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阎王与狗不得入内。
但没关系。
活阎王跟他谢迎有什么关系。
温祈眼睁睁看着他目不斜视地走进客栈,摸出枚足有半个巴掌大小的银锭,啪地往账桌上一放。
小二颤颤巍巍地从桌子底下钻出来:“这……这位爷。”他瞄了眼银锭,又瞄了眼谢迎,下意识地咽了咽唾沫,“打尖儿还是住店啊?”
温祈看他魂都快被银锭给勾没了,有些于心不忍,抢在谢迎前面地回答:“住店,开两间清净……算了,干净点没被水泡过的。”
小二却没搭理她。
相当固执地继续直勾勾盯着谢迎,还有他手里的银子,用更谄媚的语气,再次重复了一遍:“这位爷,打尖儿还是住店啊?”
“客官只管放心,我们客栈位置贼好,客房半点都没进水!恰好还有两间天字号房,诚惠……”他眼珠子滴溜溜一转,伸手比划道,“十两银子一宿。”
“十两。”谢迎似笑非笑,有一下没一下地掂着银锭玩。
小二眼馋地跟着点头:“这位爷,平常也不是这个价,可这不是情况特殊嘛。您现在去外头看看,还有哪家客栈没遭难?得亏是掌柜的被拉去堤坝了,他要是在,少说得这个数!”
他信誓旦旦地比出一个巴掌。
还没等两人回应,却听门外急哄哄闯进来一人:“一派胡言!”
微微发福的中年男人连帽子都跑掉了,单手捂着散乱的发髻,形容狼狈,倚在门板上呼哧呼哧地大口喘着粗气。
温祈眼瞅他借着身体的遮掩,将那张告示一把揪下来,撕吧撕吧扔进水坑里,毁尸灭迹。
“贵……贵客!”他急出了满脑门的冷汗,走到谢迎面前倒头就跪,“小人言行无状,这浑小子更是狗眼不识泰山!您肯大驾光临,已是小人十八辈子修来的福气,怎么还敢收您的银子!”
小二整个人都看呆了:“掌……掌柜的?”他惊恐不疑地跑出来,终于意识到,自己似乎是得罪了不得了的大人物,立刻磕头如捣蒜。
“贵人,您大人有大量!饶了小人这回!我就是……我就是猪油蒙了心,见财起意,我……”
两人诚惶诚恐的模样,让谢迎彻底没了逗弄的心思。
“起来吧。”他神情倦倦地摆手,“好好说,这两间上房,究竟多少银子一宿?”
小二面色煞白一片,在掌柜的看死人般的凝视下,磕磕巴巴地开口:“五……五百文……”
温祈:“……”
好家伙。
属实是遇到宰客仙人了。
谢迎倒是懒得计较,连个眼神都欠奉,随手甩给他几粒碎银:“两间房,热水和吃食。”
“这就来,这就来!”小二捡回了一条命,没敢有丝毫耽搁,转眼就窜没了影子。
谢迎又睨了眼掌柜的,深感无趣,自顾自地转身上楼。
温祈连忙跟上去:“侯爷!侯爷别走这么快呀,知道是那间房吗你就走!”
掌柜的再次确认了谢迎的身份,顿觉自己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脯,赶紧快步上前:“贵人莫急,莫急,我来领路,就最前头那两间,位置极佳,里头还都熏着香!”
温祈看他忙不迭地去前面开门。
“承钊的安排?”她暗戳戳往谢迎旁边靠了靠,问道。
谢迎却是语气不虞:“多此一举。”似乎是对承钊暴露他身份的行为,极为不满。
“让你省事还不好?难伺候。”温祈没忍住吐槽了一句,顺着他视线的方向,透过走廊侧面的边窗,往外看去。
正好看到承钊蹲在树梢,还笑吟吟地晃了晃手掌,跟她打了个招呼。
*
掌柜的所言不假,这两间所谓的天字号房确实不错。
温祈这一天也着实累得够呛,几乎是脑袋刚沾枕头,便睡着了。
后半夜倒是安稳,并没像公冶书白担忧的那样又下暴雨。
温祈一夜睡到天亮,醒来后突然想起这事,不由得腹诽,看来他倒是没说假话,所谓未卜先知,还真是瞎猫碰死耗子。
她抻了个懒腰,听到外面有叮叮咚咚的动静,打开窗子去看,才发现是众人在修补房屋,收拾洪灾的残局。
好歹是有了些活人气。
她不由得暗自叹惋,恰在这时,系统的弹窗一如既往怼到眼前。
【今日传闻:楚人一炬,可怜焦土。】
温祈一愣。
什么玩意?
阿房宫赋?
系统不玩谜语人那套,改整文艺范的了?
总归看着就不像是什么好事。
温祈认命地叹了口气,转身出门。还没走出多远,便迎面碰上两个意料之外的人。
“公冶书白?你怎么在这儿?”她讶然问道,又将视线移向旁边穿着官服的男人,“那这位是……关郡守?”
她着实反应了一会儿,才将面前这人,与昨夜堤坝上的庄稼汉联系到一起。
“是关大人。”公冶书白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赧然道,“侯爷可在?”
“啊……”温祈回头看了看那扇紧闭的房门,不太确定地开口,“要不,你去敲门看看?”
公冶书白顿时就不说话了,苦歪歪地垂着脑袋,从头到脚都写满了不情愿。
显而易见。
他就是被硬拽过来凑数的。
关嘉倒是没有半点不速之客的自觉,笑着拱手见礼:“这位便是温姑娘吧?”
“侯爷亲至,我这个郡守竟疏忽至此,未迎尊驾,自然要前来告罪。还请姑娘帮忙通传,关某不胜感激。”
他客客气气的样子,温祈也不好直接拒绝,迟疑了下,打算先去看看谢迎在不在房里。
还没来及迈步,便见卑弦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语气生硬地说道:“侯爷未归,且去楼下候着。”
关嘉独自下了楼,公冶书白倒是没跟着去,站在原地纠结了好一会儿,才磨磨蹭蹭地挪到温祈身边。
“那个,早上我不小心说漏嘴了。”他懊恼地拧起眉头,“不会误了侯爷的安排吧?”
“我就说嘛,昨天晚上还说急着赶去白水城,怎么突然变了卦。”温祈目光越过楼梯栏杆,正好能看见独自端坐在桌边的关嘉。
他的坐姿相当板正,腰背挺得笔直。客栈小二显然对他敬仰许久,几乎在他落座的瞬间,便主动奉上茶点。
“关大人!”小二眼巴巴地看着他,嘴几乎咧到耳朵根,笑得像个傻子,“关大人快尝尝,这是我们店里的特色!京中都没有这等好东西!”
关嘉似乎不太适应这等热切,几番推拒无果,这才无奈地接下,又转手从怀里掏出两块碎银:“本官既已食民之禄,便断不可再吃白食。”
一句话。
感动小二一整天。
温祈都看懵了。
人家这觉悟!人家这境界!简直吊打几百个狗谢迎!
“温姑娘?”公冶书白半天没等到她吱声,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温祈乍然回过神来。
“啊?你说,我在听呢。”
公冶书白没戳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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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不走心,继续道:“我是说,还有一事。听闻侯爷要查赈灾银的账?”
话音刚落,温祈瞬间警觉:“你怎么知道?”
查账是她昨天晚上临时起意,又是谢迎亲自吩咐承钊去安排。承钊做事自有分寸,自己和谢迎更不必说,不管怎么看,都断然没有消息外泄的可能才对。
公冶书白看穿了她的疑虑,幽幽一叹:“倒不是我怎么知道。”
“今天早上消息便传遍了府衙,闹得满城风雨了。否则你当关大人为何连白水城都暂且不顾,非要亲自走这一趟?”
温祈闻言,眉头瞬间锁得更死。
这绝不是无意泄露。
有人在盯着谢迎和自己。
天敕圣宗的人?可又如何做到避开谢迎和暗卫的耳目?
她暂且按下繁杂的思绪:“知道便知道吧,也不是什么见不人的事。倒是关郡守,他是何反应?”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配合喽。”公冶书白耸了耸肩,“大人怕有人会从中作梗,早便安排府卫,把架阁库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住了,只等侯爷亲临。要我说,看守死牢也不过如此,别说是混进去搞事,便是只苍蝇都有进无出。”
温祈稍微放下心来。
关嘉反应很快,倒是帮了大忙。
不过既然幕后之人选择在这个关头出手,是不是也意味着,自己确实找对了方向,账簿里当真隐藏着什么重要线索。
正思忖间。
楼下的关嘉突然站起身来,整了整官服,对着客栈门外深深一拜:“下官关嘉,拜见侯爷。”
谢迎并没对关嘉的到来感到意外,略一颔首:“关大人。”紧接着便单刀直入,“你既然来了,想必已经知道本侯要查账。赶早不如赶巧,便一起去吧,也省的耽误工夫。”
关嘉神情半分未变,坦然应道:“侯爷有命,莫敢不从。”
“那便走吧。”谢迎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也好回来再教训本侯那个成事不足的手下。”
温祈正下楼梯,冷不丁听到这么阴涔涔的一句,下意识地替承钊打了个寒颤。
偏偏卑弦还像道影子似的待在暗处,幽幽地补充:“姑娘放心,侯爷从不迁怒。”
温祈嘴角一抽。
谢谢。
本来还是很放心的。
眼看连她都怂了,公冶书白瞬间变得更怂,两个人慢吞吞地在楼梯上踱步,谢迎白等了许久,终于忍无可忍:“还愣着干嘛,过来。”
温祈:“……”他不是叫我吧。
公冶书白:“……”叫你的叫你的。
温祈嘴角又是一抽,深吸一口气:“来啦来啦!”
公冶书白自觉逃过一劫,躲在后面暗戳戳地笑,还没等笑完,又听谢迎不冷不热地开口。
“想来这位便是关大人的师爷吧?”他一字一顿,每个字眼都硬梆梆地跳出来,“果真是,青年才俊。”
公冶书白:“!!!”
他整个人猛一激灵,连忙快步上前,动作夸张地抻开胳膊一揖到底,几乎完全对折起来:“公冶书白,见过侯爷!”
结果动作幅度太大,不慎闪到了腰,僵着身子龇牙咧嘴地起身:“嘶——要命要命要命。”
温祈想笑又没敢笑,眼看着谢迎已经头也不回地走出去好远,赶紧着急忙慌地跟上去:“侯爷侯爷!你等我呀!”
公冶书白又成功捡回一条命,揉着腰一瘸一拐地落在最后。
“诸事不宜。”他嘟囔了一句,仰头看了看依旧阴沉沉的天色,“但愿不要出事才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