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明媚耀眼的神色下夹杂着微许雀跃,扑闪眼眸闪烁着别样光芒,引人欲要一探究竟。
傅淮卿眸色沉了沉。
他上前取过被她把玩的小葱,掀起眼帘无声地看着她。
刹那间,别枝心脏倏地跳动了下。
她看着寂然眼眸深处的波动,平静湖泊下荡起的阵阵涟漪,掠着清风吹拂而过,沁人心脾。
别枝缓缓地错开视线,恰好瞧见已然走到门口的师兄,道:“师兄怎么不在外边等我。”
傅淮卿闻言,眸光凝着她须臾,方才‘后知后觉’地循着她的目光看向伫立于门外的男子。
“闲着也是没事做,就过来看看。”景清瞳孔转动,视线快速地扫过两人,他顿了顿,“好了吗?”
别枝:“嗯?”
景清瞥了眼寂然,问:“跟他说你要出门了吗?”
“已经说过了。”别枝恍然大悟地看向身侧的男子,她差点儿就忘了今日来意。
景清颔首:“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伫立于一侧伪装成‘聋子’的傅淮卿若有所思地看向他,扬起的嘴角带着一丝冷意,他侧眸扫了眼别枝,不再理会他们,回身收拾案上被碾碎的小葱。
看似全然不闻窗外事,实则心思都落在了两人身上。
别枝迟疑,余光睨了眼专注手中事的寂然,又看了下神情中似乎带着些许不安的师兄,其实她不着急回院里,回去也没有别的事情做,不过师兄到底是陪自己过来的,也不好让他再留着。
她抬手,戳了戳寂然的胳膊。
等寂然看过来后,她比划了个离开的动作,“我先走咯。”
别枝步伐迈出的刹那间,手腕忽而被人擒住,她第一反应就是要回击,然而余光对上寂然清湛纯亮的眼眸时,又松下心来,不解地看着他。
傅淮卿眼睑微垂,取来案上的帕子,一点一点地擦拭过别枝指节上嫩绿枝芽。
男子略带薄茧的指腹隔着帕子轻轻扫过,有种隔靴搔痒的感觉,就跟有人用羽毛轻扫过心尖般,叫别枝微微失神地看着他,嘴角一张一合,半响都说不出话来。
明明只是微许的枝芽,来来回回却擦拭了许久,久到景清都有些看不下去,伫立于门口多时的他弯身踏入杂物阁内。
狭小杂物阁中冒然闯入三人,一时间气息都往下沉了几分。
傅淮卿漫不经心地掀起眼帘看向来人,瞥见他神情中的冷凝,嘴角扬起了几分,不紧不慢地收回帕子。
别枝也自是察觉到萦绕师兄周遭的不悦之意,她微微皱眉看过去,明显感觉到他此次出任务回京后,整个人身上的戾气似乎要比寻常时候重了上不少,偶尔还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敌意。
“师兄,我们走吧。”她想了想,停下往前迈进的步伐,回身看向伫立于原地的寂然,嫣然一笑:“有空我会过来的。”
说罢,别枝小幅度地摆摆手,头也不回地离去。
傅淮卿定定地凝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淡漠神情中的凛冽愈发明显,冷漠道:“给他找点事做。”
看着就心烦,眼不见为净。
悄悄走上的江跃和程靳对视了眼,程靳当即明白过来领命离去。
江跃见王爷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知晓他大抵还有别的安排,也就默默地站在他的身后,等候他的发令。
他等着等着,忽而听到男子清冽的嗓音响起。
“本王很老吗?”
若不是这道声音异常熟悉,江跃都觉得自己是在幻听,他抬起眼睑扫了眼王爷微凛的神色,似乎是很认真地在问这件事。
江跃难得得沉默了下。
王爷如今二十有五,于寻常人家而言早就已经是妻妾成群,近的不说就说远的,户部之子也是二十有五,仅仅是妾室都有五位,更别提通房丫鬟。
如果非要说近的,与王爷交好的两位大人,同龄的苏辞大人一心扑在公事上,别说是苏家催促,因其曾任翰林院侍读,陪读过一段时间小皇帝,就连小皇帝也会问一嘴他为何还未成亲。
而秦骁大人,是小上两岁,但如今不也铁树开花了……
思及此,江跃稍稍叹息,道:“按王爷的年龄来说,自是不老的,就是——”他犹豫了下,看向自家主子。
傅淮卿:“你说就是了。”
“但是您至今未成婚,世人确实有传您不能……”江跃打量着王爷的神色,谨慎地换了个用词:“传您身子不利落,都说若不然也不回放着秦姑娘不娶,想来是怕委屈了人家。”
傅淮卿闻言,面色黑了几分。
江跃心想也是正好对上了。
这边传闲云楼掌事人不能人道,那边传肃王身子不利落,而好巧不巧的,恰恰都是王爷本人。
傅淮卿嗓音冷漠:“还有呢。”
江跃迟疑了下,掩唇咳了声:“别的倒是没有,就是昨日皇上传召属下过去,属下见皇上跟前摆了不少朝臣贵女的画像,言语间都是在问哪家姑娘适合当您的妻子。”
傅淮卿看了他一眼,道:“你们很闲?”
江跃怔忪。
该说不说,别枝回京后,他确实有点闲,不过这种话他自然是不能对自家主子说的,忙摇摇头。
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傅淮卿捏了捏微皱的眉心,也不知自己为何要在这种芝麻大点事情上落心,问:“她身份的事情,安排的如何了。”
“早已经安排妥当了。”江跃道,“吏部尚书秦沛柏秦大人小女秦别枝。”
陡然间,傅淮卿眸色微变。
察觉到不对劲的江跃就跟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似的,不明白这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当初选择秦家,也是主子的意思。
他想了想,将自己查到的事情全盘托出:“秦夫人十七年前恰好离京外出,因故不慎引产,只是月份不足孩子诞下不过半日就离开了,为了不引注目也就只有秦大人秦夫人知晓,如今对外言传是寻回流落在外的小女,也是经得起推敲的。”
傅淮卿自是知道这点,问:“秦骁知道内情吗?”
江跃摇头:“秦家只有秦大人和秦夫人知晓。”
“那就别让他知道。”傅淮卿漫不在意地道。
江跃霎时间明白了王爷的意思,让小秦大人以为别枝是嫡亲的妹妹就行,他拱手领命。
“吏部尚书秦沛柏的小女!?”回到院中的别枝收到青杉送来的册子,目瞪口呆地盯着书册中的字眼,看了看对面的青杉又看了看手中的册子,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不识字,又看了一遍。
“再看几遍都是一样。”青杉看出她的愕然,忍俊不禁道。
“这种身份也可以做的吗?”别枝狐疑,要是给她个富商女儿的身份她都不会觉得有好惊讶的,但这可是吏部尚书,不是随随便便的官员,“他们是落了什么把柄在楼里吗?”
“前些时日你护送秦骁出京的事情,秦夫人很满意,我们详谈过后决定这八百两楼里就不收了。”青杉在别枝目光刺来之前补充道:“当然,你的部分楼里还是会给你。”
别枝闻言,安心了。
不克扣她的钱就行。
青杉喝了口茶,不疾不徐地给她分析着局势:“而且此次徐闻澈能够值上万两,也并非都是他家中出的,朝中也有人暗中来找我们做这桩生意,但你务必谨记,他们具体想做什么,我们无从得知,也不能插手干涉。”
“你唯一要做的,就是护住徐闻澈。”他落下手中的茶盏,看向神色慢慢恢复平静的别枝,嗓音沉沉地道:“必要时候,以命换命也在所不惜。”
别枝明白他的意思,不紧不慢地点头。
以她的命,换徐闻澈的命。
这点别枝一直都明白,也不仅仅是在徐闻澈身上,好几次出京护送她也是如此行事。
他们干得都是刀尖上舔血的活。
青杉看了她一会儿,问:“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别枝摇头,“知道太多对我不是什么好事。”
她唯一要做的就是护住徐闻澈,谁来,都没有用。
闻言,青杉笑了笑。
他最满意别枝的,就是这一点,不该问的从来不会多问,就当自己只是个执行任务的假人。
青杉起身,道:“三日后,秦家会派人去洄水镇接你回京。”
别枝点点头,心中盘算了下脚程,她今夜就要离京赶往洄水镇,还要在那里熟悉一下情况,“我等会儿就启程离京。”
“也不用这么着急。”青杉回头,扫过她眼下的青丝,道:“你师傅不是给你新的药丸,效力大概在半日左右,你好好的歇上一觉再赶过去也不迟。”
“其实也不大碍事。”别枝知道他们的好意,就是太久没有休息好后,回京休息这两日对她来说也已经足够了,再歇下去身子骨都要散架了,不过她也不会拂了他们的好意,“那我明日午后再出发。”
青杉‘嗯’了声,转过身:“我走了,不用送。”
别枝起身,目送着他离去。
男子步伐将将踏过门槛,忽而又收了回来,她狐疑地看过去:“还有事情吗?”
“此项任务中接应你的人,我会提前三日告诉你,除了楼里安排接应你的人,任何人都不得靠近这个任务。”青杉侧着身,眸光似有似无地掠过山庄内的其他别院,再次重申道:“若是有人破了这个规定,一切都将按门规顶格处置。”
别枝眼睫微颤,还是第一次听到顶格处置,她心中的谨慎又重了几分,道:“我会注意的。”
“嗯。”青杉颔首,又想起另一件事来,“今日你去楼里买消息的事情,主子同意了,这个任务会安排给相应的人处理,过几日他们就会把消息送到你手中。”
闻言,别枝松了口气,看来这点他们还是认可的,她迟疑了下,问:“收多少银两?”
青杉伸手,比了个五。
别枝见状倒吸了一口气。
奸商!
绝世大奸商!
青杉忍俊不禁,安抚道:“任务完成你也算是富裕人家了,五百两对你来说不值一提。”
别枝撇撇嘴,就差掰起手指来数:“一万两还没有影呢,就已经倒欠五百了。”
早知道她就不去买这个消息了,谁知道会碰上了个绝世大奸商!
她就知道老男人不好惹,等契子结束后,她必定跑得远远的,敬而远之才行。【你现在阅读的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