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明天不打算拉车,纸盒的数量又多,在吃过饭后,全家便借着桌上小小一点光亮,一起糊纸盒。
姚家的烛火是自己做的,竹筒里装上二两油,一小节棉线放进去浸透,再将一头拉出来,点火,就是一盏暗暗的小灯,姚晓瑜看着那点光亮,真正明白了什么叫烛火如豆。
在这种灯光下做事对眼睛不好,但姚晓瑜暂时也没有选择,煤油灯早已经被卖了抵债,姚家现在也着急用钱,再便宜的东西只要不是立刻就需要,手里的铜元便不太会花出去。
再等等。
姚晓瑜一边糊纸盒,一边对自己说道。
一百多个盒子并不是一个小数目,但分在六个人头上便不算多,姚家并没有熬太久的夜,便把所有的盒子做完,然后都去洗漱睡下,姚晓瑜有心问下蚊香的问题,却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机。
好在她也没有被这个问题困扰太久,白天消耗的精力实在很多,便是天气又闷又热,黑白花脚的先生一直在耳边教导,姚晓瑜还是转眼便入了梦乡,然后在第二日的清晨一头汗的醒来。
擦身,洗脸,姚晓瑜打理自己的功夫,周春花挑着扁担进来,里面是好些豌豆茎。
“把豆子剥了,中午煮粥吃。”
蔬菜是不值多少钱的,周春花出了一个铜元,农民便高兴的把豌豆杆子连根拔了许多出来,见周春花不好拿,还主动借了扁担。
“等挑了盒子回来,我便把扁担还回去。”
姚家是没有这个东西的,家里欠的债实在太多,但凡值点钱都被卖掉了,要不是姚晓瑜和姚天睿要上学,钢笔也留不下来,但开销依然很大,最贵的便是房子的租金。
这个时候的上海很繁华,相对的租金也很贵,她们这个房子地理位置好,用的材料也很实在,还是两层半带院子围墙的小楼,秦家看在他们是原来的住户的面子上给了低价,也要六枚银元。
同等地理位置的平房,至少都要八元才能租到。
而房租又是不得不花的,城外的乡下固然有便宜的地方,但他们老的老小的小,姚平安虽然是个成年的男人,可体弱多病,并没有什么威慑力,姚家一旦被摸清了家庭情况,便极容易遭受危险。
姚家很穷,但在这个时代,人本身便是一种财产。
“豆皮也是能吃的。”
这个时候的豆子并不算老,豆荚是看不见纹路的绿色,掐一下能留下明显的指甲印,姚晓瑜是在赣省长大,各种各样的皮从小吃到大。
“怎么吃?”
周春花没有觉得姚晓瑜在胡说,虽然她不识字,但读书人在她心里都带着天然的光环,二孙女读书的时候跳级,中学的时候跟说洋话的老师读书,成绩还样样优秀,知道豌豆皮能吃也很正常。
“选这种能掐出指甲印的豌豆皮,把里面的薄膜和两边的筋撕掉,洗干净直接下锅就行。”
姚晓瑜的家里常做豌豆皮,一般都是辣椒和大蒜炝锅,然后把豌豆皮下锅爆炒,变色以后放一把豆蔻,出锅之前加盐调味,不需要太多心思,便是清脆可口的一盘好菜。
不过豌豆皮煮粥的话,还是切成小块比较容易入口,但家里连一把菜刀都没有,姚晓瑜也就没说——在没有刀和剪子的情况下把豌豆皮弄小,听起来像在故意折腾人。
“杆子记得放到柴火旁边,晒干了也能烧。”
周春华见温柔点头,叮嘱了一句便去厨房舀粥,昨天已经把鱼肉全吃完了,早上的粥依然是红薯和大米的组合,姚晓瑜努力往下咽,吃完便跟姚天睿和周春花出门。
“小鱼……”
剥豌豆的温柔看着出门的姚晓瑜,皱着眉头叫道,姚晓瑜只当没听见。
姚晓丽羡慕的看着姐姐的背影,手上剥着豆子,腿却想乘着母亲不注意的时候往外走,但走了一个女儿的温柔怎么可能放过第二个,轻轻揪着耳朵把三女儿带回来。
“爹……”
姚晓丽试着向父亲求助,父亲只是摇摇头,继续埋头剥豆子,豌豆和豆皮分开放,扯下来的一点点小筋会放到簸箕里,跟豆杆一起晒干用来烧火。
几人走到了贺家书局门口,周春花挑着担子,走的比两个少年人还快,今天的书局里面多了个人,瞧着比贺掌柜年轻些,见姚晓瑜和姚天睿进来,便用一种不太舒服的眼神打量两兄妹。
“贺掌柜,这是昨天抄完的试卷。”
姚天睿昨天在点心铺子磨出来的勇气过了一晚上好像就没了,站在书局里半天没说话,姚晓瑜只能自己顶上,话音刚落,就听到一声冷哼。
贺掌柜仔细的看着两人抄出来的试卷,字迹并不算好看,但也横平竖直大小一致;有几张带了错别字,但及时改正了,并不多,试卷不是书,并不影响使用,一番挑挑拣拣下来,除了姚天睿最开始的一张,都通过了。
“这些是可以用的,十一个铜元,你数数。”
贺掌柜把铜元放在柜台上,姚天睿看着那张没通过的试卷,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贺掌柜,我们买一个铜元的纸张。”
姚晓瑜认真的数完一眼就看清的钱币,将一枚铜元推了回去,她们手上的纸张都是有数的,废掉了一张试卷,自然要买新的补充。
姚晓瑜说话的时候,那个不认识的人一直在发出冷哼,姚晓瑜见贺掌柜没有反应,便也只当是猪叫,直到走出店铺,姚晓瑜才听到贺掌柜对那人说话:
“现在看完了吧……”
这话一听就有故事,但姚晓瑜没有探究的意思,她跟上周春花的脚步,思索着点心铺子要是没了手工活,还有哪里能挣点零碎钱。
贺掌柜的弟弟不死心的走到门口,看着姚家三人的背影,确定他们没有回头的意思,才垂头丧气的回来,贺掌柜看着自己的弟弟蔫吧成了冻毛鸡,从嘴里发出刚刚弟弟发出的冷哼。
“愿赌服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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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掌柜看着弟弟,他弟弟是老来子,他和媳妇从小当儿子养着的,现在在读中学,他昨天回去的时候刚好赶上弟弟回来,本来还挺高兴,特意买了半只烧鸡给家里开荤,结果这小子不知道在外面都听了些什么风言风语,一心觉得姚家是来打秋风的。
开玩笑,他也干了这么多年了,是不是真的打秋风他还分辨不出来吗,人家只是来求个活路,抄书也并没有要求字少钱多,做了事得到报酬,怎么就成了只要钱的人?
贺掌柜反驳了几句,结果这小子说什么“现在是做事拿钱,回头就是借点东西,然后就不还了,等你问的时候,他们就仗着没定契约赖账。”
饭桌上的贺掌柜气的脸红脖子粗,说姚家兄妹不是那样的人,弟弟死活不肯相信,最后两人气急了定下赌约,赌姚家两兄妹的人品。
赌约内容很简单:第二天姚家兄妹来交试卷,如果要借东西,会不会主动提签契书。
不借或者借了签契,都算贺掌柜赢,反之则是弟弟胜。
赌注是弟弟这次带回来的订单:乾隆三十四年的《天花精言》,总共2.5万字左右,需要抄十本。
这个单子并不算大,难得的是这本书的字迹清晰好分辨,对抄写人的要求也只是公正合理,但价格却高的很,去掉他们的牵头费能达到千字三角,还抄完一本就能拿到一本的钱。
要是贺掌柜胜了,这个订单就给姚家兄妹;要是贺掌柜输了,这个单子照旧挂在贺家书局,姚家兄妹抄出来的合格试卷照样给钱,但后面不准他们在贺家书局抄书赚钱,除此之外,贺掌柜还要给弟弟十个大洋。
本来弟弟都想好这笔钱怎么花了,结果姚家兄妹过来以后,硬是一句话没说,但弟弟也不是玩不起的,输了就认:
“我错了,我不该听同学的议论。”
贺掌柜从弟弟的话风中听出不对,眯起了小眼睛:
“我明天就把这个单子跟姚家兄妹说,对了,你同学说了姚家人?”
弟弟没发现什么不对,点点头:
“对啊,甄正青在学校说的,说姚家过不惯穷日子,肯定会动歪心思。”
贺掌柜点点头,甄正青他知道,是绸缎庄子掌柜的第二个孩子。
……
姚晓瑜并不知道自己跟刚找到一天的工作差点失之交臂,她跟周春花和姚天睿很顺利的交了纸盒,拿到了三个铜板,还接了个编草帽的工作:
上海最近流行用绸缎绣花的草帽,他有个朋友想趁着这个机会赚一笔块钱,但这种草帽都是小小一顶,只能专门找人编,一刻钟钱这人才从点心铺出去,秋掌柜见姚家来得巧,便把材料给了他们。
一共十顶草帽,一顶一文钱,最晚后天就要交货,周春花一口答应下来,然后带着两人去租钢笔,姚天睿刚才没吭声,路上实在是憋不住了:
“奶奶,我们家没有会编草帽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