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孩儿是谁?”
周春花看着那些乱说话的人挨了嘴巴子,心里舒畅又觉得蹊跷,再一看孙女的表情,得,肯定跟姚晓瑜有关系。
“我不知道,”
姚晓瑜诚实的摇摇头,然后无比熟练的避开奶奶揪衣领子的手,急急的解释:
“但她给我寄过信。”
姚晓瑜组织了一下语言,将她和女孩的关系跟周春花慢慢说了——她收到的信件很多,但因为种种原因,并不是每一封信都有寄件地址,这个女孩寄出来的信就是这一种。
“她没说自己的名字,只写了自己惯常的打扮,我认出了她的衣服,但不认识她。”
上海不大,却也不小,能碰到自己认识的读者,对姚晓瑜也是个意外的惊喜。
“她是个等郎妹。”
等郎妹类似童养媳,只是女孩子到夫家的时候,丈夫往往还在婆婆的肚子里,相差个八九岁已经是幸事,那歌谣中的“十八娇娘三岁郎”也是寻常。
那女孩儿是在庙会的时候被人贩子拐了,吓得发了烧没了记忆,才被卖到上海的乡下,因为丈夫一直没出生,她被婆婆家认为是“没福气的人”,过的并不好。
一直到十六岁,哥哥找到了她,付了二十枚大洋做赎身费,她才算是脱离了苦海,也就是回了早就没记忆的家,女孩儿才知道那婆家离她家只有三十里。
几个钟头的路,她走了十多年。
但回去也没过上几天好日子,头几日激动的时候,女孩儿在家中是娇客,过了最初的愧疚期,多出来的女儿要吃要住,家中又只有哥哥在挣钱,便看女孩儿有些不顺眼了。
“……她在信里说,是看了我的文章,才下定决心出来摆摊,开始有些艰难,但现在已经能够自吃自用。”
女孩儿对那个“婆家”收了二十个大洋才肯放人倒是没什么意见,她的日子虽然没有那么好过,但也要看和谁比——跟她一起卖到同村的女孩子有两个,卖到村的有三个,都是童养媳或者等郎妹。
女孩儿的日子也苦,可从早到晚的做活至少能吃上一碗冷饭,冬日的被子虽然硬的跟石块一样,却也能挡寒风;婆婆的嘴巴比刀子还利索,却并不经常动手;至于生病……公婆生病都是靠着自己熬过去的,不请大夫不开药是一视同仁。
她能活到大哥来接,一方面是命硬,另一方面是公婆没有故意磋磨。
而另外几人——
一个童养媳在家做活却没有饭吃,饿的偷吃鸡食,被骂着馋嘴打死了;一个等郎妹冬天睡在窝棚里,活生生冻死了;一个为了刚出生的小丈夫有奶吃,冬天下水捞鱼,害了病死了;一个因为婆婆一直没有生出小丈夫,时常被人口花花,婆家都是窝里横,把她硬生生折腾死了。
至于最后一个……婆家为了还债,把她给转手卖了,但她知道这个消息以后什么都没说,只是不知道从哪里搞到了一包药粉,直接把婆家连人带狗都给弄死了。
然后还本着杀一家也是杀,多杀几家也是杀的念头,从他们村杀到了女孩儿这个村子,达成一人灭五门的成就,然后就再没了消息——
村里人说这个女子疯了,耳提面命家里的孩子不能这么学,但五户灭门案之后,村里再没了死女娃的事情,连女孩儿的待遇都更好了些。
“……她打算存够了二十个大洋就把大哥的债给还了,省的家里一吵架就拿这个说事。”
姚晓瑜想到信中写的【赚到钱以后腰杆子直了】的话,脸上全是笑意,这种信在寄过来的信件中也只有寥寥几封,却让姚晓瑜高兴的不行——每一封信件,都象征着至少一个人的生活向着更好的方向转变。
“她在信里说了,她常穿的衣服上都新缝了一双小鱼,要是您不信,回头我们去仔细瞧瞧,那小鱼吐的泡泡都是钉子形状。”
她的笔名是一条小鱼,小说的女主又姓丁,这是谐音。
周春花没说信也没说不信,只是回去的时候,当真又路过了那个小摊。
女孩儿身上的小鱼收益粗疏,钉子也只是一横一竖的超简单模板,姚晓瑜却觉得好看极了。
干货店里有笋干和香菇,但祖孙俩在街上走了好几个来回,也没碰上一个卖荸荠的,关键是卖鸡的也没了踪迹,姚晓瑜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只能叹口气,安慰自己土豆炖肉也蛮好吃的。
“明天要是有鸡,我悄悄买一只回来。”
周春花刚听完女孩儿的故事,正是感性的时候,见孙女一副蔫哒哒的模样,心头一热便许了诺。
“奶奶你太好了,我要吃小鸡炖蘑菇,还要吃鸡肉丸子!”
姚晓瑜噌的抬起头,一通彩虹屁把奶奶吹得晕晕乎乎,等周春花开始心痛起买鸡的钱的时候,明天吃鸡的事情已经被姚晓瑜说给了家中所有人听。
木已成舟,反悔是来不及了,还是想想附近的村子有没有便宜鸡卖吧,刚好柴火也要用完了,顺便瞧瞧有没有便宜又好的能送上门,饿了能喝水,冬天不烧柴火是真的会冻死人的!
周春花盘算着必要的开销,连吃饭都不怎么用心,要不是肉都提前分好了,就周春花这神思不属的的模样,能尝到两块肉已经是姚家孝顺的结果。
【好吃!】
姚晓瑜眯着眼睛在心中感叹,麻将大小的瘦肉已经炖了不少时间,吃起来却丝毫不发柴,入口便让人从心里生出满足来。
她又从锅中夹了块土豆,土豆已经被炖成了半融化的模样,姚晓瑜的筷子伸过去的时候没有遭受丝毫阻力,要不是她提前拿了碗在下面接着,土豆甚至会吧唧一下重新掉回锅里。
姚晓瑜用筷子挑了点土豆泥进嘴巴,瞬间明白了为什么世界上会有土豆泥拌饭的碳水组合。
是真的好吃!
吃饱喝足,姚晓瑜躺在床睡了个长长的午觉,等再睁眼的时候,太阳已经只剩一半还在地平线上。
晚饭吃的是冬瓜瘦肉粥,味道不差,分量不小,就是肉丝瞧着多,其实一碗里面也就两口,有点不过瘾,但中午的菜色不差,姚晓瑜便只当这餐是清肠胃的。
吃过晚饭念了报纸,姚晓瑜望着亮亮的煤油灯发呆——写作这一行同样讲究个一天不练手生,她今个儿一天没动笔,多少得写上几百字保持手感。
但丁娴传的细纲已经码好了,她又有存稿,便不是很想继续写这种按部就班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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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说的再直白一点,姚晓瑜想开新文了。
这是件好事,但她卡在了题材和人设上。
“一条小鱼”的马甲是姚家现在最重要的经济基础,虽然可以写的略微出格一些,可要是过了头被炸号就不太好了,姚晓瑜只能忍痛暂时放弃了无限流之类的题材,在相对好接受的穿越,重生和穿书三个选项中徘徊。
从N选一进化成三选一是一件好事,但这并不意味选择难度就降低到了哪里去,姚晓瑜过多的想象力和见识在这个时候反倒成了阻碍。
她想到的每个题材每个人设都有精彩的故事,梅兰竹菊的主角各有风姿,姚晓瑜菠萝蜜般的心尖尖上站满了人,放弃哪个她都舍不得。
烦恼。
姚晓瑜苦苦琢磨着新女主的时候,《金纹碗》的故事已经悄悄上了报纸,周春花因为姚晓瑜偷偷投新稿件的事情跟孙女闹了好一阵的别扭,哪怕姚晓瑜解释说是怕没刊让她白高兴一场,周春花陪着姚晓瑜去拿稿费的时候,依旧是气呼呼的模样。
几天的时间足够让文章的讨论发酵,姚晓瑜走在路上,除了听到称赞丁娴有勇有谋的话,也有人谈论起了小姑娘。
金纹碗的主角没有名字,嫁人之前,父母叫她囡囡和大女;入了花轿,称呼便成了夫人和儿媳,因为走得早,大家也都依着小鱼先生给主角的称呼,叫她一声小姑娘。
“碗是碗,不能说话不能动的一个物件,怎么就是那小姑娘了。”
这不是对金纹碗文章的第一次争执,但姚晓瑜还是第一回听到,脚顿时就挪不动了,周春花虽然气姚晓瑜写新文章不告诉自己,却也配合着做出一副走不动的模样,两人就这么光明正大的听起墙角。
“你没发现吗,每次小姑娘出了事情,那碗也会跟着有事。”
旁边有个女学生接了话,可能是不急着上课,确定想不通的人真的看了好几遍这个故事,不是胡搅蛮缠后,便停下来多说了几句:
“小姑娘被裹脚的时候,那碗被磕了口子,你还记得补碗匠人怎么说的吗?”
想不通的人回忆了一下,飞快的开口:
“【这碗终究是破了再补的,便是用了白铜和颜色相近的膏,也不可能跟原先一模一样。】”
女学生一合掌:
“这不就对上了吗,小姑娘定亲的人家不要裹脚的女孩子,她便被家里放了足,可她放脚以后还能跑能跳吗?”
旁边有人跟女学生打了招呼,可能是要上课,女生也没给人多留思考的时间,噼里啪啦跟爆豆一样接着说道:
“就算这个是牵强附会,后面小姑娘去婆家的时候,婆家嫌弃小姑娘身份低微,给她换了个身份出嫁,那碗上便裹了一圈银边,成了瞧着好看,但不值多少钱的银丝碗,不正对了改头换面,和嫁妆的表面光?”
“还有那丈夫掀翻小姑娘的桌子,瓷碗被磕成两半,正对那夫妻离心?”
“后面找了补碗匠人调了膏,又用金粉画了花样,白玉做了装饰,让普通的白瓷碗变成珍品的金纹碗,人人都喜欢。”
“不是跟小姑娘后面学了锦衣华服的打扮,做成让所有人满意的夫人吗一模一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