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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朝堂对峙,家宴暗流

作者:睡到人间煮饭时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可林家布局的何止是市井之间?


    早朝已进行两刻,日光在殿内金砖上投下斜斜的光影。


    宣政殿内,群臣肃立,鸦雀无声。


    中书令薛维岳刚奏报完边关粮饷事宜,忽见御史大夫温逸平踏出文官行列。


    “陛下,臣有本奏。”


    温逸平高举槐木笏板,绯色官袍在晨曦中格外刺目。


    皇帝微微抬眼:“温卿但奏无妨。”


    “臣弹劾薛维岳纵女跋扈,有违妇德!”


    温逸平声音洪亮,回荡在大殿之中。


    “永宁侯府内宅不宁,皆因薛氏善妒,永宁侯夫人薛氏为固宠,先逼侯爷纳妾,又暗中命人在妾室饮食中下促孕之药。待妾有孕后,预备去母留子!此等行径,简直辱没《女诫》!”


    满朝哗然。


    沈昭临站在武将行列,面色阴沉如铁。


    薛维岳气得胡须直颤。


    “荒谬!小女贤良淑德,京城谁人不知?这分明是有人蓄意构陷!”


    皇帝目光在沈昭临和薛维岳之间游移,最后意味深长地看了沈昭临一眼。


    “沈卿上月递的请安折子里,还说夫人贤良淑德?”


    沈昭临出列,单膝跪地:“臣惭愧。”


    皇帝轻哼一声。


    “家不平何以平天下?薛爱卿,你掌中书省而家宅不靖,教女无方,罚俸三月,以儆效尤。”


    退朝后,沈昭临大步流星往外走,薛维岳追上来。


    “贤婿留步!这分明是林家……”


    沈昭临冷冷打断。


    “岳父大人,薛氏若真如岳父所言,何来这些流言?”


    说完拂袖而去。


    薛维岳站在原地,紫袍下的手指攥得发白。


    他目光扫过鱼贯退出大殿的群臣。


    忽见御史大夫温逸平步履从容地走向殿门,与站在朱柱旁的户部侍郎林晏——林婉淑之父错身而过。


    两人目光一触即分。


    温逸平捋须轻笑,林晏则微微颔首,袖中手指似是无意地叩了三下柱面。


    “铛——”


    檐角铁马叮当,薛维岳瞳孔骤缩。


    午时初,落花坞。


    宋长乐对镜理妆,指尖轻轻抚过素净的衣襟。


    “宋姨娘,夫人设了家宴,请各位姨娘过去说话。”


    青柳在门外传话,声音恭敬,眼底却藏着审视。


    宋长乐唇角微勾,将昨夜侯爷赏的那匹素绫裁下一角,叠成方帕,虚虚拢在袖中。


    这是一步险棋,但值得一赌。


    宋长乐带着香兰刚走到兰芳院门口,看见小丫鬟们端着鎏金食盒鱼贯而入。


    掀开的盒盖间隐约可见清蒸鲥鱼的嫩白鱼肉。


    香兰小声嘀咕:“姨娘,听说今日宴席上全是侯爷爱吃的菜,可侯爷明明一早就去上朝了,哪次不是晚间才回来……”


    “正因为侯爷不在,她才更要摆这个谱。”


    宋长乐轻抚袖中素绫,垂眸掩去眼中神色。


    “你且看着,这道宴席可不是给我们吃的。”


    兰芳院的花厅里。


    薛明珠一身绛红端坐在主位,发间一支碧玉玲珑七宝簪,莲心更是嵌着一颗拇指大的南海珍珠。


    林婉淑穿着丁香紫衫子坐在下首,正低头拨弄茶盖。


    八仙桌上,清蒸鲥鱼雪白鲜嫩,糟鹅掌晶莹剔透,蟹粉狮子头浓香扑鼻。


    全是按侯爷口味备的珍馐,盛在官窑青瓷中,与妾室们面前的白瓷碗碟泾渭分明。


    宋长乐踏入花厅时,薛明珠的笑容僵了一瞬。


    她今日穿得太素,素得刺眼。


    “妹妹来了。”


    薛明珠语气亲热,眼底却冷。


    “怎么穿得这样素净?昨日那身就很好。”


    宋长乐垂眸,嗓音柔怯。


    “那身华贵,妾身总想着留到出门撑撑场面,而且侯爷说……妾身素净些好看。”


    话音未落,袖中素绫“不慎”滑落半角,雪光似的料子映在青砖地上,扎眼至极。


    青柳眼尖,立刻拾起来奉还给宋长乐:“宋姨娘当心。”


    “多谢青柳姑娘。”


    宋长乐作势要将素绫收回袖中,却听薛明珠突然开口。


    “这料子倒是眼生。”


    林婉淑闻言抬头,目光在素绫上一扫,轻笑道。


    “这纹样像是江南今年的新花样,妾身上月回娘家时见过类似的。”


    宋长乐将素绫完全展开,任其在掌心垂落。


    “回夫人,这是侯爷昨夜赏的。原想着今日送去针线房裁衣裳,又怕她们赶不及……”


    薛明珠嘴角的笑容僵了僵,转向林婉淑。


    “林妹妹昨日伺候侯爷辛苦,怎么不多歇会儿?”


    青柳恰在此时捧着一盅燕窝羹上前。


    “夫人,这燕窝按您吩咐煨足了时辰。”


    薛明珠接过官窑盖碗,状似无意道。


    “侯爷虽不在,该备的膳食一样不能少。万一他突然回府……”


    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眼林婉淑。


    “总不能让他饿着。”


    林婉淑放下茶盏,声音轻柔似水。


    “夫人设宴,妾身怎敢怠慢。倒是宋妹妹……”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宋长乐的衣袖。


    “侯爷待妹妹真是体贴。”


    薛明珠指尖抚过发间七宝簪,唇角含笑。


    “是啊,侯爷一向体恤下人,待你们更是宽厚。”


    她特意加重了“下人”二字,同时用银箸夹了块鲥鱼腹肉放在空置的主位碗碟里。


    “这鱼最是讲究火候,侯爷最爱这口鲜嫩。”


    宋长乐低头掩去眼中讥诮。


    那碟子分明是给侯爷备的。


    薛明珠这般做派,倒像是侯爷随时会推门而入似的。


    席间薛明珠几次想提起茶楼传闻,都被林婉淑巧妙岔开。


    宋长乐安静用膳,注意到薛明珠虽然殷勤布菜,自己面前的燕窝羹却一口未动。


    “听说近来京城出了些不入流的话本子。”


    薛明珠终于忍不住开口,眼睛盯着林婉淑。


    “编排我们侯府内宅的事…”


    林婉淑轻轻“啊”了一声。


    “妾身这几日刚回府,倒不曾听闻。是什么样的话本?”


    薛明珠冷笑。


    “无非是些市井之徒胡编乱造,说什么主母借妾室固宠……”


    她忽然转向宋长乐。


    “宋妹妹可曾听过这些混账话?”


    宋长乐放下筷子,面露惶恐。


    “妾身平日只在落花坞做些针线,偶尔在花园里走走,并不曾...”


    薛明珠打断她。


    “是么?那怎么今早东市茶楼都在传?采苓不是常去那儿采买?”


    厅内气氛骤然紧张。


    宋长乐指尖微颤,正要答话,林婉淑忽然轻笑出声。


    “夫人明鉴,这些话本子妾身在娘家时就有所耳闻。”


    她慢条斯理地夹了一筷子鲥鱼。


    “听说是从南边传来的风气,专爱编排高门大户的私事。前儿个工部侍郎家不也被编排出''主母毒杀庶子''的戏码么?”


    薛明珠脸色一变。


    “林妹妹这话是什么意思?”


    林婉淑抬眼直视薛明珠。


    “妾身斗胆直言,流言止于智者。夫人若太过在意,反倒显得心虚了。”


    宋长乐低头抿唇,余光瞥见薛明珠攥着筷子的手背青筋凸起。


    那盘精心准备的鲥鱼已经凉透,凝出一层薄薄的脂膜。


    宴席散后,宋长乐故意放慢脚步,果然在回廊拐角被林婉淑叫住。


    林婉淑示意巧儿退到三步外,自己则凑近宋长乐耳畔。


    “妹妹可还记得那罐碧螺春?茶是好茶,可惜掺了‘毓麟引’。”


    宋长乐故作茫然,只听她又道。


    “此物助孕是真,但药性霸道,久服必伤母体。那茶叶里的药量,足够让胎儿吸干母体精血。”


    宋长乐身子晃了晃,香兰连忙上前搀扶。


    “姨娘当心!”


    林婉淑见状,伸手虚扶了一下。


    “妹妹别怕,你现在停用还来得及。只是……夫人这般‘厚爱’,以后你该站在那边,心里有数了?”


    远处突然传来碗碟砸地的声响,夹杂着薛明珠尖利的呵斥声。


    “统统撤下去!既等不到人,留着这些给谁看!”


    两人驻足相视,眼底尽是心照不宣的默契。


    "可惜了那尾鲥鱼。"


    林婉淑轻叹。


    宋长乐抬眸望向阴沉天色,唇角微扬。


    “是啊,有些心思,就像这放凉的菜,再热也回不了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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