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零零正愁没法为自己那发过红疹的脸出口气呢。
这下好了，卫织的事就像一根导火索。
把她心里那点憋屈全点燃了，瞬间斗志拉满。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
凌零零就像是打了超级鸡血，整个人魔怔了一样，天天泡在劳动法的浩瀚海洋里。
那劲头，比她备战法考还要猛上三分。
办公桌上，那本《劳动法》的条文，一条条地被荧光笔划得五彩斑斓。
旁边还密密麻麻贴满了便签纸，写满了她自己才能看懂的案例心得和联想批注。
电脑屏幕上，同时开着好几个窗口
——最高人民法院的指导案例库、本地法院的裁判文书公开网、还有各种法律数据库的检索页面。
周强是律所主任，原本是个众所周知的加班狂。
最近却反而被凌零零这反常的劲头给惊到了，甚至有点心里发毛。
好几次，他深夜加完班，揉着酸痛的脖子从里间办公室出来。
本以为外面会和往常一样空无一人、寂静无声。
结果却总能看到外间工位上还亮着一盏孤零零的台灯。
照着一个毛茸茸的、正埋首案卷的头顶，键盘被敲得噼里啪啦响，吓得他一个激灵。
周强终于没忍住，偷偷摸摸掏出手机给吴大志发消息：
「老吴，你那边最近是没什么活吗？小凌现在都快以律所为家了。」
「我加完班出来，好几次都看到她还在那儿趴着看材料，黑眼圈都快掉地上了，这场景有点吓人啊。」
吴大志的回复倒是简单明了：
「别瞎操心。把化妆老师从火坑里捞出来，就是她现在唯一最大的活，也是正事。」
「让她折腾去。」
......
经过一阵看似激烈、实则纯属浪费邮费的你来我往，互发了几封措辞严厉但谁也吓不倒谁的律师函后。
卫织的前公司那纸的劳动仲裁申请书，终究还是送到了。
要求倒是提得挺美：
要么让卫织回去继续履行坑人的劳动合同，要么就赔一笔堪称天价的赔偿金。
收到仲裁委开庭通知的那天。
凌零零正埋在一堆材料里，活像只筑巢的仓鼠。
快递小哥的电话仿佛一道集结号。
她猛地从那“巢穴”里抬起头，抓了抓乱蓬蓬的头发，接过文件袋拆开只看了一眼。
那双因为连日熬夜而有些惺忪的眼睛里，瞬间就“唰”地射出了两道近乎实质的、闪烁着“复仇”的光芒。
那光芒过于灼热和锐利。
连刚从里间出来的周强主任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杀气”给定格了一秒。
他端着智能杯子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眼神在凌零零和那纸通知书之间快速打了个来回。
但是最终。
周强主任一句话也没多说。
只是面无表情地默默走上前，伸手拿起桌上那份刚刚送达的通知书。
然后果断返身回去，把自己重新关进了主任办公室。
紧接着，凌零零就透过玻璃隔断。
看到周强主任格外沉默地、几乎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虔诚，将那份早已准备得滚瓜烂熟的应诉文书和厚厚一沓证据材料。
又从头到尾、一字不落地核对了足足好几遍。
那架势，仿佛在说：
“你打了对方公司，就不能再打我了哦”。
......
冬日的创意园区，比工作日多了几分闲散和安静。
红砖楼宇在午后偏斜的日光下显得格外慵懒。
“XX咖啡工作室”里，暖意混合着咖啡香缓缓流淌。
卫织正独自坐在靠窗的老位置，面前摊开着素描本和一堆彩铅。
正聚精会神地给第二天主题活动的娃娃妆容设计稿做最后的细节调整。
笔尖划过纸面，发出沙沙的轻响。
就在这时，“叮当”一声门铃脆响。
裹着一身室外寒气的凌零零，像一阵风似的突然闯了进来，带进的冷风让门口的风铃好一阵乱响。
她脸颊被风吹得通红，眼睛里却闪着比窗外阳光还亮的光彩。
人还没站稳，声音就先到了，手里兴奋地挥舞着一个快递信封。
“卫织！快看！仲裁裁决书来了！我们赢了！大获全胜！你前公司那离谱的申请，一项都没被支持！”
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把卫织吓了一跳。
笔尖在纸上顿了一下，划出一道小小的弧线。
她抬起头，看到凌零零那兴奋的样子，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立刻放下笔。
几乎是屏着呼吸，颤抖着双手接过了那个看似轻飘飘的快递信封。
卫织甚至等不及从头看起，手指有些发僵地直接翻到裁决书的最后一页，目光急切地扫向最终的裁决结果。
当那几个代表胜利的关键字眼清晰地映入眼帘时。
卫织猛地捂住了嘴，像是怕自己会失控地喊出声来，但大颗大颗的眼泪却已经完全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顺着指缝安静地滑落。
“谢谢你，零零……真的……谢谢你……”
她的声音哽咽得几乎不成句子，每一个字都包裹着太多沉重的情绪
——这几个月的委屈、焦虑、恐惧，在这一刻终于彻底释放。
凌零零刚才那股子“凯旋归来”的兴奋劲儿，瞬间被卫织的眼泪给浇得手足无措。
她顿时就慌了神，像个找不到开关的机器人，原地转了小半圈，四处张望寻找救兵。
“纸、纸巾呢？卫织，你别哭啊！这是好事啊！赢了应该高兴！”
“哎呀，你这样……我、我怪不好意思的……”
“纸巾在这，150抽的，管够。”
一个声音适时地响起，解了围。
朱策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桌旁，他端着一个木质托盘，盘子里放着两杯冒着袅袅热气的拿铁咖啡，以及
——一大包抽口式纸巾，分量十足。
他将托盘放下，语气平和地问道。
“所以，这件事算是最终解决了？”
“还不算最终解决。”
凌零零拿起那杯温暖的咖啡，热度透过杯壁很好地安抚了她刚才有点无措的情绪，但说出来的话却让气氛微微一顿。
“那公司当庭就声称仲裁裁决不公，嚷嚷着要再去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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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起诉呢。”
她撇撇嘴。
“当时我就坐在旁听席上，身边好些来给卫织加油的人都听见了，有翻白眼的、有摇头的，简直没眼看。”
凌零零一连串地飞快说完，仿佛要赶紧把这小小的不快从胜利的喜悦中剔除出去。
说完，她像是要压压惊似的，猛地仰头灌了一大口咖啡……
紧接着就听到她“唔！”地一声闷哼！
“额，好、好烫！”
凌零零差点一口把滚烫的咖啡直接喷回杯子里。
但残存的理智和一想到卫织和朱策都在旁边看着的尴尬，让她硬生生忍住了。
整个人猛地转过身去，痛苦地皱着脸。
张开嘴一个劲地“哈、哈、哈”地吸着凉气，用手对着舌头拼命扇风。
就在这时，三声接连“叮叮叮”的微信通知提示音。
像一串清脆又突兀的音符，骤然打破了咖啡馆里温暖而安静的午后氛围。
正各自沉浸在或喜悦或放松情绪中的三个人。
动作出奇地一致，全都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手机。
“嗯？这么巧？我们三个居然在同一时间收到了微信通知？”
凌零零率先嘀咕出声，觉得这巧合有点好笑。
她顺手点开了自己依然烫手的手机屏幕。
难怪会同时响起，原来是他们三个人都在的那个名叫“咖啡馆&娃娃化妆-主题活动群”的微信群炸锅了。
这个群还是之前几次活动后，应那些热情高涨的“娃爹娃妈”们的要求建的。
初衷是为了方便发布活动通知和分享照片。
凌零零还记得最初群里就稀稀拉拉十几个人。
没想到没过几次活动，人数就跟滚雪球一样，嗖嗖地突破了二百大关。
现在那个成员数字还在她眼皮底下不停地往上蹦，活跃度惊人。
她手指滑动着屏幕，本想看看群里又在热聊什么娃娃的新款或者妆面。
等看清最新跳出来的那条消息和附带视频时。
凌零零顿觉一股火直冲天灵盖，气得连刚才被咖啡烫到的舌头都瞬间感觉不到疼痛了。
微信群炸锅的源头，是一个群成员转发了某音平台的一个视频链接。
光看那个视频封面和标题，凌零零的心就往下一沉。
她赶紧点开那个视频。
发布者赫然认证为——卫织的前公司官方账号！
视频一开始，就是一个看起来专业时尚的直播背景。
正中央赫然挂着一块巨大的屏幕。
屏幕上循环播放的，正是那个让卫织第一次在娃圈出圈、吸引了第一批顾客来到咖啡馆的“处女作”视频
——记录了她全神贯注为娃娃化妆的珍贵过程。
而让人血压升高的是。
一个穿着品牌服装的主播，姿态优雅地站在那块大屏幕旁边。
她手里拿着几盒该公司当季主推的眼影和腮红，正指着屏幕上卫织操作的细节，对着镜头侃侃而谈：
“家人们可以看到哦，我们这位签约化妆师当时这个惊艳的晕染手法，其灵感来源正是汲取了我们品牌这一季主打的O洲流行时尚色彩理念……”