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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第 13 章

作者:Pumelo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路上江昀猜过许多种魏无涯叫她过来的可能。


    但在跟着白靴校尉进来东厂大牢时,她还是心里咯噔了一下。


    这是她第二次来东厂。牢房是沈回舟上次呆过的,仍旧昏暗仍旧潮湿,只是这一次,牢房中多了盆子炭火,却不是为了取暖。


    火烧得炭噼里啪啦作响,火光跃着跳着,映亮了太师椅上,魏无涯的脸。


    他还和上次一样,穿着蟒纹圆领袍,肩上裹着条大氅,微微向前倾着身体,双手掌心向炭火盆,烤着火。暖融融的光,拉着影子斜斜长长的,几个小太监恭敬地跪在一旁,泡茶,倒茶,敬茶,一口一个干爹叫着,一派温馨祥和的做派。


    江昀从一进来就牢记非礼勿视,低着头,目不斜视,只看向魏无涯向他行礼:


    “儿子给干爹问安了。”


    魏无涯对她招招手,江昀小步走到他跟前,刚要学着另外几个太监跪下给他敬茶,魏无涯对旁边的人道:“给他拿张椅子,跪着像什么话。”


    江昀心里一跳,那几个小太监也因着魏无涯的话,向他看过去。


    一束束视线藏着嫉恨,不屑,鄙夷,如同那正在燃烧的炭火,烤得她心肝脾肺肾都在灼疼。椅子搬过来了,那人还恭敬地叫了她一声:


    “小江公公,您请坐。”


    江昀如芒在背,魏无涯这话,无异于是在给她树敌。


    这宫里生活,和现代的职场,其实差不了两样,人人都削尖了脑袋想往上爬,但位置是有限的,只有将上头的人拉下来,才有取而代之的机会。


    魏无涯是棵可以托举的大树,而她站在这上头,脚下却虚浮着,身后除了个魏无涯,什么支撑也没有。


    魏无涯已经将她架起来了,必然不会轻轻放下。


    江昀垂眸:“儿子谢干爹赐座。”


    落座后,魏无涯又亲手给她倒了杯茶。


    江昀眼皮子一跳,连忙伸手去接:“干爹,您折煞奴婢了,奴婢自己来就好。”


    魏无涯避开他的手,斜横了她一眼,江昀手上落了空,魏无涯已经将倒好的茶放到她面前了。旁边几个小太监眼巴巴看着,魏无涯却把茶壶放回到左侧的小太监面前,再无别的动作。


    江昀如芒在背,坐立不安。


    魏无涯在此时,又打了个响指。一旁两个太监捧着个匣子,放在江昀跟前。


    “打开来看看。”魏无涯轻抬下巴。


    江昀低声道谢,手心出了汗,开匣子的手也在抖。


    所幸,这匣子里并不是什么断指毒虫之类可怖的东西,两串成色上好的珍珠,两锭银元宝,在几人眼皮子下一览无余。


    贪婪,嫉妒,想占为己有,江昀能清楚感到,那些打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她连忙合上:


    “干爹,您这是?”


    满意地瞧着她面上的惊恐和惧意,魏无涯又摘下左手大拇指上的绿玉扳指,“哒”一声放在那匣子上,江昀觉得自己快被从里到外,烧成焦骨了。


    “咱家听说,你前几日去尚膳监,讨要了些东西?”


    江昀“唰”地从椅子上起身,跪在他面前:“儿子知错,请干爹责罚。”


    “咱家说要罚你了吗?”魏无涯眼神示意她坐回去,“咱家的儿子,可轮不到捡人剩饭的地步。你给咱家做事儿,咱家也不能亏待你,这些你先收着,不够再问咱家要。”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可魏无涯送出去的东西,没有收回的道理,江昀看着眼前的烫手山芋,迟疑地坐回去。


    她没敢坐太实,只是轻声问:“干爹有什么要我做的,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魏无涯顿时抚掌大笑,对左右道:“瞧见了吗,这就是咱家的好儿子。”


    左右连忙逢迎符合,江昀却感觉头皮发麻。


    魏无涯笑够了,抿了一口茶,抬头示意江昀看对面。


    隔着烧得通红的炭火盆,那便是一面墙,沾了血的墙。血污瞧着像刚渐上去的,还未氧化成暗红色,被火光照得森然。


    江昀不明所以,却见魏无涯屈指,“哒哒哒”在小桌上轻敲了两下。


    很快,门被推开,几个白靴校尉架着一个人进来,浑身湿漉漉的,蓬头垢面,满身血污,好多处都被打得皮开肉绽,衣料和旗下的皮肉都粘连起来了,却仍旧脊背绷紧,身形如鹤不肯低头。


    那人被架着走到墙的对面,便高昂起头,他似乎已经没了说话的力气,却仍旧高昂着头,对上魏无涯的时候,一双眼凶狠煞气,他用尽全力,朝魏无涯啐了一声。


    一时间,众人都屏住了呼吸,几个太监都悄悄打量着魏无涯的脸色,不知道是谁先起的头,指着那人骂:


    “大胆?竟敢对督主不敬?”


    白靴校尉立时扬起了鞭子,朝那人挥打去。


    凄厉的惨叫声响起,血迹横飞,那人却高昂着头,隔火死死盯着魏无涯,叫一声“痛快”,江昀第一次见这种血腥残暴的画面,那人的血溅到她脸上来,顿时胃里翻滚,她不忍地侧过脸。


    “江昀,你放肆!”一个尖锐的声音响起,江昀偏头看去,叫起来的是个小太监,他像是抓到了她的尾巴,眼中藏不住得意,“督主被下贱之人当众辱骂,你还在这儿无动于衷?亏得督主如此赏识你,没想到竟是这般白眼狼……我看说不准,你和荆鹤安那匪贼,就是一伙儿的!”


    无端一顶帽子扣下来,江昀暗暗捏紧了手指。


    魏无涯隔岸观火,并未出声,算是默许了眼前人的诘问。


    她没解释,盯着那人发难:“督主受了辱骂,却面不改色,是为宽宏,有容人之雅量,不与那匪贼计较。他还未有吩咐,你便先张牙舞爪起来了,莫不是要骑到督主头上来发号施令了?”


    这话一出,那小太监脸色骤白。


    江昀继续道:“眼下匪贼还未有动作,公公你就先跳脚了……你说,到底是我和那匪贼是一伙的,还是你做贼心虚,想将锅甩到我头上?”


    “你胡说八道!”


    “江昀。”魏无涯看了会儿戏,终于开口制止,江昀还想继续发难,闻言只好噤声。


    “陈宝,你出去,自领十五杖。”


    被叫陈宝的太监狠狠地瞪了一眼江昀,分明心有不甘,却又不得不攥紧拳头,垂头跟着两个白靴校尉离开。


    被罚的是陈宝,江昀却并没有多安心。


    陈宝被带出去后不久,落在荆鹤安身上的鞭子也停了,江昀没敢看,少说少错,她只是望着魏无涯,等着他的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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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叫荆鹤安,前段时间梁王殿下去白船山剿匪,抓来的匪寇。这人与朝中人勾结,私吞了今年拨给前线的军款粮草,煽动百姓揭竿起义,陛下把人交给了咱家,想知道同他勾结的是什么人。”


    魏无涯又抿了口茶,不紧不慢地开口:“这人吧,骨头硬,咱家又是个粗人,用尽解数也没能让他开口,这不……他还有力气骂咱家呢。”


    魏无涯说这话时笑着,一副开玩笑的姿态,身旁伺候的几人一时间也都陪着笑。


    笑声刺耳,衬得对面的挑衅咒骂魏无涯的荆鹤安,像个跳梁小丑。


    伤害性不强,侮辱性极大。


    江昀也讪讪地陪着笑了两声,明白了魏无涯叫她过来的目的。


    她没想过掺和到前朝的纷争中,但而今箭在弦上,她想走也难,便只能顺势往下接话:“奴婢原以为督主分忧,有什么需要奴婢做的,督主只管开口就是。”


    魏无涯前头铺垫了那么多,等的就是她这句话:“咱家想要他招供,你有什么法子?”


    江昀攥紧了袖中的怀表,魏无涯也随着她的动作,往她袖子的方向看去。


    他喜怒不明地哼笑一声:


    “可别和咱家说没法子,你上次让李有德自首的时候,可是有本领的很。”


    “奴婢不敢。”江昀看向他左右的人道,“奴婢这法子,是独门秘术法,不传外人,烦请督主屏退左右。”


    魏无涯摆摆手,左右相继起身,意味不明地从她身上看过去,白靴校尉们将荆鹤安的手脚都铐上,才一一离开。


    江昀起身,对魏无涯颔首,问他要了一块帕子,到一旁的水盆里蘸了些水洇湿。


    而后在魏无涯毒舌一般审视的眼神下,踩着荆鹤安的影子一步步走过去。


    后者像是刚从血水中打捞出来的一样,手脚都被粗重的铁链子牵制,整个人跪坐在地,随着她的靠近,同她对视。


    蓬头垢面,那张脸被血污沾满了,看不清楚五官,但那双眼睛锋芒毕露,一副凶相,警惕地盯着她的动作。江昀毫不怀疑,倘若没有这些链子,他肯定会扑上来将她开膛破肚。


    江昀走到离他两步远的距离,还没在他面前蹲下,这人就咧嘴恶劣地笑着,啐了她一口:


    “狗日的死太监,要杀老子就来个痛快,不杀老子,老子早晚扒了你的皮。”


    “你能不能扒我的皮,我确实不知道。”江昀面不改色,“但我能确定的是,你再这么嚣张不敬,督主会切了你那脏东西,把你也变成和我一样的……死太监。”


    身后传来声轻笑,江昀没回头,荆鹤安却清楚地看见魏无涯脸上的嘲弄。


    他脸色一沉,见江昀在自己跟前蹲下,立刻往后靠,提防地盯着她的手,唯恐她真的动手。


    但江昀只是将帕子递给他,温和道:“擦擦脸吧。”


    荆鹤安没动。


    “做人要识时务。你往日再风光,而今也是阶下囚了,勾结朝臣私吞军款粮草,是死罪,督主能留你到今日,已然是宽宏大量。”江昀继续道,“你是个聪明人,知道怎么做对自己最有利。坦白从宽,若你能自首,老实招供,督主还能宽宥你,留你一命,让你与我做个兄弟,日后一同孝敬督主,为督主做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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