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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薛家,不能毁在妒字上

作者:睡到人间煮饭时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薛明蕙被粗使婆子押回薛府时,已是深夜。


    薛府大门紧闭,守门的小厮打着瞌睡,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谁啊?三更半夜的——”


    门一开,薛明蕙便踉跄着跌进门内,发髻散乱,衣领被扯开一道口子,露出脖颈上触目惊心的红痕。


    “二小姐?!”小厮惊呼。


    薛明蕙眼眶已经红得像是染了胭脂。


    “快去禀告父亲母亲……”


    她特意在马车里用帕子沾了辣椒水擦了擦眼角,此刻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看起来楚楚可怜。


    正院灯火骤亮。


    薛维岳披衣起身,面色铁青地看着跪在堂下的庶女。


    薛母慢一步出门,瞧见薛明蕙的样子,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你不是在侯府陪伴你姐姐吗?”


    薛明蕙伏地痛哭,肩膀不住颤抖.


    “女儿只是为侯府祈福,长姐却疑我下药害人……”


    她猛地抬头,将脖颈上的掐痕暴露在烛光下.


    “女儿险些、险些就回不来了!”


    薛母盯着那道淤痕,嘴唇微微发抖:“明珠、她怎敢……"


    “母亲、父亲明鉴!"


    薛明蕙膝行几步,拽住薛维岳的衣摆。


    “长姐在侯府动辄打骂下人,连侯爷的姨娘都被她折磨得不成人形。前些日子府里闹鬼,就是因为她活活打死了个叫柳莺的丫头……"


    薛母虽然一向偏疼亲女,此刻也不禁皱眉。


    “明珠性子是骄纵了些,但不至于…”


    “母亲若不信,大可派人去打听。”


    薛明蕙擦着眼泪。


    “如今满京城都知道姐姐善妒成性,连亲妹妹都容不下。女儿担心...担心长此以往,不仅姐姐在侯府难以立足,就连我们薛家也会被牵连…”


    这句话正戳中薛维岳心中最担忧的事。


    他来回踱步,脸色阴沉得可怕:“侯爷可知晓这些事?”


    薛明蕙眼中闪过一丝算计。


    “侯爷似乎对姐姐已经...颇有微词。女儿离府前,听说侯爷已经半月未曾踏入姐姐院中了。”薛维岳闻言,脸色更加难看。


    薛家之所以能攀上侯府这门亲事,全靠当年皇帝赐婚。


    若因薛明珠的跋扈导致两家交恶,薛家在朝堂上的处境将更加艰难。


    薛维岳盯着庶女脖颈上的伤痕,又想起近日朝中传闻,脸色越发阴沉。


    “来人,去请周大夫给二小姐看伤。”


    他沉声吩咐。


    “此事暂不外传,待我查清再做定夺。”


    薛明蕙被丫鬟搀扶着退下时,唇角几不可察地勾了勾。


    她知道,父亲已经信了七分。


    翌日清晨,薛维岳的书房内。


    心腹管事低声禀报:“老爷,二小姐所言非虚。侯府确实有个叫柳莺的丫鬟暴毙,而且……”


    “而且什么?”


    “御史台近日弹劾永宁侯''治家不严''的折子里,就提到此事。”


    薛维岳手中的毛笔“咔嚓”折断。


    墨汁溅在宣纸上,像一团化不开的血污。


    “这个不孝女!”


    他咬牙切齿。


    "嫁出去三年,不仅没给家族带来半分助力,反倒惹出这等祸事!”


    管事小心翼翼道:“侯爷对夫人确实……颇为冷淡。”


    薛维岳眼神一凛。


    他忽然想起,薛明蕙昨夜那句“女儿愿为家族分忧”。


    “去,把二小姐叫来。”


    薛明蕙踏入书房时,已换了一身素净衣裙,脖颈上的伤痕被纱巾半掩,更添几分楚楚可怜。


    “父亲。”她盈盈下拜。


    薛维岳示意她坐下。


    “你昨日说,愿意为家族分忧?”


    薛明蕙低头,声音轻柔。


    “女儿虽是庶出,却也知家族荣辱关乎每个人。长姐在侯府处境艰难,女儿……”


    “说重点。"薛维岳打断她。


    薛明蕙抬眸,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女儿愿替长姐固宠。”


    “侯爷对你……”


    “侯爷昨日在荷塘边,与女儿说了几句话。”


    薛明蕙从怀中取出那方素帕。


    “这是侯爷用过的。”


    帕角绣着精致的祥云纹,隐约可见一个“临”字藏于叶脉之间。


    这是她昨儿熬了一个通宵的成果。


    永宁侯沈昭临的私印绣样,她曾在兰芳院的物件儿上见过图样。


    银线在烛光下微微发亮,像极了她此刻眼底闪动的暗芒。


    薛维岳接过帕子,指尖在绣纹上摩挲。


    他虽知永宁侯表字含“临”,却从未见过其私印绣样。


    此刻见这暗纹精巧隐蔽,倒真有几分侯府用物的气派。


    “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他沉声问。


    薛明蕙心跳如鼓,面上却愈发恭顺:“女儿不敢妄揣上意。只是侯爷递帕子时曾说……”


    她恰到好处地停顿,耳尖泛起薄红。


    “说女儿比长姐更懂进退,而且女儿愿意做薛家埋在侯府的一步棋。”


    纱窗外突然传来树枝折断的脆响,薛明蕙睫毛轻颤。


    她知道嫡母定在外头偷听,这话与其说是给父亲听,不如说是要扎进嫡母心里。


    薛维岳盯着她看了许久,忽然道。


    “你恨明珠。”


    这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薛明蕙将掌心掐出月牙形的红痕,声音却轻得像柳絮。


    “女儿记得七岁那年,长姐将我的绣绷扔进火盆,只因夫子夸了一句针脚细密。”


    她抬起泪眼。


    “可如今女儿只盼着,薛家女儿的名声……别毁在一个‘妒’字上。长姐性子刚烈,在侯府难免吃亏。若女儿能在旁周旋……”


    “够了。”


    薛维岳摆手。


    “你先回去养伤,此事容后再议。”


    薛明蕙刚退下,薛母便闯了进来。


    “老爷!”她双眼通红,“您莫非真要听那贱人挑拨?明珠可是我们的嫡女啊!”


    薛维岳冷笑:“嫡女?她差点掐死亲妹的时候,可想过自己是薛家嫡女?”


    “那明蕙的话也不能全信!”薛母据理力争。


    “那你解释解释,御史台的折子是怎么回事?”


    薛维岳猛地将茶盏砸在地上。


    “薛家多年清誉,就要毁在她手里!”


    薛母被吼得后退半步,眼泪簌簌落下。


    “那…那现在怎么办?”


    薛维岳沉默良久,忽然道:“让赵嬷嬷去侯府。”


    “赵嬷嬷?”薛母一怔,“她是明珠的奶娘……”


    “正是因为她疼明珠,才能劝得住那个不孝女。”


    薛维岳冷冷道。


    “告诉她,若明珠再闹出什么丑闻,就永远别回薛家了!”


    薛明蕙退出书房后,并未立即离开。


    她轻提裙角,悄无声息地隐在廊柱后的阴影里,屏息听着里头的动静。


    听见父亲的决定,她指尖微微掐进掌心,眼中闪过一丝失落。


    但很快,她又低头轻轻勾了勾唇角。


    夜风拂过她颈间的纱巾,那抹淤痕在月光下若隐若现。


    赵嬷嬷——薛明珠的乳母,最是疼爱那个嫡姐,却也最看重薛家利益。


    薛明蕙太了解这些下人的心思了,在她们眼里,主子的体面永远比主子的性命更重要。


    既然父亲不肯完全信她,那便让薛家亲自派去的人“眼见为实”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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