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富汗沙漠的烈日炙烤着无垠的赭黄色沙丘，一支悍马装甲车队卷起漫天烟尘，如同钢铁巨兽般碾过这片与世隔绝的荒原。
镜头掠过车窗外单调而险峻的山岩，最终定格在车厢内——托尼·斯塔克慵懒地陷在皮质座椅里，指间夹着一杯琥珀色威士忌，冰块轻撞杯壁的脆响与引擎的轰鸣格格不入。他嘴角噙着一丝漫不经心的笑意，墨镜遮住了眼神，却遮不住周身散发的玩世不恭。对面三名全副武装的士兵紧绷如弦，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枪械，目光敬畏地投向这位掌控全球尖端杀伤力的军火帝王。
“放点音乐吧，伙计们？这沉默快把我耳朵震聋了。”托尼忽然打破沉寂，随手摘下墨镜，灰蓝色瞳孔里跳跃着戏谑的光。他无视士兵们局促的推辞，径直探身按下车载音响——震耳欲聋的重金属摇滚瞬间炸裂车厢。
士兵们面面相觑，托尼却已沉浸于节奏，指尖在膝盖上敲击鼓点，仿佛正置身拉斯维加斯赌场的贵宾席，而非驶向战火边缘的死亡公路。当士兵递上合影请求时，他挑眉接过相机，手臂随意搭上对方肩头，快门定格的笑容张扬恣意，如同在名利场接受镁光灯朝圣的花花公子。
“轰——！”
首辆悍马在反坦克火箭的直击下化作燃烧的铁棺。爆炸气浪将托尼的座车掀翻，世界在刺耳鸣响中天旋地转。挡风玻璃蛛网般炸裂，沙土混着血腥味灌入车厢。士兵们嘶吼着推开车门还击，自动步枪的脆响瞬间被更猛烈的爆炸吞没。
托尼踉跄爬出残骸，一枚斯达克工业制造的榴弹在不远处炸开——印着“STARK”商标的弹片如毒蜂般钻进他的身体，剧痛撕裂了所有知觉。视野染红前，他最后瞥见袭击者从岩后现身，手中握着的正是他引以为傲的武器。
硝烟吞噬了整支车队，沙漠重归死寂。一只沾血的手无力垂落在焦土上，袖口昂贵的腕表秒针仍在转动，嘀嗒声淹没在风沙里——亿万富豪的生命正随鲜血渗入他曾轻视的土地。
——
苏准时踏入维尔薇这片光怪陆离的机械巢穴。米白色高定套装与周遭的油污和裸露管线形成鲜明对比，他轻车熟路地绕过障碍，脸上带着那标志性的、仿佛焊在脸上的温和微笑。
“月度检查，维尔薇。”苏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带着职业性的暖意，眼神却锐利地扫过实验室的每个角落，评估着环境对人格们可能的影响。“‘指挥家’状态如何？‘厨师’最近有异常波动吗？‘专家’的强迫倾向控制得怎样？”
悬浮椅无声下降，维尔薇跳到地面，随意地擦了擦手。“老样子。‘指挥家’嫌进度慢，‘厨师’抱怨噪音大，‘专家’……刚把工具摆放精度校准到微米级。”她走到控制台，倒了杯墨绿冒泡的“饮料”递给苏，“新配方，提神醒脑？”
苏微笑着，动作优雅而坚定地推开了杯子：“职责在身，谢谢。那么，‘魔术师’，你最近还好吗？”
“也就那样。”维尔薇耸耸肩，自己灌了一口。
苏点点头，翻开电子记录板，开始例行询问。问题细致入微，涉及各个副人格的活跃时间、情绪状态、干扰程度。维尔薇一边摆弄着一个精密齿轮组，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大部分时间显得配合。
检查接近尾声，苏合上记录板，但那温和的微笑并未褪去，眼神却多了几分深邃的探究。他看着维尔薇，目光仿佛能穿透表象。
“维尔薇，”苏的声音依旧轻缓，却带着不容回避的力量，“我们很久没有和‘她’聊聊了。‘恶人’。按照协议，定期评估她的状态是必要的。”
实验室的嗡鸣似乎被无形的力量压低了半分。维尔薇的手指在齿轮上停顿了微不可察的一瞬。
“她？安静得像块石头。”维尔薇的语气平淡，但眼神深处掠过一丝幽暗的漩涡，“无聊得很。”
“主动沟通是预防的关键。”苏的微笑弧度丝毫未变，语气却很坚持，“哪怕只是短暂的交流。为了你整体的‘和谐’。”
沉默在弥漫，只有管道和焊接的噪音在背景低语。几秒钟后，维尔薇放下齿轮，抬起头。
就在她抬眼的瞬间，整个人的气场骤然剧变。慵懒随意被一种冰冷的、洞察一切的傲慢取代。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勾起一个弧度，不再是发明家的狂热，而是淬着剧毒的嘲讽。眼神变得深不见底，充满玩味，仿佛在看一场精心编排的闹剧。站姿笔挺，带着无形的压迫感。
“哦？是苏医生……”声音也变了，低沉丝滑，却像冰锥刮过神经，“真是……稀客。我还以为，你们巴不得永远把我锁在最深的囚笼里呢。”她向前一步，高跟鞋的声音在刻意制造的寂静中敲出重音，眼神直刺苏的眼底，“怎么，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还是说……你终于意识到，假装我不存在，本身就是最大的隐患？”
苏脸上的微笑纹丝未动，眼神平静地迎上那充满恶意的凝视，仿佛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他的姿态没有丝毫紧绷，反而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包容感：“例行公事，‘恶人’。你最近感觉如何？”
“感觉？”‘恶人’发出一声短促而冰冷的嗤笑，“像看一群蒙着眼睛在悬崖边跳舞的蠢货。指挥家对着废铜烂铁挥汗如雨，观众对着空气学习无用的知识，专家被小数点后的尘埃折磨得神经衰弱……至于外面那个自以为是的斯塔克？”她嘴角的嘲讽更浓，“他倒是提供了点乐子，可惜，太低级了。连求救都像溺水者抓稻草，还抓错了方向。”
就在这时，苏手腕上那块看似普通腕表造型的通讯器，突然以极低的频率震动了一下，表盘边缘闪过一丝微弱的蓝光——这是最高优先级的加密信息提示，来自他与斯塔克工业安全主管的特殊联络通道。苏的目光极其轻微地扫了一眼腕表，脸上的微笑没有丝毫破绽，仿佛只是拂过一阵微风。
“极恶”敏锐地捕捉到了苏那几乎无法察觉的目光偏移，眼中恶意更盛：“哦？有‘重要消息’来了？让我猜猜……是关于那个在沙漠里玩脱了的铁皮罐头？托尼·斯塔克，失踪了？还是……已经变成了一具焦尸？”她凑近苏，带着毁灭气息的低语如同毒蛇缠绕，“你知道了，对吧？你那双‘观察者’的眼睛，是不是早就看到了沙尘暴后的残骸？你明明知道他的结局，却只能像个提线木偶一样站在这里，看着，听着，记录着……因为‘规则’？因为那该死的‘时间线’不能破坏？”
苏脸上的微笑第一次有了细微的变化，并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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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惧或动摇，而是一种更深邃的了然和……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悲悯。他平静地回视着“恶人”充满挑衅的眼睛，声音平稳得像亘古不变的磐石：“时间有它的流向，‘恶人’。强行扭转，只会带来更大的混乱与撕裂。观察，记录，理解……这是我的职责，也是我的‘束缚’。就像你……”
苏微微停顿，目光扫过眼前这张与维尔薇相同却又截然不同的脸，微笑中带上了一丝近乎同情的锐利：“……也被‘维尔薇们’束缚着。你憎恨她们的‘软弱’，她们的‘规则’，她们的‘人性’，视其为牢笼。但剥离了她们，剥离了这具承载着所有矛盾与可能的躯体，‘极恶’……你，又是什么？一团纯粹的、无根无凭的恶意吗？那与荒漠里的沙尘暴又有何异？同样……毫无意义。”
“恶人”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眼中翻涌的恶意和嘲讽第一次被一种冰冷的、被戳中核心的愤怒取代。那无形的压迫感骤然提升，实验室的灯光似乎都暗了一瞬。她正要开口反击——
苏腕上的通讯器再次震动，这次是连续两次短促的震动，蓝光闪烁的频率加快。苏仿佛完全无视了眼前剑拔弩张的“恶人”，极其自然地抬手，指尖在腕表侧面一个隐蔽的感应区轻轻一按。一个微小的全息投影窗口在她手腕上方无声展开，只有他能看清上面的加密文字。信息简洁而冰冷：
「确认：托尼·斯塔克于阿富汗杰里科导弹演示后遭伏击，车队遇袭。斯塔克本人失踪，现场发现其个人物品及大量血迹。搜索中。危险等级：最高。来源：罗迪上校（加密频道）- 贾维斯转发。」
苏的目光在全息文字上停留了不到一秒，脸上的微笑如同最完美的面具，没有任何波澜。他指尖轻点，关闭投影，仿佛只是处理了一条无关紧要的日程提醒。
“评估结束，‘恶人’。”苏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职业性温和，仿佛刚才那番关于束缚与存在的尖锐对话从未发生，也仿佛那条关乎托尼生死的信息从未出现。“感谢你的配合。你的认知清晰，破坏性倾向目前稳定，但对现实人物的恶意投射……需要持续关注。请将主导权交还给维尔薇。”他的语气不是请求，而是平静的指令。
“恶人”死死盯着苏那无懈可击的微笑，眼中的怒火和某种更深沉的东西翻涌着，最终化为一声极其压抑的冷哼。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如同潮水般退去。维尔薇眨了眨眼，眼神恢复了冷静，带着一丝疲惫。
“她……还是那么擅长惹人生气。”维尔薇揉了揉太阳穴，语气有些无奈。
苏点点头，在记录板上快速标注了几笔，微笑道：“状态已记录。好好休息，维尔薇。”她收起记录板，转身离开，步伐依旧从容不迫，高跟鞋的声音节奏稳定，仿佛她只是结束了一次再平常不过的会面。
维尔薇站在原地，目光落在苏消失的门口，又缓缓移向那个伪装成收音机的设备。她走过去，伸出手指，在冰冷的金属外壳上无意识地敲击着，眼神复杂难辨。苏最后那句“被维尔薇们束缚着”和腕表上那转瞬即逝的蓝光，如同两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她（或者说“她们”）的意识深处，激起了难以平复的涟漪。托尼失踪的消息，像一片沉重的阴云，无声地笼罩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