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零零，事情就是这样，你就帮帮姐姐嘛，拜托了。”
颜炎在电话那头恳求，声音里浸透了焦灼。
电话这头。
凌零零一个劲地挠头，指尖穿过有些乱蓬蓬的头发。
阳光斜斜地透过窗户，照在她堆得乱糟糟的办公桌上。
桌上放着一个手机支架。
支架上，手机屏幕正亮着，画面定格在某部短剧的某一帧。
电话来得突然，打断了凌零零正沉浸的、短剧的某个高能反转。
颜炎打电话来，是说给她拍第一个短剧的导演常营。
最近终于熬出了头，当了制片，正在筹备一部对他而言至关重要的新短剧。
这剧本是反复打磨过了，拉投资也费了好些力气。
眼看着就要开机，梦想的齿轮即将咔哒一声咬合转动。
但是，临到要拍的时候，原来说好借的重要场地——一栋别墅。
别墅主人不知为何临时变了卦，斩钉截铁地不给借了。
“唉，零零，常营因为这事可算是被带坑里了，只能发动了所有认识的人寻找能替代的场地。”
颜炎在电话那头连声叹气，带着一种无能为力的疲惫感，透过听筒丝丝缕缕地钻进耳朵。
凌零零下意识地把目光落在手机屏幕上。
屏幕上。
短剧女主角精致的脸庞定格在一个哀伤的表情里，与此刻电话那头的愁云惨淡莫名呼应。
“可是，颜炎姐，这别墅好找，可常导要的是租金约等于没有的那种啊。”
凌零零终于憋不住了，语气里带着点儿无奈的实诚。
她想起自己以前在门店房源系统。
搜索条件里“独栋”、“带花园”、“精装修”的标签赫然在目。
但后面跟着的租金数字，足以让人倒吸一口凉气。
……
刚开始凌零零听颜炎说要找拍短剧的别墅，还觉得这事有什么难的，甚至心里小小地雀跃了一下。
好歹她现在也是房产中介门店的驻店律师助理，耳濡目染之下，对别墅房源也算有些了解。
即使自己手头没有现成的，发动发动身边的同事，还是没问题的。
就比如...店长吴大志。
额。
这个最近...好像是不太行。
凌零零刚燃起的一点小火苗，想到吴大志，立刻就熄了一半。
她抬眼在门店里扫了一圈，除了自己，空无一人。
自从吴大志知道自己的头像被P成锦鲤·好运，还在好几个社区被疯狂转发后。
他直接一个e人转i人，社交能量仿佛瞬间耗尽，本来就经常溜号，最近更是好久都没来门店了。
可能生怕被哪个热情的同行或者客户当场认出来，要求合影沾沾“好运”。
而且。
凌零零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好运锦鲤的头像的诞生和传播，跟她还真脱不了干系。
这种情况下，凌零零哪里还敢随便召唤吴大志出来解决别墅场地这种棘手事儿？
只怕电话刚接通，那边听到是她，就要先哀嚎一声“小凌啊，你可害苦我了”！
……
“抱歉啊，零零，颜炎姐也是病急乱投医，让你为难了。”
颜炎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强颜欢笑，底下是掩饰不住的失望和焦虑。
“我再找找别人。”
电话挂断后，听筒里只剩下急促的忙音。
凌零零慢慢放下手机，手机外壳还残留着刚才通话的温热。
门店外，路人的说话声，车辆轮胎在路面的摩擦声，此刻都变得格外清晰。
反而衬得她这里过分安静。
凌零零觉得心里挺不好受的，像被什么东西堵着，闷闷的。
颜炎姐最后那句故作轻松的话，像根小刺，扎在她的心尖上。
上次火锅店聚会时，热辣的蒸汽氤氲中。
颜炎说到她毅然转型做了短视频博主，语气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和不易。
她反复提到的，就是这个常营导演。
颜炎当时捞起一筷子肥牛，笑嘻嘻地说。
“真的，零零，幸亏遇到了常导，他的短剧从拍摄到剪辑都特别用心，才有了我账号的第一波流量……”
那时颜炎脸上洋溢的感激和信任，与刚才电话里的无力形成了鲜明对比。
真的好想能帮上忙啊。
凌零零无意识地转动着手中的笔。
笔帽一下下轻轻磕在桌面上，发出细微的叩击声。
她眼前仿佛能看到常营导演为了一个合适的场地急得团团转的模样，也能看到颜炎姐为了还这份人情四处奔走的身影。
凌零零越想，越觉得手机屏幕上的短剧都没那么吸引人了。
便伸出食指，有些意兴阑珊地划掉了播放APP，屏幕瞬间变得干净。
她指尖悬停片刻，又转而点开了那个熟悉的绿色微信图标，暗忖着：
就算希望渺茫，也总得试试看，看看通讯录里能不能找到哪怕一丝可能帮上忙的人。
微信界面刚加载出来。
朋友圈那个鲜红的小圆圈就提示有未读信息。
凌零零习惯性地点了进去，指尖快速滑动。
最新一条，赫然是秦畅分享的一组九宫格照片。
画面里是某个不知名的海滩，天蓝得透彻，沙白得晃眼。
秦畅戴着墨镜躺在沙滩椅上，手边是一杯色彩缤纷的饮料，背景是波光粼粼的蔚蓝大海。
“真好啊，申市潮湿阴冷，秦总阳光热烈。”
凌零零由衷羡慕地低语了一句。
申市连绵的阴雨似乎都透过窗户渗进了骨头缝里。
她的目光随意地扫过那些洋溢着度假慵懒气息的照片。
然后，猛地定格在照片下方搭配的那行文字上——
「天气预报说申市未来几天连续下大雨。想起本人远郊那栋别墅的外墙，此前有点渗漏，尚未来得及处理。」
「各位亲朋好友，谁有空能帮忙去照看一下，免得家里遭殃？搞定者，回来必有大餐重谢！」
很好。
这个任务，她凌零零接了！
一股混合着使命感与小小兴奋的热流冲散了之前的沉闷。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能闻到远郊别墅带着青草味的空气。
指尖在手机屏幕上飞快地敲击，给秦畅发出了那条“照看别墅”的报名信息。
……
几天后。
在凌零零的牵线下，常营终于亲眼见到了那栋位于远郊的别墅。
它静静矗立在阳光下。
虽然外墙上有些许裂缝，却也不妨碍独栋别墅应有的氛围。
常营绕着别墅走了一圈，越看眼睛越亮，最后几乎是小跑着回到凌零零面前。
“小凌，我可以这么叫你吧。”
他摸了一下满是胡茬的下巴，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喜色，眼角的细纹都笑得堆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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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帮了大忙了！这地方，简直比我们原来找的那个还要合适！”
他边说，边在身上穿着的、那件标志性的、沾着些许颜料或灰尘的满是口袋的马甲中到处摸索。
几个口袋都被翻得底朝天，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最终，常营从一个深口袋里摸出一颗独立包装的话梅糖，糖纸看起来皱巴巴的。
像是献宝一样，朝凌零零递了过来，眼神里带着真诚的感激。
凌零零迅速扫描，视线精准地捕捉到那枚糖果的异常——透明的糖纸上，原本印着的字样似乎都被磨得模糊了，边缘还沾着点马甲纤维。
这糖怕是在口袋里待了有些时日，经历了无数次摸索。
她赶紧后退半步，下意识地举手挡住，脸上挤出一个礼貌又略带尴尬的笑容。
“谢谢常导！真的不用了……我，我牙不好，医生叮嘱不能吃甜的。”
“啊，牙疼的确，看牙医可难受了。”
常营像是突然被勾起了什么不愉快的回忆，眉头紧紧皱起，本来要剥开糖纸的手顿时停了下来。
他深有同感地点点头。
然后小心翼翼地将那颗饱经风霜的话梅糖，又再次塞回了那件多口袋马甲的某个深处。
看得凌零零胃里都在微微抽搐。
她几乎能想象出那颗糖下次被摸出来时的样子。
赶紧摇了摇头，努力把这个不太美妙的画面从脑袋里清出去，将注意力拉回到正事上。
阳光透过别墅高大的玻璃窗，在地板上投下光斑。
凌零零环顾了一下这间宽敞却稍显冷清的一楼大厅，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
“常导，情况是这样的。秦总平时不太住这里，这次主要是担心下雨漏水。”
“他答应了，一楼的大厅、客卧、厨房，还有外面的小庭院，您拍戏期间都可以使用。”
她伸手指了指几处空间，语气认真起来。
“天气预报说未来几天有大雨，所以最要紧的，就是需要麻烦您的剧组帮忙照看一下，千万别让雨水渗进来，造成损失。”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常营拍着胸脯保证，力道大得让他马甲上的口袋都跟着颤了颤。
他扭头望向窗外尚算晴朗的天空，眼神里已经充满了实战的规划。
“我一会儿就安排场务……啊，不，我亲自去！”
“我亲自和场务一起，去找那种厚实的防雨布，把之前提到过可能有点隐患的外墙部分，都给妥妥地罩起来！保证滴水不漏！”
“嗯，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凌零零点点头，心里踏实了不少。
她往前凑近一小步，还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仿佛要分享一个重要的秘密。
“啊，对了，常导，还有个小事情。”
凌零零的目光瞥向客厅一角，以及窗台、楼梯转角等处。
那里错落有致地摆放着数十盆形态各异、肥厚饱满的多肉植物。
有的像莲花，有的像小树，在光线下呈现出或青翠或粉嫩的色泽。
“秦总她……非常宝贝这些多肉。”
她斟酌着用词，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额，准确地说，是引以为豪，这些都是她亲手栽培的。您要是拍戏的时候，有机会的话……”
凌零零用手比划了一下，暗示道。
“也可以让这些长势喜人的多肉在镜头里稍微露露脸，秦总要是看到了，肯定会特别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