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到了CT室，乔靖瑶从口袋掏出笔，刷刷写着单子。
小丁在一旁，尽职尽责跟顾京山讲述做CT的注意事项。
“······请确认已摘除项链、假牙、带金属的饰品等······”
顾京山沉吟了一下，开口道：“不用开单子了，不能做。”
乔靖瑶闻言抬起头来：“为什么不能做？”
“我头上有弹片，是金属，摘不掉。”顾京山指着脑袋，轻声回答。
嗤——
乔靖瑶的笔无意识中在检验单上划出一道划痕。
“你头部有弹片？”
“嗯。”
乔靖瑶紧紧盯着顾京山：“是上次受伤造成的？”
“嗯。”
她的手不自觉在摩挲钢笔：“为什么没有动手术？”
顾京山跟她对视了一眼，回答得尽量轻松：“弹片不大，那个位置太危险，怕下不了手术台，只能保守治疗。拍个片子就行，不用做CT。”
他没说当年因为这枚弹片，他昏迷了几个月，没人敢给他开颅。当所有人都以为他熬不过去的时候，他竟然奇迹般地苏醒了过来。
那块弹片只让他丢失了部分记忆，其他的竟然都没有耽误，连恢复都比别人快。他住院的地方，医生们都啧啧称奇。
小丁在一旁举了举手，大声地说：“头部有弹片能做CT，CT还能帮你确认弹片的位置。医嘱让你去除带金属的东西，只是防止伪影影响诊断结果，主动告诉我们就行。”
又不是核磁共振，会引起二次损伤。
见小丁帮忙把解释的话说完了，乔靖瑶的眸光幽暗下来，低下头，继续把CT检查的申请写完。
“哦。”
顾京山眨眨眼，不知道对方的表情为什么变得那么严肃，不由有些无措。
气氛一时间凝滞起来。
顾京山很快被安排进CT室。
他躺下之后，一直没有听见乔医生的声音，喇叭里说话的是一位陌生医生。
扫描床缓缓送进机器，依照医生的指示，顾京山的头部CT检查很快做完了。
出来之后，顾京山也没有见到乔医生的踪影。
小丁过来帮顾京山穿上大衣：“我先带你去做其他的检查。”
“哦。”
顾京山点点头，他走了几步，没忍住开口询问。
“乔医生去哪儿了？刚刚·······有留下什么话吗？”
小丁眨眨眼睛，故作无辜地回答：“急诊室送来了一个急症病人，她被叫进手术室了，主任安排我带你去做其他的检查。”
带你检查又不是乔医生的工作，只不过你刚刚救了乔医生，所以她才带你过来做CT，你要是这样就赖上乔医生，就太过分了昂！
虽然你长得不错，但是想要泡我们乔医生，想得美！
“哦。”
顾京山说不上来是失望，还是其他什么感觉。他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那走吧，时间不早了。”
“这边……”
等顾京山做完最后一项检查，从检查室里出来，还是没有看到那位乔医生的身影。
顾京山找护士借了一张便签纸，把大哥大号码写下来，递给陪同了全程的医生小丁：“麻烦你，如果见到乔医生，请把电话号码给她。”
小丁皮笑肉不笑地拒绝了：“顾先生，如果您想要再见乔医生，还是亲自过来找她比较好。没有她的允许，我不方便把东西捎给她。她如果想知道你的电话，她自然会去查。”
虽然你们看上去很配，但是想要摘下我们医院的院花，你还不够格哦！医院里那么多人都想摘下这朵花，你这个外来者，还是老老实实排队去吧。
他绝对不是刚才吃狗粮吃撑了，暗戳戳报复。
顾京山的眸光闪烁了一下，既然对方不肯帮忙，想着过几天还要来拿检查报告，到时候再来找乔医生好了。
便把纸条塞回自己的口袋，跟清韵她们汇合，抱着女儿带着家人一起离开。
小丁看着对方一大家子人，其中的小女孩还甜甜地叫他爸爸，心里暗暗撇嘴。
更加庆幸自己刚刚的决定。
你都有老婆孩子了，还敢来招惹我们乔医生？
真是欠收拾！
哼！
乔靖瑶从手术室里出来，回到办公室写报告。
小丁路过办公室，瞥见乔医生的身影，露了露头。
“乔医生，顾先生的检查都做完了，本来想把电话号码留下给你······”
乔靖瑶的眼睛一亮：“他给你留电话了？那给我吧！”
俏生生地伸出手来。
看到这只冲他伸过来的手，小丁傻了眼——连后面要说的话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自己料错了？
乔医生竟然愿意收下对方的联系方式？
以前，她不是从来都不肯收下追求者的任何东西吗？更别说这种主动留下的联系方式！
难道乔医生真的要跟对方联系？
小丁的目光闪烁，说话吞吞吐吐：“我······没收。”
“你怎么没收下？”乔靖瑶惊讶道，没收下还专门过来说一声？
对方的举动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她的话一出口，自我感觉有些失言，连忙打住：“没事儿，我一会儿去查体中心查就行，谢谢你告诉我！”
意思是就算小丁没有留下对方的联系方式，她还是能拿到的。跟小丁搪塞顾先生说的话一模一样。
小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又莫名感觉有些失落，他也是暗暗仰慕乔医生的一员，现在看来医院里的人统统都没戏了吗？
可是对方有老婆孩子，这······
他的教养又不好直接说患者家事八卦，只好一脸憋闷地告辞离开。
小丁走后，乔靖瑶又写了几个字。
感觉刚才还顺畅无比的报告，这会儿有点儿写不下去了，索性站起来，利索地出门，脚不自觉向查体中心的方向走去。
“麻烦你，能帮我找一下顾京山的联系方式吗？他的检查报告有点问题，我需要跟他联系一下。”
“好，稍等。”
顾青山恰好路过，在门口听到儿子的名字，一下子站住了脚。
他走进来：“顾京山的检查报告有什么问题？”
乔靖瑶一回首，看到进来两个人不由哑然。
“李院长。”
说话的人由副院长陪着，看上去气势不同凡响，能让副院长亲自相陪，身份自然不同。
顾青山见是位陌生的年轻女医生，便解释道：“顾京山是我的家人，他的检查报告有什么问题，请你尽管告诉我。”
乔靖瑶看向陪伴在侧的李院长。
李院长点点头：“顾老问什么，你答什么就行。”
乔靖瑶有些赧然，不好直言她过来是借故要联系方式的，这会儿只能硬着头皮回答。
“顾先生曾经受过伤，头部残留了一块弹片，CT上显示原本压迫高危区域的弹片已经挪开，就怕随着时间的推移，弹片还会往不可知的位置移动。现在这个位置安全性比原来的地方好，建议他尽快做手术，把弹片取出来。”
闻言，顾青山的脸色一下子凝重下来。
乔靖瑶的建议一出口，李院长的脸色变了。
恨铁不成钢地指了指乔靖瑶：“乔靖瑶！你越俎代庖……没有经过会诊，你直接跟病人做这种建议，是不是太轻率了？”
当着顾青山的面，他又不好大声斥责乔靖瑶，憋得自己面红耳赤。
顾青山摆摆手：“没关系。”
“顾先生去检查的途中突然头疼难忍，差点摔倒，是乔医生发现不对劲儿，才给顾医生加的CT检验。”
小丁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这会儿正举着手，气喘吁吁地露头。
小丁离开办公楼的时候，越想越不好意思。
他是仰慕乔医生，也只是仰慕乔医生的高超医术。
要是因为自己横插这一杠子，搅和了乔医生的工作，就不好了。
再说乔医生留下患者的电话号码，是尽职尽责，是为了报答白天患者救乔医生的行为，是自己想龌龊了。
乔医生人品高洁，绝对不会跟有老婆孩子的人纠缠不清的。
小丁干脆来到查体中心，准备把那位顾先生的联系方式帮乔医生拿到手，送过去，算是将功补过。
他走到查体中心，没想到乔医生已经到了这里，还跟院长撞上了。
他正准备转身离开，听到院长斥责乔医生，连忙上来帮乔医生说话。毕竟这也是小丁亲身经历的事实，乔医生不应该无辜受到责难。
顾青山一下露出了笑脸：“加的好！这种心怀病人的医生值得表扬！我得谢谢你，不然也不知道京山的身体状况，这位医生怎么称呼？”
李院长深吸一口气，连忙换了个态度：“这是我们从江城新聘任回来的乔副主任，军医出身。”
“军医？江城？”
顾青山若有所思，眸子闪过一丝精芒。
他的嘴角微微动了一下，直接在便签纸上留下一个电话号码，递给乔靖瑶。
“这个是顾京山的电话，你尽快打给他吧，跟他聊一下病情，麻烦你了，乔副主任。”
说完这些，他回过头来跟院长说：“贵院青年才俊诸多，你们真不错，知道多给年轻人机会，吸收新鲜血液补充咱们的医疗人员队伍······”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俩人旁若无人地交流着，离开查体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