聊天框,那是属于他和夏栖的聊天框。 夏栖的头像很简单,纯白的背景上,有一只展开着翅膀的白色飞鸟。夏栖的网名也与他的头像十分贴合,名叫:小飞鸟。 “小飞鸟?”傅樹成自言自语着,嘴角不自觉地向上弯去。 傅樹成盯着两人之间的唯一一条消息。 “我是小飞鸟。” 系统自动回复:“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傅樹成不喜欢这个自动回复。 他在聊天框内打下:小飞鸟你好,我是待你栖息的樹。 发完后,傅樹成退出他与夏栖的聊天界面,回到主页。终于,傅樹成看到了傅榆七天前发来的消息。 有一点小帅:哥,你真不来玩? 有一点小帅:很好玩的,说不定还能给我找个嫂子。 傅樹成回:不去。 那边几乎秒回。 有一点小帅:不是!被盗号了? 你是谁?报上你的名号。 盗号犯法你知道吗? 紧接着便是一长串的表情包攻击。 傅樹成蹙了蹙眉,有些烦。 他将手机丢到一边,开车回了公司。 …… 夏栖在换衣间换上制服。 “怎么样?”奚嘉熙贱嗖嗖地凑了过来。 “什么怎么样?”夏栖转过身,对着镜子打着领带。 “我今天中午的助攻啊?你那相好没急?” 夏栖:“你今天中午看见他了?” “当然。” “你怎么知道他长什么样子,你不是没见过他吗?”夏栖有些懵。 “哎呦我的天啊,本来是不知道的,结果一群人里面就他一个人瞪我,那火药味啧啧啧。” “瞪?”夏栖想象不出来傅樹成瞪人。 “他绝对是gay,而且喜欢你。” “他不是,他就是人很好,对我多加照顾。”夏栖不相信傅樹成是gay,也不相信他会喜欢自己。 “为什么?你不是也喜欢他吗?为什么逃避。”奚嘉熙有些不理解。 “我配不上他……”夏栖低下了头。 “你在说什么屁话,A大医学系的高才生,你说你配不上他???我看他配不上你才对,你在这里自怨自艾什么?” “你不懂。”夏栖赌气般地离开。 夏栖怎么可能没想过追求傅樹成?但两个人的差距太大,他还背负着一笔庞大债务,傅樹成跟着他,只能吃苦,连一身像样的西装都买不起。 万一傅樹成偶尔想要去吃高级餐厅呢?自己要到那里打工然后带剩菜回去吗?不行不行,那样傅樹成会被人看不起的。 而且像傅樹成那样的家室,他连彩礼也给不起,还有三金……不对,要给六金,嗯,别人有的,傅樹成要双倍的有。 虽是这样想着,但囊中羞涩,他给不起,所以他不能耽误傅樹成。 夏栖从没这样自卑过。 如果奚嘉熙知道夏栖脑子里所想,一定会被震惊得哑然。 一夜,夏栖回到宿舍,看了眼手机里的余额,心酸地闭上了眼。 不过一会儿,他鲤鱼打挺地坐起来,掏出纸和笔。 然后在手机上查,今日金价,婚礼需要准备什么,A市彩礼,同性结婚场地。 很快一页纸被他写得满满当当。 他将这页记满的纸撕下,粘在了床头,让自己一侧脸就能瞧见。 他看着最后的那个画圈的金额,很庞大,比他的债务还要庞大,但一想到最后的奖励是傅樹成,夏栖就犹如打了鸡血一般,恨不得没日没夜地干,好早日迎娶白富美。 当天晚上的白富美樹,正靠在自己的老板椅上要死不活。 “你又咋了?” 傅樹成看着与自己同样年龄周既明,问道:“你有kkt。” 坐在他对面的周既明莫名感觉傅樹成好像有些骄傲。 “当然有啊,只有你没有吧。”周既明面无表情,声音淡淡地嘲讽。 “你为什么会有。”周既明与他年龄相当,甚至在国外的时间比他还久。 “我是年轻人。”周既明最知道踩哪里傅樹成最疼。 说罢还将手机掏出来,点开程序在他面前晃了晃。 周既明kkt里的人不知比傅樹成多了多少。 傅樹成被他手机最上头面与他人都要深的聊天框吸引。 周既明见他一直盯着自己老婆的对话框,十分了解自己兄弟在想什么。 “知道为什么是深灰吗?”周既明贱嗖嗖地看着他。 傅樹成往后靠了靠,全然不在乎。他表情十分冷淡,甚至挑了挑眉,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你很无聊。 “那其实是置顶,只有最重要的人才会设置成置顶。” 傅樹成拿过手旁的文件,没打算理他。 “长按聊天框就能设置。” 傅樹成不在乎。 “行了,我就是来给你送个文件,我回去陪老婆喽,你自己加班吧。”周既明瞥了一眼装模作样的傅樹成,明明在意得狠,偏偏装成这样,就不能坦率一些。 真是老树开花。 周既明走后,傅樹成眼睛依旧盯着文件,可那手却握上了桌上的手机。 他就是看一眼消息。 傅樹成将手机打开,猛地一惊,上面显示小飞鸟在几个小时前就回复了消息,但被有一点小帅的表情包刷屏盖了过去。 傅樹成皱眉。 他率先点开有一点小帅的聊天框,问道:“你知道怎么删除好友吗?” “?”对方秒回。 有人骚扰你? 樹:嗯。 【视频】 傅樹成按照傅榆发来的视频,一步步地操作,点开右上角的三个小点,点击头像,再点三个小点,删除好友,一气呵成。 有一点小帅:怎么样?学会了没?(红色!) 系统:你还不是他(她)朋友,请………… (红色!) 你删的是我???(红色!) 删完烦人的家伙,傅樹成这才点开与小飞鸟的聊天框。 第6章 第六章 小飞鸟:好的!樹先生。 傅樹成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他在手机上敲敲打打,敲完又删,删完又敲,最后还是不满意地全删了去。 算了,他现在一定很忙。傅樹成安慰自己。 他退出界面,长按小飞鸟的聊天框,置顶。 傅樹成欣赏着自己的杰作,小飞鸟在所有公众号消息之上。 傅樹成有点后悔把“有点小帅”删掉了,这样不能体现出小飞鸟的重要性。 他给刚走没多久的周既明打去电话。 “干嘛?” “你加我kkt。” “啊?我加你做什么,你又不看不回。” “不要管,加我,还有你老婆。” 周既明现在愈发的读不懂傅樹成了。 “你kkt号多少?” 傅樹成看到夏栖点开过,他按照记忆点开,“XSC_” “stop!乱码啊。” “嗯。” “你加我,看到你主页上面的搜索框了吧。” “我会。” “好的。傅先生,请你输我的kkt号。” 傅樹成将周既明的kkt号输下,添加。 添加成功。 傅樹成:“没事不要发消息给我。” “啊?” 傅樹成挂断了电话。 很快,周既明的妻子也发来添加好友的申请,“你好,我是江幻。” 通过。 嗯,傅樹成满意了,这下他的小飞鸟就在一堆公众号及两个活人之上了。 第二天下午,傅樹成早早来到夏栖的校门口等着。 樹:我到了。 小飞鸟:我很快! 樹:好 夏栖几乎是狂奔来的,他拉开车门坐到副驾驶。 “怎么出了这么多的汗。” 夏栖:“今天有点热,而且我是跑着来的。” 傅樹成递给他一瓶水。 “谢谢。” 两人在车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睡觉总是黑白颠倒,你身子受得了吗?” “还好,现在是暑假不用上课,所以轻松很多。” 叮~ 夏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将手机拿起,看了眼弹窗,几乎立刻变了脸色。 王桂荣:再打些钱来。 小飞鸟:? 不是刚打了五千过去吗? 王桂荣:别问那么多。 没钱。 夏栖将手机息屏,看向车外,一言不发。 “怎么了?” “没事。” 话音刚落,腿上的手机如夺命般地震动起来,夏栖不用打开也知,定是王桂荣发来的咒骂。 夏栖长按按钮,将手机关机,眼不见心静。 傅樹成见夏栖逃避,便闭上了嘴不再过问,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秘密。 夏栖的一下午都过得有些混沌,逃得了一时逃不过一世。 他躲在无人的天台,接听着王桂荣的电话。 “前两天不是刚给你打去五千吗?这才几天。” “你个死小子!你还敢质问老娘!你每个月能拿得出来五千块钱,为什么才给三千!” “我不需要吃饭吗?不需要生活吗?里面还有一千是我找老板借的!你能听明白吗?” “我不管你那么多,你再给我拿五千!你老板不是借你吗?你再去借,然后下个月还。” “什么!王桂荣你告诉我,你到底要用来做什么!” “你弟弟生病了。” 夏栖被气笑了。 “夏未的是身体差,但他只是免疫力有一些低,比他人更容易感冒发烧而已,我不知道什么感冒发烧几天要用到一万!” “夏栖(xi)这是你欠夏未的。” “我谁都不欠!”夏栖咆哮着。 “别逼我到你学校闹。”王桂荣又拿出了他的杀手锏,“你应该不想你高中的事情再发生一次吧。”她威胁着。 夏栖突然心脏抽搐,忍不住地干哕起来。 王桂荣见目的达到,便挂断了电话。 下午六点,傅樹成开车将夏栖送到商场门口,一路上,两人都沉默着。 “谢谢哥。” 夏栖打开车门准备下车,傅樹成却叫住了他。 “夏栖。” “嗯?” “有事可以找我。” “好。”夏栖扬起一个微笑。 夏栖心事重重地换着衣服,没注意到奚嘉熙什么时候进来的。 “要借钱吗?” 奚嘉熙突然的出声吓了他一跳。 “不用。” “要多少?” “不用。”夏栖依旧拒绝。 奚嘉熙太了解夏栖了,他每次这幅模样,那定是他那个吸血的家又要钱了。 “两千够吗?” “不用,你的钱得备着。” “三千?”奚嘉熙继续往下加着,他手里的钱确实不多,他每个月的开销很大。 “我挤一挤能给你挪出五千。” “不用,你借给我我是还不上的。”夏栖关上柜门依旧拒绝,“我这给不上又不致命,若是奚漫出了问题你拿不出钱,那才是致命的。” “夏栖,你不用……” “没事,我自己解决不了一定找你。”夏栖打断了他的话。 “好。” 一夜的工作结束后,夏栖站在老板办公室。 “小栖,不是我不想给你预支,你预支得太多了。” “我知道的……”夏栖低着头。 老板有些无奈。 “不然你去陪酒?你这样模样,说些好话,只要卖出去一瓶就够你要的钱了。” “好。”夏栖再一次妥协了,不再坚持所谓的傲骨。 第二日的下午,夏栖坐上傅樹成的副驾,罕见地问了他一再逃避的问题。 “交流会的地方还没找好吗?” 傅樹成一愣,道:“找好了,再装饰。” 夏栖点了点头,然后一路无言。 到了公司,夏栖没有选择待在傅樹成的办公室里。而是在休息室磨起了咖啡,磨到几乎整个公司的女孩都知到休息室有一个小帅哥在现做咖啡。 不少的女性为此放下工作,频繁地往休息室跑去。 直到傅樹成前来,所有人才回到自己的工位。 傅樹成叹了口气,站在一边没有阻止夏栖的动作。 知道他又做完一杯,傅樹成才开口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吗?需要我的帮忙吗?” 夏栖抬起头看着傅樹成,那双眼睛里的情绪太多了,多到傅樹成都看不透他的眼。 夏栖垂下眼睛。 他只是又一次被现实打败了,床头的那页纸成了他痴心妄想的证据。 傅樹成依旧什么都没有问出来,傍晚,夏栖拒绝了傅樹成要去送他的邀请,选择自己乘坐公交车前往。 既然决定不再耽误傅樹成,那就要当断则断。 晚上,夏栖被推到包厢内,他学着微笑,学着说话,学着推销。一杯杯的烈酒下了肚,本就不太能喝的他很快便醉醺醺地靠在了沙发上。 他陪的客人不怀好意地将手放在他的大腿上摩挲着,夏栖眼神朦胧地看着顶上五彩的吊灯,那鲜艳的色彩不知为何一点点汇聚成了他堪称苦难的前半生。 被领养而兴奋的他,夏未出生而惶恐的他,被退货的他,再次被带走小心翼翼的他,上学时懦弱却又顽强着向上爬的他,大学艰难过活的他。 “夏栖,你怎么能……这样可怜。” 许是傅樹成出现的日子太美好,都让他遗忘了苦。他久违的,又心疼起自己。 “啪!”玻璃破碎的声音将他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夏栖宛若溺水找到空气一般,大口地呼吸着。 他看着满地的玻璃碎片,有些碎片与鲜血混杂在一起,他顺着鲜血一路看去,只见他正陪着的客人捂着头在地上哀号着。 是他吗?夏栖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什么都没有。 他正转动着不清醒的脑子努力思考着,手被另一只手握上。 那人说:“走!” 夏栖被他拉起,然后朝着酒吧外跑去。 出了门,夜晚的微风将他终于吹得清醒,他看着眼前飘荡着的红发,震惊无比。 奚嘉熙回过头,他顶着被风吹乱的头发,看着夏栖呆呆的表情,突然笑了,他笑得灿烂,笑得张扬。 两人不知道跑了多久,跑到夏栖胃里翻涌才停下。 夏栖蹲在路边吐了个干净,奚嘉熙到一旁的24小时便利店里,买了一瓶矿泉水递给他。 夏栖顺了一口,才觉好上一些。 奚嘉熙见人清醒,才叉着腰开始数落。 “你是疯了吗?你的法子就是去陪酒?” 夏栖动了动唇,没敢顶嘴。 “夏栖!” “我在!”夏栖立刻接到。 “我们是朋友吗?” “是!一辈子的!” “既然是一辈子的那你能不能试试拜托拜托我?我从来不会因为怕麻烦你而不开口。” 奚嘉熙见人低着头乖巧地听训,但他知道夏栖其实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下一次他一定还是会选择一个人扛。 奚嘉熙蹲到他面前,问道:“当时,奚漫突然发烧,我却有表演,如果不去就要赔一大笔违约金的时候,是你!是你夏栖二话不说旷了工到医院去陪了我妹妹!我妹妹!一整夜。”奚嘉熙说了两遍“我妹妹”,他强调奚漫与夏栖并没有关系。 “我生病时,也是你,是你夏栖来照顾我。” “奚漫在学校突然哮喘,是你去的;奚漫在学校被欺负,是你为他出的头……”奚嘉熙列举了夏栖为他们做的种种。 夏栖:“那是……” “不要说是你应该应该做的。”奚嘉熙打断他的话,“没有谁是应该做的,夏栖不要那么无私。” 夏栖低着头,不敢去看奚嘉熙的眼。 “所以啊……”奚嘉熙有了些许的哽咽,“试着拜托拜托我吧。” 夏栖突然发现,自己的胳膊被奚嘉熙握着的地方出现一条血痕。 夏栖突然抓过奚嘉熙的手,强行掰开来,那是一条被玻璃划破的口子,甚至还在往外淌着鲜血。 奚嘉熙想将他的手收回,却被夏栖死死拽着。 “是你?”夏栖颤抖了声音,奚嘉熙数落他时他没哭,在看着他手上的长痕时,却突然崩溃,“为什么……我只是陪了几杯酒而已,这没什么不是吗?即使他摸我也没关系啊,我们都是男人,又不会掉一块肉,你为什么……为什么……” “你以为他只是摸你吗?”奚嘉熙猛地站起身,“你的衣服马上就要被扒光了,他恶心地在你旁边拱来拱去,夏栖,你让我怎么忍。” “可你……可你不该砸他。” 奚嘉熙瞥过了眼睛,“你不用管,我自己负责,你就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怎么可能!如果他要追究的话,你是要坐牢的啊!” 奚嘉熙沉默了。 “你坐牢了奚漫怎么办!你想过她吗。” “那我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 两人谁也没再说话。 “夏栖,我不后悔。” 关于“栖”究竟怎么念? 傅樹成及小飞鸟的朋友念“qi” 小飞鸟的家里人,念的是“xi” 后续会有解释[摊手][摊手][摊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第六章 第7章 第七章 “你们还知道回来?” “老板……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那个老板想怎么解决都行,只要他别再追究。” “你们两个说的话倒是一模一样,昨晚跑的时候多潇洒啊,留下一堆烂摊子给我?”酒吧老板越说越激动,“夏栖!我对你不好吗?你去问问哪里的兼职生能拿这么高的工资?你再去问问哪家老板能给你预支给你这么多的工资!” “是!您的好我都知道。” “知道你给人脑袋上破了个洞。你们两个跑得倒是潇洒,我跟个孙子一样给人道歉!” “都是我的错!” “你TM要是不想陪就别陪啊,是我逼着你陪的吗!是我逼你的吗!”老板的桌子拍得震响。 “都是我的错,我接受一切和解方式。” “他要你赔二十万。” 夏栖沉默了一会儿,“我赔。” “你赔得起吗!” “一点点地赔。” 老板被气得不轻。 夏栖问道:“奚嘉熙知道要赔钱的事吗?” 老板坐了回去冷静了一会儿,才回道:“他还不知道,刚来的消息,对方索赔二十万。” “好,我赔。”夏栖顿了一下,又交代道:“不要告诉奚嘉熙。” “你想自己担?” “嗯。” 老板被气得笑出了声。 “你能还多少?你又要还多久。” “一点点还,总能还完的。” “人家愿意给你时间还吗?” 夏栖再次哑口。 老板看了他就来气,道:“回去工作吧,我给你想办法。” “谢谢。”夏栖扬起笑,真心感谢着。 ………… 乔家千金成年的晚宴上,傅樹成一袭西装,端着酒杯与各界精英觥筹交错。 他站在人群中,身姿挺拔,吸引了无数人的侧目。 “他是谁?”乔蓓探出个头,目光灼热地盯着人群中央的傅樹成,这个男人满足了他的所有幻想。 “小姐,那是傅家的大少爷,傅樹成。” “他结婚了吗?”乔蓓问道。 “没有。” 乔蓓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我要追他。”乔蓓的眼里闪过势在必得。 傅樹成终于逃离了人群,独自一人来到卫生间,他将凉水泼到脸上,清醒了一下。 他抬起头看着镜中的自己,水珠正顺着他的脸往下划着,头发前端微微湿润,也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原因,镜中的人慢慢变了,变成夏栖的模样。 镜中的夏栖没有了最近的冷淡模样,他如初遇时的那样扬起笑脸,嘴巴一张一动地叫他“哥”。 在职场上风生水起,游刃有余的傅樹成,唯在夏栖这道题上犯了难。 他低头掩下表情,简单收拾了一番,这才出了卫生间。 大厅里的晚宴已经接近尾声,傅樹成打算找到傅承锐一同离开。 “嗯?正打算让人去找你呢。”傅承锐看了眼傅樹成,对着旁边的人介绍道:“这是我的长子,傅樹成。” “樹成,这是乔伯伯。” “乔伯伯,您好。”傅樹成礼貌地握手。 乔司,乔家的掌门人,手段颇为狠厉,但也是靠着这份狠厉,将乔家带到了不曾到过的高度。 “年少有为啊。”乔司笑得慈祥,半点瞧不出商场上的那些狠厉手段。 “哈哈哈,你高看这小子。” “什么高看,我家那小姑娘不过看了令子一眼,就吵着闹着要嫁给他。” 傅承锐与乔司两人相视一笑。 傅承锐:“那我这蠢笨儿子真是没赶上好时候,他今年都三十有六了。” 乔司:“那确实差得有点多。” “哈哈哈,是啊,这小子再晚出生个几年,咱两家还能做个秦家。” “那确实太可惜了。”两个老狐狸握着手,表面上一派和谐,暗地不知给对方捅了多少的刀子。 “我那小女也顽劣,樹成估计也不喜欢太闹腾的。” “是我家这小子没福气。” 傅樹成在旁边站了好一会儿,看着两个人来回地拉扯。 乔蓓就站在不远处,与自己的好姐妹们谈东谈西,可那双眼睛却却时不时地看一眼傅樹成。 乔蓓越看越喜欢。 “你看什么呢?” “看我未来老公。”乔蓓甜蜜蜜地说道。 “呦,乔大小姐不是最不喜欢幼稚男人吗?哪家的少爷让你春心萌动了?”周围的人打趣着。 “我当然瞧不上那些幼稚鬼,哼哼!” 傅樹成比预计回去的时间晚了近两个小时。 傅樹成躺在床上,掏出手机,反复地看着两人为数不多的聊天记录。 上面最新的对话是夏栖发的。 小飞鸟:哥,你不用来接我了。 似乎是怕傅樹成拒绝,他又很快接了一句。 小飞鸟:拜托了 傅樹成回“好”。 傅樹成捏了捏鼻梁,他很想知道到底如何才能让他的小飞鸟愿意张口。 第二日,傅樹成本想找个时间与夏栖好好聊一聊,偏偏周既明那边出了问题。 “我生病了。”周既明在电话里直接了当地说道。 “所以。”傅樹成冷淡地回。 “今天中午的饭局你帮我去。” “不行。”傅樹成拒绝得干脆。 周既明呆愣了一下,这还是傅樹成第一次拒绝工作上的事情。 “你有事?” “嗯。”说罢,又补了一句,“很重要的事。” “好吧,那我再想想办法。” “啧。”傅樹成感到厌烦,无尽的厌烦,似乎所有人都在为他的感情伸出绊脚的腿。 “算了,我去。” “没事,你要是有急事我去就行。” “我可以去。” “真的吗?”电话那头的周既明,在心里为自己偷骂傅樹成这事道歉着。 “小樹,你真是大好人啊!” 傅樹成不想再听那边的叨叨叨,直接挂断了电话。 傅樹成原想着中午的饭局下午三四就能结束,自己还能赶上六点回公司做司机。 可谁知,午饭吃完后,那群人又嚷嚷着换场。 这一耽误便到了晚上九点。 傅樹成更厌恶了,他第一次产生了退休的想法,虽然他的父亲五十多的高龄依旧勤恳工作,但那又怎样。 傅樹成穿上外套准备离开,谁知里面的某个高管拉着傅樹成的手,说他投资了一家酒店,硬要所有人免费体验一番。 傅樹成拒绝了两次,那高管立刻变了脸,拿着海关的货威胁。 傅樹成的眼睛晦涩不明。 “对嘛小傅,就让你住个体验一下,又没有要你命要你财的。”说着,还打了一个酒嗝。 傅樹成强忍着想踹他的脚。 傅樹成回房间前,高官递给他一个眼神,那眼神看得傅樹成生理性地干哕。 傅樹成到自己房间的第一件事,便是将自己全身洗净。 他刚披上酒店的浴袍,便有人按响了他房间的门铃。 ………… 时间倒回到几小时前,夏栖刚到酒吧,便被老板叫到了办公室,得知了巨大坏消息。 对方不愿意给时间还款,但在老板的据理力争和警察的帮助下,欠款减到了十五万。 即使老板没有为他争取的还款时间,但减免的五万也为夏栖减轻了极大的压力。 “谢谢!” “你有什么办法凑够?” “我去卖酒。”夏栖道。 老板笑了,“我没有开除你已经是仁至义尽,你怎么会觉得我还会让你去卖酒?” “你再砸一个,我这酒吧还做吗?” “我这次绝对不会了!”夏栖保证着。 “我给你指条路子。” “什么?” “陪睡。” “!!?”夏栖震惊地看着他。 老板的语气不由得软下几分。 “一晚,五万。” “不!”夏栖拒绝得极快。 “你先别着急拒绝,你先想一想,三晚,你就能还清这部分债。” 夏栖心情沉重地出了老板的办公室。 “老板跟你说什么?”奚嘉熙迎了上来。 夏栖立刻敛去表情,道:“我还想陪酒,老板给我骂了一顿。” 奚嘉熙立刻皱起了眉,“怎么又要陪?你要多少钱?我想办法给你。” “不用,就是觉得这样……来钱快一点。” 奚嘉熙毫不客气地弹了他一个脑瓜崩。 “你别学那没出息的样子,等你毕业了,就你这个学历哪里瞅没钱赚?” “我知道了,老板也不允许我去了,怕再开一个洞。” “哈哈哈哈。”奚嘉熙揉了揉他的脑瓜,“话说回来,那个老板怎么没声音了?就这么给我算了?” “估计他做亏心事了,怕警察查。” 夏栖学习好,脑瓜好,对于这种事,奚嘉熙都是极信任他的。 工作结束后,夏栖告别了奚嘉熙,他独自坐在休息间内,环着双膝,头埋在腿间。 三晚,十五万。 三晚,他与傅樹成再无可能。 三晚,就此破掉的自尊再无可能修复。 他正想着,手机振动,弹出消息。 榆:小七!看!爱心岛! 榆:【照片】 这照片的视角是从空中俯拍而成的,照片上的小岛被海水包围,岛屿形成了一个心形,而小岛的中央郁郁葱葱。 夏栖忍不住地用两只手将图片放大,想要窥视小岛中央树林里的模样。 傅榆还在发着消息。 我自己开着直升飞机拍的哦,帅不帅。 【图片】 还有这个!我潜水遇到的鱼群。 那张照片上的场景,是夏栖做梦也梦不到的场景,鱼群如龙卷风一般地汇聚在一起,而傅榆只需伸出手,便能触碰。 王桂荣:什么时候打钱来? 王桂荣的消息突然弹出。 榆:你知道“海底雪景”吗? 王桂荣:你别以为你考上了大学就能好过。 榆:我就不信我学不会冲浪了!【图片】 王桂荣:死小子,你敢不回我消息? 榆:看我今天的午饭!大鲍鱼! 两人的消息交织着弹出。夏栖的眼角渗出泪水,他在现实与梦境中来回地穿梭,他伸出手想要触碰阳光时,总会有无数从黑暗里探出的触角,将他再次拉回。 “夏栖,没关系的,没关系的,我抱抱你。”夏栖呢喃着,他的双臂紧紧环抱着自己,被丢在一旁的手机还在亮着光,显示着梦幻般的海底世界。 夏栖总是用“世上还有比自己更可怜的”来安慰自己,用他人苦难丈量自己的幸与不幸。可是,苦难是可以用来比较的吗? 夏栖看着发亮的手机,心中的一根弦彻底断裂。 “我愿意。” 夏栖站在酒吧老板的面前说出这一句话,说出这一句并不从心的“我愿意。” 第8章 第八章 傅樹成打开了房门,站在门前的是他日思夜想的人。 “夏栖?你怎么在这?” 夏栖抬起头,他脸颊绯红,意识恍惚。 傅樹成察觉到了不对劲,他先将夏栖拉进了屋。 房门刚刚关上,夏栖便倒在了他的怀里。 傅樹成将人打横抱起,小心翼翼地放到了床上。 傅樹成打开手机正准备叫来医生,一条短信吸引了他。 “小傅啊,好好享受。” 一时之间,傅樹成的脑子乱成一片。 他喜欢男人这件事只有周既明知道,可周既明并不知道他喜欢的人就是夏栖,那么这个老不死的是怎么知道的?夏栖为什么…… 床上的夏栖难耐着,他正将身上的衣服一件件扒下。 “热!好热!” 傅樹成将他的衣服拢了拢,声音颤抖地问道:“夏栖,你是自愿的吗?” 房间内安静下来,傅樹成在等,等夏栖说是的,他将给夏栖灌药的人抓到,他不会让那人好过。 夏栖微微睁开了眼,他吃下的药早已发作,他的身子热得滚烫,脑子混沌无比,根本无法思考傅樹成的话。 “夏栖,我问你,你是自愿的吗?”傅樹成又问了一遍。 处在混沌中的夏栖,好像听到了傅樹成的声音。 “你是自愿的吗!”傅樹成丢下了所谓的冷漠,他变得有些狰狞。 “是。”一句落下,砸得他不知所措。 好似是怕他没有听到,夏栖又说:“我是自愿的。” “哈哈哈。”傅樹成骄傲自持三十五年,彻底在夏栖面前破碎。 “为什么,夏栖,告诉我好不好,为什么。” 夏栖被药折腾得喘息,他环上傅樹成的脖颈,强撑起身子,吻了下去。 傅樹成抬手按上夏栖的后脑加深了这个吻。 衣物散落一地,床上的两人交缠在一起,一只无助的手探到床沿边,却又很快被跟上来的大手拉了回去。 一夜…… 夏栖醒来时,以为自己的关节被拆开重组了。 他睁开眼,一片白茫茫。 “醒了?” 夏栖僵硬地转头。 震惊!昨天的傅樹成居然不是梦! 夏栖又将头转了回来,不可置信地盯着花白的被罩。 傅樹成强制地捏着下巴,将他的头转了过来,让夏栖与他对视。 “不想看到我?”傅樹成眼神幽暗,完全不似之前那样和蔼,“你想看到谁?” “没有。”夏栖哑着嗓子,“只是没想到……会是哥。” “失望了?” “没有……只是没想到,哥会是……gay。”说罢,还心虚地将眼睛瞥开。 傅樹成松开手,倒了一杯水,递到了他的嘴边。 “谢谢。” 傅樹成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定定地看着他。 昨夜的记忆逐渐回笼,夏栖想起来昨晚荒唐的一夜。 他真不知道这算不算幸运,卖身卖到了自己喜欢人的床上。 夏栖:“谢谢哥。” “谢我什么?谢我上了你吗?”傅樹成言语的粗鄙,吓了夏栖好大一跳。 “不是……不是……我。”夏栖哑了口。 “为什么。”傅樹成问道。 夏栖知道他问的是什么。 “不为什么,缺钱,就来了。” 傅樹成低下头,笑了。 缺钱…… 昨夜事了后,傅樹成为夏栖想了无数的理由,每一个理由傅樹成都可以接受,可他却说:“缺钱。” “为什么不找我,夏栖,为什么不找我。” “我以什么身份呢?”夏栖垂下眸子,“弟弟室友的身份吗?” 傅樹成沉默了,他一直以为他与夏栖至少有了一层的朋友的身份,原来……都不过是自作多情。 夏栖撑着身子下了床,捡起地上散落的衣服,走到卫生间。 再出来时,傅樹成已经收拾好了情绪。 “你做这个多久了?” 夏栖:“第一次。” “也是最后一次。”傅樹成补充道。 夏栖刚想张口问傅樹成他用什么身份来管制他,傅樹成便开了口,“以金主的身份。”他顿了顿,继续道:“我包你。” 夏栖怔怔地看着傅樹成,他不知道这算不算和傅樹成走近一步,从室友哥哥和弟弟室友的关系,转换成了金主与麻雀的关系。 “好。”夏栖看着傅樹成,突然扬起了笑,他道:“谢谢哥。” 自此,傅樹成用五十万一年的价格包下了夏栖。 夏栖第一次觉得赚钱是如此的容易。 夏栖坐在傅樹成的副驾,望着窗外,车内寂静无声。 “你在博苑的哪里工作。”傅樹成之前从未问过。 “地下三层的酒吧。” “也是那里老板介绍的?”傅樹成问道。 “嗯。” “辞掉。” “好。” “咖啡店的工作,辞掉。” “好。” 夏栖一一应着,这两个工作加起来也抵不上傅樹成给他的五十万一年。 “我们……现在去哪里?”夏栖问道。 “去你宿舍,收拾东西,搬去我那里。” “好。” 傅樹成把车开到A大校门,这一次,他跟着夏栖一同下了车,来到他们宿舍。 傅樹成一眼便认出了夏栖的床铺,是整间屋子最为整洁的。床单拽得展直,被子放在一旁,枕头上的印花是一只可爱的兔子,墙上好像还贴着什么,还不待傅樹成去看,夏栖便已经收拾妥当了。 “走吧,哥。”夏栖拉上了他的手。 傅樹成看了看夏栖身后小小的一团包袱,不由得与傅榆对比起来,傅榆每次出门,不管多远,那行李定会堆得如山一般。 “好。” 车辆驶入一个高档小区,夏栖来过这里送外卖,当时他还在想什么人才能住进这样漂亮的地方。 傅樹成带着夏栖刷卡上楼,这是一梯一户形式的屋子,出了电梯门便是傅樹成的家。 傅樹成蹲下身子,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拖鞋放到夏栖的脚边。 “谢谢。” 夏栖换上拖鞋,然后将自己的鞋子放到了不起眼的角落里,傅樹成只是看了一眼,并没有阻止。 进了门,夏栖被眼前的屋子震撼到。 屋子总归有两层,客厅的上面挑空,只有一个巨大的吊灯,落地窗能看到不远处的海景。 夏栖再次意识到他与傅樹成的巨大差距,那页纸上最后的金额也许要翻上几翻才能与傅樹成匹配上。 “你和我住。” “我……这!” 和傅樹成一个房间? “有什么问题?” “会不会不方便? “不会,不住一起才会不方便。”傅樹成幽幽地看了一眼夏栖,里面的意思两人都懂。 傅樹成看着夏栖脸上变幻莫测的表情,终究没能彻底地狠下心,总要给孩子一点自己的私人空间。 “我不在的时候你住我隔壁。” “好!”夏栖立刻应道。 殊不知,傅樹成已经在暗暗地想将出差的任务都丢给周既明了。 夏栖将自己的背包放到桌上,慢慢地打量起自己的房间。 即使只是客房,可这房间也漂亮极了,巨大的窗户,只需要推开便能吹到从海面而来的风。 这样的窗户,只在夏栖上课偷偷画在课本上的涂鸦里存在过,他那时常偷偷幻想自己以后的家。 他的家一定要有一个巨大的窗户,窗户外最好种满鲜花,只需要一开窗,就能被鲜花撞个满怀。 夏栖会为它们剪去枝丫,为它们上最好的肥料,他的花会成为整条街最幸福的花,不漂亮也没关系。 夏栖出了房间,傅樹成正坐在沙发上,拿着平板不知在看什么。 “哥。” “嗯。” “我在这里……需要做什么?” “什么都不需要。”傅樹成将平板丢到一边,靠在了沙发上,“偶尔会有几个阿姨来打扫卫生,你需要我找人来给你做饭吗?” “不用!”夏栖忙道,“我自己会做。” 傅樹成站起身,道:“我现在要去公司,你休息一会儿然后去把工作辞掉。” “好。” “把你的账户发给我,我会让人打钱。以后每月我会打两万元作为你的生活费,你的学费也会有人帮你解决。” 夏栖不可思议地看着傅樹成,他以为那五十万就是全部了。 “不用的哥,五十万就够了。” “五十万是包你的费用,其余的的是作为金主该付的日常生活费。” 夏栖不再拒绝,“好,谢谢哥。” 傅樹成微微蹙眉,他有些讨厌夏栖说“谢谢”。 傅樹成出门后,夏栖栽倒在柔软的大床上。 他确实累得不行,昨夜傅樹成有意惩罚他,没有收着力,偏偏他还是第一次,最不适的时候遇到最粗暴的人。 他躺在大床上很快便睡了过去。 下午,夏栖到咖啡店说明了情况,并保证会完成外出的任务再离职,然后夏栖来到酒吧,将那笔钱还上后,结了工资提了离职。 老板不知道夏栖身上发生了什么,对于夏栖能将钱这么快地还上,十分的诧异。 解决完所有事情后,夏栖去了一趟超市,买了许多的东西,他提着大袋小袋的东西回到家。 电梯门刚开,里面的门便从里打开。 “哥?你这么快下班了?” “嗯。” 傅樹成接过夏栖手里的袋子。 道:“可以给我打电话,我可以去接你。” “地铁公交车都很方便,我可以自己回来的。” “你有驾照吗?” “没有。” “考一个,以后来接我下班。” “好。” 傅樹成端着夏栖磨的咖啡倚在门框上,看着夏栖将东西一点点放进冰箱。 收拾完后,夏栖问道:“哥,你想吃什么?” “都行。” “好。” 夏栖做得很简单,炒了一个简单的时蔬和蘑菇,熬了一点粥。 夏栖将菜一盘盘地端上桌,然后看着傅樹成夹起一筷子放到嘴里。 “很好吃。” 夏栖扬起笑,笑得开怀。 吃过饭后,傅樹成主动承担了收拾餐桌的家务,他将碗筷放到洗碗机,又顺便教了夏栖怎么用。 收拾完后,两人坐在沙发上一起看了会儿电视。 “我先去洗澡了。”傅樹成率先起身。 夏栖猛地紧张起来。 “好……” 傅樹成走后,夏栖没看多久便也起了身,回到自己房间洗澡。 夏栖难得穿上了自己的睡衣,之前他总在晚上工作,白天回到宿舍也睡不了多久,便干脆直接穿着常服服躺在了床上。 夏栖的睡衣是一件可爱棕色松鼠睡衣。高考毕业后,他听邻居家的哥哥偶尔说到,大学里的同学都会穿着睡衣在学校里乱晃。 当时的他,还怀着对幸福校园生活的希翼,于是,在打折市场看到这个睡衣时,便咬了咬牙买了下来。 夏栖敲了敲傅樹成的房门。 “哥,我进来了。” “嗯。”门里传来应声。 夏栖推门而入,傅樹成的房间与他人一样有些严肃,黑白灰的配色更是增添了压迫感。 自夏栖进门后,傅樹成的眼神便一直跟着夏栖。他看着这个傻松鼠巡视领地一般地到处望。 傅樹成率先上了床,夏栖跟着他钻进了被子里。 灯熄灭,房间内没有一丝的光亮,更没有声音。 傅樹成的手环上了夏栖的腰部。 “睡衣有些碍事。” “要脱掉吗?” ………… 第9章 第九章 “要脱掉吗?”夏栖问。 “你能承受得住吗?” 不能……,夏栖沉默了。 “睡吧。”傅樹成环着他腰的手又紧了紧,夏栖整个人陷在傅樹成的怀抱里。 夏栖从没感受过如此温暖的怀抱,太舒服了…… 很快,夏栖的呼吸变得沉重。 黑夜中的傅樹成睁开了眼,看着在他怀里的人,喃喃道:“为什么不能试着依赖我一些呢?” 傅樹成不是傻子,怎么可能直接信了夏栖嘴里的“缺钱”二字。他虽然很想听夏栖自己告诉他原因,但有的时候也不能如此的固执。 他下午回到公司,便让人去查了原因。与其说查不如说问了一问,一个小男保将人脑袋开了瓢的事,早已成了当天那些无所事事人们嘴里的重大新闻。然后再给些老板好处,夏栖的那些事,傅樹成就知道得差不多了。 唯一让他疑惑的,是老板说的那句“他好像一直欠着债。”他欠着什么债?一个二十岁的学生,既没创业也没花钱大手大脚,甚至可以说**极低。 傅樹成突然想到,傅榆说过,**低的人是因为他从未得到过满足,所以只能将自己的眼光放近,只关注眼前的东西,这样的人极容易被人用一杯奶茶带走。他最后得出孩子一定要富养的结论,然后伸出手,问他要钱。 夏栖能被奶茶带走吗?想到这里,傅樹成自己又摇了摇头,如果夏栖能用一杯奶茶就能带走,那他愿意将所有奶茶店收购,只为博他开心。 怀里的夏栖睡得似乎并不踏实,他蹙着眉,不知梦到了什么忧愁。傅樹成伸出食指,将他的眉轻轻抚平,然后烙下一吻。 这是夏栖睡得最舒服的一觉,他无需再担心任何事情。 早上,夏栖睁开眼,手往旁摸了摸,却没碰到意料之中的人,只有那还有些许温热床褥,是傅樹成睡过的证明。 他起身穿上拖鞋,出了房门。 “哥?”他试探地叫了一声。 房内无人回应。夏栖有些无聊地坐在沙发上,他之前所有的时间都被安排得满当,猛地闲下来,一时竟不知该干什么。 夏栖随意地翻看着手机,看到昨晚奚嘉熙发来的消息,询问他怎么离职了,夏栖真的不会扯谎,干脆打了个哈哈过去。 小飞鸟:干得不舒服,就辞职了。 那边秒回,奚嘉熙:夏栖,我像傻子吗? 夏栖“啧”了一声,逃避现实一般地闭上了眼,可手机的提示音却怎的也忽视不了。 别装作看不见,快点回我。 是不是那老头为难你了? 小飞鸟:没有,是我自己不想做的。 那边的奚嘉熙根本不相信夏栖的鬼话。 小飞鸟:他……给我找了份工作。 他?你相好? 小飞鸟:嗯,他知道在酒吧里的事情了,所以他给了我一份工作,工资很高。 他又补了一句。小飞鸟:也很清闲。 那还挺好,我收回对他的偏见。 傅樹成的消息弹了出来。 :醒了吗? 小飞鸟:醒了的。 客厅柜子里有傅榆留下的游戏,我的书房也有你们专业的书。 夏栖没想到,傅樹成连他醒来后可能会无聊这事也想到了。 小飞鸟:嗯,谢谢哥! 夏栖看到上面两人的留存的聊天记录,莫名地发了一句:谢谢樹先生。 那边没再回复消息,但夏栖好像得到了什么宝物一般,偷偷摸摸地点进傅樹成的kkt主页,将备注栏里的“傅樹成”删掉,改成了“樹先生。” 他是飞鸟,他是他的树。 夏栖看了眼摆在柜子里的游戏,有些没兴趣。他跟着傅榆玩过游戏,但他实在笨拙,操作的小人也呆呆傻傻的,久了傅榆便只跟他玩种地游戏,他负责种地,做装备,傅榆负责打打杀杀。 夏栖选择进入傅樹成的书房,如他所言,与他专业相关的书摆满了一个书架,有些资料甚至没有开封。 夏栖不记得有多久坐下来安安静静地学习了,上一次还是在高中。 上了大学后,他只能利用各种零碎时间去背书学习,偏偏他学的还是医学,著名的要命专业,幸好他的记忆力不错,虽不甚理解,但至少不至于挂科。 夏栖拿过几本与他主科相关的书籍,忘我地翻看起来。但里面的东西太过于晦涩,夏栖学得有些困难。 “这里有配套的课程。” 夏栖抬起头,傅樹成竟不知何时回来了。他双手撑在桌子上。衣袖卷起,露出健硕的双臂。 “哥,你回来了。” “嗯,能学会吗?” “有些难。” “也可以上A大医学网站上查一查,会有视频讲解。” “好。” “吃饭了吗?” “还没有。” “想出去吃还是?” “我来做!”夏栖自高奋勇地要承担起做饭的职责。 “好。” 夏栖昨天买了很多的菜,他从冰箱里拿出,熟练地切菜,炒菜。 傅樹成回到卧室简单洗漱了一下,又坐到沙发上看了会儿书。 “哥!做好了。” “好,来了。” 傅樹成摘下眼镜,来到餐桌。 食物就是很简单的家常菜,但由夏栖做出来,傅樹成便觉得这菜色香味俱全。 “味道不错。”傅樹成又问,“是经常在家里做饭吗?” “嗯,对啊,家里人多的时候就要帮忙。” “你考上A大,父母是不是很开心?”傅樹成随口一问。 谁知夏栖却沉默了起来。 傅樹成察觉到不对劲,A大是排名最好的医科大学,当时傅榆靠着自己考上后,他父亲都罕见地和蔼起来。 “我父母并不想让我上大学。” 傅樹成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他们认为上大学是一个费钱的事情,而且我读的还是医学。”夏栖语气太过于平常,如果不是刚才的半晌沉默,傅樹成可能就会以为,两人刚才谈论的不是夏栖,而是别人。 “上学是最好的投资。” 夏栖抬起头笑了笑,“嗯,我也这么觉得,是不是很有先见?” 傅樹成:“嗯,很聪明。” 两人默契地转移了话题。 傅樹成无意中发现,为数不多的荤菜,尽数摆在自己这边。夏栖也很少朝着这边伸筷子,只是专注地吃着自己面前的小青菜。傅樹成蹙了蹙眉,他不知道夏栖为什么要这样小心翼翼。 “夏栖,不可以挑食。” “什么?” 傅樹成用自己的筷子夹了一块肉,放到夏栖的盘中。 “你学医,不知道挑食的坏处吗?” “知道。” 夏栖拿起筷子往嘴里扒拉。 吃过饭后,傅樹成出门上班,夏栖简单收拾了餐桌,背上包出门。 他先到蛋糕店买了一块小蛋糕,然后坐着公交车来到奚嘉熙小区前。 他熟练地上楼,掏出奚嘉熙给他的钥匙,转动把手,开门。 “夏哥哥!”奚漫站在门户,惊喜地看着夏栖。她在门里听到钥匙扭动的声音便放下电视遥控器,紧赶着跑来。 奚漫扑到夏栖怀里,夏栖稳了稳身形,将奚漫抱了起来。 奚漫:“夏哥哥!你给我带了什么?” 夏栖抱着她在沙发上坐下,把蛋糕放在茶几上。 “不可以多吃哦,只能吃一小块。” “好!”奚漫的眼睛紧紧盯着桌上的蛋糕。 夏栖将蛋糕打开,切了一小块放到盘子里递给奚漫,然后将剩下的放到冰箱里。 奚漫迫不及待地一口一口往嘴里塞着,嘴边带了不少的奶油,夏栖细心地拽了张抽纸,为她擦净。 夏栖在这里待了一下午,快到公交车晚班这才离开。 他坐着公交来到傅樹成公司楼下,打算等人下班一起回去。 他坐在大厅的沙发上,跷着腿,随意地翻着手里的杂志。 “你好?请问你认识一个叫夏栖的人吗?我听人说他在这里工作。” 那声音并不高昂,甚至混杂在人声里几乎透明,但偏偏的,那道声音穿破人群,无误地落在了夏栖的耳朵里。 夏栖猛回头,看到了一个自己这辈子都不想见到的人,王桂荣。 王桂荣站在一群打扮精致得体的职业人群中,显得有些滑稽可笑。她身型臃肿,穿着一袭黄色碎花长裙,布料紧绷在身上,勒出几道明显的赘肉。泛着白丝的头发简单挽在脑后,身后还背着几个鼓鼓囊囊的大包小包。 她拦下一个又一个过路的人,好似一个从乡下投奔亲戚的可怜妇人。只有夏栖知道,她是多么的恐怖。 夏栖在看到王桂荣的那一刻,便僵住了身子,他几乎是用着求生意识,将自己的帽子戴上,然后将自己紧紧地蜷缩在沙发下。 他恨不得自己能小一点,再小一点,直至消失。 “你认识夏栖吗?” 不知王桂荣又拦下了谁。 “你找他做什么?” 王桂荣终于遇到一个认识的,顿时喜笑颜开。 “我是这孩子的妈妈,跟他闹了点矛盾,这小子就暑假也不回来,母子哪有隔夜仇的,你说是不是?”王桂荣似乎想得到一些赞同,她笑脸盈盈地抬起头,对上的却是冷若冰霜的眼神,王桂荣的表情僵住,有些不知所措。 “我问你,找他什么事。”男人的声音里带上些许愠怒。 “我…我…我想找他,聊一聊。” “你给他发消息了吗?他知道你要来吗?” 王桂荣陪着笑,“您也知道,这个年纪的孩子都不爱父母管,稍微一管……” “所以你是在他本人不知情的情况下跑到公司,并对他的工作产生了影响,是吗?” “不…我是他母亲,怎么会……” 男人不打算在她身上浪费口舌,朝着身后递去一个眼神,他身后的随从秘书立刻了然地招呼了保安。 “夏栖!夏栖你在哪里!”王桂荣被拖走时,还在大喊着夏栖的名字。 夏栖蜷缩在沙发下,恨不得将沙发抬起来,好躲下去。 “她走了。” 夏栖捏着帽沿的手因为太过用力而泛着红,他听到熟悉的声音,微微抬起头,只见傅樹成正坐在沙发上,俯下身子和他说话。 夏栖眼眶微红,见到傅樹成便立刻蓄满了泪珠,要掉不掉的十分可怜。傅樹成没想到夏栖会哭,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但还是伸出指尖,为他轻轻擦去。 这一擦,似乎触碰到了什么开关,夏栖的嘴一瘪,泪水决堤。 夏栖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但他又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有些自暴自弃地将额间抵在傅樹成的小腿。 泪水慢慢打湿了他的西装裤。 傅樹成伸出手,缓缓摸着夏栖的后脑为他顺气,时不时还轻轻拍几下他的背。 夏栖怎么能哭泣都是无声的? 夏栖的情绪缓上一些,傅樹成便牵着他的手,上了电梯,坐到了地下层。 夏栖刚拉开副驾车门一点,却被身后的人“啪”地按了回去。夏栖回头看他,却被拉近了后坐。 第10章 第十章 夏栖回过神来时,自己正坐在傅樹成的腿上,而又因车里高度的问题,让他不得不蜷靠在傅樹成的怀里。 傅樹成结实的双臂紧紧环着他,给他筑成了一个结实而有力的港湾。 “要跟我说说吗?” 夏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保持了沉默。他并不愿意提起过去的事,人应该是朝前看的,既然已经熬过来了,又何必反复回头再尝一遍? 他更害怕说出口后,会听到他不想听的话。“这并不是什么多大的事,你应该原谅你的母亲。”或者,“她已经足够好了,你不应该埋怨她。” 如果是旁人说这些话,他可以笑一笑,当作耳旁风。但如果说这些话的人是傅樹成,那就不可以了。 他不想原谅王桂荣,他讨厌王桂荣,所以,傅樹成也该讨厌王桂荣。 于是,夏栖问道:“你应该讨厌他。” 夏栖这句话几乎是命令式的,强硬的态度让傅樹成呆了一下。 夏栖没听到回话,转了转眼珠子,有些生气地看着傅樹成。 “你跟着我说。”他一字一顿,生怕傅樹成听不清楚,“我,讨,厌,她。” 傅樹成学着夏栖的样子,说道:“我,讨,厌,她。” 夏栖似乎满意了。 “所以你还是不愿意告诉我?” 夏栖囫囵着话,“不是不愿意,是…没什么好说的。” 傅樹成捏着夏栖的脸,不客气地往旁揪了揪。 “你,还,是,不,信,任,傅,樹,成。” 夏栖被捏着脸,话也说不甚清楚,“新任的。” “那你跟着我说。”傅樹成松开了手。 夏栖揉了揉被捏红的脸,暗暗吐槽傅樹成幼稚。 “我,会,信,任,傅,樹,成。” 夏栖将这句话重复了一遍后,傅樹成突然又加了一句,“总有一天。” 夏栖怔了一下,有些没反应过来。 夏栖呆愣地看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树木…… 总有一天,我会信任傅樹成。 他低下头,嘴唇无意识地勾了勾。 两人一同去了超市,又采购了一些东西。路过酒架时,夏栖被货架上包装精美的梅子酒吸引,不免多看了几眼。 “要尝尝吗?” “可以吗?” 夏栖正说着,傅樹成便已经伸出手,将那瓶梅子酒放到了推车里。 “你喜欢什么味道?” “什么?”夏栖不明所以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瞬间僵住。 “家里没有备,虽然我不喜欢,但总要备一些。”傅樹成转过头,看着从头红到尾的夏栖。 傅樹成不由得低笑了两声。 “选好了吗?” “都…都可以。” “那每个都来一样?” “太多了……” “不会。”傅樹成这样答道,然后利索地将各个味道都拿了几个,扔进了车筐里。 “你要吗?”傅樹成认真地问。“每次过后更换床单好像是有些麻烦。”他自问自答道。 夏栖紧紧抓着傅樹成手臂,他恨不得立刻钻到地底去。 “我想想…那天,好像……是这个大小?”傅樹成拇指与食指汇成一个圈,比划着。 夏栖如蚊子一般地“嗯”了一声, 傅樹成扬着笑,心情不错地又取下几个扔到了购物车里。 “走吧,结账。” 夏栖看着收银员面无表情地拿着东西清点,然后在收银台上按下乘二十的数字。 将东西装好,付过钱后,收银员好像若有若无地轻瞥了两人一眼,夏栖便立刻炸开,乱七八糟地抱着东西,跑出了超市。 两人回到家里,傅樹成将东西一样一样归位,夏栖则埋在沙发上做缩头乌龟。 傅樹成将东西收拾得差不多后,见人还缩在沙发上,便走过去轻拍了两下他的臀。 谁知夏栖的反应颇大,立刻抬起了埋在枕间的头,傅樹成被他这一下打得措不及防,直接撞上了他的鼻梁。 傅樹成吃痛了一下。 夏栖立刻回头,傅樹成正轻柔着自己的鼻梁。 “你没事吧!!” 夏栖想要看一看,却被傅樹成的手挡住。傅樹成失力地跌坐在沙发上,夏栖紧张地看着他,下一秒,天旋地转,夏栖以一种诡异的姿势,被压在身下。 “小飞鸟,你磕得我好痛。”傅樹成声音里没多少痛苦,反而是得逞地笑。 “你…你!”夏栖从脸红到脖颈,他感受到了股间的那道热源。 傅樹成在他耳畔引诱道:“要试一试吗?” 试什么?显而易见。 夏栖装死般将头藏在枕头里,细细地“嗯”了一声。 外头的夕阳逐渐化为黑暗,星星高悬,一道白光突然划破天际,渐渐地又隐入远处。 卧室里的两人,紧抱在一起,夏栖的头上还沾着些许的水珠。 这几日,两人好似情侣的热恋期。傅樹成早上出门上班,夏栖睡醒后看会儿书做些题。到了中午,便做饭给傅樹成送去,然后到奚嘉熙家里给奚漫送去一份,下午陪一陪小姑娘。快到傅樹成下班时间,夏栖便到公司楼下等他,两人一起回家。 这日下午,夏栖到公司早了一些,便打算直接上楼等人,还能给傅樹成做一杯咖啡。 夏栖看着不断上升的电梯,猜想着傅樹成见到自己时惊喜的表情。 傅樹成得没得到惊喜不知道,夏栖倒是得到了一个好大的惊喜。 傅樹成的办公室里坐着一个长相甜美的女孩,她跷着二郎腿,手上翻着杂志书。 听到开门声后,她转动办公椅转了过来,她看着夏栖,挑了挑眉。 “切,还以为是傅哥哥。” 夏栖以为这位是傅樹成的客户,便忙退了出来。 “夏先生。” “啊!”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他一跳,他脸上满是惊恐。 夏栖认得这位女士,是跟在傅樹成身边的秘书小姐,也是一开始引他入职的小姐。 “很抱歉,吓到您了。” “不不不,没有。” 她脸上挂着职业微笑,而后推了推眼镜,夏栖莫名觉得一道寒光从他镜片上划过。 “您是来找BOSS的吗?” “是的,我等他忙完。” “好的,您要到休息室休息一下吗?我给您倒杯茶。” “谢谢。” 夏栖跟着她来到休息室。 “您不用感到局促。”她边说着,手上边快速地沏茶。 “还不知道您…怎么称呼。”夏栖问道。 “哦!我居然没跟你自我介绍,我姓李,您直接叫我李秘就好。” “好的。” 李秘倒完茶后并没有离开,依旧挂着标准的笑容看着他,夏栖被看得有些发麻。 “您是…还有什么事吗?”夏栖问道。 “我还以为您会问我呢?”李秘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您不好奇里面那位小姐吗?” “可以……好奇吗?” “当然。” “好的。” “………” 两人诡异地对视着。 “您怎么不问?” “哦哦!里面的那位小姐是谁?”夏栖问道。 “是乔家千金乔蓓小姐。” 夏栖抿了口茶,了解地点了点头,他本以为这场问话结束了,谁知李秘还在微笑着盯他。 “我……还要问什么吗?”夏栖试探地开口。 “您不想问问她是来做什么的吗?” “她…是来做什么的?” “追求傅总的!” 轰隆隆!一道惊雷将夏栖从里到外劈得粉碎。 “夏先生您坐着等会儿,傅总马上就来。” 夏栖没有回话,只是僵硬地看着她离开。 那杯茶还冒着热气,沙发上却已空无一人。 结束会议后,傅樹成看了眼手表,脚步微快地朝着办公室走去。 刚打开办公室的门,一道欢悦的声音随之响起。 “傅哥哥!你开完会了。” 被绊住脚步的傅樹成微微不悦,但还保持着该有的风度。 “乔小姐,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我想约你吃饭。”乔蓓脸微红。 “抱歉乔小姐,我今天有约了。” 乔蓓并没有因为拒绝而失落,反而跟在傅樹成身后,看着他收拾东西,期期艾艾地说:“我今天来得突然,没想到哥哥有约了,那我可以约下次的吗?” “乔小姐,如果您有公事,可以联系我的秘书。” 李秘十分上道地递上自己名片。 “好的,傅哥哥。”乔蓓接下李秘递来的名片,没有多做纠缠。 傅樹成:“李秘,送一送乔小姐。” “好的。” 乔蓓跟在李秘身后问道:“傅哥哥这么焦急,是要约会吗?” 李秘笑了笑,道:“实在抱歉乔小姐,傅总私事。” “好吧。” 李秘送走乔蓓后,回到公司,看到自己老板站在一楼大厅的正中央,焦急得朝着四周望着,时不时还掏出手机看几眼。 最后似乎看到了不好的消息,那眉头紧紧皱成了一团。 “老板是在等夏先生吗?”李秘微笑。 正低着看手机的傅樹成,微微抬起眼看着她。 “李沛蓝,你又干了什么?”傅樹成眼镜微眯起。 “老板,你眼神有点恐怖。”李沛蓝扶了扶眼镜。 傅樹成将手机揣了回去,看着李秘这仿佛焊在脸上的职业假笑。这人最会脸上挂笑干最缺德的事。 “我还能更恐怖。” “夏先生刚才来了。” “他上楼找我了?” “是的。” “然后你跟他说了什么?” “什么都没说,夏先生只是看到乔小姐了。” “……他是…吃醋?”傅樹成问。 “也许?” …… 夏栖窝在沙发上,思绪忍不住地往旁跑去。许是傅樹成太好,让他忘却了自己的身份? 傅樹成终究是要结婚的,他会与那位可爱的女孩结婚吗?看起来很般配。 自己怎么办?自己不过是个被包养的,有说不的权利吗?似乎没有。 他不想成为小三,他不能伤害那位女孩。 夏栖的思绪正纷飞着,一旁的沙发陷下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